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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间内的水声愈发明显,喘息声却气若游丝时隐时现,脆弱得让人担心某次停歇后便会就此断绝。片刻过后,卫生间的窄门骤然泄出冷白光,混着淋淋漓漓的水声一起,冻住了路识卿的眼。玻璃推拉门敞开着,淋浴头源源不断地喷洒没有热度的冷水。陈放蜷缩着身体坐在瓷砖地上,密集的水滴落在吸水过饱和的单薄衬衫上,从陈放发梢、皮肤上没有间断地滑落。像是经历溺水后刚被从深海里打捞上来,他的呼吸浅而微弱,身体很小幅度地起伏,连颤抖的力气都几乎没有。“陈放。”路识卿几乎跪倒在陈放面前,叫他的名字,像是怕吓到他,又卑微乞求他,回过神来看自己一眼。陈放轻微发抖的身体蓦然静止,却只有一瞬间,像是听到名字做出下意识的回应,意识又全然飘忽着,只用苍白的手指攥紧自己湿透的衣服,身体蜷缩得更紧。“疼。”陈放的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声音比身体颤抖得更为厉害,“雨……好冷啊。”路识卿后知后觉地抬手关掉不断喷洒冷水的淋浴,小心翼翼地拨开陈放额前打湿的头发,“别在这里淋水,出去就不冷了好不好?走吧。”“……不,不走。”陈放没抬头,鼻音浓重地说胡话。不能由着陈放这样僵持下去,路识卿皱了皱眉,打算直接将陈放抱出去,手刚扶上他的肩膀,换来的是身体更为剧烈的颤抖和显而易见的惊惶和抗拒。路识卿悬在半空的手一僵,心猛地疼了一下,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陈放,你看看我,是我,别怕。”陈放似乎费力地听懂了路识卿的话,谨慎地抬头,从臂弯里露出两只水淋淋的眼。“路识卿……你,你是真的吗?”陈放看着路识卿,眼珠慌乱地晃动几下,没等路识卿回答便将整个身体扑到他怀里,用尽力气将手臂收得很紧,像捉住梦中幻象生怕他会再次消失一样,声音也急切地落进路识卿耳朵里:“我害怕,好疼,好疼啊,救救我……别走,求你,我不讨厌你,不要走……”陈放身上湿漉漉的,扑进怀里的时候把路识卿的衣服也湿透。可路识卿现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问题,他似乎同陈放一起回溯到某个不堪回首的惨烈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四年间的噩梦里,一场锥心刺骨的暴雨,一个决绝的背影。讨厌alpha。是omega离开前留下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四年以来一直像芒刺一般根植在他心上,将alpha的自尊戳得千疮百孔。本该万众瞩目引以为傲的alpha身份几乎成了他不敢直面的致命弱点,让他在那个雨夜,断筋碎骨般失去了最在乎的人。有液体源源不断地滴落,顺着路识卿的脖颈蔓延进衣领里,在胸膛前留下guntang的痕迹。是陈放的眼泪。与暴雨截然不同的温度,轻而易举便能将尘封四年之久的记忆一举推翻。路识卿的心脏被那道泪痕烫得发痛。恰恰是这样的疼痛让他如梦初醒。他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那时陈放说自己讨厌alpha,却从没说过讨厌他。第83章他想要的都这么简单雨声未歇。路识卿就着陈放攀在自己身上的姿势把他抱了出去,这次他没有挣扎,只是眼泪和水滴交替着落在路识卿脖颈上,冷冷热热的触感,把路识卿的心弄得反复蜷缩又胀开似的难受。身上湿着容易感冒,路识卿帮陈放换掉了湿漉漉的衬衫,披上浴袍,用温热的风帮他吹头发。陈放很安静地坐着,任路识卿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他逐渐停止了哭泣,脸上的泪痕先湿透的发丝被吹干,带有热度的暖风萦绕在周围,让陈放有些紧张的身体逐渐舒展缓和开。不知道陈放究竟淋了多久的冷水,路识卿担心他会有些难受,试探着摸了摸他的脸,惊觉平常略微冰凉的触感现下甚至比他掌心的温度更高些,像是发烧,当即关掉吹风机放到一边。风筒传出的噪声戛然而止,暖风热意失去来源,取而代之的是陈放更为清晰的压抑喘息,一声声落在空气里,使得周身热度有增无减,甚至变本加厉地将两人包裹起来。“你的脸很烫。”路识卿蹲下身子,看到陈放干燥潮红的脸颊,颜色较平常更为鲜艳的嘴唇微微张开着缓慢吐息,呼出的尽是绵软又guntang的气息,当即让路识卿意识到:“是发热期来了吗?”“你,你回来啦。”陈放答非所问,声音轻得像要飘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路识卿,好像意识脱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人。“回来了。”路识卿心疼地皱起眉头,用手臂把陈放的身体轻轻带进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alpha腺体释放着柔和的安抚信息素,缓解omega焦虑的不安情绪,“别怕,我回来了。”陈放的脸靠近路识卿的后颈,小口小口地喘息,依靠本能汲取熟悉的松枝香。他知道自己在路识卿的怀抱里,或许是这样的感觉过于踏实心安,容易让人变得软弱,连一丝疼痛和委屈也变得难忍起来。陈放把自己的身体稍稍往路识卿的怀里缩,像畏寒,又像躲避世间险恶,唯有此处是避风港一般,他放下所有强撑的坚强戒备,全身心依赖抱住自己的人,瓮声瓮气地诉说委屈:“我,我有点难受,腺体好疼。可是我刚刚没找到你,我还以为……”“对不起,对不起放哥。”路识卿不住地道歉,双手捧住陈放的脸,小心翼翼像对待历经千辛万苦才修复如初的易碎品,“我回来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不要害怕,以后我陪着你,我在呢。”陈放看着路识卿,默默了许久,并非对他的话心存疑虑,而是似乎有更加在意、需要寻求确认的事情:“卿哥,别走。”这是经年疼痛遗留在心上的、从没有被忘却的伤疤。也是失而复得的爱人对他唯一的请求。路识卿看着陈放眼睛里的潮湿即将滴落,好像蒙蒙雾气正在散去,瞳孔正中显露出清晰的人影。他看到陈放眼里的自己,很迟钝地意识到,他究竟是不是alpha,omega是否需要他的信息素,这些反复被纠结过的问题其实好像都无关紧要。自始至终,陈放想要的都这么简单。“不走。”(以下部分有删减,完整版指路看作话)头发最终只吹得半干。陈放擦着路识卿鬓边将要落下的汗珠,摸他因为用力而紧绷的手臂肌rou,说他:“你好凶啊。”“你说叫我不要忍着的,现在反悔来不及了。”路识卿嘴上这样说着,又问他:“我可以这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