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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回那瀛台山啦,还摆什么神仙谱。”话音一落他便自知失言,忙补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臭着萧某某。”谢灵徵却好似并不在意,只是淡笑道:“再好的药也接续不了我这筋脉,我又何苦挨这臭去。你若想宽慰我,偷偷把伯壶公养得那对灵猫提溜出来让我玩玩,我便谢谢你了。”胡二道:“雪松和白梨陪着小姐呢,对啦,忘了与你说,小姐醒了!这辈子头一回开口叫了爹,你没瞧见老爷那样子,高兴得像个七八岁的疯小孩儿。”似是被他言语间的欢愉所感染,谢灵徵的眼里终是有了几分切实的笑意:“得,我不和疯小孩儿抢顽具,不如你变成狐狸,让我呼噜一下毛尾巴。”胡二恼道:“我近百年未化原身,岂能容你**!我去照看老爷小姐了,不与你在这里耍无赖。”说着便作势要走。谢灵徵笑道:“你且去吧,我这儿用不着人伺候,让我一个人歇会。你替我祝贺伯壶公一声,回来时给我捎壶好酒。”“我可求你别溺死在酒缸里!”胡二放着狠话,抬腿迈出了房去。他关上门,脚步较之出屋时却迟疑了几分。心头隐隐有股不安涌上来——他见惯了桃花剑客潇洒不羁、无牵无绊,只觉眼下这人一言一笑无不透着精疲力竭,落在眼里便是明明白白四个字眼:强弩之末。胡二走后,谢灵徵又昏睡了许久,再醒过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他比白日里清醒许多,只见自己手里给塞了一只腥臭的黑瓶子,便知胡二又来过了,还给自己硬塞了这断续神膏。谢灵徵将小瓶塞到了床下,轻叹一声,心知自己不肯用这药,怕臭是假,恐萧无音厌恶是真。恍惚之间,忽地,一缕寒风裹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卖身求荣换来的药,就这么扔了,做给谁看?”谢灵徵目光一利,起了身,倚床靠着,冷声道:“成灵器。”“难为大师兄还记得我。”冷风撞开了两扇室门,门口直直立一瘦削黑影,转进房来才瞧清形貌,是个样貌莫约三十来岁的黄衫青年。此人正是瀛台山仙君座下排行第二的弟子成灵器,他虽年幼于谢灵徵,铸仙躯之时却较谢灵徵晚上好几年,因而瞧起来倒比谢灵徵年长上几岁。“你来作什么?”谢灵徵回过头去,视线下垂,不予他半分目光。“大师兄,不对,现在我该管你叫什么?”成灵器挑起一边嘴角,他面容生得平板,这一笑瞧起来动皮不动rou,“罪犯谢灵徵,你现在傲些什么?犯了诛仙罪尚不知悔改、连杀执法尊座下三名弟子逃至泥下道,这也就罢了,师尊他老人家懒得追究你一个弃徒的腌臜事儿,只是你竟敢将一身仙骨卖于鬼将,此举与忤逆天道背弃师门又有何异!铸成大过不知悔改,反倒伙同邪佞共谋jian计,你可对得起师尊数十载教导之恩,师门百余名以你为瞻的师弟师妹?”“人是谁杀的,你比我清楚。”谢灵徵声音冷淡,“那日三位差役押我至受降坡,有蒙面人持剑行凶,杀三人不说,还推我进泥下道。我依稀见得那一路左手剑像是瀛台山功夫,却使得稀烂,比醉汉舞拳还要差上几分,怕不是师门出了哪个不肖徒,功夫学了不足一成,犯上作乱、嫁祸于人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成灵器面皮猛地一抽,紧接着又恢复如常,冷笑道:“我倒觉得像某个被废了右手的逆徒慌乱下使出的剑法,谢灵徵,你莫要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若是有证据,你上书呈报执法尊,若是没有——”他阴鸷一笑,顿了顿,听得窗外传来一声鹤唳,方接着道:“你想想该怎么和师尊解释吧。”谢灵徵脸色剧变。那鹤鸣声他再熟悉不过。成灵器得意一笑,往侧旁退了两步,让出正门。隔着洞开的门扉,只见中庭一双白玉云锦靴踏进院里,那月下仙人举步迈下白鹤座驾,不疾不徐地朝厢房走来。谢灵徵蓦地反应过来,从床上滚落下地,顾不上手足剧痛,端端跪直了,膝行着朝门口挪去。瀛台仙君衣袂如霜,面色如雪,绣了暗纹的宽大云袖随风而动,一身素白皎皎如月华,一头墨发扰扰于身后,眉间一点朱砂明艳似珠玉、殷红如鲜血。谢灵徵怔怔移不开目光,但见那朝思暮想的师尊此时单手捧一银须拂尘子,腰间并未悬斩雪利刃,他平白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仍颤个不止,一则是伤疼难忍,二则是心有余悸。萧无音走进室来,他深吸一口气,朝前迎了两步,长拜叩首:“师尊。”萧无音微一侧身,避开了他这一拜。谢灵徵心下一恸,喉中酸苦万分,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只得重新拜倒,更替了称谓,喊道:“萧仙君。”萧无音这才受了。成灵器亦在一旁躬身行礼,不无刻意地高声称道:“师尊。”萧无音轻轻颔首,示意他免礼,声音清冷:“辛苦了,灵器。”成灵器依旧行足了礼数,方侍立于一侧。“谢灵徵。”瀛台仙君的视线这才落回了足下跪着的那人,数日不见,他这昔日大弟子落得苍白消瘦、气息虚浮,样貌虽无甚变化,原先那好似用不尽使不完的朝气却消弭了大半。他微微蹙眉,未瞧第二眼便接着问道,“执法尊传书于我,道你妄杀差役,畏罪私逃,堕入魔道,出卖仙骨,你可有何解释?”“……禀仙君。”谢灵徵方从那一团乱绪中清醒过来,听得萧无音问话,下意识抬眸正对上那双眼,哑声道,“灵徵不曾妄杀无辜,更无私逃一说,受降台一事,还望仙君明察。”萧无音不予置评,接着问:“那出卖仙骨这条,你是认了?”谢灵徵应道:“是。灵徵素喜伯壶公为人,听闻他爱女身有顽疾,非仙骨不可医。灵徵废人一个,揣着这身仙骨,平白辱没了仙家名声,便想着不如拿来做个人情、交个朋友。”他一边讲,一边涔涔冒着冷汗,桃花剑客生性无忌,一向是想什么便做什么,何曾想过要掰扯这许多缘由,只是萧无音既发问,他如何敢不答,只得一板一眼,照实说了。萧无音沉默片刻,忽淡淡一笑:“你这是怨恨于我?”谢灵徵蓦地一颤:“弟子——灵徵不敢!”“谢灵徵。”萧无音冷声道,“你若是对我的处置心怀不满,那日在瀛台山便该与我直言,我直接一掌毙了你,也好过你卖身于鬼,再背上一条叛天庭、助纣虐的重罪。”谢灵徵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如纸,他知萧无音对鬼族厌恶至极,也不多辩解,只求道:“仙君明鉴,灵徵不敢有犯上之意。那伯灵玉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