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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她兀自对着镜子涂口红,时不时抿一下嘴,仔细地瞧口红有没有均匀。章绎之进来看见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天来得很晚吧。”沈黛从镜子里看着他。这个男人,即使过去了三年,眉目间的孤傲之气依然未曾消散,一如她初见他那时。记得那天是楚叔叔举办的宴会,她与父亲来参加,途中无聊得紧,就溜出大厅,独自去花园闲逛。沿着曲折的道路,一路穿花拂柳,她忽然看见坐在树下的人。他似乎出神地仰望着天空,沉默的身影掩映在满园扶疏的枝叶空隙间。就像一朵罂粟安静地摇曳在荒野之上,明知道美丽的花瓣下沉睡着冰冷黑暗,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后来,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是楚叔叔认的义子。她觉得,他应该是古诗词里那种遗世独立的人,不沾染世俗尘埃,但他所表达的,仿佛却是渴望权势,想证明什么。而她就偏偏对这样一个人上了心,尽管他从不对她笑,态度不冷不热,还是搁不下。既然那些是他所求,她定助他一臂之力。当听父亲说,她会成为他的未婚妻,他亲口应允的刹那,她拼命压住嘴角,高兴得都快蹦起来。沈黛以为,他至少是对她有一点在意的。可是,后来无论她如何做,他的举止一直谦逊有礼,别说碰她了,至今连拥抱都没有过。知道楚叔叔有意考察他的本事,命他去谢督军的领地秘密打探消息,她也悄悄跟去江州,费尽心思接近赵君眉,就是为了暗中帮他。但回来后,他除了说声“谢谢”,仍旧没有多余的话。这么长时间,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他始终如此,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她想听的不是他的感激,更不需要!沈黛终于扭头看向他,“章处长这是向我抖官威?我昨晚上不就是去跳个舞回来晚了,不行吗?”章绎之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淡淡道:“你玩你的,我从不干涉,不过今天父亲要过来,你应该应酬应酬。”她本来也是个有脾性的人,闻言赌气似的冷笑一声,“我父亲来的时候,你有这样积极过吗?现在跟我提要求,岂不是好笑。”他望了望她,她理着自己的玫瑰红乔其纱旗袍,露出个娇美笑容,“我说的不对吗?”章绎之拿起文件,收回目光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不强求。”沈黛仿佛开心起来,拿起一旁的手袋,对他说:“我约了朋友在凤楼听曲儿,恐怕今晚又要晚些回来了。”章绎之没说什么,她便往外走,推门对丫鬟道:“叫小何把汽车开到大门去。”她说完,踩着高跟鞋把门“啪”地一关,下楼离开。章绎之站在桌边翻着文件,脸上的神情毫无变化,依然是平静冷漠的。片刻,外面传来侍从周志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处长,沁园的那位醒过来了。”一阵风吹来,花瓶里插着的几支黄玫瑰晃了晃。章绎之缓缓抬头,看向那即将凋零的花朵,视线微微凝滞。绮怀(民国)流光易抛(二)流光易抛(二)这片中西结合的沁园位于河岸旁,和对面的繁华热闹相比,静谧不少。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在此买上一块地,修座小别墅或园子,其用意也毋庸赘述。三月,榆林的天气逐渐回暖。小楼后面的花园,几个花匠正忙着修剪花枝。卧室中,女佣用托盘端了小点心进去,对坐在沙发软椅上的女子殷勤道:“付小姐吃点点心吧,这是杏仁酪,先生特意嘱咐说是小姐爱吃的。”付清如转头,看女佣端着托盘笑眯眯的样子,起身,一句话不说只快步走出房间。女佣见此,慌地叫起来:“付小姐,你不能出去!”付清如不听,一路朝楼下而去,可还没有到客厅,就听有人在身后道:“付小姐,请留步,”从走廊迎面走来几人,为首的男人向她礼貌道:“付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去做,不必亲自出去。”付清如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把我软禁多久?”那人笑道:“我是这里的侍从人员,周志生。”付清如站在那里,目光透出质询,“这是什么地方?”周志生抚慰道:“付小姐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这里是榆林。”她一怔,往客厅外看了看,阳光顺着大门照进来,有哨兵笔直地站在两旁。周志生客气地说:“付小姐这一路十分辛苦,还是上楼好好休息吧。”她很快清楚这好比是守卫严密的牢笼,不可能跑出去。她回身,见那个女佣小跑到面前向自己欠了欠身,道:“付小姐,我叫玉萍,你要是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付清如推开她,走了两步道:“叫你们的主人来。”周志生张嘴,刚想说什么,付清如回眸看着他,嘴唇轻启,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叫他来见我。”临近傍晚左右,章绎之才到沁园。周志生领着侍卫迎上来,他却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自己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厚重的赭红色窗帘由金钩挂起,付清如侧身站在窗边,脸庞在壁灯的映照下透出熟悉的温婉。望着她,恍若重又回到昔日属于二人美好的年少时光,他不由轻轻唤了一声:“清如。”她转过头来,目光才停留在那人身上,脸色微白,竟朝后退了一步。章绎之穿着件上好的浅灰色西装,面容秀逸。看到眼前人的瞬间,付清如只觉得心中好像被滔天巨浪冲击着,震惊地愣住,竟无法开口讲半句话。仓皇,错愕,困惑,痛苦……无数情绪突然齐齐涌动。章绎之平素冷漠的眉眼终于露出微微笑意。在监狱分别之际,他曾对她说,让她等着他,他会来接她走。而如今,他的确是做到了。像是心有灵犀,彼此都没有过问其他。他也知道她是聪明的,自然明白。可是付清如现在的心情复杂得多,多到她难以立刻梳理好头绪,来面对这样措手不及重逢的状况。她以为他已经死了,为此伤心至极,然而他却好好站在自己眼前……章绎之缓声道:“清如,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付清如看着他毫无芥蒂的笑容,勉强挤出一丝笑道:“绎哥哥,你真的是绎哥哥。”“是我,”他颔首,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这些年委屈你了,四年前不辞而别是我的错,上次离开没能告诉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反正以后日子还长,这些事我慢慢给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