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黑暗中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一片骇人的寂静里密码锁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关融似被针扎般警醒过来,视野处隐约看见一个身影走来。“阿恺?”她出声询问。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含糊,但周恺听得清楚,前进的脚步顿时停住。遗落了手机,他趁酒席透气间隙打车来拿,却不想遇到她。意料之外的事。关融扶着脑袋缓坐起来,又唤了他一声。周恺咬咬牙,还是上前,尽量离她远些,“怎么就在这睡着了?”她搓着眼睛,看起来不甚清醒,嗓音也浮着层雾,“本想等你回来见你一面,结果不小心睡过去了”周恺整日郁结于胸的浊气因这句话消散了些许,他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心疼道,“这样睡下去该着凉了。来,宝宝,我抱你回房间睡。”听他这么一说,关融才想起原来暖气忘开,难怪向来好眠的自己会在半夜醒来。她被周恺掂着抱到怀里,坚实有力的怀抱永远是她的归属。关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靠他更近些。潘海利根公爵夫人。这是她昏睡过去前脑海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她果然还是适合在软床上就寝,一觉悠悠醒来已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挂,肚子咕咕叫的作响,一个转身便瞧见压在台灯下的便签:「午饭在桌上记得吃,我晚点回来陪你。」她摸着那个“恺”字的落款,笔锋清隽有力,见字如人,关融在心里甜滋滋地笑。等待的时间总是孤独漫长,身旁空无一人,寂寞不予人说,她没由来的想起顾元恒。不知道他的事解决得如何关融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问安,许愿他一切都好。此时顾宅书房内,顾元恒一手揉搓着额角,一手在平板上圈来划去,絮絮叨叨地吩咐着一旁的林秘书:“蛋糕选W家的,这个造型好一些,她会喜欢。装饰用巧克力?”林秘书没答话,他摇头笑着否决了自己的提议,“还是换水果吧,免得她又要闹着热量太高会发胖。”“花束选粉玫瑰,最适合她。还有那日挑选的礼物呢?”林秘书颔首,“已经从法国直运过来,一切都准备好了。”顾元恒满意点头。林秘书偷瞟一眼他的模样,暗自叹了口气。自己在顾家矜矜业业奉献二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却也没见过一向沉稳严肃的上司像个老妈子似的事无巨细交代礼物细节,甚至于每一个步骤都要亲自确认把关。为情人用心至此,他也算是叹为观止了。何必对一个不忠的情妇这样上心呢。在林秘书看来,关小姐的眼界如她略显稚嫩的脸庞一般尚未展开,否则也不会这样拎不清,放着顾家继承人的金枝不攀却与原白马会所头牌的男公关牵扯不清。但林秘书心里明白,这样的事绝不是他作为下属该插手的,所以他只是恭谨地应下所有吩咐,把事项落实到位,再无任何异议。这边,关融发现周恺近日的作息就如同见不得光的吸血鬼,白天时手机永远处于占线状态,人也总是出没于凌晨午夜,一天都难与他打一次照面。无名的心慌朝她涌来,又说不清这种不安由何而来,她虽无力抵抗这虚空,却不愿原地束手就擒。她渴望自救。这日的周恺又踏着夜雾归来,他轻手轻脚进了关融早已熄了灯的房间,弯下身来替她掖好被角,轻抚着她的睡颜。能护她安稳,再苦他也作甜。可她似乎睡得不大平静,像是感受到他的存在一般翻了个身离他更近,嘴里念叨着:“青蛙王子回来了”周恺听到她的梦话愣了几秒,轻声问她,“什么王子?”试图和睡着的人对话,周恺问出口后都想嘲笑自己,可关融却在半梦半醒间回答了他的问题:“青蛙啊半夜才变人形的王子”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却笑出咳嗽。肺部在排出积存的污染物,这是戒烟初期的症状。答应戒烟她已不知是第几回,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周恺赶紧用手握拳放在唇上止咳,随后低声安抚她,“知道了。好好睡吧,我的小公主。”正要转身离去时却又被她拉住手腕,来回间带起一阵风,他又坐回床前。“陪陪我”她蹙着眉,双眼却还紧闭,似在梦中呓语,“不要丢下我”“融融”周恺艰涩出声,“我答应你,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会来陪你。”他语调放得轻又缓,可口吻却笃定得像在发誓。明知她听不见,醒来也不会再记得,与其说是向她起誓,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其实他还有四个字未说出口,但在这紧要关头,他实在无法给她太多,所以只能装作不知。他想,今年所欠下的,还会有漫长的一生来还。最后,周恺恋恋不舍地望她一眼,这才掩门离去。白日他四处奔波无法抽空回来见她一面,当然,自己流转于各个女客时的风流浪荡模样也实在不愿被她瞧见。他厌弃言而无信的人,却又一次次成为这样的人。一千零一夜。在他走后,关融缓缓睁开眼,眼中分明一片清明。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将手段使在周恺身上,只为求他驻足看自己一眼。太可悲。争吵今天是她宿在周恺处的第三日,同时也是她的生日。关融看着这一桌按她口味准备的美味佳肴却没什么胃口,无人管束,她更是随便应付了几口了事。就算加上在天上人间的那几年,今年也绝对算得上是她过得最悲惨的生日之首。身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她是名副其实的乞丐。就在关融自怨自艾伤感之际,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周恺?她亮起眼睛,所有光彩都回到眸里。没想到昨晚的苦rou计作效得这样快,她难以抑制住内心的狂喜笑着小跑去开门。而就在大门敞开的那一瞬,她的笑却凝在脸上,寒风掠过,转眼就冻成了冰碴子。面前妆容精致凌厉的女人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但大概因她年长关融几岁,心态显然比她好得多,一下就适应了当下的情况。她自然地朝里头望望,又笑着问她。“Kevin在吗?”扑鼻的浓重香水味冲得关融险些岔气,她不禁v皱眉,刚想说不在,可转念一想,又换了说辞:“您找哪位?”同为女人,对方看出她刻意要摆出的正牌女友架子,于是了然地笑笑,不再多言,只说了声打扰就上车离开,临别时还朝关融意味深长地一笑,激得她心头血都要吐出来。直接指名Kevin的女人,关融怎么会不明白身份。看来,她没必要再装傻下去,他们真的需要好好谈一谈了。夜晚,周恺的身影抢在凌晨到来前悄然而至。到底他还是无法忽视她的生日。刚一进门,就瞧见坐在沙发上的关融,大概又在等他归家。“融融”他带笑走去。女人看他步步走来,没什么表情。周恺心觉奇怪,直到走近了才看见她手指夹着的那根快燃尽了的烟,他皱着眉抽出来掷到一旁垃圾桶里,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你抽什么烟?”“你能抽,凭什么我不行?”关融抬起头。当时周恺还不明白她究竟何意,思来想去无非是庆生这一个原因,于是陪上笑脸,“是不是因为我来迟了?别生气,今天我一忙完就马上回来陪你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礼盒,“你的生日,我一点没忘。”关融面无表情,用食指轻轻挑开。里面装着一条项链。她曾和周恺提起过一嘴,C家限量款睡迟了没买到,为此意难平了一段时间。手指收回,礼盒“啪”的一声重重合上,关融扶着脑袋,似在头疼什么,“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大手笔的话,会不会入不敷出啊?”她说得轻飘飘,但阴阳之意明显,周恺的嘴角沉下去。托了多少人为她求来的礼物,今晚又推了行程带着全部的心意前来庆生,现下却被这样奚落,“你什么意思?”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在自顾自说话,“初恋又怎样,我也不过是你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而且还是最好骗的那个。生气了,给个笑脸我就回来,勾个手指就陪着上床,把别人玩弄在手掌心。周恺,你是不是很得意呢?””他现在分明没有别人,可关融又将旧账翻起,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周恺现在颇有种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失望。他是人,不是神,忍耐也有限度。“过去的事不提了好不好,现在只有你一个,我再没和别人发生过什么。”“是吗,”关融眼都红了,嘴角一挑,像在笑,“那你大可不用这么辛苦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为我压抑自己。”周恺的耐心虽然一点点被耗尽,但总觉得是这几日冷落了她,是他做的不够,又试图用拥抱解决问题,“是不是我没时间陪你让你生气了?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都是我的错。”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推开他。“你以为我都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吗,身上一天一种香水味,真把我当傻子耍呢。”周恺额角一跳。就算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却也还是被发现,他一下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慌张道,“融融,我是有苦衷的”亲耳听他承认,关融心更碎,擦去掉下的泪,绝望又悲哀。“你那是苦衷吗?我看你根本乐在其中吧。享受着女人们的投怀送抱以此来满足你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你敢说你和她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一点都没感觉吗?”关融气到胡言乱语,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的内心世界。易怒是戒烟期的另一个重要症状,周恺的耐心彻底告罄,他强压怒火。“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了?”她气极反笑,大喊起来,“是啊,又是我无理取闹了。”像个深闺怨妇一样张牙舞爪地发疯,关融自暴自弃地捂住脸。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房间的喧闹终于沉寂,只余些许抽泣声。周恺沉默攥紧拳头。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已不能够好好解决问题,总是一直在进行无谓的争吵。而最可悲的是他明知如此,却无力阻止争吵的发生。关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努力止住抽噎想恢复平静,但嘴里说出的话却断断续续的不成语调。“周恺,我拜托你不要总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张冰块脸,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崩溃的,像疯子一样的只有我一个人,你都没有感情的是吗?”分手他持续沉默,关融不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知自己恨他不是个哑巴,否则内心还会好过一些,还能够给他的冷漠找说辞,然后给失她一个台阶下。说到最后,她想起今日找上门的女人,甚至低声下气、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问道:“你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了好不好,你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啊。”周恺笑了,终于开口。“用顾元恒包养你的钱来包养我吗?”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他明明清楚这句话对自尊心极强的她杀伤力有多大。理智喊他快停下来,快说点好听的挽回现下糟糕的局面,可下一句伤人的话语却脱口而出:“既然你割舍不了他,那就别来要求我。”他心底的恶魔在叫嚣,这其实是一句不由衷的实话,但分明有更好地表达方式,比如——快离开他吧,回到我身边来。最深最恨的祈愿在见天光后周恺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快感,他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久也只为这个原因。物极必反,隐忍的反面是狂躁,他已经等了太久了。周恺知道他骨子里就是耐心不足的人,在她眼里那个不争不抢的自己从来只是伪装,只因是她在身边他才巴不得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一些。关融呆在原地,半丝寒意从心底冷出来。他抹了把脸,重喘了两口气,深呼吸后让自己冷静下来:“融融,你听我说,最近店里资金周转遇到了点麻烦,我需要去处理。”他想告诉她自己已经在筹备离开的事,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他会将TheClub盘出去,和她在新的城市重新开始。而关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情仿佛在看陌生人。他有些支撑不住,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狼狈得手足无措,“我和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都是在你之前的事了。真的,我现在只是需要她们的帮忙,喝酒应酬而已我没有办法,等我稳定下来就把店转出去,我们”“不用了。”关融脸上还带着泪痕,她看着面前这个慌不择言的男人。周恺显然没反应过来,“什么?”“我说没必要了。”她又重复了一次。“周恺,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吧。”这是分手的委婉说辞。空气凝固了五秒,周恺滞住的目光突然松懈下来,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可伸出的手被她猛地拍开,他怔怔看自己的手,一时无话。“我知道,知道你职业特殊,有太多的身不得已,所以即使每次闻到不同的香水味也一直在忍。可今天是我生日啊,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反复说服自己,你并不是真心,你只图财。因为我太过理解这种心情,忍不住心疼想帮你,可你呢,你刚刚是怎么说的?”“是我错了,我道歉”她摇头,“你不用道歉。我终于明白你之前说我那句话是你的噩梦是什么意思了。针不扎到自己身上是没有感同身受的,我今天才知道,一句话到底能有多伤人。”“”“你说得对,一个情妇还想着拿金主的钱帮衬男友,是我太贪婪太痴心妄想。”周恺蠕动一下唇,竟说不出话来。她走了。周恺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等晕眩的感觉稍稍退却后,还是拿起车钥匙出了门。目的地是酒楼包间,周恺刚进门便换上虚浮的微笑。“大忙人YOYO姐,好久不见了。”陪坐的Jason见他来了,先是一愣,随后便识相地打了声招呼告退。女人点头,用余光睨了周恺一眼,不急不慢喝了口酒,“记得上次见面好像是为了别墅区买房的事。唉,房子到手了,拿我这旧人便也没用了。”“我哪敢呢,”周恺恭敬笑笑,“这件事要多谢YOYO姐的帮忙。来,”他举起酒杯,“我先敬您一杯,谢谢您这么多年的提携。”恭维话听着入耳,不论真假。女人面色稍缓,朝他靠过去,捏弄着他的耳垂,“前几天听Jason说你找我,上午的时候我还特意去了趟你家呢。”周恺僵了一下,笑容定在脸上,“是吗,”随后若无其事地俯身往她的高脚杯内添酒,“出门办事,倒是让您白跑一趟了。”“也不能算白跑吧,”YOYO怪笑了一声,音调很高很飘。“意外见到了一位可爱的小meimei。”指节暗暗捏得发白,这下他彻底明白关融的失控由何而来,转头便对上女人犀利的穿透眼神。YOYO托起他俊毅的面庞,把白茫烟圈缓缓吐他脸上,慢条斯理道,“你们这行嘛,拿着包养的钱养小女友是正常的事,你也不用太紧张,”她用手背拍拍他的脸,“你呢,我是真挺喜欢,当初怎么就跟了董丽华那个女人呢,啧,可惜了。”周恺闭眼等过烟雾,他不在意笑笑,拿下她手啄吻了几下,“承蒙错爱,实在不敢当。”女人往他怀里靠过去,点点他的胸膛,娇笑道,“Kevin,美男计对我确实很受用,但如果你不肯松口陪陪我,就让我很难做呀。”他掰过女人的尖下巴直视她双眼,慢慢抵住额头,双唇距离不过半指。“您就不能当疼疼我?”YOYO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真的极具性吸引力,被他温热手掌揉捏的腰肢也像她的态度一样软下来。“你要我帮忙你的店?”“YOYO姐好厉害。”他勾起嘴角,顺势就要吻下去,却被女人的手指挡住。她坐直身体,翘起二郎腿,“Kevin,你是聪明人。周旋了几天,就没看出点门道来?”周恺没吭声,YOYO看了他一眼,笑了,把酒递给他,“上头杀鸡儆猴,不会让你轻松过关的。”他听完啜了一口,低笑出声,“是啊,所以我只能来求无所不能的YOYO姐帮忙。”女人侧目望他,“偌大的S市,缺什么都不缺牛郎店,TheClub做得不算大,名头也尚未打响,你觉得,就算是清算,能轮得到你Kevin吗?”周恺听她这么说,总算肯定了这连日来心下的猜疑,“”“与其陪我在这喝酒,不如想想最近得罪过什么人。这次是民间举报,影响又大,上面也只能按规矩办事,”她拍拍他低垂的手臂,“放轻松,把该送的心意送到位,过阵子也就没事了。”谈爱周恺出了门,候在一旁的Jason迎上来,“Kevin哥,怎么样?”他两指撑开揉了揉眼球,双目先后睁开,阴鸷视线直直盯着斜下方,薄唇轻掀。“有人动手脚。”Jason一惊,“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周恺阴恻恻呵笑一声,凶相毕露,“顾家现今掌权人——”“顾元恒。”被周恺咬牙切齿念出名字的男人此刻正急忙忙于返程途中,一听下属来报关小姐深更半夜哭着跑回别墅,便紧急吩咐林秘书备车回巢。顾元恒赶回别墅时只见关融抱着腿曲坐在客厅角落,旁边丢了一堆用过的纸巾,皱皱巴巴,和她此刻脆弱模样如出一辙。他走上前去,俯下身来,“这是怎么了?”她一张小脸写满震惊,只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他,半天没说出话来。顾元恒腿脚不便不好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只能伸出一只手,“起来吧,别在地上坐着。”崩塌成废墟的世界似被这双伸出的手所拯救,关融犹疑着搭上去,由他牵引着坐到他腿上。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被顾元恒沉默按住,他掏出口袋里的方巾为她拭泪,“缓过来了?”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关融没来由的更想嚎啕大哭,她点头,顾元恒终于切入正题。“为什么哭鼻子?”被抓了个现行。此情此景,饶是狡猾如她也再难诌出理由,索性破罐破摔地指向地上的礼盒与花束,信不信全是天意。“礼物不喜欢?”他问。其实关融今晚只匆匆瞄了眼便坐在地上哭,失恋的打击远超对礼物的期待,她连拆都未拆,又何谈喜欢与否。关融摇头,“我是太感动了。”这种破借口说出来她都要被自己蠢哭,可顾元恒竟还真愿意相信这套说辞,复问她。“然后就哭成这样了?”如果顾元恒对她再坏一点,就一点,她大概都不会心软。可偏是他无上限的包容让关融觉得所有盔甲都可以在温和可亲的他面前通通脱下。看不到终点的未来太累了,她偶尔也想找个宣泄的支点以借停靠。关融搭在顾元恒肩头絮絮叨叨地吐露心事:“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每个包间里连轴转,给客人表演吹啤酒。我酒量并不太好,没喝两下就跑到卫生间狂吐,吐得晕头转向,连胃都要呕出来可吐完就得马上漱口补妆再去唱歌跳舞。”顾元恒安静听她诉说,回想起答应她赎身那日,她也是喝得醉醺醺不成样子,一边又狐狸样的实施着筹谋已久的计划。她的话有时天衣无缝,有时错漏百出。说实话,他有时也难以分辨关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他相信,今天一定是真的。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伤感多话,她抹了把眼睛,还在喋喋不休。“那里从来不过生日。一天就一次的宝贵日子,如果明知道却还要强撑笑脸陪客人的话,那就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们都假装无事发生,没人的时候才敢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一哭”“好了。”顾元恒制止她继续回顾往事,“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这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可内心依然震动不已。顾元恒的善良大度一再反衬出她人性的丑陋河床,不想再问心有愧地继续坑蒙拐骗下去,关融做了个决定。这场戏已经演的太久,演得她身心俱疲。不想再受到良心的谴责,她不想再骗下去,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咬咬唇,转过身来正对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道。“别再对我这么好,我会当真。”他却轻笑,“求之不得。”关融不似他轻松,她笑不出来。“顾元恒,我知道男人生来就有救风尘的英雄情结,也许你觉得这样的角色扮演很有趣,但游戏总有玩到头的时候。到那时,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而我却要再次回到原点。琉璃易碎,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你就当行行好,别让我入戏太深,梦醒得太痛,好不好。”她带泪的眼不再如平日般闪着狡黠的亮光,此刻倒像极了泛不起一丝波澜的平静死水。不习惯甚至到了心抽痛的程度。他少有的叫她大名,“我从未把这当过游戏。”“我知道你一直在好奇我喜欢你的理由,可喜欢不是公式算法,哪有道理可讲。聪明漂亮的小姑娘我见得很多,有趣的却很少。我承认,养你是一时兴起。可现在我太贪心,不止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我还渴望你信任我、依赖我,然后爱上我,这样对你来说很困难吗?”爱。他说爱。直视的目光开始闪躲,平缓湖面终于溅起涟漪,她低垂双眸,抿着唇沉默不语。她在动摇。“感情的本质是尊重。我不想再用’包养’这两个字来描述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换成’交往’。不需要成为任何人,你只用成为你自己。你可以没有顾忌追逐你想要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他用拇指拭去她簌簌掉下的泪,“不要哭。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看你笑。”是顾元恒将她在周恺那瓦解的信仰一点点填补。天平逐渐倾斜,关融已经辨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感激,只是当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时,她没有再拒绝。充斥泪水的吻咸涩,他轻柔又有技巧,关融被吻得酥麻一片,被迫从低头的姿态到仰起脖颈。他的一只手从她衣服下摆伸上去慢慢碾过肌肤,顺势纵火。她打了个激灵,离他的唇远些,喘着气,“等等,我还想问最后一句。”他挑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顾元恒仔细端详过她的五官,视线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湿软的唇上,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你就当,我被爱冲昏了头脑吧。”快乐(H)顾元恒拢过她下颌,深情看看她,亲一下,再亲一下,这才缠上去吮吸两片嫣红唇瓣。他一手按住她后脑加深这个绵长的吻,待她也伸出小舌回应后,又绕回换以双手捧托,以万分珍贵的姿态去亲吻他得之不易的宝贝。唇齿摩挲间身体热度飙升。善解人意的顾元恒将她毛衣拉起散热,肌肤霎时不自然地暴露在大片空气中。失去衣物的遮蔽,她不由朝有温度的顾元恒倾靠去。他则吻上被胸罩托起的饱满双峰,将点点吻痕缀于其上,引得怀中人瑟缩躲避。仍旧不满足。他拉开背后的胸扣,莹白便一下脱离桎梏跳了出来,灵动而活泼。他一手掌住,又揉又捏,竭尽抚弄,吻尽她所有的犹犹豫豫。关融没脸看他,直梗着脖子撇开视线任他动作,直到乳尖被他含在嘴里吮咬时才有了动静,环着他的手没了主意,不知该紧该松。舌尖裹着噬咬樱粉,牙尖蹭擦过尖端,诱引它挺立得更加厉害。她难耐地喘息,快活全都化成腿间的湿意。顾元恒的手指间或停住,顺着股沟往下绕,绕到那两片翕动的肥嫩花唇,缓缓探入。早已泥泞不堪。他拉过她双腿,分开膝盖,让私处绽放大开,空气中顿时漫出一股淡淡的yin糜香味。顺着曲道徘徊勾缠,他停停走走,只为找到泉眼热意的最终来源。修长有力的手指放肆滑动,不一会儿便黏腻了他满手春水,随着不停的拨弄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叫人脸红心热。关融听不下去,闭上双眼试图屏蔽听觉,可这yin糜的声音似与她作对,变得越难赶跑起来,直直往她大脑皮层钻,避之不得。顾元恒看她自欺欺人更是好笑,故意快速进出于她滑腻的甬道,带起一片更加羞人的水声。这下她的下唇都快要咬破了。强烈的快感让她不知今夕是何夕,双腿欲合又开,希望结束这样折磨人的玩弄又渴盼他能再深入其中直到尽头。快感在大脑中横冲直撞,她来不及去想便被卷入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她哆嗦不止,他摩擦更甚。恶性循环。顾元恒找到那处脆弱的rou芽,轻拨慢挑地作弄它。她受不住折磨,忍不住呻吟出声,扭着臀想逃,又被他狠狠窟住,指尖狠戳在那处软rou上。“唔。”她双手紧紧攀着肩,蹙着眉急促地叫了一句。略显粗粝的媚rou不经逗,点触一下就引得她下身一绞,像触及某个神秘开关。而开关的总闸却在顾元恒掌心之中。他竭力维持平静,抱着她强势闯入仙境,领她攀上欲望巅峰。深入浅出,蜜汁不断淌流,关融无法抑制地痉挛起来,平坦白腻的小腹连续抽了好几下,欲仙欲死。浑身像是通了电般酥酥麻麻,连紧闭的双眼都在颤,快感似电流冲向全身,在大脑里嘭嘭炸起烟花,脚尖蜷缩,释放的尽头,她终于无力瘫软在顾元恒身上。她侧头趴在他肩头大口呼气,心脏咚咚狂跳,几欲蹦出胸膛。顾元恒抽过纸巾探到下身为她清理,小口一碰又是一抖,颤出大片粘液,她失了气力,便任他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逐渐回笼,关融反应起他身下支起的帐篷,刚红着脸用手去解他皮带,却被顾元恒握住手腕。“不用这样。乖宝,我是想让你快乐。”他充满诚意的“快乐”二字落到脸颊酡红的关融耳里却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这下她连耳根子都是红的了。关融咽了口水,不太敢直视他,“顾叔叔,你真的相信我刚刚说的话吗?”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方才的借口有多拙劣,可偏偏他愿意拿出耐心配合。“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他的眼含笑意,笃定得直达眼底。狡猾的回答。他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是加上了一个前提。显而易见,顾元恒是不信的。“那为什么不问我?”他翻来覆去摆弄着她细嫩的手指,亲昵又熟稔,“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何必要迫你。”他倒是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像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手一般有着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一瞬间关融甚至觉得,他也许什么都知道。从她找阿强自导自演引他帮忙赎身开始到与他相处时每一个处心积虑的时刻,甚至于她与周恺私下偷情会面的一切,他都知情。这个猜想顿时让她头皮发麻。可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天马行空的念头。若真是如此,那顾元恒的形象可谓天翻地覆,先前自以为对他的了解不过沧海一粟。惊惧的同时她又不解,如果那些心机手段全暴露在他眼皮底下,他又何必容忍到现在。顾元恒见她低头不语,“在想什么?”“没什么。公司的事,都还顺利吗?”她问。顾元恒一愣。他假借出差的由头放任他们厮混,情夫受挫自顾不暇时两人还要捆绑一块,不出问题都难,他本打的是这样的如意算盘,却不想自己出现的时间点太巧,引了她怀疑。他笑笑,“不顺利也不会忘记给你过生日。”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小狐狸便收回目光又成了乖顺兔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你。”“好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顾元恒吻在她额上,低声道,“乖宝,生日快乐。”被拥进他宽广温暖怀抱中,关融好似一尾深海鱼终于与周遭世界连系上脐带。找到归属领地后便无惧陡峭,不再飘摇,她沉沉进入梦乡。今晚会是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