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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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跳下来,直接踢倒两个。然后再飞到右边,拦腰抱住女孩,再慢慢落地。” 叶君牧点了点头,导演一个手势,威亚吊着叶君牧就升了上去,停在二楼栏杆上。 叶君牧并不恐高,甚至有点享受吊威亚。他姿态闲适地站在栏杆上,整理了一下衣衫,俯瞰下去,余光瞥见远处角落里的宋梁,她并没有看向这边,正在忙着打电话。 “动线都清楚了吗?”导演拿着大喇叭跟现场的工作人员确认。 “第321场一镜一次,action!” 叶君牧多年的舞蹈功底让他的动作极具观赏性,自天而降,宛若神祗。 几个动作,大开大合间,两个群众演员便被踢翻。 “cut!” 叶君牧赶紧上前询问群众演员有没有受伤,对方表示没事,叶君牧这才起身,看向导演,用目光询问为何突然喊停。 导演摆手表示跟演员无关,随即立刻扭过头去,朝着急忙慌跑过来的道具部门破口大骂起来。几个补妆小jiejie立刻把叶君牧围了个严实,粉扑、梳子一拥而上,叶君牧只能从缝隙里扫描整个片场,不见宋梁的身影。叶君牧的眼神暗了暗,视线马上就被补唇妆的小jiejie彻底挡了起来,叶君牧不得不张开抿成了一条缝的嘴,任由小jiejie补上血色。 “第321场一镜二次,action!” 叶君牧再次飞身而下,突然却觉得身体一松,随着咔咔两声断响,叶君牧整个人便如脱线了的风筝急速而下,再无依傍。 “叶老师!”“是威亚!松了!”“啊!!!” 杂乱无章的惊叫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叶君牧却突然觉得世界一片安静。 要死了嘛……这么个死法好像不太好看吧……不过,死了的话,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再想了……这样想想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不等叶君牧再冒出别的想法,一声极具压迫性的声音传来,像是穿破了层峦叠嶂,破空而出,声嘶力竭几近喊叫。 “拉紧威亚!快!用力!!” 是宋梁,是宋梁哎,是宋梁! “我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是宋梁,她救了我。” 叶君牧看着心理医生,嘴角弯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继续说道。 “她喊的那一嗓子让威亚兄弟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在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勒停了我。我喘不过气来,头昏眼花,迷迷蒙蒙中感觉一个人朝我冲了过来,我看不清楚,就觉得是一个飞快的影子。然后,我的双脸被捧了起来,微凉的触感,我有点熟悉——” 叶君牧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不说了。 “你没事吧?” 见叶君牧没有任何反应,宋梁的眼中焦虑更甚,上上下下查看了叶君牧好几遍,又前前后后摸了好一通,彻底确定他没事,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你头发的味道很好闻。” 叶君牧心里想着,就这样说了出来,宋梁愣了一瞬,随即狠狠揉了一把叶君牧的脑袋,又推了他一把,转身离去。 “她用劲可不小,我给她推的都踉跄了好几下。” 叶君牧嘴角的笑意更明显,“然后我才发现我全身湿透了,这才感觉到后怕。” “有没有去医院做个检查?” 叶君牧点了点头,“只是轻微惊吓,休息休息就好。” 说完,叶君牧突然顿了一下,然后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撑住额头,双眼便被遮挡住大半,神色也变得影影绰绰不甚清楚起来。 “我被安排回酒店休息,我想要走回去,宋梁就陪着我走回去。我觉得,我得成全自己。” 叶君牧再次抬起头来,眼神中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叶君牧不死心的问道:“你小时候真的没有去过阿拉善吗?” “没有。” “确定?” “嗯。” “我小时候,大概七岁。那时候我还很胖,也很自卑,又很内向,没什么朋友,更不敢跟女孩子讲话。我就这样,天天一个人上课,跳舞,下课再一个人回家,在路上想象自己是超级大英雄,拯救了地球,于是好多女孩子都喜欢我,而我也终于成了男主角,什么都不再害怕。可是也就是想想,第二天还是要一个人去上课,在舞蹈室里一遍遍的练习。我并不是多么有天分的人,只能一遍遍练习老师教过的动作,不能拖泥带水,更不能达不到标准。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我在路上走着,做着我的英雄梦,突然一个jiejie出现,她笑着喊我冬冬,冬冬是我的小名。我看她笑得那么灿烂,忍不住就要走向她,然后她就牵着我的手走了一路。路上我们说了很多话,现在我却一句都记不起来,只记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像太阳一样。后来要分别的时候,她跟我说,我们说好了啊,你将来可是一定要来娶我的,一定要记得啊,我可是会等着你哦,冬冬!” “后来,我又记起来她告诉我她叫宋梁,13岁,叫我一定记得。我就一遍遍的记在心里,不敢忘记。甚至,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却还是记得这些。” “再后来,我就再也不怕和人说话了,也不再怕面对女孩子,因为她的手软软的,有点凉,牵着我的时候我的心跳动得很快,又很轻,就像飘起来一样。我牵过很多女孩子的手,舞伴的,同学的,女朋友的…可谁都没有她的手软,就像捏着我的心,痒痒的,却很舒服。就跟…现在一样。” 叶君牧看向宋梁,宋梁却没有看他,只是在听到这句话后手松了下,却最终也没有放开。 宋梁没有说话,就像这一路走来,她都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打断他,就这样一直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一直走。 直到阳光透过浓重的云层,再次打下来。 宋梁的脸在日光下有些发白,她眼神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难过,又像是遗憾,更多的却是一种笃定。 她说:“君君,那个jiejie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她也一定很美,很美…可是,我不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家里还很穷,我连我们市都没出去过,怎么可能去过内蒙古阿拉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