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sulky baby

    你挣扎了几下，里苏特顺着你的力气放开你，你和谁都保持距离。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都耍了你，果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完全错误的。

    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都听你的话呢？你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了奇异恩典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这是你的愿望？」

    不，当然不是，你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没空搭理你神出鬼没的替身，你慢吞吞地说：“反正我的目的是不让任何人死，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随便你们。”说着，你转身打算把所有人都丢在这，你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反正boss已经死了，他们不会再有危险，又彼此牵制，暂时没办法打起来。

    乔鲁诺拉住你的手腕：“小姐，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咬住嘴唇，最后残忍地挣开他：“希望你能完成你的梦想，真心的。”不经历那一切的乔鲁诺不是和你相遇的乔鲁诺，现在你分清他们，对你来说，这个男孩也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里苏特也转向你：“你要回去据点吗？让加丘送你。”

    你停顿一下：“不，至少暂时不。”你感到疲惫，不想被卷进接下来的事里。

    你那终究要在他们两个之间做个选择的预感成真了，只是你发现你谁也不想选。

    “乔鲁诺，还没好吗？布加拉提答应我们先去附近有名的餐厅好好吃一顿再出发的哦，再不来就不等你了！”

    是米斯达，他走过来看到你，挠了挠脸颊又说：“抱歉，你们有话要说？不介意的话小姐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男生的视线转移到里苏特身上，“还有这位……等等，这是谁的头啊！！”

    擅长暗杀的枪手吓了一跳，皱着眉毛埋怨道：“我的天呐兄弟，虽然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大家都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正大光明的吧，就算警察想装作看不见也没办法啊。”

    “不要离他太近，米斯达。”乔鲁诺用一句话堵住男生的嘴，“那是boss的脑袋。”

    米斯达顿时像被恐怖片吓到的小女孩一样瞪大眼睛捂住嘴巴，视线在你们身上来回扫，你知道他有一百个疑问，只是他聪明的知道这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

    你的心情并不好，这导致你没什么耐心，垂着头说：“没事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以后再见。”

    乔鲁诺的脸色隐隐有些不易察觉的阴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找到你的，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说清楚，小姐。”

    他原本理所当然认为你会帮他，在你心里他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你明明对他……可现在那让他既甜蜜又苦涩的气氛消失了。

    他不能理解，就算时间线不同，但他永远都是他自己，为什么你突然就不再在乎他？乔鲁诺原本以为你要救所有人不过是因为你太过善良，你很有些天真，但他感觉那并不坏，可现在看来，你这份善良并不对他。

    就在你们不欢而散之际，一直按捺自己的米斯达突然出声：“……等一等，小姐，你们没有看见布加拉提吗？奇怪，我还以为他这么久没回去……是来找你们了。”

    布加拉提

    你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你感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向你袭来，也许是雾也许是影子，那其中有什么悄悄啃噬你冰凉的手脚，而你被浇铸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来做什么，你们不应该快点离开吗？”

    “啊，不要那么生气，小姐……我们确实立刻离开了，但是布加拉提说他不放心那个东西在教堂，”男生偷偷打量你的神色，斟酌地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明白布加拉提的吧。”

    “布加拉提一个人返回去了，他的替身可以把那东西带出来，然后找机会沉进没有人烟的海里，我们都觉得那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当然明白，该死，你当然明白！！可是，可是，布加拉提！！

    你知道他是担心那东西万一挣脱出来会伤害无辜的人，你甚至知道布加拉提是渔民的孩子，他了解海，那是渔民赖以生存的东西，他说不定已经想好将那东西带往何处……

    正因为你明白，所以你才更痛苦，可恶，可恶！！为什么你没有想到？！！如果你带走恶名昭彰的big，布加拉提就不会返回去！！

    你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捏住里苏特的手臂，明明刚才你还要从他手中挣脱。你的心中响起一声冷嘲，你觉得他们玩弄了你的心，可你难道不也是吗，你几乎是不要脸不加掩饰地利用他们。

    但你整个人似乎裂成两半，剩下的一半对那个自我厌憎的自己不为所动，你的嗓子粘住说不出话，声音是从齿间硬挤出来的：“里苏特，你在教堂看到布加拉提了吗？”

    那些都不重要，你不在乎，你已经不在乎了，和布加拉提比起来，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

    里苏特斟酌着说：“我没有遇见那个男人，但是……”

    他竟然犹豫，你从没见过这个男人犹疑的样子，所以你才迷恋他那份似乎永恒不变的气质，他是你心中孤海的灯塔，但此刻你发现灯塔也会在风暴中摇晃。里苏特的手预料到什么似的下意识托住你，然后渐渐收紧最后将你箍住，否则你一定会滑下去。

    可你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脆弱，你的心像被什么撕扯着，但你的脑子冷冰冰地无视，你的灵魂远离了，你听到自己没有起伏的声音，像别人在说话：“我必须知道，里苏特，我必须知道。”

    “在这里有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杀气，凭着直觉我去了钟楼，但那里已经没有人在。之后我下楼打算离开，但是在教堂的大厅，我撞见一个脸上有雀斑的红发小鬼，他从地板底下爬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绝对不对劲。”

    不用他再说下去，你知道了，是托比欧，只有托比欧会在那出现，他是回去查看现场的。你听不下去了，你害怕自己真的会失去力气，你的胆子一下子变得很小很小，声音也变得很小很小，仿佛你代替恶名昭彰的big沉进了布加拉提将要前往的那片海：“乔鲁诺，我们要回去找他……”

    “有我在，我不会让布加拉提出事的。”乔鲁诺拉住你的手，你没有躲，此时和布加拉提相比你们之间那点隔阂和别扭又算得上什么？

    你用力扣住男生的手。

    你已经无法准确感受教堂的距离了，它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是蓝色一会儿是黑色，你麻木地跑着，或许在遇到努亚和埃雷诺的那个夜晚，你的的确确被注射了药物，这一切都是你的幻觉，你的臆想。

    你就要死了，还是你已经死了。

    一声呜咽从你的喉咙溢出来，你马上捂住嘴巴，乔鲁诺回头看向你，原来你一直在哭，你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沉甸甸地砸下去，可你雾沉沉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里一紧，直接把你抱起来：“我马上就让你见到布加拉提！”不要离开他，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有如此预感，你这样残忍让他窥探到这个世界陌生的一角，让他心中的冰雪消融，然后又要将一切恢复原状么？他还什么都不明白，拜托你，拜托你……

    教堂大厅的地板果然有一条巨大的眼睛一样的裂缝，乔鲁诺放下你，你跪趴在地上，从那个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意识的眼睛窥视世界的真实。

    日光透过教堂蓝色的玻璃窗照射进这深深，深深的缝隙，布加拉提睡着了似的躺在底下。

    你恨他。

    恨他是个太好的人。

    你义无反顾地跳进去，跳进布加拉提的海里，就那样沉没，谁也拉不住你，你是拼尽全力要回去自己海的一尾鱼。

    乔鲁诺的拳头砸在地面，藤蔓飞速地生长延伸到纳骨堂的地面，柔软的花朵蓦地齐齐开放，纯洁的白色将黑暗的纳骨堂映得荧荧发光。

    你不想再呆在这伤心的世界，一把匕首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直直从半空中坠下去追着你，里苏特用力伸手要握住那把匕首，可奇异恩典散成银色的液体从他手中流走，又重新汇聚——

    你的替身不会伤害你以外的人，除了你没有人能将它握住。

    你坠在藤蔓与花朵编织的网，布加拉提就在下面，你注视他平静的面庞，他的眉毛一如既往地皱着，嘴唇有些干燥，这一周目你见到的他总是这样，严肃，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是因为他将所有责任都独自承受，这样的人实在太累了，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可布加拉提，他一定很不放心吧，他最后一个想法一定是如何通知你们快带走特莉休吧。

    你知道的，你都明白，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你的脸埋在他脖颈，那里已经没有脉搏了，而你也没有眼泪可以流。

    “活下来啊布加拉提，如果不活着结束一切的话，就没办法保护其他人，你一定明白我的吧，布加拉提。”你小声说着悄悄话，然后微微笑了，“我知道的，我会帮你的，布加拉提。”

    你像抱小婴儿一样小心地搂着他，可你自己也像婴儿一样蜷在他怀中。

    你呢喃着，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哼一支久远的，生涩的摇篮曲。

    再休息一会儿吧，好好地，好好地睡一觉吧，抱歉啊，我很快就要叫醒你了。

    布加拉提，布加拉提。

    奇异恩典从上方呼啸而来，猛地插进你的身体，你感到你的心脏被剖开，又或许没有，你的神经麻痹了，陷入甜蜜的死亡一般永恒的黑暗。

    乔鲁诺为了救你而制造的花朵，现在仿佛成了你和布加拉提的葬礼，密闭的纳骨堂连风声都没有，一切都安静了。

    “你早就知道那把匕首？”男生碧绿的双眼因为怒火隐隐染成金色。

    “没有用的，她离开了。”里苏特从缝隙跳下去，无情地踩在脆弱的花朵上面。

    不是普通的伤痕，你的身体已经宣告死亡。

    这个世界之后发生的事再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你又一次让他们的争夺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你抛弃了他们，为了赎你的罪。

    但他们一直在等待，等待你说你从未来来的那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