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4雨村时间线，张起灵视角，轮流泥塑相方

    Chapter　4

    2015年秋，雨村。

    静谧的深夜里，张起灵从浅眠中惊起，最先苏醒的是听觉，男人压低的喘息声近在耳侧。他和吴邪各自的房间原先是一个，原来住的夫妻为小孩隔出了一个小房间，随后，画面和温度一同涌来。他似乎能透过墙看见对方脸上的薄红晕染到颈部，碰触温热的气息。那是属于吴邪的温度，三千多个夜晚，他曾在黑夜里反复温习。最后苏生的是嗅觉，那个人释放的时候他捕捉到了空气里飘浮的陌生花香，并不属于家里或院子里的任何植物。气味很浅，不是发情期失控般的信息素浓度，似乎只是情难自抑的少许外泄。一般来说这个浓度并不能辨别AO，但回来后吴邪的身体状况一直让人担忧，张起灵瞬间就有了判断。二度分化。

    他尝试着把信息素外放，云杉清冷的气味毫无疑问地扩散到了隔壁，他下床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心情前所未有地忐忑。吴邪却毫无反应，听动静竟然又睡回去了。

    或许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并不高，或许吴邪并不愿意立即回应他。以他对吴邪的了解，对方就算分化成了Omega也断然不是依附于人的性格。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天，吴邪听见张起灵说“我回一趟张家”相当震惊，他这几天有意无意地拿信息素试探，张起灵并没有反感的意思，起码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帮他做家务，吴邪过意不去，最后通常以两个人一起烧饭洗碗拖地告终。但现在看来好像太乐观了，吴邪心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跪下认错说小哥我绝对没有轻薄你的意思，第一次谈恋爱理解一下啊，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就算不愿意也不用立刻回娘家吧。

    他愣神的功夫张起灵已经把最后一个碗洗了，大概看他表情太过瞬息万变，难得地补了一句：“很快回来。”

    吴邪发现他的神色竟然有点局促，脑回路立刻360度大转弯，哦也不必太悲观了，小哥没生气，那他难道是想回娘家准备嫁妆？我们这么多年兄弟谈个恋爱倒也不必如此客气。不对，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下聘礼。等他出门后吴邪拉着胖子凝重地道：“你觉得，他到底什么意思？”

    胖子不屑道：“正经兄弟谁帮你洗碗啊，人家还不是把你当媳妇宠着。”

    吴邪：“谁是谁媳妇啊，你等着瞧吧。”Beta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发言权，他也懒得和胖子计较。

    胖子揽住他的肩：“得，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北京吧，省得你一个人在这揪花瓣。”后来吴邪无比后悔这个决定，北京的亲友们给他支的招一个比一个损，不过，这是后话了。

    香港。

    张海客翻箱倒柜地找档案：“吴邪？我记得他说他的二度分化结果是Alpha。”

    “他不是，我闻到他的信息素了。”

    作为一个Beta，张海客显然并没有任何发言权。

    “等下，他的信息素好像是什么玫瑰。”他找到了档案，无毒的花香都是经典的Omega信息素，玫瑰，正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如果吴邪在场一定会痛斥张海客断章取义老年痴呆颠倒黑白，张家包罗万象的通识教育竟然留下了植物学盲区——沙漠玫瑰，夹竹桃科，全株剧毒，和玫瑰完全是两回事。

    张海客顿时欲哭无泪：“族长，这不能怪我啊，这小子装得也太像了，我要是早知道也不敢跟他玩这么大…”因为张起灵走之前的嘱托，他在西藏帮了吴邪不少忙，但后来协助他倾覆汪家完全是被他身上的疯劲所折服。现在想来真是后怕不已。Omega娇贵的跟瓷器似的，发情的时候又完全不可控，吴邪能活下来可真是洪福齐天。

    他说完才发现说错话了，张起灵脸色更冷了。普遍的偏见是身娇体弱的Omega不能成大事，那吴邪为了各方的支持当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性别。联想到那个人身上的伤，他一瞬间感到心烦虑乱，他怎样在那些刀锋下活下来，他打了多久的伪装剂和抑制剂？张起灵几乎不敢去想。

    张海客正在头疼，手机响了，来的正是他们谈话的中心对象。那边起哄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听起来好像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挑战。吴邪压低声音：“你边上有人吗？我和你说个事。”

    张海客看了一眼张起灵，说：“没有。”

    “嗯…是这样，我有一个Omega朋友，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装成Alpha很多年了，你也知道，Omega如果长期使用抑制剂，贸然标记会有强烈的戒断反应。你们家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减缓症状？”

    张海客听他吞吞吐吐十分羞怯，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难得好声好气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了。”

    那边惊喜道：“原来你知道啊？那就好办了。”

    挂上电话张海客心情大好，虽然他觉得以这位弟媳糟糕的身体状况，生育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看在和自家族弟郎情妾意还为爱发疯的份上，他还是尽心尽责地准备了从伪装剂戒断到恢复嗅觉、从安眠到安胎的瓶瓶罐罐。张起灵点点头，信息充足准备完善后再做决策是个好习惯，他还需要弄清楚一个问题：“谁给他动的手术？”

    “哟，哑巴，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黑瞎子一看来电就觉得有瓜可吃，也不管边上还在准备下斗，选了块信息好的石头坐了下来。

    “吴邪的手术是你动的刀？”

    对面的语调像在冰水里浸过，黑瞎子愣了一下，心说这怎么像是兴师问罪来了，难道我徒弟出息到霸王硬上弓了，他不是这个人设的啊。对面紧接着又问：“他这几年用的是什么抑制剂？”

    黑瞎子才明白过来，笑了：“哑巴，你不会以为他分化成Omega了吧？”他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顺便科普了一下沙漠玫瑰不是玫瑰的冷知识。张起灵听着，倒也并不觉得有多失落，反而松了口气。

    我心疼你所受过的苦难，我希望我能帮到你，虽然你其实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也没有可能属于我，但没有什么比你没事而坚强更让人高兴的了。

    “所以你们怎么还没在一起？”

    “……为什么？”

    黑瞎子奇道：“你不是Omega吗？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张起灵一时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是Alpha。”

    “哑巴，说真的，这年头不兴性别歧视那一套了，你不用再这么辛苦地装B装A了，吴邪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张起灵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你信了？”

    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但黑瞎子愣是听出来难以置信，他诚恳地说：“哑巴，你家吴邪是个奇迹，他那段时间下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的，我们当然都信他。你也是个奇迹，就算是Omega也无损你的光辉形象。”

    “我不是。”张起灵也想不到会有一天会碰上自己说两遍别人还不信的事。

    两边同时陷入沉思，黑瞎子一琢磨就知道自己的同事肯定是在做告白的准备了。这两个人心思玲珑通透，谈个恋爱却都稀里糊涂的。黑瞎子难得在神仙队友前有了一种旁观者清的微妙优越感：“哑巴，你想啊，他明显特别、特别喜欢你，连信息素都能认错，这是心理反应压倒生理反应。”

    我也认错了，张起灵心想。

    上个世纪的医学博士黑瞎子苦口婆心地道，所谓Alpha之间信息素互相排斥并不是绝对的，毕竟嗅觉记忆在很大程度上是情境记忆，人对处在安逸轻松的环境里闻到的气味更容易产生好感。比如有人要是在加油站经历了爆炸，可能终生对汽油味PTSD，但如果是和爱人在加油站车震过，那汽油味勾起的就是当时的香艳缱绻。吴邪那时的精神状态那么混乱，在幻境里看到张起灵就觉得心安，天然地就把这种感觉和张起灵的信息素联系到一起。

    这年头同A恋虽然少，但也不稀奇，Omega们还特别喜欢偷偷地和闺蜜厮守终生，避免成为Alpha的所有物呢。总而言之之，时代在发展，观念在进步。“从来不是自然为人立法，而是人为自然立法，觉得对了就去做吧。”黑?人生哲学导师?瞎子说。

    “……我不觉得。”

    既然他们都彼此倾慕，那要担心的只可能是一个问题，黑瞎子一下子福至心灵，立刻切换成男人间的深沉语气：“你怕他委屈呢，是不是？哥告诉你吧，只要方法得当，保证比AO做起来还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