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玫瑰（下）戴因斯雷布

    1.

    你见过仙人吗？

    就是经常被璃月人挂在嘴边的那些神通广大的仙人。

    从小到大，北辰在母亲口中最常听到的话就是“帝君保佑”“仙家保佑”，整座府邸的人们也会时不时低头默念。

    可普通人几乎是没有仙缘的，这是他所明白的道理。

    自出生以来，他的身体比平常人弱上不少，时不时生病，每天吃药都是常态，整个人都自带一股草药味。

    有时候生病实在是受不了了，脑海里总会冒出轻生的念头，但在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睛时烟消云散。

    母亲都这般难过了，再坚持一下吧。北辰在心里欺骗自己。

    2.

    你见过仙人吗？

    “我见过。”

    十几岁的少年捧着手炉，身上裹着大袄，坐在窗边，侧身看向正下雪的庭院。

    灯笼将庭院照得很亮，整个小院里只有他一人，下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这个夜晚本该和之前一样普通，忽然，青黑色的光一闪而过。

    受到惊吓的少年瞳孔微缩，手握拳放在嘴边，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嗽得近乎弯下腰，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你……”清冷的少年音在不远处响起，很轻，轻到被咳嗽声遮住。

    不过北辰耳尖，他一边咳嗽一边睁眼往那边看去，一位戴着傩面的少年站在雪中，长枪立在一旁。

    只此一眼，就让他觉得那人像极了话本里孤高的少年将军。

    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咳嗽却还未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

    少年将军似乎被吓到了，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忽地停下，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而犹豫不决。

    不过恰好北辰将咳嗽止住，捂着胸口，缓缓吐气。

    喉间的血腥味让他轻轻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覆在唇边，一口血吐在上面，然后团好扔进垃圾篓中。

    那口血吐出来后，胸口的闷痛感倒是减缓了一点。

    北辰抬眸看向雪地里的少年，弯眼笑道：“小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开口道：“魈。”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

    但面前这位小将军，让他无法联想到鬼怪一词。

    病弱少爷不常出门，所以看书也就成了他打发时间的事情。

    “我叫北辰。”脸上的红晕退去，“小将军，你可以摘下面具吗？”

    “我不……”魈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与那双赤色的眼眸对视后放弃，将傩面取下别在腰间。

    冷峻的脸露出，凌厉的眼睛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他不好惹，金瞳在夜色中十分耀眼。

    “你的眼睛比黄金还要灿烂。”北辰赞叹道。

    每次过节母亲都会送他纯金打造的礼物，晚上被光照着的时候很亮，偶然一瞥都会让他从半梦半醒间惊醒。

    母亲发现这件事后，立即命人将那些东西放入库房中。

    魈并未言语，耳朵却默默泛红。

    北辰正欲说话，却见眼前人忽然转头看向何方，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留下一句告辞便消失在原地。

    匆忙间，北辰看见那张傩面又被魈戴上。

    彼时才十几岁的少爷对这种事很是好奇，揣着手炉来到刚刚少年所站的位置，环顾四周。

    寒风瑟瑟，雪徒然增大。

    受不得凉的北辰打了个喷嚏，冷意从骨头里往外散发，头有些昏沉。

    庭院的门被人推开，迷迷糊糊间，北辰听见下人的惊呼声后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北辰与坐在床边守着他的母亲对视。

    母亲见他醒来，心中那颗悬着的石头才落地，她无奈叹气，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

    “你呀，明明不能受寒，还非要跑到院子里。”语气并无指责，“是发现什么让你好奇的东西吗？”

    北辰虚弱地点头，眼睛发光：“我见到了话本里的小将军。”

    “哦？那你的小将军长什么样子呢？”母亲顺着他的话问道，伸手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旁边。

    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上，少爷心心念念的小将军正坐在枝干上，藏在头发中的耳朵此刻通红。

    仙人听力敏锐，一字不差地将北辰对他的赞美听完，白皙的脸颊泛红，闭眼别过头。

    院子的门被人推开，郎中提着药箱熟门熟路地走进来，下人们也鱼贯而入，整座院子比前几天他初来时多了些人气。

    魈抿了抿唇，消失在原地。

    房间内正在被郎中把脉的北辰似有所感般望向庭院，眼神微暗，母亲询问时也只是摇头，垂眸看向自己苍白的手腕。

    古书中记载，夜叉战斗时常戴傩面，唯一现存于世的夜叉名为「金鹏」。

    众仙之一的金鹏大将。

    3.

    北府负责照顾少爷的下人最近发现，少爷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只不过让他们不要待在院子里的这件事和以前一样。

    被许多人惦记着的小少爷，此时正和自己的小将军说话。

    自上次一别，再次相见后两人之间关系莫名近了一些。

    北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向槐树上坐着的小将军。

    “魈，下来吧。”

    “你已知晓我的身份，自是明白靠近我会产生什么后果。”

    北辰笑吟吟地看他：“所以呢？”

    魈垂眸与他对视，金瞳闪过一抹心动，沉默半晌，忽地出现在北辰对面。

    他无法拒绝少年的请求，或许是感知到少年疲惫不堪的生命，魈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丝破绽。

    仙人不爱说话，北辰也并不是喜欢说话的性子，但为了能和魈多待一会儿，他便随意说着自己做过的事和想做的事。

    “祈求仙人，真的能得到解脱吗？”

    魈猛地抬头，少年垂眸避开他的眼睛，眉间是他不曾见过的茫然。

    “为何有这种想法？”

    “魈，千年来清理业障也很累吧。”北辰朝他微笑，倾身握住他的手，“比我厉害啊……”

    “所以，能多陪陪我吗？”

    北辰抱住这个少年仙人，将头埋在他的颈肩，少年仙人愣住了，下意识将其抱紧。

    看上去年纪相仿的两位少年紧紧相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

    4.

    仙人早已隐居绝云间，对外界所发生的事不知多少。

    有些消息是从上山祈祷的人和甘雨口中得知的。

    比如金鹏大将和一个人类走得很近这个消息就是甘雨不小心说出口的。

    几位仙人找甘雨打听完后，都十分感兴趣，并相约一起去瞧瞧那个人是谁。

    已经成年的北府少爷身体比小时候好多了，但比普通人还是要差上一些。

    至少母亲可以放心他独自一人出门了。

    不知道是不是报复心理的原因，他现在整天都待在望舒客栈，与这里的老板员工都混熟了。

    “不错嘛，这次终于成功了。”言笑端着小碗，品尝杏仁豆腐，夸奖道。

    几日前，这位北辰小兄弟拜托他教他怎么制作杏仁豆腐，在经历了一系列令人心累的失败后，今天终于做成功了。

    “谢谢言笑你不嫌我麻烦。”

    “哎，大家都是兄弟，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北辰端着杏仁豆腐朝言笑道别，朝顶楼走去，快到的时候听见魈似乎在与人交谈。

    “魈？”北辰推开门，发现只有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我刚刚似乎听到了有其他人的声音，错觉吗？”

    魈淡定地摇头，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杏仁豆腐，放在桌上。

    北辰眨了眨眼睛，应下了这个错觉，他坐在魈对面，看他品尝自己做的杏仁豆腐。

    待魈将其吃完之后，这才询问道：“味道如何？”

    “嗯，口感软嫩，像「美梦」。”魈眉眼柔和，若让与他相熟的人看到后定是会惊讶一番的。

    这不，窗外就传来奇怪的声响。

    “外面有人？”北辰起身准备过去查看。

    魈拉住他的手，在爱人看过来时摇头：“你听错了。”

    出于对爱人的信任与尊重，北辰放弃前去查看的想法，转而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甜的。”

    窗外，三位仙人以兽形挤在一起，正偷摸往里看。

    “他们看上去还蛮般配的。”

    “留云，过去一点，我快摔下去了。”

    “理水你会飞，别挤我。”

    5.

    海灯节将近，旅行者编完霄灯和旅伴在夜市闲逛。

    不小心与人相撞，东西被打翻在地上，三人看着被汤汁染脏的霄灯一时无言。

    派蒙捂嘴哭诉：“我的美食……”

    黑发男子有些怔愣，不舒服地咳了几声，旅行者拍了下旅伴的头，连忙道歉。

    “无碍，我再赔一份吃食给这位小朋友罢。”男子摆摆手，说话间便朝摊位走去，不一会儿拿着食物回来。

    “你真是个大好人！”派蒙接过美食，心情rou眼可见的高涨，“我们可是编霄灯的高手，不过现在没有材料，跟我们过去一会儿吧。”

    荧连忙点头，不等男子拒绝，走在前方带路。

    一路上，自来熟的派蒙已经和男子交换姓名，到了地方，荧熟练地坐在小马扎上，拿起材料编霄灯。

    北辰也跟着坐在她对面，歪头看少女的动作。

    荧用速度来表示派蒙并没有说谎，北辰接过霄灯站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毛笔，在灯面写字。

    “祝我的小将军海灯节快乐。”

    派蒙不自觉念出了，反应过来后有些惊慌，摆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北辰没有责怪派蒙，眉眼被温柔沾染。

    他向两位告别后提着霄灯往离去，她们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言。

    许久，荧发出一声感慨：“那位小将军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海灯节当天晚上，人们将霄灯放飞，夜空被小小的星火点亮。

    人群之中，旅行者遥遥看见熟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摇了摇头，似乎是错觉。

    在她背后不远处，一对恋人戴着面具双手相握，十指紧扣，将霄灯放飞。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那它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