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首先要寻个挣魂铃的活计，郭川那小子虽说有任务能接却也没说太清楚，只能先去人流最多的地方找找看。

    长醉村和引魂街之间的破庙边立着一个公告牌，有不少人围着牌子看，叶楸凑近瞧了瞧上面贴的公告，有用尸人心脏换魂铃的，有招工的，还有一张新贴出来写着官府招巡抚的。

    虽然说叶楸进来前也算是个洛阳巡抚使，可这一切也太巧了，纸张的新旧程度一看就觉得有诈，像是有人冥冥中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叶楸上钩。

    轻重剑被自己封住，尸人的心脏不必再想，叶楸准备先去招工的地方看看，三个招工都是些体力活，叶楸虽然身形不羸弱却架不住皮相好，看着就不觉得像是能干重活的人，招工的抬眼瞅了一眼叶楸就让人一边去别妨碍他干活。

    难道是自己洗得太白净了，叶楸看着自己因为习武略带茧子的双手，最后还是土地庙的工头给了他机会，可工头要求他先干一日的活，第二天再给他答复。

    “你们想招人打白工不是这么说的。”叶楸放下怀里刚搬起的香烛。

    “你这是什么话，弱不禁风的瘦弱样子也只有我们收你了。”工头嘲讽道。

    “公告栏上招工的告示都发黄了，你这放眼过去干活的连五个人都没有，还有两个是新来的。”叶楸单手举起三箱线香继续道：“那不就是骗新进鬼域的人打一日白工。”

    工头哑口无言，叶楸毫不费力的放下货物，拍拍衣服上的浮土离开。

    左右只有去看看官府招巡抚这一条路了，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但看那毫无温度的太阳同毒雾之间的距离，时间也不早了。

    一身蓝色圆领袍的衙役看着叶楸过来总算是松口气，笑眯眯的搭话：“您是来看巡抚一职的？”

    “是的，不知道还有没有空缺？”

    “有的，来了好几个人任县令都看不上，公子快进来吧。”衙役迫不及待的样子令人生疑，再不找到活，怕是要顶着被客栈老板娘剁了喂蝎子的风险让她收留自己做打杂伙计。

    叶楸随着人进了破庙，里面却陈设有序别有洞天，最起码假山上的流水不似外面的水是红色的，总算是让人少些烦躁感。

    假山下方溶洞里有几尾鱼游动，叶楸才发觉一路上没看到什么动物，若是能当上鬼域的巡抚也能方便探查这里。

    “公子，这边请。”衙役招呼着叶楸跟上。

    正屋的门被打开，堂上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面目和善的中年人，身侧立着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小孩，身后背着一杆长枪显得他身形有些矮小，目测个子只到自己胸前，两人低声说着什么，见叶楸进门同时停下话头。

    小孩长得同菩萨身边的金童一般秀气，脸蛋白净，眼睛有神，长大后定是一副好相貌，身上是藏蓝色暗鹤纹圆领袍，护臂和蹀躞都很新，咋眼看去像是谁家的小公子出来玩乐，可银带銙说明他官至六品，叶楸暗自感慨这里居然也讲究官职等级。

    “你是今天来的第五个人了。”

    “见过任县令。”

    叶楸恭恭敬敬行礼，座上的人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时候不早了，早些考核早些结束。”

    话音刚落，堂下带来两人，一个胖屠夫和一个瘦弱的人，另外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铜钱。

    “正好，考核的案子很简单。”任县令轻捻胡须道：“两人同时报官说这把铜钱是他们丢失的，你只要找出正确的人即可。”

    叶楸等任县令点头表示可以开始，转头问跪下的两人是什么情况，屠夫说早上早市时卖猪rou忙着剁骨头，有人手脚不干净摸走了放在木箱里的铜钱。

    询问另一个人也得到大差不大的回答，只是那人是卖胡饼的，叶楸让衙役帮忙端一碗清水，铜钱落入水中溅起水花很快一层油花浮在水面上，他刚想说出铜钱是屠夫的但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随着跪地的人身边绕行一圈，发现卖饼的双手也有油光。

    叶楸抓起他的手细细看了一遍，问道：“你们的胡饼放猪油？”

    “不是，涂了芝麻油增加口感而已。”

    这下问题出来了，两个商贩手上都有油，靠着油花难以分辨。

    叶楸拿起还没有放进碗里的铜钱，轻嗅几下血腥气和淡淡的芝麻味混合，他盯着碗里的水思索，水面上浮起的油花又密又厚，铜钱上确实沾了不少油。

    “劳烦有没有冰？”

    衙役得到任县令旁边的小孩首肯后连忙去找冰，没一会衙役端着一小碗冰赶来，叶楸抓着冰放进油水里，很快冰上就结出一片淡白色的膏脂。

    “回任县令，这把铜钱是屠夫的。”

    任县令颔首道：“可要说出理由，全靠猜可不行。”

    “我曾见过过年时村里人杀猪过年，冬天天气寒冷，用过的剪子菜刀由于接触猪的油脂很容易在低温时凝结出一层膏脂，相反芝麻油不会产生这种情况。”叶楸抵上裹着白色油脂的冰块给任县令看，“县令宽以待人，给这钱上多涂了些动物的油脂才让我轻松破解难题。”

    “你来这鬼域之前是做什么的？”

    “说来惭愧，以前不学无术喜欢练武看一些话本打发时日，直到家道中落身染重疾，听闻鬼域有办法，特来试一试。”

    半真半假的话最能欺骗人心，任县令也不多说只是把目光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小孩听着叶楸的话手捏紧衣角，轻声道：“那就他吧，看起来聪明些。”

    “行，今日起就由李校尉辅佐你在鬼域的工作。”

    叶楸看着这不大的小孩一脸倔强的表情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头大，有种上司把自家小孩塞到自己手下一样，即是累赘又是监视。

    新的住所还没有收拾出来，只能让叶楸先在客栈住一段时间，他拿着官服和一些杂物的叶楸往客栈赶去，身后跟着的小屁孩帮他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毛笔，问道：“李校尉你不回家吗？”

    “我既然是你的搭档，自然是和你一同进出。”

    “可下官的住处是要交魂铃的。”

    “没关系。”小孩像是铁了心的要跟着他，看着太阳周边的毒雾愈加浓重，将人扔在大街上也不是事，叶楸就当做他自己有魂铃，带着人回了客栈。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看着账本发愁，抬眼就瞅见叶楸急匆匆进门，打趣道：“呦，怎么这个点才回来，我还以为要去官府领丢失的门房钥匙了，你回来迟了，又错过了饭点。”

    “哎呀，好俊俏的小郎君。”老板娘看到叶楸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了然一笑，支着下巴问道，“小藏剑，你来这鬼域是找你失散多年的私生子的？你们父子俩长的不像，却一个比一个俊俏，要我说，还是父亲长得更嫩点，每次我的圣蝎看到你就抖尾巴。”

    “老板娘，能不能再开一间房？”

    “你们父子相认还分开住？一个魂铃。”老板娘伸出手示意叶楸给东西。

    这个月的工钱都没有拿到手的人哪能再变出一个魂铃，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李校尉摇摇头说：“我没魂铃。”

    “没事，我们客房哪里都一般，唯独那矮榻躺下两个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

    忙了一天没吃饭的叶楸也懒得和老板娘逗嘴，只能伴随着老板娘叮嘱着“早点休息”中拉着李校尉上楼回房。

    等叶楸都收拾好时辰也差不多，矮榻边没纱帘，大小确实和老板娘说的一样大，叶楸给小孩铺好床铺让他在榻上休息，自己则选择打地铺。

    “我劝你还是上来，客栈这种地方需要的避毒丹量大，一般会将一个丹药分成两半，只能罩住软榻。”

    矮榻顶上半个避毒丹证明小孩所言不虚，叶楸只能认命上榻，虽然不挤，但也和陌生人躺一个榻上有些局促。

    很快困意袭上脑海，一夜无梦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