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蛊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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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音母胎树蛊形似一只生有人嘴的盆栽柳树,形貌小巧,用于木孕的腹部大如拳头,碧绿色的长须朝天,显得很精神,陈木年运起真元催动这只树蛊,长须曳曳,发出低沉婉转的靡靡之音。 陈木年双手上下翻飞,麻利地处理好自己熟知的蛊材,按照蛊方上的顺序将这些蛊材包裹上一层白银真元,投入玉音母胎树蛊的大口之中,遇到自己不熟知的蛊材,陈木年也不敢大意,他根据蛊方能推断出这几样是关键的蛊材,应当最后以一定顺序放入。 玉音母胎树蛊伸展着根须,若是这根须长到二尺二,这些已投入的蛊材将全部被玉音母胎树蛊当做养料吸收,时间紧迫,也不给陈木年思考的时间,他一咬牙,凭借直觉按顺序投入了烧魂心、寸母泪、九尺贪心莲藕、笑贫花、怒盏棠钩、悦魂光这几样蛊材。 一时间,青光大盛,玉音母胎树蛊的孕腹急速膨胀,大小宛如人头,表面不断鼓动,剧烈消耗着陈木年空窍内的白银真元。 “糟糕,我处理蛊材已经用了三成真元,若是好运,刚刚的顺序能练出这只三转草隗蛊,我的真元现在也下降到三成二,不一定能支撑起炼成这只蛊虫……”陈木年心道不妙,果断取出怀中元石,一心二用,一边吸收转化元石中的天然真元灌注元海,一边向玉音母胎树蛊提供源源不断的真元供应。 待到青光减弱,已经不知是几个时辰过去了,陈木年心力几近干涸,四肢发虚仍死死地盯着玉音母胎树的孕腹,不断输入自己的真元。 直到怀中最后一颗元石也被完全吸收,化为齑粉,青光才倏地不见,收入那缩小半分的孕腹当中。 陈木年额头大汗涔涔,空窍中的真元已经见底,虚弱地跪坐在地。他颤抖着一层层剖开玉音母胎树的腹部,直到一只奇特的蛊虫浮现在陈木年眼前: 这只蛊虫像是一捆干草,却散发着强烈的生机,只是第二眼,这只蛊虫忽然变化成一个与他同龄的少年,脚踏行莲步要逃开;或是一个衣衫不整,眉目阴翳的老人,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他……待到陈木年回过神,这只三转草隗蛊已经被他炼化,进入空窍之中,在浅浅的银白色的真元海洋中游闹嬉戏。 “陈木年,此次炼蛊,你有何感想?”陈衣虚影又出现在小舟上,不过这次他坐在船上那方竹案的对面,为自己斟了一杯不知何时出现在上面的茶水。 陈木年维持着跪坐的姿态:“太上大长老,这次炼蛊,我明白唯有不断地坚持付出才能成功。弟子身在天莲派,也应当坚持对门派付出。” 陈衣捻须一笑:“善哉,接下来是我的最后一个考量。” 陈木年看到一只漆黑的蛊虫突然出现在一只空盘子中,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便是谜题?好生古怪,一般蛊师考核,就只有炼蛊用蛊与心性考较,这是谜题,估计也是对我用蛊的考量,必定不轻松。”陈木年暗自思忖道,伸手想要拿起那只蛊虫仔细打量,去发现离开盘子的蛊虫突然回归平庸,感觉完全转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虫孑。 “难道是这个盘子有什么古怪?”这个盘子的蛊虫气息倒是没有消失,然而上面也没有有用的线索。 陈木年将二者结合又分离,反复数次,心中有了想法:“这两只都是蛊虫,然而这上面这只蛊虫却尤为奇特,一旦离开这只形如圆盘的蛊虫便会回归平凡。” “太上大长老,我知道这个谜底的答案了。” “哦?你说。” “这个谜底就是‘蛊’。” “答对了,不过你要如何解释。”陈衣虚影面色波澜不惊,只是眸中略带喜意。 “这只蛊,名为‘虫蛊’,离开这只‘皿蛊’,就不是一只完整的蛊虫。虫蛊非常少见,因为一旦离开皿蛊就会失去蛊虫的气息。虫蛊可以任意转化为同等级的其他蛊虫,一旦转化便不可逆,极为稀有。” “哦,你是如何得知此蛊来历的?”陈衣虚影神色淡淡,语气中颇带股审视意味。 “缘衣阁阁主在我初拜入山门时,曾与掌门交易过五转虫蛊。”陈木年不卑不亢道。 陈衣虚影起身,面对缘衣阁:“你倒是好际遇,又有头脑与见识,心性亦是上佳,如此便拜在我门下吧。” 陈木年心下喜悦,忙朝着陈衣虚影行礼,结果下一瞬间就被挪移到了缘衣阁顶。 缘衣九重塔,简称缘衣阁,层层叠叠,雕栏画栋,身处塔顶,能一眼望尽天下仙山,饱览中洲胜景。 “此处是……”陈木年瞳孔猛地一颤,之间面前气势出尘的老者,盘坐在一方洁白蒲团之上,身边是青发青眸的缘衣阁主,二人皆笑意盈盈地看着手足无措的陈木年。 “拜见太上大长老,拜见阁主。”陈木年叩首。 “莫要如此拘礼,”阁主隔空一指,陈木年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坐在缘衣阁阁主西侧的座椅上。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陈衣的关门弟子,说来也愧,我不久后将要进入天庭,教养你的职责,就在你师娘青媛的身上了。” 青媛面目娇柔秀丽,倚在须发雪白的陈衣身边,十分违和。 陈木年再行一礼。 陈衣笑道:“木年,明日晨阳初生之时,你盛装到天元殿再行拜师之礼,你我虽仅有一个师徒名分,然而礼数必须周全。” 陈木年颔首:“弟子明白,谨遵师尊教诲!” “我无法亲自教导你,就予你这只六转仙蛊吧,这只仙蛊名为长青,乃是前掌门万瀚之物,我将此蛊托付于你,是希望你继承他的遗志。” 仙蛊! 陈木年瞳孔猛然放大,六转的蛊师脱凡成仙,空窍转变成仙窍,这是生命的新阶段,六转的蛊虫同样不同凡响,每一只仙蛊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催动仙蛊消耗的往往是蛊仙仙窍内产生的仙元,一点仙元稀释下去能抵上无数真元,而真元就算是积累再多也难以驱动一只需要仙元的仙蛊。 这是质的区别。 然而这只仙蛊却很不同,它浑身灰褐色,像一块死树皮,没有任何仙蛊该有的气息与威压,飞到陈木年掌心时也是悄无声息。 陈衣拈须一笑:“这只仙蛊很是特殊,它在凡人手中便是这般休眠的模样,凡人仍可依靠心力来催动这只仙蛊,发挥出它的小部分能力,等到你升上六转,它便会倏然抽芽长枝,发挥出全部的威力。” “这只仙蛊对蛊仙裨益不大,因为六转的它仅能回复蛊师的真元,而升炼七转所耗资源过于巨大,因此我正好能赠送与你,同时这只仙蛊还擅长隐匿潜伏,在战场上或者云游时可用于保命。” 青媛突然开口:“这只仙蛊上留有我的一缕意志,如果仙蛊被毁,我就知道你陷入了危险,就会立即前来救你;即使你遭遇不测,我也能为你报仇。” 陈木年思忖数秒,微笑着答谢:“写师尊师娘好意赠蛊,弟子感激不尽!”说罢,起身又要下跪,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青媛忙扶住他,见他感激涕零,心中好感更上一分,语气也柔和了些许:“莫要如此,你我同一门派,又拜在我们门下,自当是一家人,往后不用行如此大礼……” 陈木年更为感动,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师尊师娘万福千恩,弟子无以为报……” 陈衣阖上双目,等到青媛将陈木年送回山下,再缓缓开口:“你这爱徒倒不是个省心的,机灵是机灵,心思却不少,青媛本就单纯,敏儿,你可得看着这小崽子,不要让他面白心黑地欺骗一派上下所有人。” “我看他,本就不是个简单的,要不是你求我,我本不愿收他为徒。” 陈敏儿从阴影处显出身形:“您还不知道我吗,我敢向您要求,就有整治这小子的底气,他是块璞玉,只要归心,一定是我派最耀眼的弟子!” “耀眼之人……何其多也!纵观历史长河,唯有尊者敢称一句耀眼,你切勿如此骄矜。”陈衣淡淡叹了一口气。 陈敏儿直直地盯着陈衣:“太上大长老,您知道敏儿本来资质就天生欠缺,也是倚仗您的宠爱,敏儿才有今天,但是木年这孩子实在合我眼缘,也比董新元要体贴的多,我不能生孩子,收养的孩子对他好些难道有错吗?!” 陈衣沉下脸,却沉默了良久。 陈木年走下元莲仙池山,并不低调行事,也不过分宣扬,一个个知情师兄师弟纷纷上前道贺,陈木年挨个道谢,走回居所花了整整两个时辰,先前被淘汰的宋伏等人远远地望着风光无限的陈木年,各个肚泛酸水。 “那小子,又是倚仗他这后娘的关系,怎么老子就没这么好的机遇!”贰师兄愤愤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红嘴脆桃,“想当初那老女人还半夜来敲过我门,问我要不要当她儿。” “你有妈疼,你争啥,我无父无母,天资也不差,怎么就没赶上呢。”杵着扫把的外门弟子长叹一声(此人仅为丙等资质,为能修行之人中最末流的资质) …… 一夜无话。 待天明之时,陈木年收拾了自己那件绣了金线的弟子袍,掸去上面的浮灰,记忆又回到初入山门那天。 他被一位神秘的蛊仙卖到仙鹤门,本来是要做杂活奴仆,那时他累得要死,还总是有蛊师肆意欺辱他们这些奴隶。他想,要是能成为蛊师就好了。 那时,一个面目柔美,眉心一点朱痣的女蛊师与管理奴隶的人据理力争,女蛊师五转,非常强大,那个走狗背靠仙鹤门,颇有权势。 最后当那个走狗知道这个女蛊师是天莲派掌门夫人时,高高翘起的尾巴一下子塌了下去,炸雷般的嗓门也掐了起来,无比谄媚:“这些奴隶,掌门夫人尽可随便带走。” 仙鹤门高山重峻,斗石嶙峋,仙气奥缈,与天莲派风光霁月,层峦叠翠的秀美柔丽简直是两个极端。美貌的掌门夫人给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测了资质,甲等资质的陈木年自然被挑选了出来。 “你是要按照流程进入门派后再拜师,还是愿意追随我,拜我夫君为师?” “我愿意追随您。”陈木年坚定地说道。 女蛊师微微一笑:“那你叫我师娘,我不是蛊仙,但我丈夫是蛊仙,拜入他的门下,就可以跟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