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芊芊的情敌

    当慕蔚然拿着起泡酒和香槟杯回到林芊芊对面的座位时，林芊芊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她安静地看着慕蔚然熟练地开瓶，为她们倒好两杯酒，心中只是想：这人真奇怪，她都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突然要和我喝酒呢？难道这是某种要我付高昂酒费的讹诈？于是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杯子，一下都没有碰。

    慕蔚然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着主动把杯子凑过来，和林芊芊面前的碰了一下：“我请你喝，这和水没有太大分别。”

    怎么可能和水没分别，这可是含酒精的！林芊芊深吸一口气：“你就是慕蔚然吗？”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了一遍。

    “对。”女人唇角的弧度看起来放松而惬意，她缓缓地摇晃了一下细长的笛型高脚杯，快乐地看着杯中的气泡：“我们今天之前见过吗？”她望着林芊芊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与好奇，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但林芊芊莫名地觉得，对方的态度轻飘飘的，她似乎只是在问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芊芊摇头，女人又接着问：“那，是有谁向你提起过我吗？”这个问题在林芊芊听来也有点奇怪，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决定开门见山：“我是陆思的妻子。”

    寂静就此降临，在一瞬间，慕蔚然的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不知为何，林芊芊甚至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一点惋惜。过了好一阵，Alpha才慢吞吞地发出声音：“哦……你好。”她又说了一遍“你好”，似乎是在敷衍地重新认识林芊芊。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林芊芊无法理解她的态度。在她看来，和别人搞婚外情，总该会有那么一点罪恶感吧？就算陆思和林芊芊的情况特殊，对方也总归会有点心虚的吧？

    “嗯，陆思？哦……”令林芊芊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女人看起来竟然像是在费力地回忆：“你说陆思……是头发到这里，说自己开放式婚姻的那个？”她甚至在自己的肩膀附近比划了一下，试图描述陆思头发的长度，林芊芊完全懵了：“啊，嗯，是她。”

    “那你有什么事吗？”慕蔚然的态度亲切而友好，丝毫没有被捉jian的慌张或是尴尬，更没有罪恶感。

    林芊芊一时语塞：“我、”她瞪着面前的Alpha，想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我，我想让你和她分手。”

    女人没有显得多意外，她只是优雅地抿了一口香槟：“嗯，你们之前应该说好了，不是吗？你像这样突然反悔，她也太可怜了吧。”她的话正中要害，把林芊芊戳得几乎恼羞成怒，就在她快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女人的话又像是给她浇了一桶冷水：“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和我没有发展什么感情，我们只是偶尔zuoai而已。”

    这说法令人难以接受，林芊芊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是说，你们是……炮友？”

    “对。”女人摊摊手，一脸轻松的表情：“她是我的炮友之一……啊，你不喜欢这个词吗，那说是一夜情对象也可以。”

    这两个词对林芊芊没什么分别，给她带来的冲击感是相同的。

    她单纯地为陆思会做这种事感到震惊。

    陆思是花心的人，她总是脚踏几条船，无法只为一个人停留，但她从不会去嫖娼或是约炮，又或是玩一夜情。陆思也是有底线的，她只和自己喜欢的人zuoai，只是她喜欢的对象在同一时期通常都不止一个人罢了。

    慕蔚然居然像是在试图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也不喜欢她。”

    这句话进一步冻结了林芊芊的思考。她盯着美丽的女人，过了好久，干涸的喉咙才颤抖着发出了声音：“但，但是她……”

    林芊芊伸出手，用僵硬的手指握住了高脚杯，闷闷地喝了一口。

    她果然不喜欢酒，一点都不好喝。虽然有着甜味，像是某种汽水，但还是有着不可忽略的古怪味道。她皱着眉咽下酒液，又沉默了几秒钟，才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但她喜欢你……”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现在她面对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她完全没有该如何处理这一切的头绪。也许，在她喜欢上陆思，并决定接受她的一切的时候，她就已经踏入了她不该接触的世界。

    “没关系，我不喜欢她。请不用担心，我们真的只是偶尔才会zuoai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慕蔚然还在用温柔的声音宽慰她，但Alpha很快发现，面前的Omega脸上只有空白的表情，她似乎受到了某种打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于是，她干脆地闭上嘴，静静地等待对方平复心情。

    Omega脸色惨白，看上去气色也不太好，慕蔚然思考了几秒钟对方会不会需要借用化妆品，但终究没有把问题问出口。

    她看上去是理应离慕蔚然很远的那类人。她从进入这间店的那一刻起便显得很紧张，对周围的一切都很警惕，看她握酒杯的手法和喝酒的反应，也能看出，她并不常喝酒。

    Omega看起来对妻子有相当强的占有欲，慕蔚然不认为对方适合会开放式婚姻。这么说，她是那种一直都在忍耐和痛苦的类型吗？看上去真可怜。

    在她叹气的那一刻，她意外地看到，林芊芊又拿起了酒杯，不加品味便将酒液一饮而尽。

    真难喝。林芊芊又皱起了眉头。她把酒杯放到桌上，又看了一眼慕蔚然，见对方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大口大口地吞下了她根本不习惯的酒。

    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林芊芊为她今天愚蠢的行为感到后悔，她只是单纯地想把这瓶酒喝完，然后付钱而已。虽然慕蔚然说请她喝，但她毕竟占用了对方不少时间，也许还影响对方赚钱了。

    在今天之前，她从没见过能这么轻松地在陌生人面前说出“zuoai”的人。面对在这种话题上过于开放和坦荡的Alpha，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后时代的僵尸。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呢？林芊芊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一点，又贵又难喝，还对身体有害，在重要场合需要喝酒庆祝的习气又是怎么蔓延到全世界的呢？细细长长的高脚杯根本装不了多少酒，但她还是被难喝到要分两次才能灌下一杯。

    付钱是一回事，浪费是另一回事。她不恨慕蔚然是一回事，不想让她赚到又是另一回事。面对令人束手无策的敌人，林芊芊今天可不能亏。

    她像是喝中药一样，慢慢地大口大口喝完了第二杯。

    真难喝！她恨恨地又拿起酒瓶晃了晃——看来还有几杯的量，这杯子的容量太小了。于是，她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然后瞥了一眼慕蔚然。

    对方也正盯着她看。

    某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大脑，神经中枢像是被什么麻痹了一般，平时她绝不会问出口的失礼问题轻易地脱口而出：“你有很多炮友吗？”

    “嗯。”慕蔚然单手支着脸，像是在看什么余兴节目一样看着她发呆，一点也不避讳这个问题。

    “为什么？”林芊芊又喝了一口酒，她盯着对方，总觉得自己的注意力突然变得难以集中，连盯着对方看都变得有点难了：“你，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不想结婚吗，只想一直玩吗？”她从来都没有办法理解滥交的人，她们的世界观也许是不同的吧，在林芊芊看来，喜欢上固定的对象，精神和rou体都从一而终才是正确的。

    “我只是想zuoai而已。”慕蔚然望着她，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你可以慢一点喝，我们才刚开始营业，这样很容易醉的。”她看着Omega，感到有些可惜——她原本以为，她今晚也有人陪了呢。

    林芊芊完全不理她，自顾自地喝完了第三杯。习惯之后，她的舌头似乎也有些麻痹了，她已经没有再觉得这酒有多难喝了。

    慕蔚然看着她给自己倒第四杯，叹了一口气，不抱希望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芊芊。”Omega不知为何瞪了她一眼，显得凶恶又可爱：“那你为什么要和……不一样的人zuoai？想zuoai，只和一个人不行吗？”

    “不行啊。”慕蔚然又叹了一口气，尽可能耐心地放慢语速：“我，嗯……我很难找到合适的长期伴侣。”

    林芊芊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她下意识地摇头，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不清醒了。她凶狠地摇头：“我不管……你们给我分手！”

    “我都说过了，我没有和她交往啊。”慕蔚然觉得自己很无辜，她看着面前的Omega，想减少一点麻烦，便道：“你想让我和她断交吗？也不是不行……”陆思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上床对象罢了，除了陆思，她还有很多其他的备选。

    既然有人来找麻烦了，那避免麻烦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林芊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勉强，但她还在坚持着要喝第四杯酒，慕蔚然轻易地从她手中抢过杯子：“我建议你等一下再喝……啊，你还好吗，醉了吗？”

    “没有。”只是关心了对方一句，慕蔚然就又被瞪了，不过她也能理解林芊芊的愤怒和无力。她甚至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林芊芊的头：“嗯，好，没醉。”

    林芊芊的头发很软。

    她的肌肤也一样软吗？

    Alpha自然而然地开始对Omega的身体充满遐想。她微微偏过头，盯着林芊芊的脸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对方在床上会是什么样的——可惜，这似乎是只有陆思能看到的了。

    林芊芊的气味很淡，慕蔚然只能通过淡淡的信息素闻出对方是Omega，但这具体是什么气味，她却又没有头绪。她喷了信息素阻断剂吗？慕蔚然突然有点想知道她信息素的气味。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她不抱希望地提出了邀约。

    林芊芊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也不是不行。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把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对方的心思昭然若揭。

    无耻！下流！

    全身都很热，头脑也很热，林芊芊只觉得热血冲上了头，她气得起身就走：她才不要接受这种威胁，和不知道有没有性病的滥交女人zuoai。

    似乎有声音在后面叫她，但她充耳不闻，她发现自己的步伐有点歪歪斜斜的，这令她感到非常烦躁。

    她走出酒吧的时候，被门槛绊到，差点摔了一跤，Alpha叹着气把她扶住，林芊芊生气地甩开她继续走——决定了，她突然不想付钱了！才不会给她钱！

    林芊芊愤怒地一直往前走，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那么想回家，现在她只想冷静一下，快点甩掉身后的跟屁虫。

    已经十月了，白林市的空气却还是黏黏腻腻的，林芊芊觉得好热。

    慕蔚然跟着她走了一路：“你走得动吗？要我帮你叫车吗？”

    这个滥交的Alpha真的非常烦人。

    她跟着林芊芊走了一路，在林芊芊又差点摔倒的时候扶住了她。她无奈地叹着气，拉着林芊芊走进了路旁的便利店，给她买了醒酒用的药粉和冰凉的乌龙茶。

    林芊芊已经没什么力气走路了，她觉得好累又好晕，身体轻飘飘的，却又没有力气，头也有点痛。她趴在便利店的桌子上休息，脸上贴着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凉凉的饮料瓶，额头上甚至被贴了一张退烧贴。

    啊，好像……舒服一点了……

    她好像有十分钟左右，失去意识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林芊芊觉得意识清醒了不少。她看着慕蔚然，总觉得有些惭愧，又有点丢脸，脸上热得要命。这可是她的情敌，她的竞争对手，她怎么样也不该在对方面前表现得这么丢人。但对方并没有嘲笑她，只是担忧而关切地望着她，问：“要联系陆思来接你吗？”

    陆、思。

    这两个字点燃了林芊芊的神经。

    不能，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林芊芊一把抓住了慕蔚然的手腕。

    也许她真的喝醉了，就连她手上的触感都软绵绵、轻飘飘的，缺乏真实感。

    她不确定自己究竟清醒了没有，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事情牵扯到陆思，她身上就不存在任何原则或是底线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她一定要让她们断交。

    为了——为了留住，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的那个人。

    一次而已，只是一晚上而已吧？一两个小时，或者几十分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很快的，忍过去就行了吧？

    “我有空。”她咬牙切齿地隔空回答了对方不知多久之前的问题。

    美丽的女人在片刻的惊讶后，慢慢地弯起了眼睛：“好啊。”她看上去那么高兴，身周的氛围显得轻快又愉悦，就像刚刚接受了某种表白一样。

    林芊芊的手被女人柔软的双手包裹住，在她为那种柔弱无骨的触感惊讶的时候，她的手心被轻轻地搔了一下。

    轻微又暧昧的瘙痒感，令她僵直了身体。

    她在Alpha眼中看到了几乎令人恐惧的兴奋与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