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难得清闲
年纪小的孩子总会有比成年人更多的活力，没有经历过的事会带来新鲜感，兴奋的情绪节节攀升占领绝对的高地，俗称打了鸡血。 窗户外头还是黑的，凤清儿还是没有睡着，她化身为黑夜中的小豹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那势头，估摸着再给些时间也安分不下来，倒合适去挑起报晓的重担。 她扑腾着与厚实的被子搏斗，床铺温柔的低语在她这里完全不适用，两者似乎要斗得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死物哪里敌得过精力充沛的小凤凰，这场凶险的大战以她最后又踢出几脚宣告胜利而结束。 夜晚又回归安静，只是对凤清儿来说依旧热闹。 她左耳朵能听见屋外房檐上挂着的风铃在响，被某人带到这片空间中的鸟儿与虫儿正在强调自身的存在感，不让房间的主人觉得这空间过于死寂；左耳朵能听到走廊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很轻，却不失沉稳，很容易能判断出是谁发出的。 “天要亮了？封印解除！……解除！” 那声音代表着有人已经起床了，她连忙投身破开被褥封印的事业。 不过这棉絮实乃大敌，厚实又温暖，光嚎得大声是不顶用的，等到她切实的想要起床后才老老实实钻了出来。 床头柜上的水晶发现她的离开也发出了微弱的光亮，悬浮在梁下的白色石头感受到母石的动静也有了动作，渐渐将房间照亮。 凤清儿下床的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小跑到一侧墙壁。 她先是敲了敲这米色的壁垒，然后立即把耳朵贴上去听。 只是墙那头安安静静，什么回应也没有。 没有人同她对暗号，代表对方真的起来了，意识到这件事她这才赶忙换上衣服去洗漱。 只是等洗漱完毕，走到梳妆台前面照了照，她又觉得身上这件衣服不够好看了。 凤清儿的衣服无一例外都是老师带着她去买的，但七八岁大小的娃娃能买到的成衣很少，所以大多都是订制，或者老师亲手做的。 虽然老师自己穿得简单，但是对服装这一块颇有研究。 他说是因为自己有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总是喜欢问他哪件衣服好看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件事是真是假尚不可考，但是老师是手的确很巧，或许是因为他是顶级的炼药师，超级复杂又耗神的丹药都能炼给她当糖豆吃，裁缝的工作还能比炼丹难？ 这便导致每一件衣服都很漂亮，每一件她都喜欢，但也因此分不出高下，最后挑了半天还是决定就身上这件。 打扮完自己，凤清儿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和镜子里的漂亮小姑娘一起转了个圈，做完这一切后才打开房门一蹦一跳的往别处去了。 走廊里的萤石是懂人心的，先前有人经过所以还留有一些光亮，见到新的过客又打起来精神，照得天上的星星都瞧不清。 小姑娘捧着并不适合夜晚的活泼，辗转来到了一间邻水的房间。 这个房间可以说是休息室，也可以说是会客厅，那么那么大的房子其实在用的地方不多，这个房间算是使用率最高的了。 凤清儿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很漂亮。 客厅很大，有些时候老师会在这里捣鼓一些新奇的小玩意，然后送给她。 屋外边是池塘，能看到各色的莲花，而里面又有一堵墙是纯粹的水体，养着从未见过的漂亮小鱼。 老师说那水墙是用简单的空间封锁做出来的，只要她成为七阶魔兽便可以做到。 七阶…… 凤清儿的眼中迸发出志在必得的光亮，虽然自己现在才四阶，但是一直跟着老师的话，区区七阶绝对没有问题！ 说到老师—— 小姑娘一边用手指轻轻触碰那水墙，一边恍惚着回忆起了过往。 他们的相遇非常奇妙，那时凤清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这个帅气的青年应该不是族里的人。 这一晃居然已经八个月了，而自己不仅升到了四阶，还得到了化形丹。 这速度不可谓不快，然后老师因为这喜人的进步说要带她出去玩！ 这句话威力太大了，“玩”这个字和原来的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关系，这怎么不让人期待呢。 于是她激动得一宿没睡。 思绪回到现在，快乐的凤清儿拨弄着眼前的水墙，看着其中飘摇的水草，只觉得那饱满的叶片也煞是可爱，突然有点想去捏捏看。 待真的捏到之后，才发现那绿植与水面居然如此的远，自己半个身子都钻进水墙，现在衣服也搞得湿漉漉的。 这让凤清儿有些慌神，今天可是要出去玩的！ 于是立刻尝试用斗气把水气烘干，但她吃下化形丹的时间还不够长，尚不能掌控人类形态下的力量，风雷斗气“轰”的一下把华丽的大翅膀给震了出来。 好不容易选好的衣服哀嚎一声后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坏了。 “老师！” 这下把凤清儿给吓着了，只得发出求救信号。 “欸，来了。”她刚喊完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虫洞，里头的人探出了半个身子。 看其身后的空间，刚才应该在厨房里。 “哟，您老这是在摸鱼呢，还是洗澡呢。” 萧炎看着她这副模样却是一脸平静，似乎对这种突发事件已经见怪不怪，还有闲工夫损她一句。 “我是摸水草。” 凤清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他女儿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 “去把衣服换了吧，隔壁那个小房间里有上次订的裙子，本来打算明天给你的。” 萧炎并不在意一件衣服的损坏，却还是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瘪着嘴，在她身旁划开一个连接着更衣室的空间。 “这万恶的碧水藤居然破坏了我缜密的计划。” “嘻嘻，反正迟早都是我的，没差啦。” 凤清儿朝他吐了个舌头，乖乖的经过空间裂缝去换衣服去了。 等换好了出来，茶几上被已经给她放好了早餐。 她境界低，必须要吃东西才有足够的力气修炼，不像现在瘫在罗汉床上的老神仙，不吃不喝照样活蹦乱跳一整天。 今天的早饭是叫做面包的东西，上面淋着一层腾着热气的半融化红豆。 被高温烤制过的面团将谷物纯粹的馥郁升华出了松软的触感，原本影影绰绰的甜味被火焰发掘出来，在空气中招摇，要把人的馋虫勾出来。 红豆也一改平时的沉闷，融化的部分同流沙一般，拉扯住人的嗅觉，然后一点一点将其纳入漩涡深处。 一看就很好吃。 “天都没你起得早，这时候就蹦起来了，这东西刚出炉烫得很，现在可吃不得。” 看凤清儿直勾勾的盯着他捣鼓出来的老式手撕面包就要上手，萧炎换上一种遗憾的眼神把放面包的盘子往后拖了一段距离。 “那为什么要拿出来！” 凤清儿不满道，伸手就把盘子拉了回来。 萧炎的手艺她是知道的，两个字形容就是牛逼。 但是这家伙蔫坏，经常唬她什么焦了糊了吃不得，柴了坏了该扔了，就是想看自己跳脚的模样。 “虽然不能吃，但是能看啊。”萧炎诚恳道，“饱眼福也是饱。” 说归说，他又从空间里拿出一杯豆浆，推到了早餐旁边。 “你怎么能对一个花季少女如此冷淡！这不是那什么魔兽的奶吧？” “怎么会，你不是不喝吗。” “你说出差那次，叫来的大叔拿的就是魔兽奶，闻着没什么，喝下去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起那个大叔要吃人的眼神，凤清儿缩了缩脖子。 “他在哪里搞到的？” 萧炎也有些惊讶，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 “你不觉得你应该关心一下我吗？”正端着杯子的凤清儿突然一顿，定定的看着自家老师。 “你现在才说，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真的是亲师徒吗！你这个恶毒的男人！” “咳咳！” 话音刚落，萧炎突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急促的喘着气，眉毛拧在了一起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 这一下把凤清儿吓着了，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 “晚了。” 萧炎虚弱的睁开眼睛，眼角似乎还挂着些微泪水。 他颤巍巍的握住小姑娘的手，淡淡的摇了摇头。 “清儿，你怎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为师已经被你残忍的语言杀害了。” “……嗯？” “你我师徒一场，可惜这份缘断在今日，往后想念为师时，可以点一炷香，多烧点银钱……” “臭老头！你又吓唬我！” 凤清儿突然暴起，七八岁大小的姑娘如同被激怒的大猫一样冲向黑衣青年，攥紧了拳头捶打他的胸口。 “诶诶，别打别打！凉了，再打下去面包要凉了！” 萧炎立刻恢复状态嚷嚷起来，不过他惊恐的表情下分明藏着几分笑意。 “它还烫着呢！” 凤清儿冷笑一声，并没有被这句话唬住，当即改拳为爪，袭击青年腰间的痒痒rou。 打闹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快。 小姑娘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随后又期待的望向萧炎。 “今天我们去哪儿？” “怪不得起这么早，但是带你出去玩是明天哦。” 到现在斗帝才真的了然，整理着自己被揉皱的衣服坏心眼的笑了起来。 “诶？” 凤清儿愣了愣，又掰着手指来来回回算了几次，确认的确是自己记错之后直接倒在了罗汉床上。 她一晚上都没睡就是为了今天的活动，结果居然记错了日子。 “我要追随老师而去。” “得了啊，去收拾你的东西，之后顺便历练历练。” 萧炎也瘫在上面，惬意指挥旁边的颓废小姑娘去干该干的事。 “人家不想动嘛。” 凤清儿现在是一点干劲都没有，撤掉了罗汉床上的小桌子，倒头躺在了她老师的肚皮上。 软软的肚子用来当枕头正合适，可是她心中的悲伤不允许她就此入睡。 “人为什么要收拾东西，为什么要把时间洒在纳戒里。” “别写散文了凤大师，带上你的宝贝疙瘩就行，其他的我来。” 萧炎拍了拍她的脑袋，可能是因为他这身子暖和的缘故，这些小龙小凤凰小丹兽都喜欢往他身上趴。 “不然明天还要花时间干这些事。” “那你别躺着。” 凤清儿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坐了起来，刚走了一步有回头看见在向她挥手致意的青年那悠闲的模样，别扭的情绪涌上心头，往罗汉床的扶手上拍了拍。 自己去忙活了，这位倒是依旧清闲。 躺在上面的大爷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就又合上了。 “人家也不想动嘛。” “讨厌！” 听到他学自己，凤清儿恶向胆边生，一巴掌拍到这人胸口上，随即就听到他配合的“哎哟哇哎哟喂”起来，这才在装模做样的呻吟中走掉了。 其实她需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也就是些头绳之类的小玩意。 凤清儿和萧炎的爱好差异挺大的，颜色喜好这一块尤甚。 她喜欢彩色的，所以特别喜欢看自家师父炼丹。 绚烂的火焰非常漂亮，但是她词穷，只会在旁边一边拍翅膀一边说“好看”。 然后老师就会嘀咕什么“大大王”、“总钻风”一类听不懂的话。 而萧炎偏爱黑色，穿得像只大蝙蝠似的。 虽然他底子摆在那里注定穿啥都不会难看，但清一色的黑袍真的有种让人遗憾的感觉，他改变自己造型的方式永远只有扎个辫子。 一边整理出行时需要带的物品，一边东一下西一下的想着东西，延后了整整一晚的困意终于让凤清儿打了个呵欠，支持不住的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小妮子。” 不一会萧炎悄悄划开空间走了进来，看着熟睡的小丫头轻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 摇了摇头，给她褪了外衣和鞋袜塞到被子里。 正准备离开时动作突然一顿。 萧炎透过空间望向外界，无奈爬上了眉梢。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又来一个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