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没在卖腐

    千山文化年轻的总裁，将在七夕当晚全网首次直播的通稿，一夜之间铺天盖地。这时候许多app、漫画、小说、网剧、lo裙店、汉服店、jk店、文创店、b站的up主、各大平台主播、许多网红博主、coser以及小爱豆小演员的粉丝们才发现，原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老板——迟九卿。

    原本的海报设计只有一个二次元形象的立绘，是想以神秘感吸引眼球，最后一次会议上，白一逸提议，直接上脸。他给出的方案是，不要成功人士西装革履的证件照，也不要什么全妆精修片子，就放一张平平淡淡的生活照。·

    墨千奇看他的眼神一时间格外复杂，质疑与轻蔑里又带了些讶然，他本来没有资格参会，是迟九卿让他过来听听，一句例行问问“大家还有什么想法”竟然还当真了。

    运营部总监是个将近三十岁的老二刺螈，坚持认为纸片人、人设才是吸引年轻人的关键，并委婉表示白一逸外行不懂不要指手画脚。迟九卿打断了这段单方面输出，抬手向白一逸示意，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

    白一逸那时候不知道从哪儿而来的勇气，大概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站起来先回敬了运营总监的质疑：“首先，作为年轻群体之一，也就是受众之一，我认为我有发言权。”

    白一逸的理由很简单，纸片人设对于有购买力的年轻人来说确实具备一定吸引力和感召力，但迟九卿是活生生的人，生动鲜活的人远比营销人设更真实。

    更何况，千山文化原本就有虚拟形象，没必要连总裁都二次元吧？做个人不行吗？

    千山文化总裁的头衔让人听起来高高在上，本来就有距离感了，你还要把他整得更飘渺虚幻，何必呢？迟九卿在网络上就是一张白纸，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百度百科都搜不到。

    而最吸睛最具有爆点和话题度的优势，却藏着掖着，这不是傻吗？

    会议室突然沉默，大家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迟九卿忽然问他：“什么优势？”

    “脸。”白一逸看着他，又补充道，“说白了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古往今来一贯如此，年轻富有，确实是个抓人的点，但如果，年轻富有还好看，这就是锦上添花。”

    于是那张白一逸亲自拍的照片被制成了预热海报，在暖黄灯光里，年轻的总裁穿一身杏色明圆领，带着金丝眼镜伏案支颐，眉目如画，睫影轻薄便更如不慎撇下两痕淡墨。

    一张图被传得水印摞了一层又一层，天衣九倾的粉丝群连着热闹了好几天，许多人认出迟九卿就是那个女装大佬后惊叹不已，早早下好app涌进直播间等候。

    迟九卿刚一进来，网就开始卡，观看人数持续飙升，左上角的数字翻滚不停。白一逸把商品清单和提词卡放好，迟九卿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轻拍了下旁边的椅子小声说，坐这边。

    小福猊这边才刚暖场，就见弹幕都在刷“谁在跟我老公说话”，一错视线正见这俩人头凑在一起腻腻歪歪。

    她直播经验丰富丝毫不慌，笑得脸上凹出两个酒窝：“诶呀宝子都注意到啦，来来来，百里老师快跟大家打个招呼！”

    白一逸正打算退游戏突然被cue，无比迷茫地抬起了头，紧跟着又被连人带椅子往迟九卿身边拉了拉，条件反射地抬起握着手机的手向镜头摇了摇。

    弹幕忽然飞快滚起来，除了叫老公喊百里老师喊卧槽卧槽的还有相当多一部分是在问“不会吧阿sir不会吧？我没看错吧一梦江湖？”

    “卧槽真的是一梦江湖？”

    “wdm双厨狂喜！！”

    “所以今天第一条广告竟然是一梦江湖？”

    “妈呀哈哈哈辣鸡wy快把广告费结一下！！”

    小福猊脸上的笑都要挂挂不住了，开头就翻车她还是头一回，东扯西扯好不容易控住场子，才迟迟进入正题，依次上产品和链接。

    前面几个是千山文化原创ip的周边，主打颜值、实用和设计感，因为数量极少几乎秒没。没抢到的网友抱怨几句手速后又开始聊天，大部分都在夸迟九卿好看声音好听，也有人一直问百里老师怎么不说话。

    白一逸把要试吃的零食推过来，突然看见小福猊椅子往后一退，人都出画了。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迟九卿拉着手坐下，镜头也向他这边转了转。

    “好，百里老师带着他要试吃的零食过来了。”迟九卿调了调镜头，看见俩人都在屏幕上才松手，向错愕不已的白一逸招了招手。

    原本定下的流程是小福猊一起试吃，临时改成这样，大家都始料未及，一边几个工作人员正要提醒，小福猊站起来把他们拦下，小声说：“都听迟总的，我也真的不想吃，太多了吃不下。”

    白一逸显然也因为猝不及防被安排傻眼了，他完全不记得有这趴，刚要向小福猊求助就被迟九卿摁下手臂，一根小鱼干伸到嘴边。

    他那表情不能说懵吧，后期添几道哈喇子“阿巴阿巴”是一点都不违和，他从迟九卿投食的手一路缓缓向上，最后不得不臣服于领导核善的目光。

    这大半截的零食趴，都是白一逸在吃，迟九卿只挑了几样坚果和果干嚼了嚼，拆了包装就往人嘴边喂。白一逸也是实诚，给什么都吃，按理说试吃你得说词儿吧？看个吃播不就为了听人说说味道口感么？他俩从头到尾一个专业的词儿没有，就一问一答。

    迟九卿：“好吃么？”

    白一逸：“好吃吧唧吧唧吧唧……”

    小福猊在旁边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忍不住用口型提醒：“说词，味道、口感？提词卡！”

    然而这俩人，压根儿没看她，也没人搭理她，她心说完了完了翻大车了……一问后台，秒了，空了，没了都卖完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幕还是弹幕吗？那他妈都是语音啊！是cp女孩歇斯底里地呐喊啊！

    “九九归一szd！！！”

    “kswl！什么是踏马的爱情，这就是踏马的爱情！”

    “好甜好甜好甜齁死我了！！！！”

    “新粉问问这俩人什么时候结的婚？”

    “我天这个对视，谁看了不得说一声卧槽……”

    “太绝了，太配了……我是民政局我扛着自己过来了”

    “你们快看迟总投喂的眼神！！代到了卧槽我都酥了！！！”

    “手里的柠檬顿时就不酸了……”

    “我就知道！！！！看那套片子的时候我就说这俩人绝对有事！！！”

    “等等……你们不觉得迟总有点眼熟吗一梦江湖的少侠们？”

    “cp那对华武？”

    “卧槽把我的八倍镜拿来本华武女孩坐不住了”

    白一逸一直在跟迟九卿眉来眼去，没怎么留意弹幕，迟九卿再次喂他吃兔腿时，他瞥见小福猊往前面指，才想起来要跟网友交流，一下子就看见翻滚的弹幕里有人一直问：“迟总都不吃？”

    白一逸叼着兔腿，想都没想，大着舌头就回道：“他平时都不吃这些。”

    不知道是语气还是表达的问题，这时候原本无比和谐的弹幕区，突然有了刺耳的声音：“迟总都不吃，还带什么货啊……”

    “真就割韭菜呗……”

    “又想赚钱又装高贵真的大可不必，真是劝退了。”

    “刚才麦麸我就被尬到了，有点恶心心……”

    迟九卿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低头默默拆开了个兔头，手指都忍不住哆嗦着。他不吃这些东西不是因为有钱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是从小就怕，别说吃，连看见了都要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发抖。

    白一逸就尝了一口，按提词卡敷衍了几句，一扭头看见迟九卿脸色煞白两手直抖也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迟九卿忍着干呕摇了摇头，向小福猊比了个手势让出位子。

    小福猊及时救场，本来还要跟白一逸一起当作无事发生继续拿最后几样，却见这人也猛得站起来，去找迟九卿。

    她刚才在旁边架了个手机挂着b站直播，过来时忘了关，所以白一逸过去揽着迟九卿轻声问怎么了，两人种种亲密互动就全被播了出去。

    小福猊那里依旧有人在不遗余力地骂迟九卿矫情做作，骂俩人麦麸艹人设，而b站这边，已经有人开始录屏。

    迟九卿掩唇阵阵干呕，两肩耸颤眼泛泪光，在白一逸的搀扶下踢掉鞋子缓缓窝进沙发。这时候网友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一双缀了几根鹤羽小翅，头顶丹红仙鹤缠太极鱼配色的平底鞋。

    弹幕除去“磕到了”就是问鞋子链接的声音最多，然而俩人都不知道这边也在直播，白一逸倒了杯热水给他暖手，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帮他把眼角碎发拨开，极温柔地低头：“弹幕说什么你不用理，什么人都有。”

    “不是因为这个……”温热水汽薰蒸得迟九卿微微眯眼，鼻喉一片柔暖，低沉的嗓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害怕……我……”

    白一逸连忙牵过他一只手握在掌心：“别怕，有我呢。”

    他向小福猊那里望了望，又安慰道：“猊猊自己可以的，别担心。”

    迟九卿垂头点点头，缓缓仰躺在靠背上，眼角泪痕飞逝：“过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我可以……”

    白一逸没大听明白，只是隐隐猜测或许他是真的应激障碍，也不多嘴柔声开解：“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谁都有怕的东西，别太在意。”

    老攻在屏幕前双手捂嘴眼泪直流，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她何德何能搞到这么真的cp啊！手里写到一半的更新顿时就他妈显得虚假了。

    不大的屏幕里，白一逸和迟九卿额头虚抵，背后是亮如白昼的打光灯，照到他们这里，就只剩下一团昏昧灯影。他们仿佛在风雪漫卷里依偎取暖的两个人，掌中揉搓出一抔火焰，互相汲取与给予彼此温暖。

    这场直播除去中间的不愉快，到了后面热度持续飙升，竟然被顶上了微博热搜。

    关键词有两条，“迟总　老公”和“1梦江湖”。

    雷雷在帮群里看到有人发1梦江湖的热搜截图，热门第一条微博，是个搞笑博主，发了九宫格的直播截图，文案是这样写的：“百里挑一是什么人间真实，1梦江湖，在梦里找1的江湖哈哈哈哈我c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