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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闭之后,这一带渐渐荒废少人,一早就扎根在凉亭里背书复习,餐食自带,每晚掐着锁门时间才回去。凉亭被青树翠蔓缠绕攀爬,四周野草丛生,五米处有一堵围墙,嵌着黑漆铁栏,外面的鲜活常常从这里投进校园内,只是一般晚上人少,唯有孤灯树影陪着沈蘅。这也难怪入夜后她能轻易捕捉到沈良的身影。远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变瘦,直直地打在凉亭一侧的柱子上。沈蘅心思早被那处吸走了,她一边佯装看书,一边偷偷打量那个身影。直到那个人路过她而即将远离,她忍不住喊出声:“沈良,是你吗?”那人反应慢了半拍,几秒后才倒退回来,隔着围墙栏杆与她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随后目光转向小书桌上的一盏台灯,他也就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在这学习。”沈蘅敏锐察觉出对方对光亮的抗拒,伸手就把灯熄灭掉。“嗯,这里安静。唉,累死了,不看了!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笑了笑,只是听出了笑声,面罩后面的笑容,她从未见过。“我喜欢晚上出来散步,白天人太多了。”沈蘅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片酸楚疼惜。“啊……难怪我总是晚上遇见你。”她绕开自己的小书桌,直接跳下台阶,在黑暗草丛里前行,慢慢摸索到他跟前。“上回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像个幽灵似的,我差点以为是做了场梦。”“把你安全送到就可以了,没跟你说再见,确实有点不礼貌。”沈良像是不习惯她的突然接近,不安地又往后挪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铁栏远不如围墙厚,嵌在其中只会在两边留下可坐的石台。沈蘅见他如此,体贴转身坐上石台,背靠着铁栏。“你不喜欢别人看你,那我就不看吧。”“是我敏感了。”“一点也不,我明白的。”沈蘅的语气忽然变得忧伤。“你是不是有烦心事?”心事被戳穿,沈蘅却假装平静无事,矢口否认:“嗯?没有啊。”“和男朋友吵架啦?”确实和梁逾至有关。“我问你,”没有朋友的沈蘅,只好把烦心事告诉一个陌生人,这也是种安全的选择。“如果,你未来的自己和你喜欢的人,他们分别说了相反的话,你信谁?”“喜欢的人也来自未来吗?”“不是。”她摇头。“这很简单,当然信未来的了。”他缄默一会儿,继而又开口问道:“你们吵架了?”“没有。只是冷战。还没想好怎么说分手呢。”“你知道为什么要相信未来的自己吗?”“因为她都经历过了,自然清楚历史的走向。”“没错,所以对比下来,生活在现下的人们,总是会做错很多事。比如误判形势,误识他人。”“你是在说我?”沈蘅顿了一下,“不,你是在说他,我喜欢的人。”身后的男人发出闷闷的笑,赞许道:“聪明。小姑娘,一个人做错事是有原因的。”她不快打断他:“怎么?有原因就要原谅宽恕他吗?”“你为什么不去试着了解一下,万一那个原因你正好能接受?而他的错又正好不致严重?”“你是梁逾至派来的?或者你本来就是……”她越听越不对劲,就要跳下来和他面对面对质。“谁?你男朋友?”他不知何时上前,手竟能伸过栏杆,压住她的肩头。沈蘅微微侧过脸,借着四周的路灯光,看清了他的手。这只手瘦骨嶙峋,唯一rou还只长在疮疤上。她稳了稳心神,又安然地坐了回去。他不是梁逾至,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人。“是,是我男朋友的名字。”“可我都不认识他。”沈良也转过身,轻轻倚着黑漆栏杆,与她背靠背。“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不能太过武断。”他听起来很欣慰,“就是,好好想想,万一错过了,多可惜。”“你是要我兼听则明……但不可能的。”她笑得苦涩。梁逾至骗了她,见微知著,如果自己仍在和他藕断丝连,那么信上有关他的恶行那都会成真。不怪沈蘅敏感,只是现实每一次的印证都让她实在心慌。她赔不起。“我以前在我妻子眼里就不是好人,但为了娶到她,我整日追着她示好献殷勤。”沈蘅扑哧一笑,“难怪你会给他帮腔。然后呢?她答应了?哼,男人啊,为了娶妻什么都可做,什么都可装。”“还早呢。中间有段时日,工作忙,不小心冷落她几日,她就想着和我分手。我也是花了许久才哄回来。”“她很好嘛?还是你非她不娶?”“她很好,我非她不娶。”“嗯……你们结婚了?”沈良掏出一张照片,从栏杆间隙递了过去。照片擦着沈蘅头发递来,她吓了一跳,才疑惑接下。路灯昏暗,看不太清,沈蘅打开手机的照明灯仔细看着,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容貌一样,可爱娇憨,衣服打扮倒是新奇潮流,不像是前几年的穿着。看着看着,她忽然笑起来。“这是你们的孩子吗?和我小时候长得好像啊。”“我的女儿,jiejie叫诗诗,meimei叫楚楚,我妻子取的名字。”“诗经和楚辞?”“嗯。”“几岁啦?”“没出车祸的话,应该四岁了。”笑容忽然凝住,沉默了许久,沈蘅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默默把照片还了回去。“对不起,害你提起那些伤心事。”“沈蘅,可以看看我吗?”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可怖的脸。沈蘅跳下石台,转过身望着他,不厌恶不恐惧,面色沉静,眼神柔和,一如2025年见到自己褪去纱布后的真实模样。当时的沈蘅止住了他拿起镜子的手,乖顺地窝进他怀中,告诉他,想和他生个孩子。谁曾想,时隔三年姜正东这个疯子又会对她们下手呢?“怎么了?”面对她澄澈干净的眼神,他忽然不知如何开口。“你不怕吗?”“为什么要怕?你能够去救别人,当然不是个坏人。”沈良心下一软,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惜隔着一道坚硬冰冷的栏杆。“你和她一样,善良漂亮。”他背光而立,表情眼神沈蘅都看不真切,却心有灵犀,即使隔着太多的实体物质,还是能精准捕捉出他心中那份无形而浓重的悲戚哀恸。“我们是不是认识?”他避而不答,直接说了再见:“我走了,以后就不见了。快回去吧,太晚了。”男人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又熟练地将自己包裹起来,若不是因为不舍而多流连几眼,否则早就背身离开。赶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沈蘅笃定喊住他:“梁逾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