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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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全是伤疤的脚穿鞋子费了些力气, 走路也一瘸一拐,导致她没能像往常那样第一个到教室,等到教室时,大家都到得差不多了,见她这副模样都拿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兰秋以为这只是一时的,没想到等她坐回位置上,一上午都时不时有目光转来,探究的看了半晌又低头和别人窃窃私语。以往他们总是当她是透明的空气,对她视而不见,如今被这赤裸裸的关注,使她一上午都有些不明所以的坐立难安,让她感到浑身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她实在是忍不住,去了趟厕所。昨天到今天她是感觉自己脸颊和脖子火辣辣的疼,可地下室里没有镜子她不知道有多严重,人嘛总是首先会惯性的关注自己看到的地方,而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没有痛到无法忍受,就总是容易被忽略。今天对着厕所镜子一看,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惊悚,左边脸颊从眉峰到嘴角像被泡在开水里的白面包一样高高肿起,上面的手指印泛着血色,一条三指粗的勒痕横亘在脖子上,青紫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怕程度一点都不亚于遍布伤疤的双脚。 兰秋掬起水在脸上和脖子上泼了泼,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才稍微得到缓解。 转身出去,刚跨出门口,后背就被人推了一把,兰秋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 来不及转头看是谁,胸前便又被满满当当的撞了一下。 “走路长点眼睛!”撞人的人反而凶神恶煞的指责她。 然后又视若无睹的和旁边的男生讨论感觉,“胸真的很软诶……我感觉刚刚被弹了一下。” “是吧,我没说错吧,大胸妹别看臭烘烘的,但有些地方的优点可不能忽视啊。” 两个人的声音很大,走廊里来来往往很多人都听见了,都低头扯嘴低笑着。 兰秋眼中带着惊惶和难堪,她缩着身子张了张嘴,想理论,胸前又被撞了一下,紧接着又是那种得逞后阴测测的笑容。 她身前身后不知不觉围了好几个人,走廊楼梯全是看热闹的,层层叠叠,把她围得水泄不通,兰秋捂着发麻的肩膀,怎么挤都挤不出去,她急得眼睛通红,祈祷着上课铃快点响。 鄢冶拎着书包优哉游哉从五楼下来,快到三楼便看到楼梯口这边被围的水泄不通。里面的情形不用他多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种借着推推搡搡占女同学便宜的事情,他看过不少,他不是什么好人,完全没有帮助弱小的好心,这种情形,他只会和往常一样用“关我屁事”的态度倚在栏杆上撑着脑袋冷眼旁观直到结束。 只不过今天的女主角好像有点眼熟,又多看了一会儿才彻底认清,鄢冶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个心情,只觉得胸腔有什么燃了起来,那几个人还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评头论足,无名火就越燃越烈,发泄似的冲了进去。 前方传来闷哼,接着便是倒地哀嚎的声音,围在她前面的人纷纷往后看,然后兰秋发现堆叠在她眼前的人慢慢散开,光亮透了进来,鄢冶拨开散得慢的人信步往里走,光影在他身上镀上层薄薄的光晕,丰神俊秀的容貌就算在阴影里也异常耀眼,兰秋有些惊愕的看着他,嘴巴动了动,“你……” 到了人流旋涡中,鄢冶有一瞬的不自在,他觉得自己是被热昏了头,才出来打抱不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在看旁边捂着肩膀瑟缩着的大胸妹,心中生出了点埋怨。 鄢冶板着一张脸对着围观人群简言意骇的道,“刚刚挑事儿的人是哪两个。”围观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三楼的学生,对鄢冶是少有接触,但并不代表没有耳闻,知道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小流氓,没有胆色敢招惹,纷纷听话的像躲避瘟疫般从两人身边退开,害怕惹火上身的自觉和那两个人保持距离。 他一只手一个将两个人长得尖嘴猴腮跟双胞胎猴子一样干瘦的人揪到眼前,两人对着鄢冶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猥琐,惹得他频频皱眉,那满溢的厌恶感隔了十米都能看得出来。 鄢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动于衷的看好戏,实在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就是很欠揍。 毫不客气地的一人给了他们一脚,两个人跌出去的距离和与地面摩擦巨大的声响就能知道鄢冶这几脚不留余力。 “滚!” 那两个人连滚带爬,连同周围堆挤的人瞬间做了鸟兽散,不过几秒,楼道恢复了安静。 鄢冶走到兰秋面前将书包丢给她,“给,你的书包。”然后又指了指她的脸和脖子,“你这些上过药了吗?怎么看起来比前天还惨。” 这点皮rou伤那里用得着上药,一周也就好了,她也不是像鄢冶这样身娇rou贵的小少爷,有这点钱她不如给她和她妈买点rou吃,兰秋抱着书包摇头,“用不着。” 鄢冶看了她几眼,不由分说的扯着她往外走。 兰秋忐忑着大叫,“干,干什么你……” “找个地方给你擦点药。” “我不去!等下要上课了!” “大中午的上什么课。” 兰秋还在挣扎,她不想和他去。自己本来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得好好的,是鄢冶这群人以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态度硬挤进来,给她带来满脸满脖子的伤,还有那永远无法磨灭的心里伤害,要说对鄢冶这群人没有怨怼那不可能。可也更害怕他,她是没有什么力量奋起反抗,唯一能做的像避瘟神一样远远的躲开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和他有任何牵扯。 鄢冶不想和她废话,扯着她的手臂就往楼上拉,“乖乖跟我走!你又弄不过我,把我惹急眼了你有什么好处?” 兰秋一下就噤声了,他说得没错,惹他急眼了受伤的只会是她,前一次教训就很深刻。 她看着对直上楼的鄢冶,也不像是要去医务室的样子,便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天台,跟着就是难不成我还能卖了你?” 兰秋心道又不是没卖过,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才上了两个台阶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一脸不耐的鄢冶,“那个你先上去等我,我想去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兰秋解释道,“你的衣服我洗干净拿来了,还给你。” 鄢冶眯着眼,怎么都觉得这个大胸妹说的去拿衣服是借口逃跑,“扔了吧,你他妈穿过的衣服我才不要呢。” 这个人的嘴真的和他脾气一样冲,兰秋被噎了一下,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回走,“那我也要还给你,你自己扔。”免得这个小少爷哪天不开心了,用这种事情借题发挥找她出气,按照他这个喜怒无常的性格又不是不可能。 “你他妈站住!” 没人回应。 鄢冶气急败坏的把楼道跺得嘭嘭作响,他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思,昨天听说大胸妹没来,心神不宁,今天听说来了,火急火燎的跑来找她,人家却对他避如蛇蝎。平时都是别人巴着捧着的鄢小爷哪里受过这种气,只觉得面子上挂都挂不住。 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懒得管她! 他火冒三丈的直径上了楼,回到教室越想越气。 家里送来的午餐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好放在他的课桌上,一水都是他喜欢吃的,鄢冶是一分胃口都没有并想给它砸老远以消解怒气。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食堂那猪食一样的饭菜怎么能和他家重金聘请的大厨做的相比。阿杰和江青他们家的厨子也都比不上他家的,每天眼巴巴的指望他家管家送饭的时候多来几份。鄢冶眼睛在那炒得玉白鲜嫩的西蓝花虾球上转了转,起身将几个饭盒盖上装进书包拎着又往外走。 刚往下走了一层,便见一个身影手里也拎着东西步履蹒跚吃力的爬楼。看样子是往天台赶。 鄢冶心思顿时清明,呵,原来真的是去拿东西。 眼见就要不期而遇,鄢冶立刻转身哼哧哼哧往天台赶。 兰秋脚不便利,刚结痂的伤疤每挪动一步都被过硬的帆布鞋磨得生疼,走起路来很吃力,到了天台已是汗流浃背,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太阳底下暴晒了回来。 实际上今天并不热,上午下了场暴雨,烈日还隐在厚重的乌云里,天台隐隐吹来的风还夹杂了点雨水的气息。 鄢冶就背靠着水箱坐在唯一一块干爽处,兰秋慢慢挪到他面前,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给,你的衣服。” 鄢冶从下至上看了她一眼,接过打开,拿出还带着悠悠茉莉花洗衣粉香气的衣服抖开直接平铺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用行动告诉她,她碰过的东西他很嫌弃。 兰秋有点心疼洗这件衣服用的那些洗衣粉。 鄢冶不以为然的拍了拍空了一块的地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