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念经人 第2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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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起手式开始,一招一式按部就班挥剑。 满室剑影,绚丽繁复,他将自己对落木飞花剑的理解融入了一些,没有删繁就简,也没有化繁为繁,保持着原汁原味。 这门他练习十多年的剑法,在他手上使出达到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境地。 练习两年多这门剑术的施南关看得抓耳挠腮,眼中放出光彩,平素观主对他的用剑多有指点,但是没有今天这般来得震撼。 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一瞬。 这剑法太漂亮了,虚实相生,妙不可言,他遇到的隐藏很深的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他不敢多想,使劲记住观主的用剑。 三十六招使完,张闻风手中竹剑对着中间的木柱刺去。 剑影憧憧,飞花般轻灵耀眼,极致的绚烂中蕴含着一击必杀。 “嗤擦”,竹剑穿过木柱,张观主拔剑而立。 温故而知新,他沉浸其中使出“飞花式”给了自己一些不一样的感悟,见小胖子抱着脑袋蹲地上陷入深思,也不打扰,便将手中竹剑挂墙壁上,与二师兄飘然离开。 施南关能够理解消化多少,要看悟性,能够破境的几个小家伙,没有一个蠢人。 放假了,山门上下一下子显得清冷。 岳安言拉着杨水兰仍然如同平时教她认字、读书,看护着修炼入静,要求很严格,每天下午才放少女出清正别院玩耍,但有一条,不能走出山门大阵,缘由已经与少女单独讲清楚了。 张闻风收到悬云观赠送的一包灵菜种子,他和二师兄、乐子在西潭岭开出一片菜地,下了土肥,将萝菔、菘菜、芸薹等几样冬菜种了下去,另外开了一块地,等过完年开春了,将赠送的灵麦种下,他自己精心培育的小麦,经过两季选种,仍然还是差一点没能培育成灵麦。 他要让山门上下,一年四季都有灵植生长。 趟详其中,呼吸着活跃充沛的木气,等若时刻都能修行进益。 乐子挑着粪簸箕,跟着观主上下忙活,待坐在溪边石头歇息时候,忍不住问道:“观主,你天天干农活,不厌烦吗?” 与观主混熟悉了,已经知道观主哥哥是个随和性子,没有半分架子。 “干活于我来说就是一种修行方式,照拂种子破土、成长,清除杂草,到收获,这个体验过程便是修行的过程,我不觉着厌烦,这是一种乐趣。” 张闻风尽量说得浅显,他是摸索着走在自己的道上,甘之如饴。 古道天道长人道短,我道天道短人道长。 天道昼夜回转不曾住,春秋冬夏忙。 他还要尝试着将《道经》的几门神通,用到种植方面来,他已经有了推敲,觉着应该是可行的,比如“盘根错节咒”,不光是攻击对敌,或许可以利用令种子快速生长的神通,借鉴为催生其它种子灵植。 他有一些构想,想要转化为实践,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种子。 乐子摇头笑道:“不太懂。” 在他的认知里干活是为了填饱肚子,是辛苦的,干活哪有甚么乐趣可言? 张闻风也觉着与乐子聊这些是对牛弹琴,便转了话题,道:“乐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修炼,不学认字,将来与水丫的差距……嗯,会拉得很开。” 乐子抓着头发笑道:“想过。水丫答应过我,会和我在一起。” 过完年到十月中,便满一年,他不担心水丫会变心。 水丫应承过等守孝期满就完婚,不再修炼了,一起过耕种小日子。 他做梦都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 张闻风想了想,道:“乐子,哥劝你趁着年轻抓紧修炼,没有修道资质也没甚大不了的,今后你们可以多些共同话题嘛。与水丫住一个寝房的小姑娘叫水清如,你也见过,她没有修道资质,两次年底大考,她都是第一名,她离破境达到先天之境,只一点点距离,过完年她随时都可能破境。” 乐子考虑半响,笑着摇头,道:“多谢观主好意,我答应过我娘,要过安生日子,不想学好了本事去走江湖。” “学好本事也可以不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或许有一天能用到。” 张闻风又劝了几句,见乐子只是笑着摇头,他便不再多费口舌。 修道之士与凡人之间将在不知不觉间产生隔阂,是一个修道过程,叫“脱凡”,而且想要晋级金丹境,这是一道考验心境的大关口。 人间烟火气要沾,但是到了一定程度,又得从人世间走出去。 “仙”之一字便由此来。 远离尘世,人在山中方为仙。 第372章 有人轻松有人苦行 如芒在背、如芒在全身的感觉很不好受,时时刻刻刺痛麻痒。 抓不到,挠不着,不能多想,越想越是麻痒难当,痒到骨子里去了,张闻风处于这样的煎熬淬炼状态,他不能闲着,必须沉浸在一件事情当中。 或是入静修炼,或是挥毫泼墨,或忙碌在田间地头。 特别是每天早晚掐诀让飞剑化虚为一道剑气流淌在心窍,再用他的木火裹着“芒刺”飞剑祭炼,那种滋味,用千刀万剐、千疮百孔形容不为过。 每次熬过一刻钟,让飞剑返回识海之后,大冬天的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仰倒躺在洞府地面,好大一阵都不想动一根手指头。 精疲力竭,脑子彻底放空了。 听土灵那个挨千刀的老妖皮笑rou不笑宽慰,幸亏他悟出一缕本命剑气,融入到飞剑内里,要不然滋味更加酸爽数倍,非要让他体验到什么叫“形销骨立,痴若木偶”的人世间大痛苦,还说什么“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一些个没有诚意的空乏道理。 那货笑得幸灾乐祸,就差公然将“公报私仇”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每熬一次那样的痛苦,恢复损耗的修为之后,他都能发现修为又提升了一点点,对于“芒刺”飞剑散发的锐气刺激皮肤毛孔,淬炼身躯又多出些微的抵御作用。 好处显而易见,他也就听之任之,以自己的韧性熬着。 时不时去土灵洞府拜访,高谈阔论sao扰一番。 张观主背着一身无形芒刺熬过大年,熬过每年都要举行的“天腊祭祀”,言笑晏晏,没事人一样。 相比去年,今年初一在大殿举行祭祀科仪的人数多了不少。 三师兄尚正让其侄孙女尚卿云搀扶着,故意在大师兄贾德安面前显摆了几圈。 用罢午膳素宴,大师兄早早告辞下山返回去。 事后,二师兄又与三师兄单独聊了好久,具体聊些什么,无人得知。 驴子耍了好几个月,躁心尽去,清净自生,又开始用洗雷术淬炼身躯,夜以继日修炼着很少外出走动,连吃食草料都是胡羌儿提着桶子御剑飞行送到嘴边。 转眼间便到阳春三月天。 张闻风和胡羌儿将所有培育出苗的灵植照料得生机勃勃,整个望霞岭上下,以及大半个西潭岭,种着成片的灵植、灵菜,另外零碎开垦的三十多亩田地,郁郁葱葱长着灵稻、麦子等作物。 这日干完活后,在溪水上游的亭子里歇息,张观主来了兴致,取出宣纸笔墨,以千百条柔柔垂柳为背景,给站在木剑上的胡羌儿作画。 肆意挥毫,墨香氤氲,不到两刻钟,一幅仙气飘飘写意小品完成。 端详片刻,张闻风题字落款,“草满花堤水满溪。壬寅年季春月张闻风畵於细柳亭”,并在后面钤盖玉章。 胡羌儿捧着墨画喜不自禁,观主作画很少题词落款钤印,这是对他的独特奖赏。 后面传来一声女子招呼:“羌儿,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胡羌儿听得是岳安言的声音,忙捧着还未干透的画卷飞起来,讪笑道:“老爷给我画了一张画,我先送回去,免的弄脏了。”御剑升高往仙灵山西南山坡飞去。 他可是知道,岳师叔最喜欢收藏老爷的画作,那座小竹屋他去过两回,房间里挂满了。 岳安言带着好奇张望的杨水兰走进亭子,瞥一眼慌里慌张飞走的小家伙,笑道:“又不会抢你的画,见到我来了你跑甚么?” 胡羌儿装着没听见,一溜烟飞得不见人影。 张闻风停下收拾笔墨的动作,盯着略有些拘谨行礼的杨水兰看了片刻。 差不多半年时间的修炼调养,少女面色红润,脸庞显得圆润,身材长高了一截,除了不会说话,整个人透着一股灵秀,与当初来时候相比,有了许多悄然变化。 “杨水兰,恭喜你晋级渐微境,你的修行资质得天独厚,咱们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更不能带你去郡城考核,免得有人打你主意,但是你可以随着岳道长偶尔在夜晚外出,透透风,等你修炼得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稍晚一两年,再补上一应属于你的身份和荣誉。” 张闻风拱手致以修士礼节。 先天神灵之体的修炼速度果然是恐怖,听岳安言说,她还故意教导杨水兰涉猎初级符箓、初级阵法等,分散了杨水兰的许多精力,否则还要更快。 杨水兰慌忙还礼,打手势表示她明白观主和岳道长的苦心,感谢培养之恩等。 修了差不多半年时间的道,她懂礼守礼,谨言慎行。 张闻风从袖口取出三颗碧寒晶石,当做晋级之礼,又用言语勉励一番,再带着两人走了一趟土灵洞府,请土灵在杨水兰身上重新施加遮掩术法。 送走两人,张闻风返回来坐下继续蹭茶喝,用脚尖给趴他脚下的山獾挠痒痒。 土堃身周环绕着一抹聚合离散的光芒,他用自己的独特法子时时练剑,道:“放心吧,她心性没出问题,我在她心湖下了一个小禁制,若有神念或神性异动,三十里范围内,我第一时间便能察觉。” 张闻风点点头,感叹道:“她好快的修行进度,照这样下去,我都怀疑她比我要先晋级自在境了。” 土堃给了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道:“金丹之前,她没有修行瓶颈,这地方灵气浓郁,她修行资质又是顶尖,超过你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你这个观主,也别觉得难为情,哈哈。” 张闻风无言以对,端起茶盏喝茶。 他突然不想和老妖聊天了,这家伙比何广君还毒舌。 土堃静极思动,问道:“你已经适应了飞剑的淬炼,咱们什么时候出去走走?” “好啊,过两天出发,我把道观的事情安排一下。” 张闻风欣然同意,带着这么一大高手做保镖,出门可以横着走,他也需要外出游历一番了,灵植照料方面有胡羌儿,清正别院有山长和岳安言,他不用担心什么。 土堃建议道:“咱们可以往西走,去落宝岭大森林碰碰运气,我翻阅过书籍,那地方现在还是人迹罕至,处于妖族、人族之间,适合咱们游历。” “哦,你是不是有以前留下的藏宝图?拿出来一起参详嘛,我实力微不足道,脑子和眼光还不错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打转,那样没意思。” “真的?” “假的。” 两人打了几句机锋,见土灵不肯透露实情,张闻风站起身,告辞离去,他猜测土灵不会无的放矢,八百多年的老妖,肚子里多少都有些存货故事? 走出洞府,一道传讯符光飞来,张闻风伸手接着,稍一感受,哈哈笑道:“双喜临门啊,水清如那小丫头终于突破进入先天之境。” 土堃没有回应,他对于武夫不感兴趣,洞府石门无声关闭。 飞落到清正别院,走进练功室,见到激动不已的小姑娘,岳安言、山长等人都在,刚刚说出“恭喜”二字,便被小姑娘扑进怀里一把抱住。 “这是喜事啊,别哭,大姑娘家家的不像话。” 众目睽睽下,张闻风若无其事拍了拍哭成花脸的少女,玩笑道:“你把鼻涕擦我身上了。”不着痕迹推开高兴过头的水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