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胆【叶冰裳毒杀叶府所有人，嘲讽澹台烬】

    ＊

    叶冰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起初她是叶府那个温婉大方的大小姐，她乐善好施，饱读诗书，德才兼备，是京城中出了名的闺秀。

    生在阳光底下的花遭到了恶臭毒虫的疯狂攻击。

    面对恶毒嫡妹叶夕雾的刁难欺凌，叶冰裳选择忍气吞声。因为她知道反抗无用，父不慈，祖母不仁，即便有错的是叶夕雾，收罚的也只会是她自自己。

    后来，她在郊外踏青时恰巧遇见了一个将死的男人，他希望她能将情丝还给他的爱人。可谁知那根该死的情丝竟莫名其妙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噩梦渐渐显出血红的本色。因为那根多出来的情丝，六皇子萧凛倾心于她，叶夕雾的欺凌也变本加厉。在一次宴会上叶夕雾为毁她清白，将春药下在她的茶水里，想要她失身于肥头大耳的武宁王。

    偷鸡不成蚀把米，叶夕雾被质子澹台烬利用，反倒与他滚到了一张床上，只得与澹台烬匆匆成婚。

    澹台烬——

    叶夕雾是个恶心的小人不错，澹台烬却是害她至死的真正的罪魁祸首。

    叶冰裳自认从未亏待过他，一直以礼相待。可他在得势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攻打她的国家，叶家叛却未带她一同出逃，她为了保全性命而在澹台烬面前伏低做小，换来的却是他的羞辱和嘲讽。

    叶冰裳只是不懂，求生之举，有何下贱？

    最后叶夕雾死了，而她被澹台烬泄愤囚于死牢，被砍断手足，被毒蛇啃食而死。

    如此歹毒，如此险恶！

    她做了一切能做的，只为了活下去，最后却还是死于澹台烬之手。

    仙魔之间的恩怨，最后死的却是她和千万无辜的凡人。

    只因为她是个凡人，无力反抗，所以就活该被这群人面兽心的仙妖魔折磨羞辱吗？

    叶冰裳在无尽的噩梦中沉浮，却丝毫未被吞噬。她的精神强大而冷静。

    她想，不，她不会死的。

    死的不该是她。

    是澹台烬，是叶夕雾，是那群人！

    “——检测到角色执念。”

    一个冰冷的女声忽然响起，叶冰裳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嘀嘀......嘀嘀......执念过强......正在为您匹配最佳选择！”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突然浮现出几行闪着光的字。

    【虐杀系统：复仇的不二选择。您将获得移山倒海之力，杀十个魔神都不成问题，更遑论澹台烬这个魔胎。只是要小心手中的力量过大，反而伤害了自身。

    【是否选择虐杀系统？】

    叶冰裳想到了般若浮生中的天欢圣女，她也曾拥有移山倒海之力，最后竟会输给那条道德败坏的卑贱蛟龙和那只愚蠢恶毒的蚌精。

    而倘若拥有这排山倒海之力的是她叶冰裳。

    叶冰裳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她要该死的人，血债血偿。

    “是，我选择虐杀系统。”

    ＊

    叶冰裳睁开眼，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逼仄幽暗的房间，床边鸦青色的帘垂到了地上。

    这是她未出嫁前的“家”，镇国大将军府。

    偌大的、富丽堂皇的叶府，就连奴仆都能着锦衣，住宽敞的屋子，唯有她叶冰裳是个突兀的例外。

    “虐杀......系统？”

    她小声呼唤道，没有惊醒伏在床边睡着的侍女嘉卉。

    “我在。”与梦中如出一辙的冰冷女声几乎是在她出口的那一瞬间回应了她，“往后只需在心中默念即可，我能感受到。旁人也听不见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到。”

    生活在一个高魔世界，即便未觉醒前的叶冰裳是个用不了仙术的凡人，也对此等怪力乱神之事习以为常了。

    “宿主叶冰裳。”系统继续说，“你......选择了我吗？”

    “因为你能给我力量。”叶冰裳说。

    系统微妙地卡壳了几秒，才道：“大多数女孩，即便遭受了灭顶之灾，也只会选择【攻略系统】而不是我，你倒是特别。”

    这不是说的黎苏苏吗？叶冰裳翻个白眼，师门被澹台烬所灭，堂堂神女穿到五百年前，竟然不想方设法杀了男主，而是想温暖他感动他救赎他？

    跟原身叶夕雾一样的可笑愚蠢，难怪叶夕雾是黎苏苏的一缕恶魂，两人倒真是蠢到一块儿去了。

    系统恢复了冰冷无波的匀速声音，方才的卡壳似乎只是叶冰裳的幻觉：“是，我能带给你力量，帮助你杀死你想要杀的人。但与之相对的，你也要回馈给我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叶冰裳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语气平静。

    “魔神的命。他的命是我最好的养料，但他很难被彻底杀死。你每杀他一次，我能给予你的力量就更强大一些。所以你的任务是穿梭在这个故事的时间线之间，不断杀死不同阶段的澹台烬，直到他彻底死去，再无复生机会。

    这简直是......正合她意。

    叶冰裳垂眸浅笑：“好，合作愉快。”

    屋外响起了嘈杂的人声，系统说：“你要杀的第一个澹台烬，就在外面的院子里。”

    叶冰裳挑眉。

    “今日是......你的meimei，与澹台烬大婚的日子。”

    “原来如此。”叶冰裳缓缓地说，“大喜的日子啊......岂能少了我这个做jiejie的贺礼？”

    她下床披衣，嘉卉醒了过来，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小姐......天还没亮呢......你要去哪儿啊？”

    叶冰裳笑道：“自然是出去庆贺我的好meimei和好妹夫，祝他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嘉卉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叶冰裳的手，惶恐道：“小姐不可！二小姐先前说，您今日不能外出......”

    叶夕雾害她不成，反将自己的姻缘赔了进去，下嫁一个卑贱的质子。叶夕雾想必是恨得牙痒了，难怪要禁足她，恐怕是怕她看见她如今这般狼狈可怜的模样。

    叶冰裳轻轻地拍了拍嘉卉的手背：“放心吧。”

    嘉卉眼泪都要下来了，哽咽道：“可是小姐......我怕......我怕二小姐！您要是违抗了她的命令，她只怕是会变了法地折磨您的！”

    叶冰裳笑得恬淡而悲悯：“放心，她不会的。”

    ——因为她活不过今天了。

    府中上下都在忙碌，分不出人来看守叶冰裳，她轻松地离开了房间。

    叶夕雾和澹台烬的丑事已成为京城中的一个笑柄，虚荣如叶夕雾，也没有脸皮大办婚宴了，两人只是在府中与叶府的几位长辈一同办了个小小的宴。

    叶冰裳仰头望天。

    天色正好，宜嫁娶，亦宜杀人。

    叶冰裳轻唤道：“......你有孔雀胆吗？”

    系统道：“你要下毒？”

    “正是，你还记得吗？我原本要下在那个老东西粥里的毒。”叶冰裳素净秀美的脸上露出几近肃杀的神色，“这一次，就让她和她的孝子贤孙们都尝尝吧。人多，热闹。”

    她走进后厨，时间尚早，此处无人。

    系统为她提供了足量的孔雀胆。

    叶冰裳轻而易举地将孔雀胆的药粉下进了宴席上要饮的茶酒和菜里。这种毒无色无味，溶解甚快，见效也快。

    中毒的人将会在钻心刺骨的疼痛中死去。

    ＊

    最终叶啸还是解了叶冰裳的禁足，遣了侍女将叶冰裳带至婚宴上，许是不想显得太过偏心吧。

    叶冰裳穿得很素，像一枝不染淤泥的莲。她踏着轻缓的步子入座，表情诚恳。

    脸色惨白的叶夕雾，低垂着头的澹台烬，笑容僵硬的叶老夫人和叶清宇。

    叶冰裳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

    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叶夕雾饮了不少酒，都是被她动过手脚的毒酒。没过多久，她便惊声尖叫起来，滚在地上七窍流血起来，叶啸爱女心切，连忙过去查看，结果自己体内的毒也发作了，跪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至于疼爱叶夕雾的好祖母，她看到这般景象，不待毒发，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

    叶府上下陷入了混乱，叶冰裳装作害怕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缩在角落，其实只是想更好地欣赏这群人被毒药折磨的丑态。

    叶清宇年轻体壮，体质较好，吩咐侍卫让他们速去报官请医师，府里有人下毒！

    不过他也没能撑多久，很快也毒发倒地，不省人事。

    叶冰裳瞥见澹台烬鬼鬼祟祟地起了身，想趁乱逃出去？他在宴席上没有碰过任何饮食，因此没有中她的毒。

    叶冰裳起身，跟在他身后。

    家中的下人都去了厅堂中，府中其他地方空寂无人。叶冰裳走路时轻得像一只猫，澹台烬不熟悉叶府的结构，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院子里绕了不少路。

    就在他找到出口，心情激动地打算离开时，他听见了一个清脆温柔的女声。

    “澹台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澹台烬僵硬地转过身，对上了少女含笑的眼瞳。

    她貌若天仙，却是从地狱爬回人间的厉鬼。

    “澹台殿当真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吗？”叶冰裳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官兵很快就会到了，而你，毒害叶府上下的罪魁祸首，又想逃到哪里去呢？”

    “那时你设计让叶夕雾自己服下了她下的结春蚕，是想借着她夫婿的身份离开皇宫，好趁机逃离盛国吧？可惜你此生都无法衣锦还乡了。”叶冰裳笑起来，“澹台烬，你注定要死在这里，这就是你的结局。你本就是一只可笑的、卑贱的蝼蚁，难道你以为，你这样的废物，也能够反抗命运吗？痴人说梦啊……”

    “你怎会知道这些？！”本该无情无爱的魔胎眼里的情绪，叶冰裳看得清清楚楚，是恐惧，是愤怒，是不可置信。

    他是该恐惧，叶冰裳满意地想。

    “叶冰裳！”澹台烬红着眼嘶吼道，“你......是你下的毒？！”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叶冰裳依旧是温柔平和的，“世人皆知叶府大小姐恭顺温婉，我怎么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是你下的毒啊，澹台殿下。”叶冰裳脸色忽变，后退几步，柔若无骨地倒在了地上，惶恐不安的眼泪从她颊边滚落，“澹台殿下！你好歹毒的心！我知你对我二meimei没有情意，可你怎能下如此狠手，毒杀我的家人？！”

    她话音方落，官兵就至。

    “冰裳？”

    叶冰裳抬起朦胧的泪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萧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