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金牌打仔

    

5.金牌打仔



    比賽臨近至前一晚,烏鴉派了些人布置現場,門口貼上了賽事預告招貼,海報上寫着「地極挑戰賽·龍爭虎鬥·Fight!」,還配有粗糙的拳擊卡通人物,略顯滑稽。

    阿羽大大鄙視了一番烏鴉這種俗氣的審美,接着心中泛起緊張的情緒,對手是誰還沒消息,說不上害怕,但起碼壓根沒底。

    烏鴉看出她心神不寧,把她叫去自己房間。

    「魚蛋妹,準備得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我又不會臨陣脫逃。」

    「你這人講話用不用句句那麼沖?」烏鴉隨手點起煙,像是在安撫她:「別緊張,放開打就是。」

    「老闆現在是關心我這爛鬼打仔嗎?」

    他吐出一口煙圈:「你說呢?我關心拳手狀態,有問題啊?」

    阿羽輕哼了一聲不說話。

    「你早點回去休息,對方不過一個小角色,明天上場精神點。」

    「求之不得。」

    之所以打發走阿羽和其他人,是因為他有個突發事情要處理。

    二樓的露臺,烏鴉赤膊端坐在椅子上,身邊的桌子滿是胡亂埋堆的啤酒罐和花生殼,面前一個留卷曲長發的男細靚雙膝跪地,滿面淤青嘴角流血,已是遭受過毒打,後面則圍了一圈神經緊繃的馬仔。

    下山虎兩手擼了擼後腦,轉動頸部,CROW刺青和太角項鏈在光照下異常顯眼。

    跪着的男人抖如篩糠,絮絮叨叨個不停:「大佬啊,我好後悔加入黑社會,加入東星啊!」

    「你放我條生路,我不想像細喪那樣為你背鍋入獄五年,現在連安家費都沒有。」

    「我真的也不想跟大舊一樣,在石峽尾和洪興仔對砍,砍到沒手沒腳又被人挖眼,腸子滿地都是,還被扔到坑裏,屍體都認不出!」

    烏鴉起初面無表情,聽到這裏站了起來,眼睛瞇起走過去,猛地飛起左腳把男人踢翻。

    他俯視這個可憐蟲:「你是埋怨我還是求我?你在關老二面前發過毒誓跟我,說不跟就不跟?」

    突然他暴起誇張一跳,口裏怪吼大叫,地上的男人被他這舉動嚇得軀體一震,驚恐地張大嘴巴,其他細佬也跟着顫了一下。

    烏鴉蹲下靠近他,兇惡地學起他的口吻:「我真的好後悔加入黑社會~」說着,他閃到背後,扯住男人頭髮晃到面前:「我和你算算,你偷我的那筆錢,80萬,你說怎麼辦?」

    長髮男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瞪大眼睛懟上烏鴉:「是啊,是我拿的!你就只顧自己逃到荷蘭,什麼都沒做,錢就照拿不誤!」

    烏鴉松開手,緩緩站起來,緊接又是一腳把他踹倒,轉過去準備坐回椅子上。

    自知躲不過災禍,長髮男看到眼前的關公神龕下有砍刀,當下心一橫,直接抽出來要和烏鴉拼了。

    身後細佬眼疾手快,立刻衝上來把他按倒在桌上,烏鴉避開他的偷襲,但還是被刀刃擦傷了腰部,他不在意這點小傷,指着他說:「哇~你說你這個人啊~」

    他抽出長髮男手裏的刀,目露兇光:「我今天不執行家法,以後怎麼和其他人交代?」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細佬按着男人,烏鴉不顧他的大聲哀嚎求饒,擡腳踩住他的手臂,咔擦兩下就砍斷了他的手筋,桌上立刻血流如注。

    把刀一甩,推開細佬,烏鴉拽起長髮男扔向墻壁,把神龕也一並撞倒,供奉的關公像掉落在地面裂成幾瓣,與鮮血混合。

    烏鴉絲毫不在意神像的毀壞,滿是輕蔑:「哼,關老二,拜你有屁用,小弟都拿刀砍我,出來混沒人講義氣,你outday啦!」

    邊說邊狠狠地扭轉身體,用腳踩跺碎片,恨不得碾成齏粉。

    「吃香?你吃傻了吧!」

    四眼肥屍心驚rou跳,這是首次見識老大的暴行,放眼道上,殺人放火的數不勝數,膽敢褻瀆神威忠義象征的關公,除了烏鴉估計找不出第二人。

    一通發泄後,他若無其事,大手一揮:「喂,收拾乾淨。」

    烏鴉並不知道,這殘暴的場面被返回拳館拿東西的阿羽窺見,她躲在暗處目睹得一清二楚。

    喜怒無常的烏鴉和鮮血橫流的人讓阿羽感到強烈不適,鄭安淇的淒慘當年給她帶來了不小的應激創傷,導致她痛苦不堪,如今那感覺又再度回生,究竟何日才能擺脫這一切?

    ○○○○○○

    拳賽當日,阿羽姍姍來遲,拳館內再次水泄不通,氛圍狂熱,人群魚龍混雜,叫聲不斷。

    離比賽開始時間沒剩多少了,她來到二樓,走廊裏烏鴉與幾名西裝革履的人在攀談,只瞄了她一眼。超仔也在現場,焦急地呼喚道:「阿羽,你怎麼才來?老闆剛才敲鑼打鼓那樣找你呢!」

    「嗯,有點事所以耽擱了。」

    她來到更衣處,把罩衣脫掉,裏面已經穿好了格鬥服,直接做起了賽前熱身。

    「還以為你退縮不敢來了。」身後響起了烏鴉的聲音,她側過頭,想起昨天看到的一幕,不知如何跟他對話。

    烏鴉今天穿着花襯衣,扣子敞開露出胸肌,黑色牛仔褲系着腰帶讓兩條長腿更為突出,連胡茬都修了個幹凈,痞帥得不像樣…

    他沒有因為遲來而怪罪阿羽,口吻比平常還要和緩平順:「你準備好就上場吧。」

    樓下八角籠,她的對手先她一步亮相,那是個中等個子的光頭男性,塊頭不算太大,賣弄着腿法和招式,臺下不乏有他的支持者,引來一陣尖叫。

    超仔消息靈通,上臺前給阿羽說了一遍對手的情況。

    「嗱,這人叫禿秉,會跆拳道,你小心點,他在沙田一帶有點名氣。」

    阿羽拍拍超仔的肩膀表達感謝,便要入場。

    觀眾們從沒見過地極賽裏女人和男人對戰,紛紛喝彩吹哨。

    禿秉的態度略為不悅,那些老板力邀他過來,竟是同女人比試,不是為了錢他絕不會自跌身份,好歹也是拿過香港跆拳道獎牌的人,他藐視地說:「現在女仔都流行出來打拳了?」

    對面阿羽淡定自若:「請指教。」

    「meimei仔,當心拳腳不長眼。」

    在呼聲中,兩人正式進入比賽。

    禿秉的確是跆拳道高手,踢掃勾蹬,腿技精湛,阿羽憑借靈動身法不斷化解,可還是不慎在其雙腿連續踢打下被衝擊到邊緣。

    一腳中段橫掃力大勁粗,阿羽勉強護住了肋骨部位,向左邊踉蹌。

    眼見她形勢處於下風,烏鴉不再和西裝紳士們調侃,專心盯着比賽動向。

    場上禿秉繼續表演他的花俏腿法,阿羽頻頻擋開,似乎在找機會。

    對方估測這女仔理當體能耗去大半,雖敏捷活絡,但基本難以招架後續攻擊,他勝券在握,陡然起步跳躍。

    憑借獨到的格鬥見解,阿羽預判這禿子的炫技節奏,大約要使出跆拳必殺天刀蝴蝶腿。

    「放開打就是。」她腦中蹦出烏鴉的話。

    後撤再向前,左腳蹬地發力,瞄準禿秉在空中轉體間隙,阿羽的右腿如流星飛箭般筆直地突刺,對方天刀蝴蝶腿還未踢出,胸口先受到重創,540度沒有完成便摔得四仰八叉。

    這一招漂亮的突刺腿可謂絲滑無比,勁道十足,毫不拖泥帶水,臺下沸反盈天,超仔脫口而出:「好啊!」

    烏鴉笑了,輕聲自言自語:「厲害…」

    禿秉半天才緩過神,他都沒看清阿羽怎麽出的腿,想說話發現自己膻中以上劇痛。

    後續回合,阿羽終於展露她最擅長的空手道與對手較量,距離拿捏恰到好處,她勢如破竹左右開弓,禿秉拳術薄弱,只靠腿法防守大多失效,被打得頭昏腦脹找不着北。

    最後,阿羽架住了他的刺拳,一肘打在禿秉臉上,隨即單手撐地做出卡波耶拉勾踢踹倒對手,爆發出蠻力用十字固將其肢體牢牢鎖死。

    禿秉拍打地面,全場震驚高呼,掌聲雷動。

    首戰告捷,阿羽松了一口氣。

    出了八角籠,她身邊簇擁着激動的陌生人,有祝賀也有謾罵,聚焦在眾人矚目之下,她迷惘昏懵,只想逃離。好多只手拉住她,被震耳欲聾包圍著一時無法脫身。

    人潮澎湃,她卻無緣無故感到不可名狀的孤獨。

    茫然中,烏鴉不知何時帶著細佬們出現在樓下,他們同保鏢一樣為她阻擋人群:「麻煩讓開。」

    烏鴉抓住阿羽的手臂拉到身邊,搭住了她肩膀,那強有力的大手竟像是有股電流湧出,傳遍周身,阿羽心被震顫地砰砰直跳,臉頰不由發燙發熱。

    走到二樓,阿羽才想起掙脫,她把烏鴉的手挪開,快步進入休息室。

    擦拭掉汗液,她大口飲水補充體能,回憶那番電流般的感官,心跳又一陣加速,渾然忘了剛經歷的激戰。

    她驚覺自己並不反感與烏鴉的身體接觸,一定是錯覺…

    不一會兒,超仔興奮地來找她,喜形於色:「阿羽!你好勁啊,那一腳簡直李小龍上身!」

    「哪有那麼誇張…」她莞爾一笑,心思卻不關注於拳賽的勝利。

    良久,拳館人群陸陸續續散去,烏鴉讓細佬處理好賬務,送走了老板,來到休息室找她。

    「你跟我來。」

    在烏鴉房間,他兌現了承諾,又拿了兩疊厚厚的紙袋給她。

    「這裏四萬是bonus,再加三萬當是補你家店舖的數。」

    一口氣得到那麽多好處,阿羽受寵若驚,但轉念一想那是自己用命拼的。

    「怎麼了,不謝謝你老闆嗎?」

    「你賺得比我多,憑什麼謝你…」

    烏鴉「嗤」地笑了:「好,補償是應該的,你今晚表現很精彩,人家手掌都拍爛了。」

    阿羽咬咬嘴唇:「老闆,我能走了嗎?」

    她不知道對方有多鐘情於這些下意識的小行為,烏鴉極具挑逗地問:「賞臉一起吃個宵夜?我請。」

    夜太美的關系而產生了認知偏差嗎?明明厭惡他的惡劣性情,怎麽偏偏這男人又好有吸引人的魔力。

    再呆下去她心臟恐怕又得跳個不停:「多謝,不用了。」

    「那回頭見——阿羽。」

    她駐足了幾秒,這是陳天雄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這次的拳賽大勝後,將近2個月內,烏鴉又為阿羽安排打了十幾場,十四次戰鬥有十次K.O對手,四次高點數獲勝,只和一位在日本修煉多年的空手道冠軍打成了平局,阿羽出於對對手的尊重,並未在臺上使出空手道之外的搏擊術。

    期間黑虎拳館人氣高漲,阿羽一躍成為烏鴉手裏當紅的金牌打仔,變得小有知名度,慕名來觀看她打地極賽的人絡繹不絕,一舉橫掃元朗、大埔、沙田等整個新界地區內不少的地極高手,甚至傳到了洪興戰神太子的耳朵裏,烏鴉在開設的拳賽賭局和其他老板的合作下獲利頗豐,大大超越了何勇當紅的時期。

    而烏鴉利用阿羽斂財的同時,對她的態度和以往的拳手大相徑庭,獎金是其次,他不僅為阿羽配了私人護理師,還隨時庇護她謹防心懷不軌的報復。連細佬們都看出老大對她不同尋常的特別優待,當然肥屍再沒有找過茬,也不敢只給她吃雲吞了。

    自從打敗禿秉那天起,阿羽一直有心刻意避開烏鴉,拳賽外她不與之交流,烏鴉在東星有別的重要事務,繁忙時也不會在拳館露面。

    連日的格鬥征戰和高強訓練常讓阿羽精疲力竭,身形更為瘦削,烏鴉為不影響她的狀態,破天荒放她休息了一周。

    ○○○○○○

    元朗商業區斑駁的老式工業寫字樓下,一輛黑色虎頭平治駛停於此,車門推啟,幾個黑衣人下了車。

    雷耀揚在幾人中種特別出挑,穿得體的西服,衣冠楚楚挺拔有型,他三庭五眼生得英俊瀟灑,剛健的高個走起路來氣場磅礴風流倜儻,在路人看來與貴公子無異,和東星奔雷虎的名號掛不上鉤。

    乘坐電梯上了19樓,他步履矯健地走進一間橫貫了半個樓層的大型辦公庫房,這裏便是東星大佬的據點之一。

    中央的長桌邊上,比較重量級的幾位大底基本到齊了,他們侃大山閑聊家常,插科打諢,東星的坐館駱駝—駱丙潤正和一個矮小精壯的男子對話,時不時點頭開懷大笑。

    駱駝朝雷耀揚招手:「揚仔你來了!坐啊!」

    「阿大,不好意思遲了點。」他表示歉意。

    「小事。」駱駝豪爽地說。

    雷耀揚與其余大佬們一一寒暄了幾句。

    只有烏鴉頭靠在椅背上,故意大聲打招呼:「雷老闆,好久不見,派頭越來越大了。」

    社團裏誰都知道,下山虎和奔雷虎相互看不順眼,彼此極不對付,明裏暗裏曾多次傾軋。

    「抱歉烏鴉,最近眼神不太好,沒看到你,別來無恙啊。」雷耀揚的回敬不失禮貌。

    「眼睛有事就趕緊看醫生,check出其他暗病也說不定…」

    烏鴉討厭雷耀揚整天裝模作樣,附庸風雅,對方說什麽都要陰陽怪氣一下。

    「多謝提醒,你業務那麼繁忙還要關心我的健康狀況。」

    「呵,你是東星莫紮特嘛~身體不好病倒了絕對是社團損失啊~」

    雷耀揚早習慣了烏鴉的賤嘴,並不反駁他。

    「哎?你們兩個一碰頭就磨嘴皮,怎麼回事?都是自己兄弟,天雄,你少說幾句…」

    駱駝製止了烏鴉,繼續說:「今天叫大家來,主要是為聚聚,我這龍頭做得不稱職,好久都沒兄弟們好好吃個飯…」

    「二來呢,我想大家討論討論,明年97了,現在社團一部分生意被人壓着,O記那邊又要插手check...」

    「你們也知道洪興掐住了勢頭,蔣天生又是生意人,商界政界都有人脈撐他,我們東星是不是也考慮下投資或者開發新的生意綫?」

    「我年紀大了,沒你們後生輩眼界開闊,要是有好想法可以拋出來說。」

    幾位大底聽到洪興,都沉默了半晌。

    兩大社團沖突不斷,為地盤爭鬥不止,這兩年洪興在蔣天生的領導下,社團不再拘泥於傳統三合會形式,潛移默化地轉變,染指黑白兩道,手裏精兵強將人才濟濟,實力飛升猛漲,盤踞在全港多個中心地段,東星在洪興的擠壓下吃了不少虧。

    「沒那麼嚴重吧?我們東星有的是錢,怎麼會怕他們?再不行還有荷蘭,阿大,荷蘭你最威風了!」矮小的笑面虎任何時候都要說些好聽的場面話,拍拍駱駝的馬屁。

    「你懂個毛,有錢又如何,荷蘭永遠都是鬼佬的天下,哪有香港自由,阿偉,上次被洪興聯合和興和大佬威擺你一道,傻了?」

    面對金毛虎的揶揄,笑面虎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cao!你也好不到哪去,連洪興那個不起眼的山雞都能騎你頭上,還差點被一群躝癱扔進清水灣...」

    被點破狼狽之事,金毛虎羞憤地說不出話。

    「吵什麼吵,當我透明的!」駱駝敲打桌子呵斥:「都這個時候還要內訌,想氣死我才舒服?大家都同一條水,平時說團結一致全當耳邊風,怪不得要吃虧!」

    笑面虎馬上賠笑:「阿大別生氣,我們說笑而已。」

    雷耀揚適時挑起話頭:「阿大,灣仔的廖成剛和我交情不錯…」

    「廖成剛...我有聽過,打死差佬又無罪釋放那個太子剛?」駱駝曾在報刊和電視新聞上了解到,此案可謂沸沸揚揚,只是後來無故被壓下了關註度。

    「你們不知道他老竇廖啟恒是香港股市大鱷,早先英國留學期間同現在律政司一票高官是同窗,關係不小。廖成剛自己的遊艇salon會所客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大孖沙。」

    「廉記O記和皇氣也不是鐵板一塊,如果可以打通他的路,我們不就有更多機會拓展業務綫了?」

    「蔣天生的確猛料,不過他的洪興掣肘也多,得個屯門清一色執大旗之外,其他地方我們不是不可以插旗...」

    駱駝目光矍鑠,點點頭:「揚仔,既然你有呢層關係可以幫到社團,咁我哋一定全力撐你啦。」

    「別這麼說,為社團做事應該的。不過我人手場地有限,如果阿大對我有信心,我希望...」

    話音未落,駱駝擡手打斷:「自己人不用過多顧慮,想要什麼出聲,我作主。」

    其余幾人看穿了他的企圖,低頭避開目光。

    雷耀揚看向烏鴉,眼裏閃過一絲淡淡的狡黠,泰然地開口要了烏鴉在尖沙咀和荃灣的三個娛樂場,數量不多,但都是吸金多客的所在地。

    這個雷耀揚從剛才裝到現在,原來就是為了打自己場子的主意,烏鴉自然不答應那麽肥厚的着數拱手相讓,一口回絕。

    「雷耀揚你手伸得真長,風頭出到我身上來了。」

    奔雷虎也不急,又對駱駝說:「好啦,既然烏鴉不肯,別勉強他,那其他人…」

    烏鴉極度不爽:「你那些骨場、芬蘭浴、車行還有三仔四仔生意不夠撈?」

    駱駝深思熟慮後下了決定:「天雄,這次買我面子。」

    「不是吧阿大,他擺明吃定我。」

    東星舉足輕重的揸數人數落起他:「烏鴉,你和洪興甘子泰、靚仔南的過節都沒解決,平時好端端要兄弟受罪,人家還三天兩頭來搞事,不如把那幾個場交給耀揚,搭通天際線天下太平。」

    「嚯,古惑倫你真行,他給了多少好處,你都幫着說話?」

    一直沒有開口的五虎之首擒龍虎司徒浩南發聲:「石硤尾那次掛了幾個?你死都要和靚仔南鬥,結果呢,我再給你多少人也架不住這種打法,阿大過壽你又屁股癢,非要去惹蔣天生條女,江湖講人情,不是打打殺殺...那麼囂張,被人打死多過病死啊。」

    烏鴉鬼眉皺起,暴戾之色溢於言表:「好啊,一個個都頂着幹,句句針對我?」

    駱駝起身,一手摟住他肩膀:「耀揚這幾年為社團出了不少力,既然可以為東星做事,對大家都有好處,別計較一點點得失。」

    烏鴉忍住沒發作,吸了一口長氣:「行,我就給老頂面子。雷耀揚,你認識大孖沙了不起,喜歡就拿走囉,記住,這是我烏鴉送給你的。」

    他吊兒郎當站起來:「蒼蠅真多,阿大我出去吹吹風。」

    雷耀揚得逞了,烏鴉這小子在他眼裏就是欠治,勾心鬥角那麽久這次總算扳回一局。

    駱駝在柯士甸訂了隆景茶樓吃飯,他特地讓烏鴉坐上自己的車前往。

    見他不開心,駱駝問:「生阿大氣?」

    烏鴉閉着眼睛,懶洋洋地說:「不敢~」,然後手臂被駱駝拍打了一下。

    「這麼大個人被說幾句就黑臉,細路仔一樣…」

    他知道烏鴉在壓力下被迫交出陀地心中郁悶,安慰道:「耀揚怎麼說都是文龍踢進社團的,有些事遷就一下算了,那三個場暫時交給他。我一手帶你起來,什麼時候虧待你了?」

    「人人都看好他撐他,你說我能怎麼辦?」

    「少婆婆媽媽,他剛紮棍底那陣子,你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為什麼搞成現在這樣?」

    烏鴉其實明白駱駝一向偏愛自己,可這回雷耀揚占了那麽大的便宜,實在讓他大為惱火。

    「我聽說最近你黑市拳的水撈得很滿對嗎?」

    「隨便玩玩而已,你知道我最鍾意撈這行。」

    「還是那個什麼何勇嗎?」

    「怎麼可能,他就是廢柴...不過來了個新人,有兩下子。」

    「哦?有時間我也去看看...喂,你都三十多啦,幾時才想搞終身大事?」

    「阿大你管得好寬,泡妞有什麼難…」

    「嘁,你喜歡亂來誰敢跟你,我還等着白胖侄子呢...」

    說到這裏,烏鴉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剽悍剛硬,身段長相俱佳,還會赧顏害臊的阿羽,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過去自己的影子,一拳一腳鋒芒乍現,冷傲得如頭離群孤狼。

    烏鴉在車上難以自抑地匿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