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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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蛋在油锅上滋滋溜的溅落,桑娅手撑着厨桌面,眼睛盯着焦化的蛋圈神思。 滋滋滋 慢慢聚焦,糊味将她拉回了视线,一铲子翻开了蛋面。 她一愣,看着男人握着铲子就那样将蛋铲起来停顿,顿时蹙眉。 对方的手腕布满小痕,又新添了己道擦伤,伤口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微微的血腥气贴着那殷桃创口贴的位置。 她讨厌这个男人,粗鲁,肮脏,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来,身上每一处都说不出的不适。 她用筷子夹起整个蛋块放入碗中,很明显下面没有第二块,端起晚餐走到桌边。 “没你的份。” 她坐下来,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刀叉上的水渍。 “跟那两个法国人去要食物吧,我这快没了。”她嘲讽着,“不是要跟他们打架吗,去吧,看看以后谁提供吃的来。” 塞格嘴角抿直,转身面色平静的坐在了对面,一手插兜,一手放置在桌角轻轻敲着。 “你以为你打人很shuangma,这根本就是不值得的事,现在好了,哪天他们心情不好直接把水源地的龙头给我拆了,亦或者掐断了我的闭路。” 上帝,她已经在保佑后者了,她每天晚上都守着那档节目呢。 塞格一言不发。 她移开凳脚走到沙发旁,脚下覆上一枚散落在地的扣子。塞格横沟的眉心躺平,嘴角歪起诙谐的笑容。 “要是这两天的食物不够了,恕我不能收留你了,你的伤也快好了吧。” 塞格抬头看着女孩清冷的语气中仍夹杂着几丝不悦。 “不知道。”他说。 桑娅的耳朵有些敏感的竖了竖,一股低沉的很像是北欧人的口感说着中文,喉间的字音听着如饮了许多威士忌而沙哑的少年,这种嗓音的出现一时让她有些不习惯的停顿。 “你是哪里人?”她问。 塞格抬唇,缓了两秒道:“Luoma。” “罗马?” “Luoma”他略皱眉,加强语调,好像不容许这个读音被拼错。 “洛马?那是哪里。” 什么鬼地方,听都没听过。 “华裔?” 对方未语,轻垂下眼眸表示默认。 桑娅猜他多半是编了个什么地方,不过他若不是个混血,这基因真是不错。那略有些欧洲口音的语调是难以掩藏的,听觉上和爱尔兰相似,又或者纯种的中国人,他会说中文,面相上也更像,只不过立挺得像个混种。 “多大了。”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是没想过答案令她吃惊。 塞格端起水杯,咕噜咕噜滚入嘴里,喉结滚动有些隐欲。而后倒立几滴在桌上,用手指划出数字 23 足足比她大了五岁,他虽然面容深邃干净,却还是约莫少年模样,不想竟然23了。 “你?”对方看着她,眼中隐带一丝趣味,仿佛在问她。 “咳咳…”她踱步到沙发上。 “不管你的伤还没好,没好我也没辙了,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也不在乎你是因为什么飘到这里来的,总之是去纳米比的另一头也好,自己走出去也好,我是收留不了你了,我已经救了你。可也是要生存的。” 在他来之前,家里的水量也不会消耗的这么快,现在每隔两天就得去一趟加油站,车子用的多就得加油。 “当然如果你想暂时留下来,也可以,不过…”她表情狡黠的说道:“你得做一些事来代替,比如要用水,你就去搬水,想要吃饭,就得做一些家务活。” 什么是家务活,包括洗车擦窗,收拾地上的毯被,打扫等 说完桑娅就抱臂看着她,似等待回复。 对方倒也不像打架时的狠劲凶戾模样,只是两手摩挲着安静听。 “你自己选吧。” 她打了个哈欠,走到玄关处拿了块毛巾和水桶就走进了淋浴间。 … 水声和卧室内的吹风机乒乒乓乓混杂着,水龙头就那样打开。 靠在沙发上的塞格神经敏感,他因着吵杂的声音不断焦躁,拽动着胸口的衣物,忽而平静下来只剩下水声。 这飘出来的香味很特别,像是人的体香,坐在车上时,每当她低头拿什么东西靠近他的腿边,总会闻到一股淡淡的桃子味,洗发水的香气参杂着。 他闭上眼,水流声滴滴答答的穿梭在耳孔里。 桑娅擦拭着发根,她坐在镜子前,透过镜面可以看到门外客厅的一半身影,眼中嫌弃的挪开,却也不碍猎奇的心理不自觉观察。 毛绒团子从她的梳子上瞪过,惹得她小凶。 “希尔薇!” … 客厅里。 塞格一手拿着凉透的土豆泥餐盒,手指沿着下午的痕迹继续拉扯,里面有北欧风味的香肠,一度以为自己闻错了,嘴里嚼着略有风味,曾经的坐在洛马家中等待女佣送上餐食的他,何曾想到吃一块培根也要感恩戴德了。 … 一大早,桑娅睡到了脖子酸痛才慢慢翻身,打翻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她走到客厅,在厨柜边倒了杯凉水。 咕噜咕噜 眼睛瞥着钟上的时间,快到中午了,最近难得能睡这么久。在她从浴室洗漱期间,踱步到卧室前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恩??” 她头歪了三十度,去环视无人的客厅,一直到她出门看整个前后门,都没有看到人影。 怎么回事,人真的走了? “我靠…好勇气。” 能不能离开纳米比她不知道,不过祝他好运吧。 一下子,整个人心情就莫名开朗起来,她哼着歌,又放起了爵士乐。在客厅转着。 她打开电视想拿一瓶可乐坐下来看看节目,一般来说这台破旧的电视剧也只会放一些印度电视,或者延时的节目报道,她发现遥控器上坏了的按钮突然灵了不过也没太在意。 那家伙在的时候,就喜欢沉默着瞎捣鼓着遥控板,有一回她破天荒调到了新闻台,他沉默着坐了下来一起看,之后也是时不时间喜欢看美国,中东地带的一些报道。 “一个人在的感觉也太好了!” 她胡乱动着,舒适的环境气氛增添了愉悦感,屏幕一亮一亮,连声音也感觉清晰了许多。 “The government announced that it will withdraw from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organization and impose sanctions on family groups that monopolize the economy…” 突然她调到了一台欧洲台标的转播台,像是新闻,先是一些异域风情的古建筑旅游,再是一些播报。 “真是奇怪…” 屏幕一闪一闪,电线是由法国人连接的,也只有她这里一家连到了加油站,因此时不时没信号是正常的,但通常在中午的时候是没得,她神思着,突然抬头看向天花板,而后望向窗外。 … 跑到前门,一手掩着太阳的亮光往后退步,她看到白瓦屋顶上果然慢慢立着一个身影。 他的侧脸奇骏,从空中看去是灰麻色的微卷碎发垂落,太阳打在他的下颚,精致而如同中世纪雕刻的神卷,照常是白色的衬衫,一手插着兜,烟灰在他手中抖落。 塞格转过脸,低眸看着下面的桑娅,抿了抿湿润的烟头。 “这是你弄的?” 桑娅有些瞪愣的质疑,对方没有说话,走到桌边拿起遥控板检查着背面的电池,是焕然一新的,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但螺丝刀就放在旁边,估计就是他了。 “哼。”桑娅转过头,“别以为修个电视就可以轻轻松松占便宜了。” 她走到厨房,开始做起中饭,期间时不时的观守那档唯一可以看的老百老汇喜剧脱口秀节目。 “我说了,没有你的份。” 桑娅简单做了点面包和牛rou就着牛油果奶昔吃,她端起盘子离开时,桌上留下了两颗煮熟的鸡蛋和牛rou饼。 男人靠在门边,看着桌上的东西,烟灰从指尖抖落,卡在门缝里,远处的沙尘在小小的聚集,一圈圈的打在遥远的平原上。 … “去打水。” 女孩倒出壶内的最后一点水,这是饮用水的一点库存了,刚吃完牛rou饼的塞格斯文的拿出帕子抹了吧嘴角,慢慢起身走到门外。 钥匙扣在里面,汽车却迟迟发动不起来。 “忘了告诉你,那天回来以后,引擎就再次出了故障。” 桑娅抱臂的靠在门槛旁,眼里是趣味的玩色。 车窗内的男人静坐了一会儿,走下来蹲到了汽车尾部。 “要是能修好的话,感谢你,不过要是急着喝水,还是可以走去的。” 她头也不回的走近屋内,拖鞋声嗒嗒的回荡在卧室内,躺在床尾看杂志。 盯着窗外无趣的风景,一时打了个哈欠。 “希尔薇,过来。” 她伸出手,就团子怀抱在怀中,小眯一会的覆上眼皮。 … 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总觉得自己是被窸窸窣窣的吵醒,突然一声轱辘声响在前门。 她赤脚走下床,从屋内的百叶窗往外望着,只见光裸着上身的塞格一脚关上了车门,车子缓缓的发动起来。 从后视镜,那双冰眸可以看见屋内的白色睡衣,就连女孩纤细的颈线都一清二楚,怀中抱着雪白的兔子。 桑娅偏过头去,待车子远离房屋,又投去目光。 “还真让他修好了。”摸着小家伙的耳朵撅嘴道。 这家伙一定经常碰车,她这么想着,无趣的走回了屋内。 … 哗啦啦 水箱抵在空头下管,置于球鞋上面,塞格一手放在龙头上,一手摸出烟盒。 打火机轱辘的转着,半天起不上一点火星子,他眉间紧拧,分明的手拿下唇间抿着的烟头。 沙漠中,稀零的树木堆立在那儿,到处昭示这这个无趣而静谧的地方。他开始有点怀念枪林弹雨的日子了,倒不是怀念整日忙碌的权利之争,在那些与叔叔们试探和隐忍的日子里,逐渐养成了难以剥离的杀戮之隐。 回忆落海的那晚历历在目,相比在另一头,那边的人巴不得他尸骨无存吧,想到这,沉寂的眼眶沉了沉。 眼前一只鬓鼠从远处的公路晃裹,窜进枯木堆里,卡车的轮子轰隆隆的碾过白漆线,车上的人贴着加油站的制服徽。 … 洛马 天空中飞机划过一道轰隆隆的雷光,欧洲风云顿时阴雨缠绵,石板路上骑着自行车的少女一路开向校园,途径廓尔喀路时,被一辆车的锦旗擦破了胳膊肘。 “嘶…” 她停下身,回头看向了那远去的宾车,驾驶座的男人抽着雪茄,墨镜中透过后视镜露出玩趣。 … 黑马古房子的后草坪里,丹妮莉盯着小约翰的踢球方向,手中的烟灰抖落在貂皮上。 “他来了。”身旁走上一西装革履的男人附耳道。 女人呼出烟云,从小门跨过长廊离去。 风尘朴朴的人群从对面走来,男人踩着皮鞋停在女佣身边,抹布擦拭着上面的雨珠。 “人呢。” 肩上的湿漉浸润颈间的衬衫,塞里低头看着女佣纤细的身段,将鞋子踩上她的膝盖。 “躺着呢。”丹尼莉轻轻张嘴。 “我说那家伙。” 雪松的气味蔓延在屋内,塞里打开窗,看着后草坪的男孩。 “老爷子让找,找不到拿我们试问。” “呵。”他笑着,“这是怕我们自己吃自己,给他吃没了。” 小雨滴滴的淌过屋脊,从青松上倾斜。 “带了个医生过来,给那小子看看吧。” 丹尼莉坐在沙发上,壁炉内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庞,紫薰的绸面长袍滑至鞋尖。 “他要是醒了,能指认出来吗。” “指认?” 坐在沙发上的一双腿放下来,男人翻着报纸,塞乔手里揉着一颗枣子,送入嘴中:“你真是愚蠢,人是塞尼因那边的,他敢指认吗,不管他指不指认,对我们又有何妨。” 他走到丹尼莉身边,搭上她削瘦的肩膀。 “让约翰把全部的精力放在阿富汗上,那笔帐可跑不了。” “老爷子之所以让那小子去,还是更想利用这次的835交易成功垄断党内杂乱的经济开流分支,但政治局势不是他感兴趣的。” “巴狄落是个反美派,他的上任必定会让整个中东陷入严苛的伊斯兰势力,届时那群美国佬必把心思全投在军火上,自然也不会截胡我们和巴西的生意,届时我卖美国佬一个情面,殊不知我们才是巴狄落的背面,三面控制,夹断所有的公司,洛马党会崛起欧洲。” “会不会玩的太大?” “哈哈哈哈。”他抚起丹尼莉微卷的发丝,“塞尼因早就有所动作了,趁他现在愚蠢的把心思放在内家上,我们紧抓财务,就算他去老爷子那告一笔也不敢。” 雷声响彻云霄,烟花从市区的海岸边高高绽放,远处的小约翰停下脚下的足球。 “风雨将至,一场内耗必不可免了。” 他将雪茄丢出去,火星子燃尽在湿润的后原,一群平民小孩穿梭在守门处。 “约翰。” 他走到对方身边,慢慢解下腕上的手表,表钟停滞在下午三点,内缘处干化的血渍被他轻轻抹去,塞进衣襟内。 “小子,踢过来,哈哈哈哈哈哈。” 小约翰笑着跑开,对准球身,狠狠的一攻。 “好样的!” … 丹尼莉倚在阶梯上,她抿完杯中最后一滴酒,转身走近屋内,松柏树在风中摇摇欲坠,她抬眸,看向楼顶的古廊尽头,那住着拐杖的身影,正如雷霆之眼,窥视着这里的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