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文盲

    「……你该不会一点这方面的知识都没有吧？」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下这位好友，果然就见他再次点头，一张狗脸还带着几分无辜。

    顾蓉雪抽了抽嘴角，一时也有些无言。

    她才终于知道，那天不过是教这孩子怎么使用妖力，怎么就把自己给用昏迷去了。

    却原来这还是个妖界文盲啊……

    顾蓉雪叹了口气，眼睛恰好又看到了季子衡，顿时就是一愣，随即转头上下打量着孟修文，语带疑惑地问：「那个人没发现不对劲？」

    她记得当时孟修文晕过去时还维持着人身，换句话说这孩子很有可能是在季子衡眼前变成兽身，要不现在对方也不会一如既往地将他带来见她了。

    这么一来倒也说得通，季子衡这人一直给她危险的感觉，但要是他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呢？

    能够轻易接受一位婴儿变成幼犬的事实，还有那股可怕的气势……

    那么，她是不是就无法轻易向这孩子开口，要他考虑离开季子衡的事了？

    毕竟这人看起来似乎还挺看重孟修文的。

    这么一想，顾蓉雪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凝重。

    私心来讲她是不希望孟修文继续和季子衡接触，毕竟对方身分不明又很危险，她又不了解对方收留孟修文的真实原因。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孟修文惹怒了季子衡，怕是直接就被对方杀了她还不知道去哪找。

    可同样的，她并不了解季子衡，甚至连对方的身分都不清楚，如果是人类还好，这要是妖怪，有些妖怪的佔有慾可是很可怕的，如果她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开口，惹怒了对方，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带着孟修文一起逃走。

    顾蓉雪很犹豫，一时还真觉得有些两难。

    明显的不对劲，孟修文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她的异常。

    然而他现在是一隻小狗崽，还是只能汪汪叫的小狗崽，因此也说不出什么问话，最后只能伸出小爪碰碰她，在她看过来后眼神透着几分关切与询问。

    顾蓉雪深深看着眼前的好友，她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却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性子，对她自然也多有关照。

    要不然这次对方出事了，她也不会这样三天两头的跑来见他了。

    虽然自这孩子受伤后似乎性格有些变化，但因为无法说话，顾蓉雪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见对方清澈依旧的眼眸，终究还是软了心。

    瞥了季子衡一眼，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那个男人很危险。」

    此时的顾蓉雪全身紧绷着，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放在孟修文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我催眠做得太好，竟真的没发现不远处的季子衡在她的话刚说完的下一秒猛地瞪向她。

    这已经不是顾蓉雪第一次说这种话了，孟修文见她一副要一股脑将话说完的样子，便也不打断她。

    「我觉得你待在他身边也很危险，毕竟你之前并不认识他对吧？」顾蓉雪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因此也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上次我确实感受到他的危险，这个男人身分不明，是敌是友我们都不清楚，我认为你应该离开。」

    顿了一下，她看向身旁的好友：「你觉得呢？」

    孟修文还是很相信顾蓉雪的，可现在的问题是，季子衡已经明确告诉自己他知道他的不同，这样还愿意接纳自己，无外乎就是两种可能。

    一种是季子衡是人类，却不是一般人，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所谓的除妖师之类的能人异士；一种是季子衡不是人类，他其实也是隻妖怪，或许还非常厉害。

    不管哪一种，季子衡都无条件地收留了他，且这么久了对他还算多有照顾。

    所以顾蓉雪说季子衡危险，孟修文不否认，但说季子衡会伤害他他还真不觉得。

    所以孟修文还是摇头拒绝了。

    顾蓉雪知道这也是对方向她表达的一种意思，季子衡对他并没有恶意，他还是很安全的。

    也算是变相得到了保证，让她不用一直担心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生命再次受到威胁。

    「我知道了。」

    孟修文的小狗尾巴欢快地甩了甩。

    顾蓉雪见状也有些好笑，最后却是化作一声叹息。

    「要是有什么事，儘管去我家找我，别跟我客气。」

    孟修文乖巧点头答应，顾蓉雪才满意地离去。

    短毛猫的动作很快，不过数秒就消失在孟修文的视线范围内。

    季子衡就先不予置评了，顾蓉雪是他来到这世上后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好的人，虽然他不是原身，但还是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对她万分感谢的同时更是将这份心意深深记在心里。

    日后对方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必定会义不容辞地出手相救。

    也因此孟修文对顾蓉雪还是很看重的，见对方如此担心自己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双眼就多了几分柔和。

    看在季子衡眼里还真不是滋味。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季子衡暂时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小傢伙这般看重，但他的佔有慾却已经强烈到有些控制不住。

    就好比方才那隻野猫总是想让他的小傢伙离开他，每每听到都差点忍不住出手杀了她。

    但他知道小傢伙不喜欢这样，所以总是要克制住陡然升起的杀意。

    上次明明已经警告过那隻野猫了，不料今日这野猫竟又提起，季子衡差点抑制不住冲天怒气动手杀死她，好在最后理智回笼，终是没有动手。

    当然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的小傢伙拒绝了她，要不季子衡怕是忍不住。

    也是因此，季子衡才第一次认知到自己的佔有慾究竟有多可怕。

    不管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小傢伙的，季子衡想他这辈子怕是都不会轻易放对方离开。

    眼下见小傢伙用那种眼神看着野猫离去，都不见踪影了还看着，季子衡的心情顿时不美妙了。

    他大跨步走到小傢伙面前，一把将他捞进怀里，心底的不满这才消去几分，只是开口时的语气仍旧有几分不爽：「都看不见了，你还在看什么？」

    孟修文完全搞不清这人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变差了，只能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

    季子衡被这么一看心就莫名软了几分，连带着难看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不少。

    无奈地叹了口气，季子衡将小傢伙抱起。

    「回家吧。」

    孟修文在季子衡家中越待越习惯，也越来越自在，季子衡同样也习惯他的存在。当然，他那莫名其妙的佔有慾也越来越强烈。

    由于没有经验，本身也不是爱交朋友的人，又不打算主动问人，决定自己慢慢思考的季子衡依旧没得出自己为什么看重小傢伙的原因。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模式，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日从婴儿变成了小奶狗。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这半年来顾蓉雪都在慢慢教导孟修文使用妖力，还有一些妖怪方面的知识，也因此相比起前半年，后半年的伤势恢復速度是前半年的两倍。

    然而前半年恢復的速度实在太慢了，在加上第一次学会使用妖力后没多久就失控的经验，后半年就算使用妖力了也是小心翼翼的，因此恢復的速度说是前半年的两倍，实际上并没有高多少。

    且虽然有顾蓉雪的教导，孟修文依旧没找到化形的诀窍，因此还维持着小奶狗的形态。

    再加上伤势其实并没有恢復多少，因此他的体型在这半年根本不见增长。

    「你这恢復的速度很慢啊。」季子衡今天休假在家，突然观察起小傢伙，把他看得都不自在起来了才感叹的说。

    孟修文的身体顿时就是一僵。

    事实上这种情况也让他有些绝望，他其实并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虽然在这里住得很舒适，好几次都一度沦陷，但每每都会提醒自己这是不对的，好不容易地拉回理智。

    现在季子衡这一提，孟修文就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耐烦了？是不是不想再帮我了？我是不是该走了？

    虽然现在的他出门可能依旧危险，毕竟妖怪的寿命可是很长的，既然敌人决定袭击他，现在也不过过去一年，对妖怪来说其实很短的，因此尚未放弃的可能性很大。

    但不说他自己，就说原身和季子衡本身就不认识，对方能救下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要是他不想负责下去，孟修文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就是现在这模样，接下来要自己一个人会很麻烦。

    家是不能回了，毕竟那里已经被盯上了。至于原身的母亲，既然顾蓉雪能知晓他被袭击的消息，想必原身的母亲也能，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找来，怕是已经被带去安全的地方了。

    难道真要去打扰顾蓉雪？

    孟修文陷入了沉思中，可惜他虽然顶着一张狗脸，但对擅于观察的季子衡来说，他那虽然不甚明显的表情就如同想法全写在脸上，因此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心里顿时就一阵无名火攀升而起。

    季子衡有些粗鲁地捏着他后颈提起，将小傢伙放在眼前对视，语气不快地说：「小傢伙，别想着离开。」

    孟修文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怎么原来，这人并不是想把他赶出去的意思？

    「汪呜……」叫声有些软绵，还带着几分无辜与不解。

    季子衡这才发现，感情这小傢伙又在自己胡乱理解，胡思乱想，以为他要把他赶出去？

    顿时心口的熊熊怒火都熄灭了，徒留下nongnong的哭笑不得与无奈。

    「没要赶你走，一直住下去都没关係。」他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又岂会放小傢伙离开？

    这要是一辈子都理不清，季子衡怕是真会将人扣留在自己这一辈子。

    可惜孟修文尚未看清这人的本质，还在乐呵呵的觉得这人可真是个大好人。

    来到这个世界碰上的第一人是季子衡，第二人是顾蓉雪，两人都对他很好，差别在于后者的好是原于原身，前者则是对他，但孟修文就是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心里免不了有些乐滋滋。

    孟修文化形成小奶狗后总是有些地方无法自控，就好比现在他很高兴，那小尾巴甩得，别提多欢了，然而本人却没发现。

    倒是一直看着他的季子衡全数看在眼中，眼底也跟着流过一抹笑意。

    「对了，平常都让你待在家，出门也就去找你的野猫朋友，这样是不是太闷了？」季子衡早就知道小傢伙和自己不同，是个喜欢热闹的孩子，要不是因为情况所逼，怕是也不愿这样一直关在家里，更别说这一关就是一年。

    也是苦了这小傢伙了。

    不过按照小傢伙的情况来推测，季子衡是不可能放他一人出门的，天晓得会不会在他不在的地方遇害。

    如今捡到小傢伙已经过了一年，虽然还在危险期，但也不是不能带他出门。

    果然就见孟修文那双漂亮金眸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你不能乱跑，我去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待在我的口袋里。」如今是冬天，平常外出时季子衡都会穿一件大衣，大衣的口袋稍大，孟修文的体型又不见增长，恰好能窝在口袋里带着。

    孟修文也清楚自己的境况，知道这样已经很好了，自然不介意待在口袋里，小尾巴甩得更加欢快。

    季子衡就知道小傢伙这是同意了，见状也忍不住抿唇轻笑。

    那笑声苏的，孟修文的耳朵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识地将脸埋在爪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