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入门(剧情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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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没想到一切居然会异常顺利,岳清源只是带着他去清静峰,见了清静峰峰主,峰主问了几句话,他就被留下来了。 可是,峰主却一直端坐在主位上,闭眼打坐。 竹舍内又没有别人,沈九实在无聊,便东张西望起来。 竹舍内的摆设实在乏善可陈,一应用具虽然能看出是贵重物品,可都是半旧不新的,如果不说,旁人还以为这是哪个乡间士绅的住处,哪里会想到这是天下第一派苍穹山派清静峰峰主的住处。 这里若是摆个博古架,放上几个瓷瓶,几卷书籍,岂不多了书香气。 沈九从小在秋府长大,虽然对秋府没什么好的印象,但是在秋府的日子倒是养成了他喜好附庸风雅的性子。 视线不知不觉便落到峰主身上。 峰主通身白衣,此时又闭着眼,显出一派清逸出尘的气度。 “你在想什么?”峰主突然问话,一双凤眼睁开,淡淡地扫了眼沈九。 “弟子没有……只是不知峰主对弟子可还满意?”沈九恭敬道。 “茶壶里的水开了,敬茶吧。”峰主淡淡道。 沈九听到这话,心中大喜,敬茶便意味着确定要收他为弟子了,忙端上茶,并磕三个响头。 峰主将一个弟子使用的储物袋交给沈九,而后对沈九道:“你把手拿过来,我给你把个脉。” 沈九有些迟疑,但他不敢违抗峰主的意思,只好撸起袖子,伸出手臂。 峰主轻轻搭在沈九的脉上,静静感受。 一时间竹舍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沈九实在有些忐忑,他虽然只是粗通修炼,但也清楚对像峰主这样的修士来说,通过把脉了解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不是难事。 他也听说,如果像尽快提升修为,最好是保持童身,可是他的身体…… “你是双身?”峰主收回手,淡淡地说道,仿佛并不意外。 沈九听到这话,心脏仿佛炸开了一般,支支吾吾起来。 峰主抬眼看了他一下,便道:“每个人修炼情况都是不同,了解你的身体情况才能确定如何修炼。你以往修炼的过程杂乱无章,要完全纠正过来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更何况这些年,你的身体因为双修的原因,根基毁损严重,就算拼命,恐怕也不如旁人。”峰主站起来,走到窗前,“苍穹山派有很多天资绝佳的弟子,你的根基哪怕没有毁损,这个年级才入道,恐怕也难以追上。” 沈九听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禁握紧,对秋剪罗和无厌子的恨意又多了一层,可他们已经死了。 “如果你真的想入苍穹山派,便要对自己狠下心来,从此抛弃双修之法,远离男子。”峰主语气突然严格起来。 “可是……”沈九迟疑,不说整个苍穹山派,就说单单是清静峰,也是以男弟子居多。 “你的修为都是双修来的吧。”峰主淡淡道,“双修之法对灵气的吸收确实比普通功法要快不少,可普通功法不知能助人吸纳灵气,还能在运转的同时塑造身体。而双修之法本来就是辅助功法,若是不能以基础功法搭配,那只是纯涨灵力,这是什么危害,你不会不清楚。” 沈九沉默。 秋剪罗就不说了,无厌子自己的剑法都是抢了别的宗门剑谱自己瞎琢磨的,自己跟着他练也没练出什么来。除了修为有长进,不管是炼体还是剑法,都不成样子,这样一来,就如抱金行于路的幼儿,遇到同修为的都难以摆脱。双修确实修为涨得快,可一旦被采,降得也快,这便是因为双修功法不注重炼体,只注重媚术,勾引人交合。修士的rou体就像一道屏障,rou体强健,就算不小心被抓去采阴,也有反抗的余地。 “请师尊指条明路。”沈九又是重重地磕三个头。 “我说你远离男子只是说你从此不要与男子交欢,只保持正常交往即可,这样才能锤炼根基,不被双修迷了眼,误了走正途。”峰主扔给沈九一本书,“从明日开始,你就按苍穹决上所写,老老实实从头打基础。” 沈九翻开苍穹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浮上嘴角。 “从今天起,你就叫沈清秋吧。”峰主一甩袖,淡淡道。 沈九的嘴角僵住了,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方才对峰主的感激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秋”? 天知道他多恨“秋”这个字,这个峰主是专门与自己作对吗? 哪怕知道峰主不过是无心,入门当天就赐字辈明显是打算把他当亲传弟子教导,可他依然满肚子怨气。 可沈九依然笑着应了下来,只是那笑却达不到眼角。 清静峰峰主,多高贵的一个人,只用一个“秋”字,就让如尘埃一般的沈九对未来的期待变成了一个笑话。 世上再无沈九。 从此以后我要一步步往上爬,我要让所有人只记得苍穹山派清静峰沈清秋。 沈清秋紧紧攥着苍穹诀,那是他的未来。 沈清秋每日比旁人早起,晚上比旁人晚走,倒是渐渐赶上了进度,一切都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前进,除了身体有时候会有些难受。 沈清秋自开苞以来,基本是隔几天就会有一次交欢,身体陡然空下来,着实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也不难,就是有些不太适应,身体偶尔会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阵酥麻,然后身体一软,雌xue有一丝水意,似乎有东西流出,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身体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常。 这让沈清秋很不高兴,似乎他的身体在不停地提醒他,他曾经像个婊子一样雌伏于别的男人。 尤其还是在跟别人对战的时候。 沈清秋感觉那股酥意褪去,恨恨地抬眼看向举剑抵着自己喉咙的人。 柳清歌。 苍穹山派百战峰峰主首徒,家世优渥,父母双全,更重要的事天赋出众、灵力高强、剑法惊绝,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把自己衬托得黯淡无光。 自己那么努力,比清静峰的任何一个弟子都要努力,为什么还是比不过他? “你比不过他很正常,你能和他周旋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他可是百战峰的柳清歌。”以前岳清源曾经这样劝过他。 可沈清秋依然不高兴,他是清静峰首徒,柳清歌是百战峰首徒,凭什么柳清歌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比他强? 柳清歌倨傲地看着他:“不过是个野路子,能练成这样不错了。”而后连看都不看沈清秋一眼,收剑离去。 沈清秋气得差点捏断手中的修雅剑。 “柳清歌我迟早杀了你!” “就凭你?”柳清歌闻言站住,冷冷看了沈清秋一样,又无所谓一般地回头。 柳清歌向来不大喜欢沈清秋,他总觉得沈清秋这人伪君子,就会装出一派风雅做派,实际心内藏jian,最该远离的,这次演武被分到实属无奈,因此倒算是认真对待,只求早点结束,免得多看沈清秋一眼。 “柳师弟,按规矩,需互相行礼。”岳清源喊住他。 柳清歌头也不回:“练剑去。” 沈清秋冷哼一声,也不管岳清源想拉着自己安慰,手一甩,走下演武台:“我也练剑去。” 沈清秋很讨厌柳清歌,所以平常他都窝在自己的清静峰上,练剑习武读书,或者应该说,不光是柳清歌,他跟清静峰的其他弟子关系也谈不上多好,旁人慑于他首徒的身份,故意避着他,他出于本性爱静和身体原因,也不爱与人相处,一来二去,便是他常常独来独往。 可大家到底都是苍穹山派弟子,还都是首徒,抬头不见低头见低头见,真要完全避开也难。 更何况,这柳清歌也不知道身上装了什么玩意儿,总是动不动就能碰到他,碰到就得打一次。 就连自己来秦楼楚馆这种柳清歌应该都不屑于来的地方,都能被他追过来打一顿,简直烦不胜烦。 “柳清歌我迟早杀了你!” 柳清歌看他一眼:“凭你?” 只有两个字,沈清秋却从中听出了无穷无尽的刻毒意味,手腕一转。 岳清源见势不好,把他手肘下压,止住拔剑的动作,回头喝道:“还不走!” 柳清歌似乎也懒得纠缠下去,冷笑一声,身影瞬息之间消失。只剩下暖红阁厢房中的两人,一个衣衫不整,一个一丝不苟。 岳清源把沈清秋从床上揪起来,难得带了气:“你怎么能这样?” 沈清秋道:“我怎么样?” 岳清源道:“苍穹山派的弟子,在秦楼楚馆大打出手。好听吗?” 沈清秋道:“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哪门哪派!苍穹山派是苍穹山派,苍穹山派哪一条门规规定过,本派弟子就不能来这里。苍穹山又不是和尚庙道士观,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找姑娘。” 苍穹山派是没有明文规定过,可修真之人,本身就该懂的清心养性的道理,自觉自律,尤其是清静峰,峰主历来洁身自好。这不成文的共识反倒成了沈清秋狡辩的理由。 岳清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一阵咽气吞声,闷闷地道:“我不会说的。柳师弟他们也不会说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只是……女色有损修为。” 沈清秋冷笑:“你没听到你柳师弟那两个字的语气?损不损都这样了。” 岳清源默然片刻,道:“柳师弟其实人不坏。他并非针对你,只是对谁都一样。” 沈清秋嗤道:“‘对谁都一样’?掌门师兄千万别诓我。对你也是一样?” 岳清源耐心地道:“你若是对他付诸一份善意,他就会双倍回报于你。” 沈清秋说:“掌门师兄当真善解人意。只不过他怎么不先对我付诸善意。怎么不先可怜可怜我?” 刀枪不入到这个份上,岳清源也难以开口了。 他自然不能直说,要不是你在演武会后想尽手段暗中使绊偷袭他要给他难看,如今和柳清歌也不会一沾即眼红,相看两厌。这么说了,沈清秋势必会翻脸翻得更难看。 暖红阁里原先的姑娘被吓跑了,沈清秋呆在这里也没意思,摔开手,跳下床,把肩头衣服扯上去,修雅插入鞘中,转身道:“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谁给你报的信?” 岳清源道:“我去清静峰,没看到你。却看到百战峰的师弟们准备上去。” “准备上去干什么?” “……” 这次的冲突其实巧的很。 一名百战峰弟子到偏远小城执行任务,恰好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进了暖红阁。 百战峰上下和柳清歌一样,对沈清秋无甚善意。见此机会哪肯放过,当即跟了进去,讥讽沈清秋平时假德行扮清高,居然出入这种地方,真是丢尽了本门本派的脸。 三言两语不合,沈清秋将他打成重伤。这名弟子回百战峰后,又被柳清歌撞上。追问之下,柳清歌火冒三丈,立即御剑赶来找他算账,准备一拳不落地打回来。 如果不是岳清源逮到了准备去清静峰围堵沈清秋竹舍的百战峰师弟们,还不知道这小城会被他们砸成什么样。 见岳清源闭口不言,沈清秋也能猜得出来,百战峰哪会打算干什么好事,也不问了:“你去清静峰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吗。” 岳清源道:“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如何。” 沈清秋道:“牢岳师兄费心。过得很好。虽然是个讨人嫌的东西,好在清静峰峰主不嫌弃。” 岳清源跟在他身后,叹道:“如果真的过的好,你为什么从来不在清静峰留宿?” 沈清秋阴阴地看他一眼。 他知道,岳清源一定是以为他在清静峰遭人排挤。 其实他这回还真猜错了。沈清秋虽然没有得到同辈的喜爱,但也不至于被排挤到连个通铺都挤不了。 他只是憎恶跟同性别的人挤在一起。 当年,每每被秋剪罗殴打之后,他总会爬去秋海棠怀里瑟瑟发抖。那是他唯一能躲的地方。从前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他们中的大姐。可是年纪到了以后,大姐就被卖给一个干瘪的老男人做填房了。 喜欢女人一点也不可耻,但是把女人当救星,缩到她们怀里找自信,不用人说,沈清秋也知道极其可耻,所以他死也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岳清源。 沈清秋慢条斯理道:“我若是说,我在清静峰过得不好,你打算怎么办?把我弄进穹顶峰?” 岳清源想了想,郑重道:“如果你想。” 沈清秋果断地哼道:“我当然不想。我要做首徒,你肯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做?你肯让我做掌门?” 掷地有声:“十二峰中,清静峰好歹排行第二,我还不如等着坐这个位置。” 岳清源苦笑:“小九,你何必总是这样。” 听到这个名字,沈清秋背后一片战栗,心中无比烦躁:“别这么叫我!” 清字辈中沈九机敏,颇得峰主喜爱。是以入门不多时,而且根基不比旁人,却仍被定为下一任接班人。峰主给首徒取名之后,原先的名字便弃之不用。 从前秋剪罗逼他学读书写字,沈九不肯学,恶之成狂,如今却偏偏靠着读书背书比旁人聪明,才得了清静峰峰主的青睐。更可笑的是,天底下那么多字号,偏巧峰主给他取了一个“秋”字。 再可笑、再咬牙切齿,沈清秋也不会不要它。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他从今往后、焕然一新的人生。 沈清秋整顿心思,笑吟吟地道:“原先的名字我已忘了。 “请掌门师兄也忘掉吧。 岳清源看着他的笑容,纵使有再多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