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美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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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3年,扬州城内。 娇娘正在自己的闺房偷偷算自己的私房钱,她这阵子偷偷的绣了几幅小炕屏,没让继母发现,又避着家里卖到与她亲娘相熟的绣庄,那家绣庄的老板娘跟她娘有些交情,又爱惜她绣活做的好,帮她悄悄瞒着她家里,她这才手里又攒了一些钱。 红木做成的小木匣子里零零散散放着的都是她攒的银钱,只有几块小小银锭子,剩下的都是大把的铜钱。 一枚又一枚,她数的很仔细。终于她呼了一口气,她刚刚算了算自己匣子里的银钱,共有三十八两银子又五十二个铜钱。 要说她家也就是扬州城里的一个普通人家,家里全靠一间小酒楼维持生计,她能有这样的私房钱也该是知足了。 但是她的情况又有点不同,她有一双少有的巧手,加上亲娘女红极好,从小就被亲娘严格管教,学习刺绣,小小年纪就能绣出普通的绣娘才能绣出的绣品。 以前她小,不懂得为什么自己娘亲对自己这么严格,别人家的女孩都能出门踢毽子玩游戏,她小时候必须学好娘亲布置的绣活才能出门玩耍,心里还偷偷的埋怨。直到现在,她才真的明白,在这个女子卑弱的世界,能有一手养活自己的手艺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她亲娘在她八岁那年就早早逝去,没过两年,她爹就娶了新妇进门,继母心眼不好,知道娇娘有一手很不错的绣工,就一直盯着她,什么时候绣好绣品了,她就强行拿走自己去绣庄卖掉,口口声声都是女孩子家要贞静,没事少去外面行走。 这样一来,这些绣品卖来的银钱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继母的手里,偏偏她还不能争辩什么,毕竟父母都在,她又未出嫁,家里的银钱本来就应该交给家里主母分配的。 父亲虽然有心疼她,但是继母那里又给他生了个男娃娃,手心手背都是rou。更何况从这个世俗来说,她继母是一家主母,她未出嫁,挣到了银钱本就应该交到家里的。 但是道理归道理,现实又是另一番情况了。 一般的人家,女儿做的绣活除了会上缴给家里一些,自己也会留下一些,也好买些胭脂水粉、头花香包打扮自己,或是去六如巷的点心铺子里买些点心甜甜嘴。 在自己家里,因为当家的不是亲娘,是没有这样的情况的。继母时时刻刻把持着娇娘绣活,卖到的银钱她是一个子都没见过! 她早年的时候,女红还没跟现在一样大成,挣得也没现在多,但是继母进门这么多年了,娇娘算了算,自己至少也给她挣了将近三百两银子。 这笔数目已经很不少了,足够买下扬州城里的一处差不多的宅子了。想到继母贪婪的嘴脸,自己只能偷偷的趁她不在家做绣活,现在也就只攒了这么多,要不然她还能攒到更多。 想到娘亲,就不禁想到她表姨卫大娘。想起上次去卫家,卫大娘好像咳疾又犯了,一直不停的咳嗽,厉害的仿佛要把胃咳出来,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坐不住了。 卫大娘是她亲娘的远房表姐,因为嫁的人家跟她家距离很近,差不多就两个巷子的距离,两个人就时常往来,关系异常要好。 她亲娘生了她后,卫大娘见她生的雪白可爱就特别的喜欢,两家顺势就给她和卫大娘的大儿子卫江订了娃娃亲。自那以后,卫大娘就更疼她了,特别是她亲妈去世之后,更是常常关心,时时牵挂。担心继母欺负她,没事就让卫姨夫提点娇娘她爹爹,衣服鞋袜年年都给她做新的,让她体会到了亲娘在世时才有的母爱。 可惜好人没好报,卫大娘的丈夫,娇娘未来的公公两年前得了重病,饶是耗尽了家财,也没能救回来,丢下了一家老小,撒手西区。 卫姨夫自是走的恋恋不舍,夫妻恩爱的卫大娘也接受不了丈夫的逝去,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时不时就会病上一场,更是天气稍微一转变,就咳嗽的不停,实在让人担忧。 这会儿整个陈家除了她,其他人都不在。她继母娘家的一个meimei今日出嫁,一家子人都去她娘家祝贺了,只是她继母懒得带她,刚好她也不想去。她继母那一家子平时对她这个继女并不上心,他们之间既没血缘,也没亲厚的感情,能在家里偷偷做点绣活挣个私房钱难道不香吗? 不过想到卫大娘的病,陈娇娘也坐不住了,她换上了一身出门才穿的鹅黄色上衣,下身裹了条浅绿色的罗裙,朴素中透着几分清新淡雅。 哪怕她已经是一名技艺高超的绣娘,她的衣裙也很少绣上许多的图案,就像这身衣服,仅仅只是在裙子的最下面绣了小小的几朵淡黄色的迎春花,与她鹅黄色的上衣交相呼应。说来也怪,这身衣服也不华丽,偏偏就把她衬托的犹如春日里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蕊,青春活泼又脱俗的美丽。 拿上十两多的银钱,仔细的藏好红木匣子,临出门前又在屋里的铜镜上看了一眼。很好,自己早起才梳好的双丫髻仍旧很服帖,没怎么乱,可以不用再从新梳妆了。 她匆匆的到自家巷子外的保安医馆买了几瓶卫大娘常吃的丸药,这才往卫家去了。 保安医馆在他们这一带经营了好几十年了,里面的大夫还都不错,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不是什么庸医,附近的人家如果生病了都喜欢来这里看病。里面有几味丸药效果很不错,是他们家独有的秘方,谁家有个小病之类的,也喜欢来这里买些丸药回去。 其中有一种止咳效果很不错的丸药,卫大娘就常吃。这种丸药虽不能除根,但是卫大娘的病情大夫也说过,只能尽量的将养,想要治好很难。 效果不错的药物价格自然也很不错,大拇指大小的瓷瓶,一瓶就要3两银子,娇娘买了3瓶,才拿出的十两银子一下子就去了9两。但是想到这样的药物能缓解卫大娘的咳嗽,爱好攒钱的娇娘也就不觉得失去这么多银子有多痛苦了。 医馆里的小学徒痴痴的望着娇娘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前边的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学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神啦,陈家大姑娘就这么漂亮,还在看呐。” 给娇娘抓药的小学徒慌张的回头,白净的脸上覆上一层红晕,强自争辩,“没、我啥也没看,师兄你瞎说什么,你可别乱说话,会坏人清白的。” 大一点的学徒摇了摇头,不屑的说,“刚才咱们医馆里也没来什么病人,也就陈家的大姑娘过来买了几味丸药,你不是在看她还是看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家大姑娘确实长的漂亮,人品也不错,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师弟你爱慕于她,也不丢人。” 大一点的学徒已经在医馆做了几年了,陈家就在这附近,说起来也算是邻居,对这附近的人家都比较清楚。 倒是抓药的小学徒是最近几个月过来的,对娇娘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但是见到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难免会动一些心思,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怎么?你很清楚吗?师兄,给小弟说说吧,小弟一定感激不尽。” 说着还特意跟大一点的学徒端上了一杯热水,表情格外的殷勤。大一点的学徒得意的端着茶水,这才慢悠悠的继续讲了下去。 “哎,这个陈大姑娘长得就不说了,你也见到了,在咱们这片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了。但是她长得美丽不说,还会刺绣,我听附近的妇女议论过,她从十岁左右就开始有绣庄愿意收她的绣活了,这些年少说也得给家里挣上上百两银钱呢。” “更别说,这姑娘这几年来,刺绣手艺更出众,做出的绣活挣到更多的银子了。这样的女孩,哪个人家都会抢着想要娶回家做媳妇的。” “偏偏令人遗憾的是,她已经定亲了!唉······” “什么?!”其实听到他师兄这个陈大姑娘刺绣手艺了得,他就觉得有点不妙了。他本就是小门小户出生,如果这姑娘太优秀,他能娶到的机会就很渺茫。更别说,这个姑娘已经定亲了,想到这里,他就越发的沮丧。 医馆的这个师兄眼神空茫,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羡慕,又有一丝的黯然,他仿佛没听到师弟的惊讶,仍在继续讲下去。 “她家里给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就是离咱们这里很近的柳枝巷的卫家大郎。他们老卫家这几年可不怎么顺利,家里的顶梁柱卫捕头前几年生病没了,听说还把家里的银钱都花完了,就是为了给他看病。” “结果病没看好,还把整个家都给拖垮了,卫捕头人没了,卫家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日子过得也越发的艰难了。” 给娇娘拿药的小学徒眼睛亮了起来,他有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卫家家道中落,陈大姑娘的家里人还会把自己嫩花一样的姑娘嫁到卫家吗?那不是明摆着让姑娘去卫家受罪嘛。” 尽管这样的落井下石不是很好,但是对陈大姑娘的爱慕似乎已经蒙蔽了他的眼睛,居然也说出了这样嫌贫爱富的话。 没想到他师兄也嗤笑了一声,失落的说,“是啊,当年跟你一样想法的人可不少呢,甚至已经说动了陈姑娘的家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会有机会抱得美人归的时候,没想到却被陈大姑娘坚决的拒绝了。” “她当年说,自己未婚夫一家没落魄的时候对自己一直很好,自己哪能在人家出事的时候,就弃之而去呢?!做人要有道义,应该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嫌贫爱富。” 说道最后,他师兄整个语气里都带着一种激动,有失落、有黯然,但是更多的是欣赏和掩饰不住的爱慕。 小学徒这才恍然明白,原来爱慕陈大姑娘的少年郎不止他一个,他师兄似乎也是其中之一。也对,这个姑娘长得是少有的漂亮,又有一手极好的刺绣手艺,偏偏人品也是让人肃然起敬,又有哪个少年郎会不魂牵梦萦,心生爱意呢? 想到这里,他也越发羡慕陈大姑娘的未婚夫,那个卫家大郎了。将来能娶到这么一位品貌俱全的娇妻,他上辈子绝对是烧了不少的高香,这才会有月老为他牵来这么一条让人艳羡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