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1 全息游戏，一百年前非常流行的小说题材，甚至一直到现在都还在不断产出新作的题材。 事实上在一年前这项技术就已经出现在现实世界了，不过只限于某一些人群可用。 到目前为止我还未尝试过。 但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公司独自开发的色情角色扮演游戏就是所谓的全息游戏之一，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差实际测试了。 而我因为把幼儿园的事情转交给沈旭，刚从首都忙完回来，所以目前是个闲职人员，测试名额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翻完了面前的保密协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2 我走进研究部门。 当我看到面前那个看着还有些简陋的，如同棺材一样的舱体，我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我在想，街道上的人又要少一批了。 3 “这就完了？”我从全息舱里起身，黏腻的液体从我身上滑落。 研究部门的负责人温馥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住她的火气，好消息是她成功了，坏消息是她还是选择用毫无波澜的口吻骂骂咧咧了一长溜，我置若罔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冷冷地看着我。 我转头看向她，朝她走过去。随着我的脚步，身上的培养液沿着地面落了一路。 我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这么对她说：“这种事无所谓吧。既然你选择把我叫来加班，就应该知道这事你活该。” 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眼神倒是不躲不避跟我对视着。 我抬手将手掌落到她的额头，逆着她的头发撸到她扎起的高马尾上。黏稠的，还沾染上我手掌温度的培养液渗透入她的头发，被我们上方的灯光一照，显露出一种晶莹剔透感。 她的脑袋因为我的这个举动像被逆毛撸的小猫一样摇着头颅抖毛。 “......你不要每次都当作没听见。”她的手按在我的腹部把我推开。 我顺着她的力道自然的后退了两步，直起身。 温馥站起来，跟我差不多高，方形的银边眼镜弱化了她冷清的眉眼，光在她的镜片上反照着，看不清镜片后的事物。白大褂被她穿着显得身形修长，她赌气的就这么盯着我，也不说话，冷着脸。 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培养液那如同苦涩的草腥味，还没来得及完全与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混合为一体，飘荡在房间内，不怎么好闻。 空气冰冰凉凉的，如同医院内的手术室一样。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在测试副本中你应该去和npc进行更多互动，而不是察觉不对劲就将店里不应该售卖的烟灰缸强行购入，然后在发现无法出门时，直接把npc砸伤，强制脱离副本。” “那也是你们记忆管控出错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毕竟我可不是专业的测试员。”我没什么兴致的反驳着。 “不过说真的，你也应该很清楚我的性格吧。既然知道我是这样的性格还敢把我的记忆全屏蔽了，用一段虚假的记忆来替代我原本的记忆，模糊我出现在情趣用品店的原因，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也显而易见吧。” “可你要是有记忆怎么会和npc互动呢？”她反问着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我能看懂的不解。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那你也来试试好了。” 我了解了。 4 我生气吗？ 并不哦，因为没有任何损失，所以还没生气。 而且她在我刚出全息舱时的表情很有意思。 但我差点吃亏，我不希望我吃亏。 所以我把她摁进了全息舱里，不顾她生理反应的挣扎，不怎么规范的将培养液灌满，然后再一次开启了我刚脱离的测试副本。 她自然也被屏蔽了记忆，不过很符合她自己设想的，她和npc互动了，来了一段我没法看真切的，但应该相当香艳的情趣店铺play。 不过因为是专门为我做的虚假记忆的导入，所以她皱着眉用道具把店主撅了。 我在外面看到温馥出店门时，店主狼狈的样子和她冷淡的表情笑出了声。 “别笑了！”她一边擦着身上的培养液出来，一边有些恼怒地跟我说。 我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收了笑转而跟她说：“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我们两个从小认识，也能说是彼此的青梅。 但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她对我的这种把她摁进全息舱强行进测试副本的事情完全没感觉，另一个则是她虽然也会用对自己的标准来对别人、对我，但只要我告诉她我不想，她就不会再做。 所以我们是好朋友。 温馥擦掉脸上的培养液面无表情地说：“我下次会记得告诉你我会屏蔽掉你的记忆的。” 对于她来说，别人让她测试会屏蔽记忆的东西也是一件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 我坐到全息舱上，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说：“不止是屏蔽记忆的问题，你这要是个双人副本，我倒是乐意带着我对象帮你测。但你知道，我对象可不是个人，他和npc是差不多的存在，我没有出轨的癖好。” 她不自觉的蹙眉，思考着想了想，最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依旧一脸冷淡，但低着脑袋开始和我道起歉来，“对不起，没有下一次了。等我过两天做好双人副本就给你开放内部名额，不是测试，你拿着随便玩。” 果然这个家伙就压根没有深想，为什么我不会在有记忆的时候去caonpc。 我坐在全息舱上，所以她哪怕低着头我也能看到她的脸，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的，跟朵两天没浇过水，还在太阳底下暴晒过的花一样。 “嗯。”我点了点头，“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吗？你和我男朋友还没见过吧。” 5 【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回来吃晚饭。】 【我：我有个好朋友也来，是个女生。】 【小可爱：好。】 【小可爱：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我：我都可以，不过她比较喜欢吃辣的。】 【我：你的表情包呢？】 【小可爱：猫猫蹭蹭.jpg】 【我：猫猫摸头.jpg】 【我：不用来接我，她开车过来。】 【小可爱：你之前想吃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在冰箱里。】 【我：猫猫冒花花.jpg】 【小可爱：猫猫冒花花.jpg】 发完消息我又抬头问温馥：“所以你们真的这么缺人？测试名额是你申请给我的吧。” 她先是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试图用眼神质问我“什么消息可以发那么久”一样。 我习惯性的熟视无睹。 换了套衣服后我们往地下车库走去，温馥把眼镜摘下来，挂到胸口上方的口袋上才开口：“你为什么会签保密协议？” 我说：“因为你。” 她又问：“如果不是我，你会签吗？” 我先是嗤笑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明显不会。” 6 因为人口量少，再加上政府每个月都会给人们发放补助金，所以人们就像是米虫一般被联邦圈养着。 需要补充的是失业有着失业补助金，而就业同样也有着就业补助金。 不论是失业补助金，还是就业补助金都是一笔大金额，足够一个人吃好、喝好、睡好，还能发展他们自己的个人兴趣爱好。 虽然没办法完成一个月换一个最新款机器人这样的奢侈局面，但也足够他们过两天就换个二手机器人了。 人们不乐意工作虽然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系，不过更重要的是，所有需要给老板打工的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上升渠道被堵死了。 能赚钱的要么进了刑法，要么就已经被有钱人给牢牢抓在了手里。 就比如说幼儿园这个生意，其他人想不到吗？ 想的到，甚至只要有机会他们肯定会有不少人乐意去赌一把，但现实是除了沈旭没几个人去做。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与人脉，钱在这些事面前都算是小事了。 每个人都不贫穷，但有钱人总能轻易的卡住他们的许可证。 而为了压住这种事情，政府就会选择从补助金入手——他们也没办法从别的地方入手，毕竟他们也是有钱人出生。 所以大家都更富了。 7 电梯门打开时，温馥说出了意料之中的话，“所以他们不会允许他们认为身份不够的人进入这个项目。” 我倚靠在电梯内选按键那边，一边将视线投注到她身上打量一边问她：“那你让我来纯属病急乱投医？” “算是，他们没人愿意来当情趣副本的测试员，毕竟他们又不缺钱，而且你也知道这对他们那些老人家来说，掉面子。”她站在电梯正中央，少见的有些疲倦的闭上眼叹了口气。 随着电梯低到楼层停下，报站钟响起，电梯门打开，我们从亮堂的电梯内走进又亮又暗的地下停车场。 我没安慰她，反而问她，“谁催你了？” 温馥用着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让她恼火的话，“有人把原本和我们签合同了的测试员‘买’走了，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那几个人嘴很紧，查不出来。你也知道，能签上保密协议的人本身就不缺钱，所以他们自己就能支付那笔不菲的违约金。他们背地里的资金流通公司也没查出任何异样。测试员这个位置已经缺了一个月了，再找不到人，我们就要比别人慢上一个世纪了。” 我接过她随手抛过来的车钥匙，低头按了一下把车解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随口回问：“你们研究部里的人不能同时也当测试员吗？” 她打开了后车门，也坐进了车子里心不在焉地回我：“我们研究部就我一个人签了保密协议。” 说到这，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现在可以了！你也签了保密协议，那么就可以让你负责记录，而我就可以负责当测试员了。” 我手把在方向盘上，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坐进后排的温馥那面无表情的脸因为她自身的想法掀起了一丝波澜，但她的想法相比她这一丝波澜可疯狂多了。 表情果然是会转移的，比如温馥那缺少面部神经的冷漠表情就会转移到我脸上。 我一边点着电子屏一边懒懒地问她：“你并不要求‘专业’的测试员，只要是能帮助你测试的人就可以了，是吗？” 她言简意赅的回复我，“是的。” “那么你可以再等两天，我的一些朋友会很乐意帮你这点有趣的小忙。” “只要等第一轮测试通过了，等上面再把消息往外散一散。到那时候，没有测试员这件事也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了。”我话说得很笃定，情绪不大，也因为是这样的口吻安抚住了她，她面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往常的模样。 我缓缓地将车启动，向外开去。 明明才下午六点，天就已经黑了，亮黄色的悬浮车从充满人工灯的昏暗车库闯入另一片赤红昏暗的晚霞下。 8 “你真的很喜欢黑皮。”她评价道。 我给她指了指玄关处地板上早已提前摆好的拖鞋，从容不迫地回她：“可能，你知道我很博爱的。不过我现在喜欢他。” “你不用强调我也清楚。我真的无法理解你是怎么能做到能对你选中的人一见钟情，并且直接进入热恋这个环节的。”我在她平稳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解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