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民(张辽个人故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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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王回绣衣楼时,张辽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靠坐在窗边,正闭目养神,日光斜斜地倾洒在他身上,为他湖蓝色的发镀上一层金边,额饰的铜制流苏反射着耀眼的光,一如它们主人那般璀璨夺目。 听到广陵王推门进来的声音,张辽缓缓睁开眼睛去看她,面色淡然瞧不出情绪:“事情解决了,开心吗?” 这孩子到底是少不经事,城府不够深,飞扬的唇角都要压不住了,心中不知轮番想了多少伤心事,才换了一副愧疚遗憾表情:“天子安然无恙、兵马不曾入宫,我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将军怕是在心疼吧?” 站在她的角度看,搞黄了这笔重金难求的买卖,张辽必然是会发火的。广陵王念及此处,突然心中有些后怕,先前勉强压下的唇角彻底耷拉下来,她看向张辽,却并未在那双浅金色眸中捕捉到预想的震怒。 张辽仍是坐着,平白无故比广陵王矮了一截,初次见面时存留的压迫感稍减,他换了个姿势,纤细修长的双腿交叠,朝着广陵王的方向伸直了,下巴支在手臂上,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我看他就没打算给钱,除了第一笔定金,后面再没给过一个子儿。” 套着高跟长靴的脚尖旋着圈,张辽嗤之以鼻:“说什么‘事成之后加倍给钱’,我看他就是想在宫变中顺便干掉我。” 何进出身市井,鲁莽卑劣,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广陵王赞许地点点头:“将军英明!何进是个擅长打算盘的,幸好将军悬崖勒马,没有着了他的道。” 这孩子倒是个嘴甜的,几句话说得张辽心中熨帖,希望不要是个口蜜腹剑的主儿。 张辽以掌撑地轻盈地从地上跳起来,举止优雅行至广陵王身前,他身形撷长,足足压她一头。 广陵王被笼在他的影子下,挡了个严严实实,男人凑近了些,按住她的肩膀,手指缓缓收紧,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口中带着兰草的幽香:“那你的算盘呢?打给我看看。” 他递了一样东西,放在广陵王手中——是那日空木盒的一块碎片。 “你以空盒赠我,‘盒’字下空,便只剩‘人’,说吧,想做什么买卖?” 广陵王攥紧了那块碎片,对面既是聪明人,便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将流民之事讲给张辽听,她将双方利害关系一一说明,并承诺从中周旋,只求流民居有定所,耕有荒田。 张辽不为所动,广陵王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取出善人的高帽戴在他头上。 张辽仍不吃她这一套,反倒又凑近了些,一把揽住她的肩,叮当作响的额饰流苏蹭在她耳边,羽毛的尾端搔着她的颈。 屋外的侍卫身影微动,广陵王轻声喝止了他们。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盘,也确信张辽不会做什么荒唐事,可她还是后背渗出些冷汗来,强装镇定问他:“张辽将军,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 张辽以鼻尖在她颈侧磨蹭,深深嗅了一口,在她做出反应前往后退了一大步,笑得温和无害:“无事,只是觉得广陵王身上的气味分外好闻,想凑近了好好闻一闻罢了。不知广陵王昨夜宿在何处?沾染了谁家小娘子体香?” 广陵王扯着衣袖细细嗅了一番,她昨夜确实宿在别处,衣袖上沾了降真香混红蓼酒的气味。还未回答,那人又凑了上来,面色不善捏她后颈。 “十日之内凑齐十万人,我就是你心善的文远叔叔……”张辽稍作停顿,咬牙切齿地换了语气,“凑不齐,我就是把你剥皮抽筋的鬼!” 广陵王像被捏住命门的小奶猫,想也不想开口讨饶地喵喵叫:“文远叔叔!” 张辽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他把指尖放在鼻间认真嗅了一番,再次确认广陵王昨夜是宿在了何处。 真是年纪小玩得花,眼下青黑,脚步虚浮,身上叠着降真香、红蓼酒香……还混着一股子sao精味儿,与她搞在一起的,不是昨天那缠人的天子,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