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有什么趣事儿，说来听听。我整日拘在这儿，闷也闷死了。”

    “趣事儿说不上，只一些传闻罢了。娘娘知道城西的蓝靛厂吗？”

    宁姝坐在轩窗边，膝上放了一盘花生，一边剥一边同外头的守善谈闲天。

    “知道，内织染局的。”

    守善将剥好的一把花生仁倒到宁姝手心里，“小的进宫前就住在附近，城西那块儿，老人家常说风水不好，容易出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把宁姝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出什么事儿？”

    “也就是些神神鬼鬼的，说来娘娘怕是不信。就打最近的一件事儿说吧，蓝靛厂底下有个女子，刚过十六，家里头有点银两，寻思打点着把她送宫里来。这不是没赶上宫里添人的时候，就先把人放在了蓝靛厂。结果可倒好，刚过了一个月出头，一天夜里，人忽的就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宁姝追问。

    “谁也不知道。坊间啊，总传闻说城西有妖怪，吃畜生。蓝靛厂养的猫都活不过夜，被开膛破肚的，具体小的也不说了，别惹得娘娘心里难受。”

    “哎呦。”宁姝看了一眼院里晒太阳的皎皎，催促道，“那你快说那女子。”

    “那天夜里，和她同寝的说瞧见外头有黑影。大伙儿都害怕是妖怪呀，都不敢吱声，谁知道天亮了就少了个人，有人就说，这妖怪开始吃人了。”

    “这倒是凶险。后来人找着了吗？”

    “找是找着了，只是……”守善卖了关子，“娘娘您猜猜，人是怎么找着的？”

    “若是妖怪掳走……那便是在妖怪洞府……”

    守善摇摇头，“前些天下了一场大雨，人是顺着河飘回来的。尸体都泡浮囊了，还是见她身上戴的首饰才认出来……”

    “天啊……那她爹娘一定很伤心……”

    “因着是在蓝靛厂出的事儿，最后宫里出银子平了事，小的也是听处理这事儿的公公说起，才知晓的前因后果。不过娘娘也不必替他们难过，他们也是贪财贵，不然谁家肯把女儿送进宫里头遭罪……”

    守善说出话来，忽然睁大眼睛，忙扇了自己一巴掌，“娘娘恕罪，小的说错话了，她和娘娘比不得，娘娘是来享福的……”

    宁姝沉默了一会儿，把一把花生仁都倒进了嘴里。

    守善见她兴致不高，又跪下去磕了个头，“……小的讲的故事不好听，给娘娘赔罪。”

    “没关系，你起来。”宁姝冲他笑了笑，“你的见闻很广，我以为……进宫了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守善仍跪着，说道，“小的进宫时间短，跟着许公公也就一年光景。不如常福公公，很快就要升监丞了。”

    “是吗，下次我见着他可要恭喜他。”

    “娘娘这是要恭喜谁啊？”

    宁姝抬起头，大门正被许怀安推开。

    他背着日光，发梢眉宇皆是暖意。

    “公公来啦。”

    梨花低垂的绿枝半掩着她含笑的眉眼，许怀安一时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