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想见李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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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风快死了。 没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从我八岁起,就总有人在我耳边复述这句话。 起先我不知是何意,父亲解释与我听:“死了就是去世,去另一个世界过活,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的人。” 我以为此番说辞是他怕吓到我,所以才编出另一个世界,于是我真的不怎么害怕,再有人告诉我李洛风快死了,我只横眉冷对:“快死了就快死了呗!反正还有另一个世界!” 他们以为我如传言一般是个没有心的人,更加勤勉尽责的在我耳边絮叨:“李洛风快死了!李洛风快死了!”有时候我睡着,梦里都还有这些烦人的声音。 于是我打算去见见李洛风。 父亲说:“不可!李家孙少爷哪儿是你想见就见?” 我不服:“那我还是谢家小姐呢!” 他当即将我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捏:“睡昏头了!这话可不敢在外人面前胡说,李孙少爷就是我们家的少爷,在李少爷面前不能自称是小姐!知道吗?” “知道了。” 我胡乱的点点头,心里还是想见他一面。 “既然少爷这么厉害,你怎知他不想见我呢?” “他见你做什么?”父亲不明白我为什么又开始胡言乱语。显然我今天说错的话太多了。 我转转我的手指头,没好意思在我爹面前提我和李洛风的亲事,虽然这事是他一手安排的,但我总感觉他其实也舍不得我。 谁不知道嫁给李洛风去做什么呢?我都长大了,自然懂了,冲喜呗! 我爹奇怪的看着我有半柱香,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把我从怀里放了下来。 他道:“好。你如今也已到了能婚嫁的年龄,去见一见少爷也很好,不过这事需得少爷同意,我派人去通报一声,他允了你便可去,我叫你哥陪你。” 这话一出,我更觉得我是上赶要去给李洛风冲喜,原本还不怎么讨厌他,一时又对这人十分抵触。心里只想着这事不能让哥哥知道,他总和我爹一条心,巴不得我嫁给李洛风的人中也有他一个,于是摇了摇头,哼道:“他事多,我可请不起,李洛风同意了我自己去便可,不叫他陪着,我有话同李洛风讲。” “糊涂!”一听我要自己去,我爹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好像我不是他亲生的女儿,李洛风才是他亲生的儿子,凶我:“你敢去李家对孙少爷胡说八道,回来我拔了你的舌头!爹娘有没有跟你讲,今日得来的一切都是他们家给的?做人应该知恩图报,囡囡,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我只想告诉他我不懂!我的道理和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一个人什么都不懂,就什么也不用cao心了? 见我不回话,我爹的怒气又上来,满屋子转悠找柳条要打我的屁股:“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爹的话你都敢不听!” “行行行!”我只好劝他别生气:“不要你说,我自己去找我哥让他陪我去呗!” “你想得美!又想缠着你哥替你求情!” 我爹可太了解我了,房门一开,便有仆人冲上来:“老爷。” “把小姐看好!”他的语气像要吃了我。 “在我回来之前,不许让她出来,任谁求情都不行。” “是。” 仆人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看他那个架势,被他派去李家通传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 虽然不忘旧主是件好事,但我总觉得我爹太过了,做到这个程度,没干过两件亏心事说出来我都不信。怪不得他从不在下雨天出门,怕被雷劈? 我赶紧扫去我心里大逆不道的乱想,小手扒在门边,硬生生挤出一点缝隙,借着那丝天光,我冲着外面小声的呼喊:“阿标!阿标!我爹都走了,你快放我出去!” 阿标是我爹买回来的孤儿,从小跟在我身边充当我的随从兼保镖,他大我七岁,如今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但还是孤身一人。有仆人传说,他喜欢我哥,所以才厚着脸皮留在我家不肯离去。 “阿标哥!”我着急的唤他:“你别不理我啊阿标哥!人家在和你说话!” 阿标的身影一抖:“小姐,你别闹!” 他很为难:“我只是遵循老爷的命令,您别为难我。” 我知道只要让我爹发现他放走了我,一顿板子肯定是逃不了的。 我也不想害他,但我真不想让我哥和我一起去。我了解我哥,他才不会替我求情,说不定还会在李洛风面前说些乌七八糟的话,叫人家笑我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 “阿标哥!你再不理我我可真生气了!” 我把小指探出缝隙,刚刚挤了一个指节就卡住了,我试着再打开一点,阿标背对着我,他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感应到门在渐渐打开想也没想便用背在身后的手推了回去。 “哎呦!”我被挤了一下,不太疼,他的动作轻柔,显然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见势却一叫,他立刻慌得回头来看我:“小姐!” 我哼哼唧唧,作势要哭出来:“阿标哥,你可是想要了我的这根指头去?待我告诉我哥你害我!” “不不不……不不!” 阿标慌得哆哆嗦嗦,一张圆脸涨得红紫。 “那你还不快把门打开?” 阿标稍有犹豫,我立刻要哭。 “小姐……”他只好认栽,拿出钥匙放了我出来。我似小兔子一般欢快的跳去他身边,捏住他的小辫子:“阿标哥~你上当了哦!” “唉,我知道。” 他只得叹气:“但你的手?” “无碍,给你看看。” 我把手指轻轻放在他手心,他似捧住珍宝一般两手将我托住:“真红了……” 他自责的要命:“都怪我,都怪我!” 我笑嘻嘻的劝他放心:“我不会和我哥说的你放心!我有要事找他,在我爹回来之前我就回来,不会连累你。” “这有什么要紧?”阿标只是心疼的看着我:“得上药!” “哪儿有那么矫情!” 我大大咧咧的摆手拒绝:“我去去就回,你在门口守好可别露馅!” “至少得冰敷。” 他仍在啰嗦,“哎呀!”我便拽拽他的小辫子,又娇俏的翻他一眼。要不是他从小疼我又喜欢我哥,我才不对他这么好哩! 我蹦蹦跳跳的溜出院门,路过凉亭,又过月桥,不一会儿被好几个仆人发现了踪影。 我立刻眼神一凌,摆足我平时的架子,他们知道我讨厌他们,自然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多管闲事,反正我爹又没对他们下命令,平白趟这一滩浑水干什么? 我得以顺利的溜出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