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少年醒醒，两个剑系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

    “所以说我们一定要做文化人，无论是吃饭还是做事，都要按规矩行事，照专业的来。”黄少天正吃到兴头上，双手向前一摊，“小江我还要！再来一份，多放点儿黄瓜。”

    瞧，他还被伺候上瘾了。江波涛顿感无语。

    喻文州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周泽楷投过来幽怨的眼神。

    江波涛见状一个头两个大。他灵机一动，拿起一张饼，朝喻文州摇了摇，“喻队，我教你。”

    “好啊。”喻文州自然一百个乐意，学着江波涛的样子摊饼、抹酱、放鸭rou，放黄瓜条的时候还特意问了黄少天一句，“多来点儿黄瓜？”

    黄少天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个爽口解腻，我喜欢。”

    “了解，包您满意。”喻文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卷好的烤鸭放在黄少天的盘子里，看着对方高高兴兴地吃了。江波涛的那份则如愿地进入到周泽楷腹中。

    菜渐渐上齐，一屋子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于锋和喻文州分坐在黄少天左右，对面是轮回的四位客人。前方江波涛正在投喂周泽楷，身边喻文州正在照顾黄少天，方明华更是光明正大地享受着未婚妻的贴心服务，所有人仿佛都商量好了一般在他眼前成双成对地秀着恩爱，于锋只感觉一股悲凉袭上心头，眼睛被刺得难受。

    职业选手没有多少酒量，因此席上只点了低度数的香槟。于锋心中的郁结得不到宣泄，便将大口的香槟灌入喉咙，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波涛，好像眼神能够传达心意似的，眼底渐渐溢出guntang的热度。

    江波涛感受到对面的视线，从容地抬起头，朝好友举杯：“恭喜于锋大大荣获最佳新人奖，我们第六赛季的同级生就属你最厉害啦。”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了么？”于锋摇晃着装有金黄酒液的郁金香杯，眸中盛满无限情愫。

    江波涛微微一愣，隐约觉得对方的话中别有深意。可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还能对他说什么？这时，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江波涛瞬间回神，“小周，怎么了？”

    周泽楷手里拿着筷子，低垂着眼睛，嗫嚅道：“炸酱面……”

    江波涛看了看桌子中间那只大海碗与周泽楷的距离，貌似有点儿远。

    “够不到就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波涛拿过周泽楷的碗盛了半碗面，放在他手边，“还有什么想吃的？”

    “没了。”周泽楷腼腆地笑了笑，低下头小口吃面。随着他咀嚼的动作，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在脸颊投下两片浅浅的阴影，仿佛蝴蝶扇动着薄翼，下一秒便会飞起来。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此时的于锋很想大声喊出自己的心声。够不到你就站起来啊，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当自己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吗？于锋心中一万个不爽，在他眼里周泽楷就是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典型。这个人在赛场上暴力张扬得要命，一对双枪耍得那个炫，恨不得闪瞎别人的眼；在职业选手圈里，即便不善与人交流，给人的感觉也挺有内涵；可一到江波涛面前，这货仿佛一夜之间减龄了二十岁，各种示弱，各种无辜，各种羞涩，各种卖萌……偏偏江波涛还就吃这一套，这真是让他无比的心塞。

    于锋不由得想起了他和江波涛读初中的时候，早晨上学在校门口发现一只小狗。江波涛以为是被遗弃的狗崽儿，见它楚楚可怜的，便用校服包起来带回教室，中午还分了一半的午餐喂给它。说来也奇怪，那小狗竟然整个白天都没有吠过一声，愣是藏在书桌里没被老师发现。等到两人放学，正犯愁捡来的狗崽儿怎么处理，结果那小家伙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后来他们才知道，小狗是学校旁边家属区的一位老大爷养的，人家并不是流浪狗，只是喜欢到处散步而已。

    自从江波涛赏它一顿饭后，某犬每天中午都在校门口等待投喂，从此江波涛再也不用丢掉剩饭了。其他同学觉得好玩，也试着用自己的剩饭去喂它，结果人家理都不理，那双直视江波涛时深情款款的狗眼里甚至露出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后来大家也看出来了，某犬平时根本不愁吃，随着它逐渐长大，江波涛那点儿剩饭还不够给它塞牙缝的，人家之所以等在这里大概只是为了满足身为犬族的情趣罢了。

    后来某犬渐渐长开了，于锋才发现它原来是只阿拉斯加雪橇犬。所谓阿拉斯加，就是小时候可萌，长大了就开始撕家了。更可怕的是，它还是只巨型阿拉斯加，成年之后肩高将近一米，犯起倔来它家老爷子都拉不住，学生们看了直接绕道走。当时于锋就提醒江波涛说，这狗体型太大，快别喂了，离它远点儿，万一被扑倒受伤就危险了。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这狗从来都不叫，发起疯来不知道会有多可怕。于锋自己就被它凶过，被一只庞然大物追在身后跑了几千米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可江波涛没见过某犬的本来面目，怎么都不相信这只温顺而忠诚、安静又优雅的大型毛绒玩具会干出那样的恶性行，他甚至觉得于锋对他的“大玩具”看不顺眼，才会不停地诽谤它。直到有一次，某犬终于原形毕露，伸出它的狗爪搭在江波涛的肩膀上，用它的舌头热情地给对方的脸来了一个“爱的洗礼”，至此触及江波涛的卫生底线，永远地失宠了。于是每天中午于锋都会听到从校门口传来孤狼饮月一般的哀嚎，那叫声甭提有多瘆得慌。持续几天之后，由于周边居民的投诉，某犬终于被一辆警车带走了。

    于锋现在可以肯定周泽楷跟曾经那只阿拉斯加具有某种遗传学上的亲缘关系，同样华丽帅气的外表，同样深情款款的眼眸，同样沉默寡言的性格，还有那明明实力很强大却故意卖萌、装可怜的恶劣行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于锋坚信，终有一天周泽楷会忍不住兽性大发，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然后被江波涛永远地嫌弃，拒之千里，束之高阁。

    但至少这一刻，在江波涛的眼中，周泽楷仍然拥有无可撼动的地位，而他于锋，只是个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朋友。

    难道他就不如周泽楷吗？于锋并不这么认为。论荣誉，周泽楷是上个赛季的最佳新人，而他是本赛季的最佳新人，不仅如此，他还有一冠在手，明显压了对手一头；论时间，他跟江波涛青梅竹马，时至今日已有近七年的感情基础，而周泽楷呢，和江波涛认识还不到半年，就枪王那沟通水平难道半年之内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可明明各项优势都指向自己，为什么江波涛就是对他不来电呢？

    于锋费解，他郁闷，他焦躁，他想不通。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爱干傻事，此时的于锋恰好处于这个状态，他的智商暂时离线了。于是一个奇葩的想法在脑中成形，江波涛既然选择忽视自己，一定是由于自己以前对他太好了。人在感情的领域都喜欢犯贱，你对他越好他越不懂得珍惜，等你不对他好了他反而会注意你，甚至倒过来追求你。因此于锋决定冷落江波涛一下，把爱心转移到别人身上，让习惯了自己“柔情蜜意”的对方产生不适，从而记起自己的好。

    那么，从谁入手呢？近水楼台先得月，于锋左右看了一眼，就他了！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上了最后一道菜——一砂锅色泽金黄的小米粥。这粥是加了大麦米和红小豆精心熬制的，具有健脾养胃、补气益中之功效。尤其是在吃过大鱼大rou之后，热乎乎地喝他一碗，这一顿宴席便是尽善尽美、无可挑剔了。

    “黄少，我给你盛碗粥吧。”于锋说着就给黄少天盛了一碗小米粥，丝毫不介意对方的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还格外体贴地配上了勺子，最后不忘加一句，“慢点儿喝，小心烫。”

    果不其然，江波涛看过来了，用一种略带不解的陌生眼神。

    完美！效果拔群！于锋在心中默默给自己点了32个赞。然而他没看到的是，同时看过来的还有自家队长。

    锋儿与他的黄姑姑么？喻文州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弯成一个异常温柔的笑容。

    对面的方明华突然感觉有点儿冷，见四周都没人说话，便打算活跃一下气氛。活跃气氛也不能瞎活跃，总得选个合适的话题。放眼望去，就见蓝雨一干队员从老到少、从正选到替补清一色的都是男性，方明华再看看身边温柔美丽、贤淑体贴的未婚妻，顿时觉得对方战队虽然有冠军在手，精神世界却并不幸福。轮回的牧师认为受人恩惠理应有所回报，既然蓝雨慷慨大方地请他们吃饭，那么他便应该提供对方治愈身心的妙药灵丹。

    方明华清了清嗓子：“喻队，我看你们战队好男孩不少嘛。大家都有没有女朋友啊？如果没有的话，需不需要我给介绍介绍？”

    蓝雨众人一听这边要给介绍女朋友，顿时都围了过来。

    “女朋友？在哪在哪？”

    “是上海妹子么？”

    “异地恋我怕搞不定啊。”

    方明华听了摆摆手：“不是异地的。我老婆在你们广州上大学，她周围优秀的女孩不少，有合适的可以介绍给你们哦。”

    经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去问方明华的未婚妻：“嫂子，真的么？”

    未来的方太太点了点头：“我有个学妹人不错，对游戏也挺感兴趣的，我觉得跟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那太好了，介绍给我吧！”

    “笨蛋，这种好事怎么看都应该让队长先挑吧。”

    “是啊是啊，后面排队去。多少人等着呢，哪能就这么便宜你？”

    方明华看向喻文州，笑道：“喻队，有没有兴趣谈个恋爱？”

    喻文州品着上好的普洱茶，和颜悦色地说：“我和少天近期都打算以事业为主，不想过多地分散精力。我看于锋他蛮需要的，要不你们给他物色一个？”

    “我……”于锋刚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方明华夫妇正期待着他的答复，队友们更是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他如果不答应，一定会引起公愤的。

    于锋又看向江波涛，这一次对方终于舍得正眼看他了。江波涛的表情有点儿惊讶，这在对方一向淡定的脸上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小小的报复情绪在于锋的心中膨胀开来，冲淡了之前的郁结与气闷。既然如此，就让你更加惊讶吧！

    “我很感兴趣。”于锋抬起高昂的额头，朝方太太探出身子，“嫂子，您有她的联系方式么？”

    “有的有的，我找找。”方太太拿出手机翻了翻，放到于锋面前，“这是她的QQ号。我稍后跟她打个招呼，你们加一下好友就可以了。”

    “少年，祝你成功！”方明华捶了捶于锋的肩膀，给他打气。

    “借您吉言。”于锋淡淡的说着，在橙黄色的灯光下露出爽朗的笑容。只是这一次，他不再看江波涛了。

    这个夏天的于锋，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几乎拥有了他这个年龄所能得到的一切，唯独缺了一份爱情。只是他不明白，爱情并不是一时冲动之下的产物，也不是为了跟谁赌气而寻找的替代品，多少人花了一辈子小心呵护的东西，哪能那么轻易就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