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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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到了桓瑛出嫁前的最后一夜,桓府的下人们虽然忙里忙外不得闲,但面上都喜气洋洋的,期待着这一桩大喜事。阖府上下,大约只有两个人是不大开心的,一个是明日的新嫁娘桓瑛,另一个则是处境尴尬的阿荷。 桓瑛的不开心是很好理解的,尽管她对这门婚事没有过多抗拒,但一直以来云淡风轻的态度也足以说明问题。她啊,对李谬这个未来夫君,并无亲近之意;对李府大夫人的身份,也并无过多期待。作为高门桓氏的嫡系,她以这样的“高龄”低嫁,旁人会怎样评价她呢?是嘲笑她心气高自食恶果,还是可怜她自恃才高却沦为联姻工具? 不不,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桓瑛早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她不痛快的只是这个社会对女子的束缚,在这样混乱的时代,人们对于男子的评价已变成了“英雄不问出处”,而女子却仍逃不过相夫教子的宿命......她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阿荷的不开心,则还要从桓玠的父亲桓殷提前返京说起。桓殷与桓楚虽是嫡亲的兄弟,但他们之间关系似乎并不融洽,他提前返京来府里拜访,也是存了要划清界限的意思。怎么说呢?桓殷先是推辞了桓大司马给自己在京中谋得的肥缺,接着拒绝了桓楚为自己在京中置的府邸,然后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借口桓玠孝期将满,匆忙将人接走了。这突然的分别,切断了桓玠与阿荷之间的所有联系,他们的关系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与低眉俯首的奴婢,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二人之间的鸿沟,大概并不是桓玠一句“等我”就可以轻松跨越的。 境况还能更糟吗?就在阿荷整日患得患失的时候,又从嘴碎的仆婢那里听来了令她心灰意冷的消息。原来桓小郎君孝期已满就该定亲了,可他却执意忤逆父亲,遭到了家法处置,甚至连陪他最久的小厮元珂也被打得只剩了一口气。听到这个消息,阿荷也终于不再心存妄想了,他们的结局已经摆在眼前了,不管之前有多少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公子终归是不会来接她的了。 她该怎么办? 同青莲她们一起去李府?姑娘已经定下了陪嫁的婢女,那礼单上没有她的名字,也不会再添任何人的名字。像冷秋一样嫁人?她已非清白之身,就算随意配了仆役,也会被人看不起。留在府里等着被管事的发卖?再次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人去决定,无异于随波逐流,胡人的出身也难有翻身之地。 她能怎么办? 明日大伙都要喜气洋洋地送姑娘出阁,阿荷却难受地想要哭出来,她无数次想要把自己和公子的事告诉姑娘,却终究不愿去破坏姑娘的大日子。 “阿荷?”在桐花院的最后一夜,桓瑛难得看到一张不那么喜庆的脸,“时辰还早,陪我说说话吧。” “姑娘,明天您要早起梳妆,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的仪式要持续很久,青莲不愿姑娘累着,劝她道。 桓瑛怎么会看不出阿荷心里有事,屏退众人想要问个明白,“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阿荷说说话。” “是,姑娘。”奴婢们纷纷退下。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满是喜气的闺房里,只余下了桓瑛和阿荷两人。 “阿荷,你到底怎么了?”不要说桓瑛,任谁都能看得出阿荷快要哭了。 阿荷敛了敛情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姑娘要出嫁了,奴婢开心。” “开心?阿荷,你这副样子,可没比我好多少…这里没有其他人,有话就直说吧。”桓瑛苦笑道。 姑娘为何会不开心呢?阿荷不明白,李太守虽出身不及谯国桓氏,却也算得上一表人才,更别说他的性子还比李绕温和不少,怎么也称得上是个良配了。 “姑娘为何不开心,是不想嫁给李大人吗?”阿荷吸了吸鼻子,大胆地问出了其他人都不敢问的事。 “你们都说他好,我倒觉得无所谓,不过是将来要顶着我夫君名号的人罢了。”说起李缪的时候,桓瑛没有更多的感受,“嗐,提他做什么,明天开始都要围着他过日子了,今天,还是让我再好好做一做桓府的瑛姑娘吧。阿荷,你不用顾忌什么,好坏我明天都要走了,说出来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姑娘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显得不识抬举了,阿荷“扑”地一声跪了下来,央求道:“姑娘,奴婢不愿嫁人,求姑娘带奴婢走吧。” “还是这事吗?”桓瑛并不觉得新鲜,又补充道:“依我看,你心里还有别的事,对不对?” 桓瑛伸手抬起阿荷的脸,为她拭去眼泪,“阿荷,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考虑带你去李家的,是府里有谁欺负你了吗?” “是…是之前寄住在听雨轩的小郎君,姑娘,奴婢没想瞒你的…”阿荷感觉到桓瑛的手在收紧,又赶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都是‘无忧散’,那夜公子行散发热得厉害,稀里糊涂就与奴婢有了首尾,都是奴婢的错,没去叫大夫,放任公子他……” 听到侄儿桓玠的名字,桓瑛并不意外,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竟早已私通了款曲。 “这……你为何不早说?”桓瑛知道此事并不能全怪阿荷,一时也没了主意,“玠儿他,还有同你说些什么吗?” “没有,姑娘,公子那时还在孝期,是无心之失,都不做数的,对,都不做数的……姑娘,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带奴婢走吧。”阿荷其实也并没有撒谎,第一次本就是意外,她只是隐瞒了后面的情事,努力想把自己和公子都摘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桓瑛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手也松开了阿荷的脸,“阿荷,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大兄长与二兄长并不对付,若给大兄长知道了此事,该以为是二兄长在从中作梗了……前几日就听说大兄长训斥了玠儿,还下死手把他身边的元珂打死了,若再牵出你来,怕是连我也护不住人了。” 听到元珂竟活生生被打死了,阿荷咬着唇瓣不敢作声,更不敢再肖想什么公子郎君。 “准备得匆忙,礼单还未正式登记造册,想来再添一人也是无妨,你若真心跟我,明儿个便随我去吧,身契什么的我会让管事的交接妥当。”桓瑛轻轻拍了拍阿荷的肩膀,想着在桓府最后做一回好事。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对于阿荷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她连连磕头,生怕姑娘再改了主意。 “行了,快起来吧,不受你这大礼,在李府能帮衬我一二就是了。”桓瑛相当宽容,还邀请阿荷讲讲私房话,“今晚,同我睡一处吧,也跟我说说那风月之事。” “是,姑娘。”阿荷不再推辞,顺着桓瑛的意,上了她的床榻。 于是,桓瑛不知从哪找出了一本春宫图册,二人交流的尽是些没羞没臊的话题。 ****** 几乎没有遇到波折的,阿荷陪着桓瑛嫁入了李府,依然担任瑛姑娘的贴身侍女,不,该改口称是李夫人的贴身侍女了。 由于弟弟李绕被招为驸马,李谬也得以另开别府,在京中置了一座离桓府不远的府邸,与桓大司马的亲近之意不言而明。也正因如此,还没到回门的日子,桓瑛就迫不及待着手归宁的事宜,她还在介怀大兄桓殷缺席自己婚典的事,想要消除他与桓楚之间的隔阂。 桓殷到底为什么没有出席自家小妹的婚礼呢? 说来也简单,一是他不满桓楚为了拉帮结派赔上小妹的行为。如今桓家的当家人是自己的二弟,由他做主给安排的联姻,桓殷是极为不满的,自家小妹是被称为有“林下之风”的才女,而那李氏兄弟出身赵郡,不过乘了陛下提拔北方士族的东风才发迹,根本不是良配。二是他顾念儿子孝期已满,舟车劳顿赶回来张罗他的婚事,结果却被桓玠这个不肖子气坏了身子。好好的一个世家子弟,非要去招惹一个胡婢,要是传出孝期不忌男女之事的名声,那他们桓氏的以孝治家的门楣岂不令人笑掉大牙吗?还有什么贵女会愿意嫁给他桓玠? “老爷,还要这么锁着少爷吗?”管家心疼桓玠被老爷下了狠手,又不太敢触霉头去劝。 桓殷这病都是被气出来的,听到有人提起桓玠,一口气又不顺了起来,“关,给我关!这个不肖子,什么时候想通服软了,再...再放他出来!” “可是老爷,公子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这样下去身子可顶不住哇!”管家还是说出了为桓玠求情的话。 “唉,弄一碗糖粥给他送过去吧,还有让大夫开的金疮药也一并拿过去。”桓殷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但也没说放他出来,末了又问道:“对了,他的那个小厮,你们处置了吗?” “回老爷,元珂家里早没人了,下人们凑点了钱为他收了尸...”管家据实相告,生怕主子又生出无名之火。 “也是造孽,等头七为他做场法事吧,这钱我来出。”在这场父子的拉锯战中,元珂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无端被迁怒至此,桓殷也心有愧疚。 “是,老爷,奴才一定为您办妥。” “下去吧,下去吧,我想休息了。”桓殷顺了顺气,还是起不了身,不想再唆摆人了。 告了退的管家,做事也很上心,吩咐取来了主子要的东西,便亲自前去看望公子。 只见那不见天日的屋子门外上了一柄大锁,死死沉沉,没有任何生气。 “公子,公子?奴才来给您送膳了,多少吃一点吧...唉,公子,听奴一句劝呐,就服个软吧,老爷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不,还叫奴才送了金疮药过来...公子,公子?您在听吗?”管家用力扣了扣门,没有听到屋内任何的动静。 “坏了......公子别是...”心急慌忙地取出钥匙开门锁,管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开门进去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床铺上也只剩了用枕头填满的被窝。 “公子啊,你怎么这么糊涂!这叫我怎么去报给老爷呢?哎呀!”管家自然注意到了那窗户有打开的痕迹,猜测公子已经离开了府里。 (十六)荷香16 饥肠辘辘的桓玠是半夜爬墙走的,他趁着空档去厨房偷了两个鸡蛋,又等到值守的下人打瞌睡才溜出府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一条路能走,那就是带着阿荷一起离开。 桓殷的宅邸处在近郊,为了尽快赶到叔父那里,桓玠无奈用随身的玉佩换了一匹驴子,星夜赶路,生怕父亲派人追来。 “荷娘呀荷娘,千万等等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桓玠强忍着疼痛催赶驴子。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天色微明的时候,桓玠顶着一张没有精神的脸到了叔父的宅邸外。 “咦?小郎君,您怎么会来?还是这个时辰来?”桓府管事的看到桓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阿荷...哦不,我是说姑母呢?”桓玠没有参加桓瑛的婚礼,自然不知道她已经出嫁了。 桓瑛归宁省亲在即,管事的以为小郎君是为了那事才来的,于是告诉他:“瑛姑娘,该改口称太守夫人了,李夫人明日回门,小郎君若无急事,可在府里等候,奴才这就上报给司马大人。” “姑母出阁了?”桓玠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那她院里的那些人呢?” “小郎君何意?”管事的被问得有些迷糊,这小郎君不知瑛姑娘嫁人之事就算了,为何还要打听她院里的仆婢?这实在是两不相干的事。 “你不知道吗?”桓玠没空与他东拉西扯,揪着人衣襟强要他回答。 管事的一脸不知所措,只好交待道:“桐花院里的仆婢大都陪嫁了过去,那李府新置,也确实需要人手。” “李府在哪里?”桓玠松了松手,却仍未完全松开。 “就在,就在朱雀街上,离这不远。”管事的话音未落,就见桓玠骑了毛驴上路,“小郎君,您要去吗?” 为今之计,先要找到阿荷的人,桓玠没有管旁人的看法,赶着毛驴奔赴朱雀街。 没递拜帖就贸然登门,是一种相当无礼的举动,即便主家是自己未曾见过的姑父,桓玠此行也实在称不上友好。 李府的门子并不认识桓玠,见他骑了匹累极的毛驴,形貌出众却不修边幅,又没有拜帖,不敢轻易放他进去。 好在桓瑛遣了青莲早起采买,桓玠这才终于被认了出来,“小公子,你怎么来了?还弄成这样?” “你…你是?”桓玠想起这婢女是姑母的身边人,却叫不出她的名字。 “公子贵人多忘事,奴婢是夫人身边的青莲。”青莲笑着打了圆场,又问:“公子此番前来,是来拜访夫人的吗?” “是,我来拜见姑母,前阵子我病了没去观礼,实在过意不去,今天也来沾沾喜气。”桓玠用手理了理自己的仪容,说得煞有其事。 外男直接去见女主人,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桓玠是桓瑛的侄儿,李缪知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于是,青莲引桓玠从小门入了李府后院,直接去了桓瑛的厅堂。 “夫人,你快瞧,谁来了!”青莲提高了声音,生怕院里人听不到似的。 桓瑛还在修改之前拟好的礼单,和阿荷核对着归宁省亲的事宜,忽听了青莲的声音,还奇怪她回的早,不料院里却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玠儿?”桓瑛先是一喜,然后又打量起他的怪样,“玠儿,你怎么搞成这样?到底怎么了,大清早居然跑到我这来了。” 阿荷是慢一脚出来的,见到如此狼狈的桓玠,手里的礼单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公子…” “阿荷,我来接你了。”桓玠眼里仿佛只剩了阿荷一人,真好,她还在等他。 这情意绵绵的对视,桓瑛都不忍打断他们,可她又不能放任他们这样的,“玠儿?” “姑母,请容侄儿直言。”桓玠忍住了想去牵阿荷手的欲望。 桓瑛以咳嗽声打断了他,屏退了以青莲为首的下人,“青莲,你们都下去吧,阿荷留下。” “侄儿心悦阿荷已久,还望姑母成全。”话是对桓瑛说的,桓玠的眼睛却一时半刻也没离开阿荷,被关禁闭的这些日子里,他闭上眼就能想到她,实在不是一句“思之如狂”就能概括的。 “玠儿,你糊涂啊!兄长知道你过来吗?”看到桓玠憔悴的模样,桓瑛知道他一定被折磨狠了,都这样了还不肯放弃,定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了。 “侄儿没法让父亲改主意了,这忤逆不孝的名头算是坐实了。姑母,求您可怜可怜侄儿,把阿荷许了我吧!”桓玠甚至没用“给”这个字眼,而是说了“许配”的“许”字。 哪家长辈不盼着点晚辈好呢?桓瑛以为桓玠是一时脑热,待冷静下来便会后悔,遂稳了稳他道:“玠儿,你们的事,姑母也略有耳闻,这样吧,你先回去向阿兄服软认错,等后边风头过了,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阿荷也被桓玠此举惊到了,听了姑娘的话,不由长舒一口气。 “不成的,姑母。”桓玠摇头,突然跪了下来,“侄儿这回是逃出来的,元珂已经教父亲打死了,我这样回去也是凶多吉少,再说了,阿荷她…” 虎毒尚且不食子,桓瑛不信兄长会对侄儿下死手,她想知道的是他的后半句话,“阿荷她怎么了?” “姑母,阿荷她已经怀了侄儿的骨rou了。”说出这样的话,桓玠已经将自己的退路都给切断了。 “什,什么?”桓瑛第一时间去看阿荷,只见她一边摇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干脆直接问:“阿荷,这是真的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阿荷“扑”的一声也跪下地来,磕着头否认,却又并不坚定。 “千真万确的,姑母…若月份大了,阿荷,她在李府将再无容身之地呀!”桓玠其实是在虚张声势,他就是要赌姑母丢不起这个人。 桓瑛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作为桓玠的长辈,理智告诉她应该让阿荷把孩子打掉;作为阿荷的主子,她却可怜这胡人出身的丫头被男子欺侮至此。两相权衡之下,她扶起了这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语重心长道:“罢,你们走吧,我最见不得爱别离…玠儿,你既打定主意,便不要后悔,叛出家门意味着什么,你要清楚。” “侄儿并非临时起意,后果如何,自有我一力承担。”功名利禄转头空,荣华富贵都作土。桓玠并不在乎那些虚名,他只想带着阿荷遁入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安心作画。 “阿荷,你可愿跟玠儿走?”桓瑛最后问了一遍。 桓郎为了自己抛弃了一切,阿荷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份情意如此深重,迫使她放弃了思考,直言答应道:“奴婢,奴婢肯的。” “好,好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桓瑛点了点头,“阿荷的身契还未入府库造册,我还能做回主,玠儿,一会我让青莲取了给你,千万要放好,知道吗?” “多谢姑母成全,多谢姑母。”桓玠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伸手与阿荷十指相握。 送二人出府后,桓瑛望着他们的背影伫立良久,心想他们走了,也带走了她心中的那只鸟儿。 ***** 跑了一夜的毛驴,哪里还经得起两个人的重量,桓玠知道得让它歇一歇,于是下来牵着它走,只留了阿荷一人坐它背上。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阿荷知道公子的衣服下面满是青紫,坐骑颠着只会更疼,于是由着他牵毛驴带自己走。 “去天南地北…”桓玠也不知道去哪里,他只想离这里远远的,“去你的家乡好不好?” “对了,阿荷,我还不知道你的家乡在哪里?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不下三回,桓玠却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阿荷。 “我的家乡?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大约在现在魏国的地界吧…”南下逃难是阿荷的童年阴影,她永远不会忘记被灭族的事,“我和爹娘都是达奚部的,以前的胡名唤作达奚合。” “达奚部?那不是被魏国皇帝灭族的部族吗?阿荷,你都经历了什么?”桓玠刚在姑母面前都没这么激动,这听了阿荷不堪回首的往事,却感同身受地落下了泪。 “桓郎,我不想说了,爹娘在天上也希望我好好的,我们不要去北方了,好不好?”阿荷给桓玠擦了擦眼泪,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桓玠点了点头,看到阿荷的帕子是以前自己送她的,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好,荷娘说去哪就去哪,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比谁对你都好!” “那我们的孩子呢?你就不对他好了?”阿荷假意摸了摸小腹。 “诶?真有了?”桓玠眨巴了几下眼睛。 “哼,我不知道。”阿荷这话不是假的,她这个月的癸水已经迟了好几日了。 “没事,荷娘,我们再努努力,总会有的。”桓玠的眼神从阿荷的小腹移到了她的胸口,他也很想念她的身体。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