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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

    普通人,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想要在趋炎附势的娱乐圈里一步登天是很难的。

    冉银竹注定无法一步登天。

    她的出身很普通。

    父母是个体户,从小到大,给她的零花钱没超过三位数。她按部就班地读完义务教育、读完公立高中,在大学期间勤工俭学挣生活费,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她有一个不曾对人开口的梦想。

    她想做演员。

    冉银竹一有空就会去报名做群演,报酬不多,但管饭。

    有时演烧烤摊上买啤酒的姑娘,有时演商场衣服专柜后面带微笑的导购员,有时演被围在鼓噪人群里的舞女,这些都是相对体面的角色——因为更多的时候,她会或灰头土脸、或鲜血淋漓地趴在地上,扮尸体。

    如果前边演员的戏老不过,那她就得趴一天,烈日骄阳,滴水不进。

    就这样,她做了两年群演,渐渐爱上了在片场穿梭、吃盒饭的日子。

    事实证明,哪怕不走捷径,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也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得赏识。

    当经纪人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兴趣做特约演员时,她兴奋得一夜没睡。

    这不仅代表着更高的薪酬,还意味着她能有更多的机会接近自己的梦想。

    她很想抓住这次机会,于是打电话告诉父母,忐忑不安地等候训斥和责难、一遍遍给自己坚定心理建设时,没想到他们比她还高兴。

    母亲鼓励她:“孩子,妈帮不上你什么忙,如果真心喜欢,就去做吧,妈支持你。”

    父亲沉默许久,担心地叮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多问问有相关经验的老师和同学,别被人骗了。”

    她非科班出身,虽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一双善于观察学习的眼睛和一颗对表演赤诚的心,但这些还不够,她得感谢上天让她拥有一对爱女如命的父母。

    亲人的支持意味着她的逐梦之路再无后顾之忧。

    于是她又做了两年特约演员。

    从机械的背景板升级成能蹭上一两句台词的镜头边角料,到现在剧组缺人时能被想起,临时替演被主角绑架的银行柜员,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很煎熬。

    终于,她有机会被黑深的镜头怼着脸拍特写——哪怕是顺带的零点几秒——这还是第一次。

    接到经纪人电话时,她很兴奋。

    她想,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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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年再回覃州城,看到高大城门上龙飞凤舞的“覃州”二字,新添不久的金漆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陌生的城,陌生的人。

    覃珠的心里涌上一阵茫然。

    她知道自己这种时候应该想着爹娘的音容笑貌痛哭流涕,不然就是“不孝”。

    然而事实上,当爹娘的死状在童年记忆中一遍遍反刍后,痛苦逐渐被飞逝的时光消磨,取而代之的是宗珅空洞凹陷的眼窝。

    她离开时太小,以至于她短暂生命中更多的时光都是守在宗珅身边,鲜活的画面里也全是宗珅的喜怒哀乐、关怀备至、身不由己。

    有关爹娘的记忆就像一道已经愈合的暗疮,一抹消退的晦暗颜色,让她的内心生不出半分哀恸。

    又或许那份哀恸已经随着覃州城的变迁,掩埋在历史的灰堆中了。

    宗珅高大的背影就在她面前稳稳地骑着马,身影一如初见时威严,像一座缄默的山,一棵孤独送往的树。

    覃珠下意识地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将军强有力的心跳声透过骨血传递至她的耳膜。

    扑通、扑通、扑通……

    “你想你爹娘吗?”

    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来,覃珠想回一句“想”,显得自己没那么冷漠,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不想。”

    宗珅一愣,背肌明显僵硬了一瞬。

    覃珠的手环在他腰间,紧紧勒住,贴着他的后背,老实承认道:“我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回忆定格在爹娘死去时,鲜血淋漓的脸上。

    宗珅沉默着下马带她进城,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纤细的手,牵着她边走边看家乡的变化。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香味,覃珠一回头,看到了眼熟的小吃,凑上去买。

    “嗯,小时候的味道。”

    熟悉的甜味唤醒了她对家乡的感知,仿佛一瞬间将她与覃州城连接起来,笑容渐渐爬上嘴角。

    她递了一块糕点给宗珅,他不爱吃甜的,她就围着他说软话:“我的好将军,你就尝尝吧,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可好吃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说动了他,山再次为她弯腰,咬住她指尖捻着的白玉似糕点,舌头一卷囫囵嚼着咽了。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吃。”

    覃珠笑嘻嘻地拉着他继续逛:“覃州好吃的多着呢。”

    逛着逛着,她看到了一个老爷爷,挑着个扁担,两个大箩筐里放满了青绿色的竹条、竹叶,用灰色布巾盖着,上头摆满了竹编的各种小玩意儿。

    有蜻蜓,蟋蟀,蚂蚱,知了……绿油油的,颇有野趣。

    覃珠的脚步顿住了。

    宗珅差点撞上她,眼疾手快地站在她身后,还挡了一把身后其他人。

    “怎么了?”

    他探身准备绕到她身前,站在前面低着头的身影动了动,一回头,他看到了满脸泪痕的覃珠。

    “我想娘亲了……”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完全不和人商量,当街哭得像个泪人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以前……她以前就常给我编竹蜻蜓……”

    “后、后来再也没人给我编了……”

    宗珅顾不上尴尬,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把人搂进怀里,僵硬地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小珠,别哭,别哭。”

    他想起她送他的那只翠绿翠绿的竹蜻蜓。

    可笑他原来以为她是喜欢绿色,专在皇帝的赏赐里挑了那对翡翠镯子。

    人高马大的男人鼻头一酸,到底不是会掉泪的,只道:“以后我给你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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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幕上男人愧疚又心疼的表情让观者动容,哪怕没说什么安慰人的rou麻话,也能看出他对怀里这个姑娘发自内心的珍惜。

    冉银竹不由想起第一次见林汉云的时候。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经纪人所说的那个主角是林汉云——剧组拍戏招人时都是保密的,只有在片场的人才知道是在拍什么戏、是什么人在演。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无疑是激动的。

    这种激动来源于空幻的演员梦突然由一个人具现化在她面前、让她直观地感受到力量,更来源于她对他特殊的感情,以至于她不管不顾地上前与他攀谈,脱口而出一句冒昧的话,在旁人听来不知所谓。

    “林老师,您在燃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