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渴望

    尤娜是少有的天生魔女，她的同伴拥有跨越世界的力量，凌驾在一切法则之上。

    她却没有什么实感，表面看起来二十多岁，实际上也是二十多岁，在自己出生的世界里，勤工俭学地上完大学，被其他魔女发现后也有些善良派的魔女接济她，让她不用为生存疲于奔命。

    安顿下来之后，她开始通过魔女的连接网络，研究对那些长生的魔女来说，宛如常识一般的知识。她的世界魔法稀薄，自然也孕育不出魔药，这让她可以选择学习的方向少了许多。

    她也在机缘巧合下了解到自己世界中的另一面，随着人类科技发展逐渐销声匿迹的妖精，和随着时代发展不知是真的飞升了、还是坐化了的修士，后者也有些活跃在各类宗教之中，她了解得并不清楚。

    但妖精毕竟算是超自然的存在，自然也有除妖人去采取相应的措施，但她并不熟悉世界内的种种，她们魔女，是遨游在法则之外的存在。

    ——说得好听，不还是要上网课。

    她瘫在沙发上抱着平板，双脚勾在沙发椅背上，安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白发的女人讲解元素魔法的基础知识。

    土豆炖rou的香味让她难以集中，九阴住进她家一月之久，也没见他有什么特殊的行动，除了睡觉的时间就是坐在床上打坐，男人性子冷，又沉默寡言，一个月的时间她才堪堪知道他的真身是条巨蟒，修炼了很长的时间，但脑子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来。

    对魔女来说，世界内的因果会成为她们力量的源泉，她对这话的领悟并不深，但也隐隐觉得九阴身上的因果并不简单，跟他待在一起，对她这位年轻的魔女也有好处。

    厨房闹钟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尤娜又懒得动弹，干脆使唤一下那个比她还宅的家伙。

    “九阴！关个火！”

    男人从打坐修炼的状态退出来，睁开眼，面无表情地执行她的命令。站在灶台前，盯着那跳动的这火焰的锅子，身体竟然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无心学习的姑娘把平板放在一边，自己转了个身在沙发上坐好，忽然发现九阴从厨房出来之后就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发呆。

    “怎么了？过来坐。”

    他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看你这两日老发呆，是想起什么了？”

    他瞥了她一眼，没搭话。他的大脑像一滩被搅乱的烂泥，无论怎么探寻也走不出那泥泞的黑暗……他只是觉得身体似乎越来越难受，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在侵蚀他的理智，要把他拖入更深的深渊里去。

    思考这件事便是导火索，他难耐地低头按住太阳xue。

    “怎么了？”

    他抬手阻止了想要靠近自己的女孩，胸膛激烈地起伏，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尤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爬到他身边坐下，又问：“你还好吗？”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被她的声音吸引，从指缝中望了她一眼，她从未见过九阴那样的眼神，眼神涣散，痛苦中却充满了隐秘的渴求，他像是触电一样从沙发上起身，咬着牙一步步朝房间走去。

    “喂！”

    她赶紧跟上去，却见男人用力地按住额头，便想将她拒之门外，直接伸出一条腿卡住门缝，强势地瞪着他。

    “我得看着你，别想躲起来。”

    他的力量在一点点被抽去，属于人类的瞳孔在颤抖着，汗水从额角滑落下来，顺着下颌滴落在地板上，他的喉咙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像是祈求般的望着她。

    但她不顾那眼神中的情绪，一点点撕开了门缝，站在他面前。

    我控制不住……

    我不能，我会伤害你……

    “出去……”

    男人猛地退后了几步，他像是天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一个劲往角落躲，直到避无可避，难受得蹲下身子。他的眼睛里泛起血丝，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声越发沉重。

    他的手指颤抖着抓住自己的头，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根本扯不出搅动他神经的那痛苦，那失控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且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曾试过停止修炼，可那力量却更加肆虐，不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毫不罢休。

    “呃……”

    身体开始发热，蛇人冰冷的皮肤表面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色，他喘息着痛苦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尤娜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跪下来。

    他仰起头，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嘴唇被咬出深深的痕迹，相处一月以来尤娜都只见过他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此刻神色却尽数破碎，身体抖得像筛子，像是快要控制不住什么……

    九阴的意识变得一片混乱，抬手一把抓住了尤娜的胳膊，低下头一口咬了上去。

    可在他的牙齿接触到女孩皮肤的瞬间，一股强力的电流直窜过他的身体，他被那术法逼得松开了嘴后仰，后脑重重的撞在墙壁上，痛苦地喘息着。

    “九阴？还听得到我说话么？”

    尤娜抽出手来按住他的胳膊，蛇人抬起的眸子里血丝遍布，他挣扎着，无所适从地扭动着身体，微微张着嘴，他听到尤娜在说话，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思维如同陷入泥潭般迟钝，根本无法回答对方。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冷静点……九阴，九阴！”

    他的意识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双眼涣散无光，却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愣了愣，忽然暴起扑向她，这次电流激得他发出一阵濒死般的哀嚎，可他没有停下动作，双手收拢。

    尤娜暗道不好，她护体的法术相当蛮横，如果九阴失去理智对她下杀手，恐怕会被术法重伤。

    可预想中的雷霆没有出现，失去理智的蛇人紧紧地抱住了她。

    “……九阴？”

    他埋首在她颈窝，却将她抱得更紧。

    “你……”

    九阴没有理会她的诧异，只是用头缓缓地蹭着她的脖颈，那里是人类的大动脉，他若是控制不住捕食的欲望，应该早就一口咬下去了。

    可他没有，他只是伏在女孩身上，身体慢慢放松，几乎是瘫软下来倒在她身上，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喘息声。

    尤娜吃了一惊，却还是神色复杂的抬起手，隔空取物摸来了医药箱，取出一只干净的针头消了毒，扎在他手臂上。

    他的身体一僵，双臂无意识地收紧了，皮肤下的血色纹路缓缓浮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腥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抽出，她一手揽着怀里仍在颤抖的男人，一手将取出的血液贴在平板上。

    她打开了邮箱，找到自己《魔法生物》学科的老师，伴随着邮件的发出，那只装着血液的针管也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干脆反手环住了男人，蛇的体温比人类低的多，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但他却真的停止了颤抖，只是缓缓地喘息着，半晌过后，终于筋疲力竭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