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仲夏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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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仲夏,天气热得让人难以入眠。 房里搁的冰已经半融,华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两遍,总也睡不着。 身边正躺着的怀澜睡相极好,两只玉臂伸在被外,双手交叠于小腹处,右手放在左手上,一动也未曾动过。 华熙每看一次,都要在心里又敬佩又埋怨,南朝那古板的老太后规矩忒大,把个怀澜养得年纪轻轻便如一口古井般寂寞无波。 与睡觉都保持着端庄姿势的怀澜不同,华熙天气热便穿不住衣服,身上就凑合着挂了一件聊胜于无的轻薄丝绸,大片肩膀和胸膛都露在外面。 左右看了看,实在睡不着。华熙伸出手去,把一丝不苟乖乖穿着整套寝衣的怀澜也给暴力剥光了。 心满意足的华熙躲在轻凉的被子底下,从背后拥住她的宝贝殿下,手轻车熟路地覆在她软白的双峰上。 “你乖乖睡觉,别乱捏!”万籁俱寂的夜里,传来一句极轻的温柔女声,半羞半恼地责备着。 “胆子变大了你,还敢训我。”华熙轻笑一声,反而更用力地恶意去捏,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把jiejie欺负得浑身都在抖。 两处唇舌相贴,华熙嘬着殿下湿软温顺的香舌,模糊地说:“还以为jiejie已经安歇,原来是佯睡骗我。” “热。”怀澜边喘边道:“北地平日里夜风都凉,难得这样闷得慌。” 华熙笑她:“这么难受,也硬拗这幅皇家寝仪。看来是没有心上人,所以从来也不辗转反侧。” “......” 这人显然话里有话,怀澜却不想多言。 她知道,醋缸华熙在为今夜的事耿耿于怀。 但她的身份实在尴尬,如今两个人能这样在一起已是克服万难,那些表白的话,对她们而言都太奢侈了。 七月初七,是天下女孩无分南北都重视的乞巧之日,饶是华熙这样大咧咧的土匪性子,在这一天也难免多些女儿柔情。 天下形势已定,南梁也被陈氏篡灭,怀澜母国不再对军政有任何威胁,因此待遇比从前好了许多。 虽因皇命,成日里还是被关在华熙公主府中居多,但华熙总有办法,带她偷偷换身打扮溜出去玩,见见北国女孩们过节的热闹景象。 除了祈祷针黹工夫,女孩们所求姻缘最多。 华熙难得没穿男装出门,带怀澜在城东最老字号的小吃摊坐了,一碗馄饨,一碗羊rou汤泡酥饼,互相喂着分食完。 路人只以为是一对感情十分要好的姐妹,便都没说什么,反而怀澜心中羞得厉害,每被华熙的汤匙喂到嘴边,面上都是一红。 两人吃吃逛逛,仿佛都卸下了身份约束,举动也比平日自在随和些。 华熙没摆主人的臭架子,她身材高大,便十分亲密地揽着怀澜的肩,亲热地叫了一路“jiejie”。 繁星坠满了天幕,华熙一低头,便能看到怀澜笑意盈盈,眸光也亮如星子。 她唤道:“jiejie,你看。” 怀澜迷茫抬头:“嗯?” 华熙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用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小时候,我们都在寂寞的深宫当中,看过同一个月亮。今天我们抬头,也能看到同一片夜空。星星这样多,我们能在一起的日子也一定这样多。” 怀澜惊讶地望着她。 华熙这人,嘴里说些充满调戏意味的登徒子言语都是等闲,如此刻这般认认真真地说起情话,还真是突然得让人不知所措。 内敛的前朝帝姬正酝酿着回她些什么,忽而被一位步履匆匆的过路少女撞了一下,险些摔跤。 华熙连忙将她护进怀里,正待发作,怀澜却道:“无事。”又向那女孩温和嘱咐:“小meimei,灯市人多,不要心急,还是当心些。” 少女脸色通红,十分羞愧地捡起被撞落在地上的数个荷包,拍了拍灰尘,突然福至心灵地递给怀澜一个,说: “好阿姊,实在对不住。灯市要关了,我急着拿荷包去卖,因而误撞了你。这个给你,算作赔礼。这是我阿娘亲手绣的,七夕这天送给心上人,就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 怀澜想起方才被打断的思绪,一时间不知想起什么,眼圈都有些红了。 “不,没什么,我...我没有心上人......” 华熙脸色跟着一变,又听那女孩道:“没关系呀,将来有了,总能用上。” 说罢将那绣纹十分精巧的荷包往怀澜手里一塞,赶忙摆摆手道别,到前方路口寻她母亲去了。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不复方才旖旎景象。 后来,还是华熙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道:“jiejie,走吧。” 怀澜想得出神,华熙越发不满,狠狠地咬了咬身下人的唇瓣。 “嘶。”怀澜有些吃痛,但也没躲,任由华熙发泄着。 殿下这样乖顺,反倒让华熙心中怜爱不舍,没忍心再欺负。 怀澜啊,她这一生简直就是从一个牢笼又被丢进另一个牢笼,在短暂的少女心动之后,又被自己狠狠地打消了所有幻想。 但她又是那样温柔坚韧的性子,从来也没说过让人为难的话、做过让人为难的事。 反倒是华熙自己,从前身在其位,没法给怀澜像样的自由,也没法完成怀澜守护家人的心愿,好像总是在辜负她。 “罢了,说不得,总做得。” 华熙低声叹了口气,吻了吻怀澜的眼睛,亲了亲她的鼻尖,用自己的腿勾缠住怀澜的腿,替她拢了拢头发。 月上中天,清澈如水的月色透过窗楹,洒在层层轻纱帐幕上。 一对佳人,两道倩影。 华熙认真道:“努力去睡吧,今日酷热难熬,不必拘泥什么,衣裳都脱了凉快些,我不吵你。” 怀澜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想,华熙绝对想不到,自己偷偷把那荷包塞进了她的枕头里。 长长久久,岁岁年年,谁不想要呢。 只是她从前暗恋“霍山”的事被华熙嘲讽过许久,又困于地位之别,实在不好说出口。 罢了,如今这样,也算送出去了吧。 怀澜在终于袭来的睡意中,朦胧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