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照不及之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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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生活在这个世界最肮脏阴暗面的人,整日与老鼠蟑螂为伍。阳光对他而言是奢望也是不屑——他并不认为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街上和他终日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生活有什么不同。 他是个弃儿,被破庙的老跛子所收养。老跛子以前是个读书人,家道中落后由于宅内纠纷竟落得个妻离子散,家财败尽的下场。老跛子给他取了个名叫韩信,是希望他能记住自己救下他的恩情以后凡有什么好处都分他一杯羹。 老跛子在时他还能靠着自己和老跛子的乞讨为生。但是老跛子已经很老了,在他三岁的时候便撑不下去撒手人寰,幼小的他从此便过着备受欺辱的日子——偌大的一个帝国富裕的亲贵多可是再多也多不过生活在贫困和黑暗中的人们。恃强凌弱是人的本性但却在他们这一群最困苦的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毫无遮掩——他好不容易讨来的饭口会被比他强壮的孩子们给抢夺过去,而他们回赠的是拳脚相踢。哪怕是他什么也没做的时候他也会成为那些孩子们发泄的乐子。他身上的伤一年四季从未断过。 他原先是一直忍让着的,可是到了后来他明白了一味的忍让毫无作用只会增长他们嚣张的气焰。于是当那群孩子再次扑上来时,他像一只饿狼一样扑到了领头的人身上,狠狠地撕咬,直到将那个孩子的耳朵给咬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恐惧中充满着敬畏。他吐掉了那只肮脏的耳朵,血腥味在他的口中蔓延腥涩得刺口却让他感到莫名地快慰。他擦掉了自己唇上的血,向着那些不住发抖的孩子走去,看着他们两股颤颤的模样他第一次感到了充满着危险意味的快乐。 此后,一旦有人再来找他麻烦他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疯狂的撕咬、打骂——他不要命的打法让许多人都感到胆寒,来找他麻烦的人就渐渐少了。尽管没有人再来跟他抢少的可怜的食物,但是他依旧被饥饿和寒冷压迫着。他能感到死亡时刻笼罩着他——无论是老跛子死去的时候还是他咬下了那个孩子的耳朵的时候,他虽然冷眼看着但他能够感觉到死亡也在注视他,那种就像那孩子冰冷的耳朵咬在他的口齿间但是那喷涌出来的热血却粘湿了他整个感官——恶心、黏腻、恐惧却充满快感。 他在这个阴暗的世界中,混混之主、街头恶霸的名声便渐渐传了开来。 为了生存他开始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刚开始还有些胆怯,但是做得多了久了就已经成了习惯对良心的质问便已经麻木。为了生存,他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随着他日渐的成长,哪怕是蓬头垢面、布衣破衫也掩不住他俊朗的容颜——这是从旁人注视他的目光中看出来的。 门阀高贵不愁吃喝,生活无趣自然会想着找些新奇的乐子。高官显贵们豢养面首娈童的不在少数。他自然也做过,不过由于他对自己看不惯的人直接就冲上去以命相搏,而贵族们自然是爱惜性命和名声的,便不敢勉强他,他也就比旁人多了些选择——选择他喜欢的、他看得过去的人去“侍奉”。 可惜在他和一个夫人欢好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的丈夫给捉了个正着,他至今能记得那时候那个夫人惊恐而羞愤的神情和那个男人愤怒不已的叫骂。他披着衣服坐在一旁看着这对夫妻对骂推攘着——多么丑恶的嘴脸。明明心中早已就厌恶了彼此却因着一层夫妻的名义而不得不相敬如宾。即使知道彼此都有着额外的情人,在不戳穿时还能共枕而眠但一旦将事实真相摆到了明面上来,哪怕是彼此憎恶却仍要摆出一副是对方负心凉薄,矢志不渝的情感破裂了的表情来。 等到他们夫妻吵完似乎才想起了他这个坐在一旁看戏看了良久的当事人来。对方念在他年纪小没有处死他而是将他卖到了斗场。那年他十岁。 到斗场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换了个地方拼命而已。他不感觉这对他有什么影响。他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条命而已,能活下来便是便是最大的胜利。 他到斗场的时候反而还多了一个乐子——嘲弄地看着看台上的富家子弟们。在斗场上,他们与一般的鸡狗无异,都是为了给这些不愁吃不愁喝安心等着袭爵的纨绔们带来乐趣的消遣。他们的生死殊搏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场笑话,殊不知他们在他眼里也是一个笑话。 从来没体验过生活之苦的人,从来不曾接触到近在咫尺的死亡的人,披着最富丽的外表却隐藏着毫不输于他的肮脏的心。没感受过死亡却要制造死亡并为自己是死亡的掌控者而感到自豪,除了他们自己的命其他人的生死都是鸿毛一般轻若无物。他们为大多数死亡而欢呼却为自己的身体受到一点损伤而惊呼哀叹——多么丑恶的嘴脸啊! 他在斗场里呆了三年,三年来每一次比试都是九死一生。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活这么久,每次都和死亡擦肩而过。不过是生也好,死也罢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在第三年的冬天,他碰见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许多年以后,当他想要借醉逃避一切现实的时候,他们的初遇总是越发清晰起来——那时候如果不跟她离开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那天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进了斗者的栖息之地——他们被关在笼子里,与其说像是犯人还不如说像是待宰的野鸡。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个孩子——富人家的子弟。他不屑地想着,京中纨绔良多,自然不能奢求那些人教养出来的子弟会有多么的看重他人生死。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那个女孩开口说,玉石相碰般清澈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成。 “带你来看新奇的事物啊!难道你对这些人的生死殊搏不感兴趣吗?”那个男孩的话语中带着不解,也带着兴奋。 “别再来了。”女孩的声音中带着叹息,“你不觉得很残忍吗?” 女孩的这一番话引得他第一次正眼打量她:玉雕似的人儿。一头青丝梳成了两股辫子温顺地垂在身侧;额发鸦羽覆雪般遮掩着洁白的额头;美丽的海色眼眸看着她身前的人带着不解和不忍,小巧的唇微抿,带着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忧愁。衣衫火红,雪白的狐狸毛包裹着那纤细的颈项点缀着那还稚嫩的脸庞——只有从这儿才能看出她还是一个豆蔻的女孩。 他有些诧异但随即又变成了嘲弄,不知愁的贵女所谓的怜悯也只是小家子气的面子功夫吧!或许更多的是害怕那些血腥沾染了她美丽的衣裳,那些残忍的拼搏惊恐了她的双目吧! “残忍?我不觉得这残忍——会被送到斗场的人都是作jian犯科的无赖之徒。如果他们值得怜悯那么那些被他们偷过钱财、伤过性命的人又该怎么办?” “那自然会有法律来惩戒他们,我并不觉得利用斗场来代替法律是一件好事。再则伯符你父亲也是不允许你来斗场的吧!如果他知道你来了这儿,你觉得你会仅仅是被罚跪这么简单吗?” “莹儿,我发觉你越发的不可爱了——明明小时候还会跟在我身后叫着伯符哥哥,现在竟然敢威胁我了。”孙策鼓起了两颊抱怨着。 韩信听见那个比他矮上不少的女孩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有些怀疑她还是不是个孩子——如果是像他一样自小就在尘埃中打滚,比一般的孩子早熟那是必然的事实。可是面前这个锦衣玉食的小人儿竟然也如此老成的确让他颇感意外。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或许在同等的富人家的境况可以比同于他的情况——他的直觉一向是十分准确的。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不告诉孙叔叔。”小女孩第一次弯了弯嘴角,娇好的面颊上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娇俏得可爱。 “你把这里的斗奴都放了——有罪的收归官府,小打小闹被送进来的教训一顿放他们出去就行了。” 这一番话倒是难得的孩子气。单纯到可笑!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还没等孙策说话,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装聋作哑的斗场管事便哀嚎起来:“万万使不得啊小小姐!你要是把斗奴都放了这还怎么让小店做生意啊!这退一万步来说斗场的斗奴这么多,都放出去了官府衙门肯定收押不过来,而其他的小混混们突然间又回到街道上,这街坊邻里的毫无准备,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少祸事来。若因为小小姐的一时心软便闹出此种祸事来可谓是得不偿失啊!” 孙策似乎是被大乔的想法给惊呆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能顺着管事的话一直点头。 大乔低下了头,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管事的话。 哈!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单纯而愚蠢。他嗤笑出了声,而这笑声将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大乔走进了关押着他的牢笼,认真地打量着他,“这个孩子跟我们差不多大——他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啊?” “这、这个……”管事支支吾吾的,他真不知道该不该和这个乔小姐说这般污秽的事。 大乔也没打算追根究底,又将目光移回了他身上,“既然你说不能放了全部人,那么放了他也行吧——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就算他出去也不会对外面的世界造成多大的危害。” “这……小小姐,这实在不妥呀!” “或者我出钱买了他也行。”她美丽的眼眸眨了眨了,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压迫,“我买了他,他就是我的了,我怎么处置他你们斗场应该管不着吧!” 斗场的管事已经急得擦汗了。 他冷哼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倚在围栏上和她对面而立,冷声拒绝,“我不出去。” 韩信的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惊呆了,似乎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人拒绝离开这个带着玩笑般残忍的斗场。 “为什么?”女孩秀气的眉头微蹙,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疑惑。 “我在这里至少还能吃饱饭不用风餐露宿为生计发愁。哈!你放我出去,出去之后我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或许在你放我出去的下一刻我便可能横死街头。只要拼命便能活下来和即使拼命我也无法活下来,愚蠢的小姐,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一个?你以为你放我出去是在救我——收起你那毫无用处的同情心吧!” “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吗?”孙策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惊是愤。 韩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便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休憩。 孙策越发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那么——只要我给你活路你便会跟我出去了吧?”大乔的声音里并没有被轻视的不满,反而但着点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我不用你做我的侍卫或者仆人,你是自由的。但我会给你提供食宿——你只用每日去学堂听课读书习字。等你将学堂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了你随时可以离开,这样无论是你学成前还是学成后的生计都不成问题了。” 孙策皱了皱眉,“莹儿这样不妥。伯父那儿——” “父亲那儿我自会去说,”大乔生硬地打断他的话,“伯符你不觉得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吗?他刚刚那番审时度势的话不像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而且……”她转向了身后的管事,“你放才说他这三年毫无败绩对吧?伯符你难道不觉得就一个毫无武术基础的孩子能靠着自己的拳脚一直打到今天,如果多加栽培也难保不是一个将相之才。” 孙策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才无奈地瘪了瘪嘴,“说不过你——我也会去像父亲求情,让他也请个师傅教他武功的。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受罚来得好过,这样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大乔有些意外,但是随即就笑了起来——像是优昙花般纤弱而又纯白的绽放,亮丽得惊人,连他也被这个笑容给晃得呆愣了一下。 “怎么样?你决定跟我们出去了吗?” 韩信懒懒地自围栏上直起腰身,勾了勾唇角有些傲气地说:“成交!”既然有傻子愿意免费供应食宿于他又没有什么损伤,那么他何乐而不为呢?她说不限制自己的自由,那学堂习武之类的自然也看他想去不想去了! 她将他领了出去,却并没有将他带回她的家而是将他安置在了近郊的一个小屋中,简陋但却清雅,一应物品俱全。屋子里的气息微凉丝毫没有人长久居住的迹象,但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看得出来这间屋子的拥有者对它很是爱护。 他在屋中到处乱转着,比起之前的破庙和牢笼,这里他还是十分满意的。 “你就住在这儿吧。明天起你就去城东树仁学堂找郭老先生,就说是乔家大小姐乔莹让你去的。每日的吃食我会让侍女给你送来,如果学堂里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可以问郭老先生,或者将问题写在纸条上,托婢女带给我,我也会尽力为你解答。我和伯符也会不定时的来看你的。” 他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看着她,突然有些恶意地笑了:“你这么啰嗦难道就没有人想要割掉你的舌头吗——小女孩还是做符合自己年龄的事,一直这样老成的模样没有人会喜欢的。” “大胆!”孙策皱着眉厉声呵斥,“你以为你是谁,胆敢如此说莹儿!” 倒是大乔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丝毫不见怒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不也是个孩子,你不也没有做符合自己年龄应该做的事?” 韩信被大乔的话哽了一下,但是立马又露出了更加恶劣的笑容,“难怪你爹不喜欢你——你这尖牙利嘴的样子没有人会喜欢。” 他看见大乔的脸色瞬间苍白,明白自己猜对了。 “胡说!莹儿她爹对她是无比的疼爱!”孙策在极力地辩驳着,但是大乔却垂下了眼眸,话语与脸色都是冰寒无比,“我不需要他的喜欢。” 他只是嘲弄地勾了勾嘴角,不再说什么。 纷飞的大雪被风吹进了屋中,一时间屋中的气氛冰冷而又沉默。韩信倒是什么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坐在竹木做成的椅子上打量着窗外的飞雪——这些世家公子小姐的脸色他自不必看,他们爱走就走爱留就留,方正这地方已经是他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最终是那个小女孩开了口,话语恢复了她一直以来的平静。 “韩信。” “字呢?” “字?什么字?我不会写。” 他似乎听见她快速且轻微地笑了下快到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将飞雪飘落的声音当做了她的笑声。 “不是那个字,是……跟在你姓氏后面的对于你的名的一个阐释。如果你没有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信,人重言而为信,你的字叫重言好不好?”女孩的声音清冷而又温柔,带着莫名的笑意。 重言?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像是有雪花飘进了心底一样的微痒,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高兴的……尽管他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但是被赋予名字这件事无论是从老跛子那儿还是从她这里得到,都让他感到高兴,像是自己有了价值、有了可以在天地之间立足的一个依据,不再是即使消失了也无人知晓的一个孤魂,存在与不存在都毫无区别…… 他从嘟嘟囔囔地发出一声哼声,表示了赞同。 “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好好地。”她这样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小男孩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但却又折了回来,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低声地威胁着:“你小子给我好好爱护这间屋子!这可是莹儿为她meimei一直保存着,你要是敢破坏了这一的一厘一毫,看我怎么收拾你!”放完这番狠话,他便急匆匆地追上那道离去的身影。 哼!韩信拍了拍被他抓过的地方,冷眼看着他的离去,嘲讽而又不屑。 他没有去学堂,至于他感兴趣的习武孙策在那天离开之后也不见了踪影。他有些哂笑地想着,果然世家子弟的话都不能当真。不过每天的吃食都还是按时地送到了。 他翘着腿躺在床上,看着红木床顶的纹路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聊——以前的日子不是在为抢食物而争斗就是在为生存而拼搏,像这样突然间清闲了下来还真倒有些不习惯。 去找找事做吧!韩信思及此便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去找找他以前的那些“哥们”,不知道他们再看到他会是什么的表情呢?他红色的眼眸中闪耀着名为捕食者的神色。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那条滋生着这个城市黑暗一面的街道,一切都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蜷缩在墙角边乞讨模样的人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过往的没一人行人,估摸着他们的身价和财产,准备趁其不备之时冲上前去劫掠;破落酒店的地板上肮脏油腻的污渍即使清洗上一年也洗不掉,酒店的老板娘卖弄风sao地站在店门口朝着行人抛着媚眼;不小心碰撞在一起的人,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便开始厮打在一起;小孩干净的眼眸看着你,但你却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他看到了那包围在水果摊前气势汹汹的一众身影,勾了勾唇角。越是靠近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便越是响亮,韩信毫不在意地自水果摊上顺了一个苹果,在手中百无聊奈地抛着。 “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 “他奶奶的,谁敢来打断老子?!没看见老子正在训人吗?!”为首的一个孩子转过头来,本来愤恨的目光在接触到韩信的脸时瞬间变得惊恐和惧怕,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你——你活着出来了?!” 韩信将手中的苹果高高抛起又接住,“怎么,你好像很不希望我活着出来。” 那孩子瞬间便变了脸色,一脸讨好的模样,“怎、怎么会……小弟我这不是为韩大哥感到高兴!你看小弟这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讲了!” “哼!”韩信坐在水果摊上,睥睨地望着他,“既然我出来了,那么我们就来翻翻旧账吧——你是不是以为三年前将我送进了斗场,我就没机会活着出来了?你将那贱人的丈夫找来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他狠狠地将自己手中的苹果扔了出去,砸在了那孩子的脸上。 “我、我……我错了!韩大哥你就绕小弟这一次吧!”那孩子一点也不敢躲,生生地挨下了韩信的这一击。 “饶?”韩信哂笑一声,一脚将他踹开,“你当年有没有想过也‘饶’我一次呢?” “小弟不敢!小弟不敢!” 韩信冷冷地扫了他周围的其他孩子一眼,“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其他孩子对视了一眼,从噤若寒蝉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拳头像雨点般朝着那个孩子砸去。 韩信又从水果摊上拿了一个苹果一口咬下,冷眼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撕斗。 “韩大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待那个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的时候,这才又有一个人走出来问。 “几天前吧,现在闲得没事做就想着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他说这话的时候斜睨着他周围的一群人,眼里有着冰冷的笑意。 “那大哥可是来巧了!咱们的人现在可谓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座城市上所有的逸闻趣事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目!大哥想知道什么?想知道哪家的姑娘漂亮还是哪家的公子哥平时爱去哪儿,带兄弟们去蹲一波?” “随便吧,挑新近发生的事给我听听。” “最近发生的事……大哥,你知道吗乔家大小——姐就是那个乔国公府在咱们朱雀街靠近皇城的最气派的那一家的大小姐,叫什么乔莹来着,最近被他爹处罚了!嘿嘿,要是一般的惩罚小的我也不敢说给大哥你听,这乔国公也真是够狠心的,这么冰天雪地的让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罚跪——一跪就是跪三天!只许她五更之后回房,巳时又到院子里跪着,不许任何替她求情,也不许任何人给她添加衣服,说什么哪怕是她冻死在雪地里也不许人去帮她!大家伙都在猜着这乔大小姐什么时候会撑不住。说来着大小姐也是个有骨气的,这跪了两天都没有开口叫唤一声,也没听见她的求饶——听说她是去了斗场,但是这城里的大户人家谁没有去过斗场?罚只是个门面功夫,只要这个小姑娘卖个乖软声求个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偏生她像个哑巴似的静静地领了罚一声不吭。” 韩信听到“乔莹”两个字的时候眼皮便不由得一跳,而听到她这么冷的天被罚跪的时候心下更加不是滋味——她被罚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尽管他与她只是利用关系,不过,她将他带了出来给他吃给他住就算他再怎么无情也感到有些不好受。 他的眼前突然间浮现了大乔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他从高处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就像蝴蝶扑翅般美丽…… 他有些心烦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这些胡乱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伙着他的“兄弟”们一起“为非作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