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错刀02老房子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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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个疯子。 张辽看着密不透风的雪片,让手下的将士去清点剩下的粮草。他同广陵王被困在这山谷中已经五日了。 粮草尚能够支撑一段时日,张辽担心的是火炭。他跟其他将士尚能够支撑一段时日。但是她—— “你们现在的小孩子,行事都是如此吗?”张辽看着床上裹着一团厚厚棉被的广陵王问道。 她面庞上仍旧是不见一丝血色,张辽掀开棉帐,让帐篷内又灌进去一股冷风,让她将棉被紧了又紧。 “可是,文远叔叔,不这样怎么能够让对方信服呢?”冻得直打哆嗦,上下牙不由自主地磕碰。 张辽哼了一声,似是无可奈何,白了广陵王一眼。 “行了,说话都不利索就别说话了,rou羹在火上滚着,暖热了自己拿去。” 得了便宜自然需要卖个乖。广陵王看着张辽掀开棉帐一个小缝,又迅速合上的动作,答谢道:“谢谢文远叔叔照顾。” 广陵王含着汤匙,听手下人的汇报。他们被困这五天内,羌族暗中派出了数个轻骑兵前来窥视,只是站在高地,勘察情况后又隐秘地离开了。而今日,羌族内部传来消息,他们在整顿粮草和精锐部队,即将开营拔寨了。目的地当然是这个山谷。 “嗯,不出所料,阿蝉那边呢?” “前辈已经带领部队,潜行接近了他们的大本营。都是精锐部队,风雪无阻,楼主放心。” 此前她跟阿蝉被羌族伏击,部下死伤惨重。其中居然有人偷袭阿蝉,还好她注意到了替阿蝉挡下一刀。阿蝉知晓此事后,便去找张辽要借兵马,被她拦下。 广陵王有更好的计策,能够报这一刀之仇,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小白羊,被人抓了一爪子,哪有不狠狠还回去的道理。 只是要辛苦张辽和自己了。羌族虽是北方游牧民族,但行事也十分谨慎。不放出长线巨饵他们是不会咬钩的。 于是她跟张辽合谋,佯装讨伐羌族被困山谷,以此来吸引他们精兵部队,实际上阿蝉带队暗中偷袭羌族大本营。天寒地冻,没了后续支撑,再厉害的部队也是荒原上的孤魂野鬼罢了。 可是真的好冷,好疼啊。 广陵王又往棉被里面缩了缩。伤口还好没有在骑马的过程中开裂,低温也刚好有助于恢复。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伤到的不是阿蝉。 张辽此刻又折返了回来,手里面端着一碗热腾腾的rou羹,放在了床头。 “吃。” 广陵王从棉被中探出头,看见张辽将rou汤向她这边推了推。 “好的,文远叔叔。”毕竟目前需要张辽照顾,兵马大部分是他的,自己只是一个引诱鱼儿上钩的饵罢了,说话还是需要好听一点。 广陵王刚要伸手去接,伤口处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感,伸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 “怎么不吃,需要你文远叔叔喂你吗?”张辽却将剩下的半句话咽到了嘴里。毕竟是像阿蝉一样的女孩子,虽然是女扮男装,自己好像也应该注意一点吧。 张辽忽然想起来,之前还未曾知道她女子身份时,跟广陵王在密室商讨。男人行事,免不了肢体上的接触与压迫。于是张辽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环住广陵王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凑齐十万人,自己就是她心善的文远叔叔,凑不齐就是把她扒皮抽筋的恶鬼”。 以及,故意挑衅的调笑她是花勃——男子被称为美人,意思是你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放在目前的情况,张辽怎么想怎么不对。 这些个小孩子心思一个比一个怪。不声不响地跑到远方去绣衣楼生死一线,以及拖着病体用自身为饵非要置羌族于死地。阿蝉跟广陵王还真是走到了一起。 “伤口还疼?” 张辽只能看见她的手死死抓住被角。 “早就跟你说了,过一段时间再打也不迟,至少等伤好了差不多了。何必刚醒就急吼吼地下地呢。”如此自己还要费尽心力地去照顾一个伤员,麻烦。 广陵王虚弱地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头发乱蓬蓬地盈在脸颊,眼中有微不可见的泪。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羌族就无法信服,我们是在复仇心切不理智的情况下行兵,他们也不会贸然出兵的。张将军,那可是百担上好的粮食与过冬衣物呀。有了这些,你的部下.....唔唔唔......” “行了行了,先吃饭吧。” 广陵王被张辽猝不及防地喂了一口汤饭,温度刚好,就是牙齿磕在了汤匙上,一声清脆而细微的声音,如同春日消融冰层碰撞的鸣吟。 当夜,火光冲天。羌族士兵果然来袭。那些装得半死不活的士兵此刻神光焕发,退敌勇猛。 张辽跨坐马上,披挂上了黑色的铠甲。长刃挥舞,穿透敌人的兵甲。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山谷无声地静谧。没有喊杀声,敌军甫一露面,喉咙就会被刺穿。带出来的鲜血喷溅在铠甲上,消融了刚刚落在上面的积雪。漆黑冰冷的铠甲淋上刚刚泼洒出来的热血,在雪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红与白,白与黑,在无声地厮杀。 腥气四溢,热气淋漓。 结束了。一部分人清扫战场,广陵王和张辽骑马上了山头。雪天路滑,她又负伤,张辽便与她同乘一匹战马。 张辽牵引缰绳,广陵王就坐在他身后,环着他的腰,捏着他的铠甲保持稳定。广陵王仍旧能够闻到他身上温热的血腥气。 再重的煞气,在漫天大雪里一埋,明天不也没了踪迹?世间万物,大抵如此。 广陵王跟张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文远叔叔刚才杀得好厉害。” 张辽不作声。 “多亏了文远叔叔,我们这次才能大获全胜。” 张辽依旧默不作声。漫天雪地里面只听得马蹄的踢踏声。广陵王并不觉得无趣。这些话还是要说的吧?毕竟张辽可能知道了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前期打好基础,后期她才能同他谈判。 于是她继续搂着张辽的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山顶,一只鸢立在枯树枝上。广陵王拆开密报,随即笑了。 “我们成了。” 不远处的热风一股股地涌过来,夹杂着噼啪爆裂的声音和人的尖叫挣扎。 火光冲天,红光耀眼。 张辽听见广陵王在笑。 肆意而张扬的火光映衬着她的身影。一缕缕头发被风卷起,映衬在大火里面像极了最纯最夺目的金子。她一半脸庞沉浸在白雪黑夜中,另一半映着跳动的火舌。 仿佛燎原之火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快意而燃。星星点点的红落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明亮夺目,带着年轻的鲜活。 这是一把刚刚从火炉中取出的剑。火星四溅,锋芒毕露。所以张辽能够在腐朽汉庭中一眼注意到她,广陵王。青锋锐利,剑斩山河。宫廷奢靡腐化的红尘生活不适合她,她需要的,是清冷刺骨的雪原。 广陵王立在列列风雪中,哈哈大笑。冷风浮动她的毛领大氅,张辽发现,洁白的狐裘皮毛尖上,沾染了一点他身上的血珠。 广陵王很高兴,胆敢伤害阿蝉的她都会报复过来。并且经此一役,自己在关外的声名也能立起来了。 所以她要笑。伤口好像裂开了,她就弓着腰含着背捂着伤口继续笑。火光越盛,笑声愈发清越张扬。 随后,她眼前一黑,晕倒了。 晕倒之前依稀听得张辽在耳边骂她的声音和阿蝉的呼唤声。 “别说我了,文远叔叔,伤口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