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要什么
第五章 你要什么
第五章 从店里出来时值正午，阳光暖洋洋，晒得人心情舒畅。古泉又带赵烟左拐右拐，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 赵烟不明所以，以为她又要弄什么神秘，虽有不解，但也没多问。古泉虽然年轻，但身上总有一股“万事尽在掌握”的气质，让赵烟下意识觉得安心。 古泉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赵烟便照做，两人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又穿过一个处处讲究的院子，穿过一条曲折的小路，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别墅。 她按指纹开锁，推开大门：“欢迎入住。” 见赵烟没反应过来，古泉笑笑：“我看时间还早，先带你过来看下房子，你想现在就把行李搬进来吗？” 赵烟皱眉：“你说让我住公寓。” 古泉摸了摸鼻子：“大差不差嘛，公寓哪有这里住得舒服……这定期有阿姨打扫，客房也可以直接住人，而且我自己住这里，好无聊的，你过来陪我一起住嘛。” 赵烟并不想在住处的事情上斤斤计较，住公寓还是住独栋对她来说差别不大，其实她也不介意住得更豪华一些，总之都是各取所需，真算计起来还是她赚了。但古泉不和她提前商量就自作主张，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她是成年人，没那么适应成为被人摆布的芭比娃娃。 只是两人并非什么两情相悦的平等恋爱关系，赵烟暂时摸不清这位年轻的金主，尽管古泉一直表现得很无害，她仍要考虑扮猪吃老虎的可能性。 于是她压下情绪，说了声好，准备先出去把行李箱拿进来。古泉拦住了，说让她先进去选房间，行李箱等会再拿也来得及。 赵烟心里对古泉的画像更复杂了几分，这小学妹处处为她考虑不说，甚至没有逼迫她和自己住同间卧室，作为一个“甲方”未免太过体贴。她暗忖古泉的动机，忐忑于一片模糊的未来。 走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赵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祈祷这代价不要过于沉重。 边想着边往里走，从一层的客厅、厨房和餐厅，看到二层的三间卧室和两个洗手间，再到阁楼的书房和茶室，除了地下室没留意，其余房间都被看了个遍。赵烟根据房间的陈设和生活物品的多少，大概有了一个判断，决定住在二楼靠楼梯的客卧里——面积不是最大，但采光好，而且有个宽敞的桌子，正适合写作。 她拿定主意便往楼下走，却见到自己的行李箱正立在楼梯口，而古泉扎进厨房里，背对着门口，鼓捣着什么玻璃器皿，叮当作响。 听见赵烟走近，古泉转过身，手上是两杯果汁，一杯递给赵烟。 “我帮你把箱子拿回来了，选好房间可以直接提过去。律师约在了下午三点，还有一点时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出发前我叫你。” 赵烟接过果汁，站在原地没动。 古泉：“怎么了？” 赵烟：“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什么？” “那要看你心里想的什么。” 古泉笑笑：“没有的，总不会害你就是了。” 赵烟狐疑地盯着她双眼：“真想害我，等我发现的时候也晚了吧。” 闻言，古泉皱起八字眉，嘴角下撇：“你这样说可真是伤我心啊……” 赵烟见多了恩威并施的上位者，但很少有应付“爱的奉献”的经验，眉头攒起，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休息了。 古泉追在身后喊：“放心睡吧，我会叫你起床的！” 进了房间，赵烟放下喝了一半的果汁，靠在门边揉了揉太阳xue。她的理性在阻挠，而直觉却在安慰她不会有危险。 赵烟心里清楚，还没有签订协议，现在反悔也来得及，可她还是犹豫了。 归根结底，她遗传了父亲的恶劣基因，骨子里也是个赌徒。 她在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和不值一提的身家性命，赌古泉不是坏人。 午休时间说短不短，约莫两个小时，在赵烟的辗转反侧中一转眼就过去了。古泉来敲门，她正眉头紧锁地挣扎于浅睡眠的混沌意识，笃笃响声反而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烟姐，我们该出发了。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赵烟坐起来，穿上鞋给她开了门，迎她进来，“还有时间梳洗一下吗？” 古泉见她脸色有些发白，猜测她可能做了噩梦，“来得及，去吧。” 清水洗了脸，赵烟这才觉得缓了口气，打了一层底妆，突然不想浪费时间在妆容上，便只涂了口红。 和律师约在附近的咖啡厅，两人走路过去，时间刚刚好。 古泉边坐下边和赵烟介绍：“这位是叶松，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叫他叶哥。从业近十年，是一名非常靠谱的律师，自己人。” 对面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没穿西装，黑色长裤、黑色T恤和深咖色棉服，短发自然垂着，全然不是一般律师西装革履、头发整齐的样子。 叶松似是看出赵烟的打量，笑了笑，解释道：“我今天休假，穿得比较随意。我听小泉说你想咨询一些版权问题，可以详细说说吗。” 赵烟点点头：“叶律师你好，我担心可能会有版权纠纷……” 为了让叶松了解事情原委，赵烟提及了每一个细节，包括和胡主任的交涉过程，还有未来的打算。 古泉越听越沉默，听到胡主任邀她吃饭，更是眉头紧锁，在手机屏幕上点得飞快，不知在给谁发什么，赵烟余光瞥到，没多在意。 叶松坐在两人对面，敏锐地发现古泉不大对劲，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 这孩子从小跟在宋侃身边晃悠，却不像宋侃那样担着家里的责任，一路顺其自然地长大，随心所欲地过着轻松悠闲的生活。即便比不上一般的纨绔那样不务正业，却也没什么上进心，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不在意得失。 从叶松认识她开始，她一直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 眼下倒是不像她了。 赵烟不疾不徐，头脑清晰，三两句就讲明了自己的优势和困境，是个有能力也有野心的聪明人。再看古泉，闷声咬着后槽牙，一脸阴沉，竟是极少见到的介怀。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惦记的那个暗恋对象？叶松暗忖，面上却不显：“如果你需要，可以委托我做你的律师，一旦有诉讼，我有信心帮你打赢官司。不过事情没有很严峻。” 他越来越觉得有趣，决定给古泉的愤怒上再加根柴，“我相信小泉也会帮忙的。” 赵烟得到答复，心里踏实了不少，“可以问一下叶律师的费用吗，我提前准备。” 古泉拦住：“律师费不用你cao心。” 赵烟平静道：“这是我的事。” 古泉听了，心口更堵：“我和叶哥要个友情价总可以了吧！” 叶松哈哈笑：“那是自然。不过你这个不是特别麻烦的官司，不必担心。费用之后再谈吧，毕竟，你不一定会收到传票。” 他和古泉对上视线，生怕她不理解，又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旋即，叶松想起了古泉的嘱托，点点手机冲古泉说：“协议我发过去了，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赵烟茫然了两秒，忽然明白了，下意识想解释点什么，停顿片刻又觉得没必要。 解释不过是欲盖弥彰。 古泉没注意到赵烟的心思流转，低头点了接收，“谢谢叶哥，今天麻烦你了，后面有需要可能还要拜托你，有情况我们第一时间找你商量。” 她招手叫过服务生刷卡结了账，拉着赵烟站起来。 “叶哥，我们先走了，电话联系。” 直到回家坐进沙发，古泉依旧沉默。 赵烟不知道她忿怒的原因。 记忆里的古泉还是个快乐的大学生，重逢后也总见她笑眯眯，并非阴晴不定的性格。想想自己今日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心下稍安，坐到她身边，戳戳她肩膀。 “那个协议，给我看看。” “什么？”古泉回过神，思绪还是散的。 赵烟指着她手机，“叶律师发你的协议，给我看看。” “哦哦，好。”这下听懂了，她打开手机，直接按了转发。叶松发过来的文件她只点了接收，文件弹出来白底黑字，她没细看。 转发完才想起来仔细阅读，结果脸彻底垮掉。 “等一下……这不是我要的东西，我不知道他给我发的是这种……你别看了，我马上让叶哥改掉。” 赵烟躲过她伸过来的手，举着手机继续往下滑，甚至念出来：“甲乙双方不得在协议存续期间与第三人发生关系……甲乙双方保证每周发生一次亲密行为，亲密行为的解释权由甲方所有……甲方保证乙方的生活需求，包括并不限于金钱与……” “赵烟！”古泉大喊，截断了赵烟的朗读。 赵烟转头看她：半跪在沙发上，眉心聚成一小堆，两眼红红泛着水光，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着了，再仔细分辨，好像委屈更多。 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她把手机丢去旁边，也学她半跪上沙发，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自己抬胯转身坐在她腿上，面对面望向她双眼。 “我逗你的。”赵烟戳戳她脸蛋，“这协议里的日期是去年，如果是你定制的，叶律师肯定会给你改掉。” 见古泉还是咬着腮不说话，赵烟才意识到她真生气了，只是她向来不擅长哄人，话在嘴边好像生了根，怎么也说不出口，硬是换了个话题。 “你还没说为什么一路回来都闷不作声。” …… 说完她有些后悔。 古泉眼睛更红了。 “那个编辑主任性sao扰你的事，你又为什么不说呢？” “我……” “又要说那是你的事，对吧？什么都是你的事，那我在这里干什么？我和你说我来解决，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你就这么不信我？” 赵烟歪头看她，疑惑不解：“我要怎么和你说呢？是在我们重逢第一天的那顿饭开始的时候，还是在你说要包养我的时候？是在酒店洗澡的时候，还是在今早被保洁破门而入的时候？” 古泉语塞：“……那，那也是你先说的交易，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 赵烟叹了口气：“小泉，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如果我不说交易，你要用什么理由、又要怎么赠予我这些帮助呢？你甚至不和我说你要什么，那么我要怎么回报你呢？” “我不要回报。”古泉反驳。 “你要。”赵烟笃定，“你的出发点和你的目的一定是相连的。即便是慈悲如释伽牟尼，也要我虔诚的祈祷，要我的信仰和香火。你呢，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