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背叛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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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侍郎,您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夏言见到朱浩,恭敬异常,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rou,任何有权势的人都可能会要他的命,但也有可能会救他于水火。 他尽可能去把握机会。 朱浩进到牢房内,立即有人给朱浩搬来椅子,朱浩坐下,而王佐只能在一旁站着。眼前这一幕,更让夏言觉得惊恐。 这是什么情况? 就算你一个礼部右侍郎也算得上是朝廷重臣,但在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还是皇帝真正嫡系跟前,你算个屁啊?话说你这样随时都能跟我换个位置,居然还敢在锦衣卫指挥使面前摆谱? 朱浩道:「本官前来,是想问问,有关左顺门前的事情。」 夏言即便想巴结朱浩,但面子上又不允许,他试着用不太冰冷的口吻道:「在下没什么可告知的。」「那意思就是说,你夏御史就等明日再挨三十廷杖,直至被打死为止?」朱浩用近乎威胁的口吻道。「你······朱侍郎这是何意?下官听不太明白。」 夏言紧张了。 廷杖三十,让他几天都没睡着,到现在浑身就跟散架一样,也就这两天才能下地,居然来日就要再挨三十下,估计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朱浩指了指一旁的王佐,意思是由王佐出来解释。 王佐道:「明日子夜前,在押所有犯官,一律杖责三十!此乃陛下谕旨,不可违背!」「呼......」 夏言有种自己在鬼门关前打转的感觉。 朱浩道:「所以,夏御史你还是准备隐藏不说?唯一的机会,只要你供述出哪些人主使,以及详细过程,回头列出清单,你就可以免于皮rou之苦!不过你也不能再留在京师为官了,会下放你到地方,这对你来说不算坏事。」 夏言咬着牙道:「朱侍郎何必强人所难?」 听到这话,朱浩不再啰嗦,直接站起身便要走。「朱侍郎请留步。」 夏言到此时,是真的怂了。 朱浩回过头看着他,冷冷道:「想明白了?」 夏言哭丧着脸道:「下官所知不多,因为下官本来就没有参与太深··· 王佐道:「夏御史,你最好如实回答,你平时的秉性,朝中人人得知,既然你参与到了此次事件中来,你必是魁首,朝廷绝对不会错拿人!不如实上报,你的结果注定不会太好!」 听了这话,夏言欲哭无泪。 感情自己平时装出耿直的模样,面对勋贵以及朝中不法之事敢言直言,还有这层坏处?可我真没有在护礼事上做得太多啊! 不过他也知道,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人会相信。朱浩叹道:「本官是来帮你的,并不是害你。」 夏言道:「下官知晓,只是下官可否······见一下张学士?」 此等时候,夏言明显没太把朱浩放在眼里,或者他觉得,皇帝身边最受宠的人是张璁才对,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明白过来,张璁当时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会儿他感觉出来,好像涉及张璁跟朱浩之间的权力斗争。 二人斗的是什么······夏言仍旧有些迷惑。纯粹是一种感觉。 「张学士?你是说翰林学士张秉用?他最近不会到诏狱来,你要跟他说什么,本官替你传话便是。朱浩道。 夏言叹了口气道:「不劳烦朱侍郎了,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夏言毫无意外当了左顺门事件第一个叛徒。这是夏言为求自保的结果。 朱浩没有在意夏言知道多少,而是直接给他整理出一份「供状」来,详细说明了朝中一些人 ,曾在杨廷和的授意之下,要跟皇帝在议礼之事上做争执,以此来削弱皇权等等相关的言辞。 夏言看过这份东西后,大惊失色道:「朱侍郎,此等事,怎好随便写下来?还有,这些事······皆都闻所未闻!」 虽然夏言想自保,但显然没想过要出卖同僚出卖得这么彻底。而朱浩却好像压根儿就不顾他的政治前途,直接对传统文臣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朱浩道:「夏御史,听说你是军籍,而我也是军籍,而你又有为家族脱离军籍的念头,可你也知晓,大明非到尚书之职,不能脱离军籍。现在如果给你个脱离军籍的机会,你是否愿意在这上面签押呢?」「不可!」 夏言显得很有原则的模样,「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此等冤枉人的事情,下官绝不会做。到此时还自称下官,说明他心中对朱浩是比较敬畏的。 朱浩点点头:「有原则是好事,不过今天我都把话撂在这里了,连我心中所藏的秘密,还有陛下要做的事,都一并告诉你了,看来明天杖责你三十是不够了!王指挥使,是这样吧?」 王佐抱拳道:「朱侍郎所言极是,明日卑职会让人多加刑责。」「朱侍郎,你这是要草菅人命?」 夏言要不是屁股上有伤,估计当即就能跳起来跟朱浩拼命。 朱浩道:「本官只要你的签押,并不是要你身败名裂,你做了这件事,仍旧会跟那些人一样,被流放地方为官,他们不会怀疑你。唯一不同的是,将来你比他们更有机会回朝,到时你便可以平步青云。」 这就是画饼。 「那要是下官不同意呢?」夏言还要讨价还价。 朱浩耸耸肩:「夏御史,已经死了一个张原了,他也是魁首之一,难道你想步他的后尘吗?」夏言脸色惨淡。 他思索半天,没有正面回答朱浩他是干或者不干,反问道:「朱侍郎,您到底是何立场?」 朱浩道:「不要问我的立场,我是在救你,不是害你。你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该知道作何选择了!你们六个人,无论是因何目的而率先被拿到诏狱来,结果几乎都是一样的,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 「明白了!」 夏言终于认命了,「但有些事,下官人微言轻,说出去也没人信,或者说下官没资格代表杨阁老和蒋阁老他们,也没资格代表文臣。就怕会让您失望。」 朱浩道:「没事,签字画押就行,明日你可以免于刑罚,回头你便可以安心等待外调地方了!」 ······ ······ 在夏言「认罪」后,朱浩亲自把这份供状收起来。走出夏言的囚笼后,朱浩去见了丰熙。 相比于夏言的怕死,丰熙却好像把什么事都看淡了,作为这次大礼议中官职最高的人,丰熙本来有机会入阁,但他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朱浩对杨慎有同情有奚落还有不屑,但对丰熙,完全是带着佩服。 无论人家立场如何,至少做到了原则上的坚持。 「丰学士。」 朱浩进到牢房内,给丰熙端了杯茶水过去。 丰熙毕竟年老一些,比起唐寅还年长两岁,倒也没说到老态龙钟的地步,但这顿杖刑让他着实承受不住。 丰熙苦笑着招呼:「敬道,你来了?坐吧。」 朱浩点点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而王佐仍旧立在一旁。丰熙看到这一幕,大概明白了什么。 「唉!」丰熙幽幽叹口气。 大概是在为之前没有看清楚朱浩的立场而惋惜不已,而现在朱浩却成为了胜利者,他却陷入到彻底的失败。 朱浩道:「想必丰学士已知晓 ,明日仍旧会有杖刑,不过在下已提请陛下,明日可将五十岁以上官员的刑罚免除·····其实,也只有三个人而已。」 朱浩告诉了丰熙这件事。 因为被抓的人多是正五品以下的官员,五十岁以上的加上丰熙一共才三个人,等于说这三个人明天不用再挨杖刑了。 丰熙点点头:「多谢了。」 倒也有君子之风,知道朱浩帮了自己,哪怕是立场相悖,丰熙也真诚表达了感谢。 「石学士后天将入阁,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什么都不会改变了。」朱浩道,「在下能做的不多,丰学士会被流放边疆卫所,至于地方后希望丰学士能保重身体,将来或许有归隐田园的一天。」 朱浩告诉了丰熙接下来的命运。 你不可能继续当官了,被判戍边,留下一条命,已是好的。 也别想着将来脱罪后能继续回朝为官,只要当前这个皇帝一天在位,你想洗刷冤屈便不可能,再说这也不算什么冤屈,跟皇帝作对就该预料到有这下场,就算未来有人给你昭雪,也是因为政治立场上的缘由。 丰熙道:「敬道,将来朝堂就靠你了!」 朱浩摇头:「丰学士不要这么说,在下没有能力承担朝堂之事,只想安心做个朝臣,完成自己年少年时的梦想罢了。」 「梦想?」丰熙听了一阵无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都当官了,而且看样子,你还是新皇那边的核心成员,将来入阁都不在话下,居然还说是为了梦想? 请问你有什么梦想?「用修呢?」丰熙问了一句。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从目前来看,丰熙和杨慎是入狱人中官职最高的存在,当然参与哭门的还有个吏部左侍郎何孟春,但何孟春并没有下狱,只是被停了俸禄。 朱浩道:「跟你一样,都是流边,他的情况更不容乐观,至于缘由,你该清楚才是。」丰熙闻言叹息道:「都是他父亲的缘故。也罢,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