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其他小说 - 六朝云龙吟(01-33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85

分卷阅读285

    国当皇后,根本想都别想,求着向汉国和亲都没人理。直到南北朝,柔然作为北方霸主,东魏的权臣高欢派人为儿子求亲,柔然才找到机会,不顾高欢一把年纪,老婆孩子一大堆,人都快死了,硬把十几岁的正牌公主嫁给高欢。问题是当时南北朝并立,高欢所在的东魏只是北朝的一半,而且他还不是国君,只不过是个权臣。就这么一个国土只有一半的一半的大臣,面对柔然的嫡亲公主,高欢还犹豫来犹豫去,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最後在大臣的劝说下,高欢毅然以国事为重,娶了柔然的公主,但到死都没有给她封号,只以柔然的别名,称之为蠕蠕公主。就这样,史官们还没少皮里阳秋地讥刺高欢。後世那些以和亲为耻的历史爱好者们,如果换到匈奴,看到汉国送个宫女过来当王后,还不得羞耻的死一地?

    程宗扬心里嘀咕着,半晌省悟过来,“驿馆里住的有匈奴人?”

    “那当然。”

    “车骑将军就这么来见他的族人,不怕别人说闲话?”

    路人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车骑将军的忠义若是还有人怀疑,这世上就没有忠义之辈了。”

    程宗扬记得自己在晴州时,洛都传言胡人入侵,金蜜谪避嫌引退,辞去左丞相一职。现在看来传言早已平息,而且对金蜜谪的声望没有丝毫影响。金蜜谪以一个异族的身份,在汉国身居高位,倍受朝野信任,让程宗扬都有些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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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胪寺在洛都城东,西侧便是宛如天阙的南宫,天子的居所。车骑将军金蜜谪的马车从宫外辘辘驶过,路旁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看了一眼,然後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他沿着宫墙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先是由南往北,路过南宫东侧的苍龙门,然後由东而西,穿过南北二宫之间的复道,再由北而南,不多时就来到南宫西侧的白虎门。他在门外张望了一番,最後继续向南,从角楼往往东,来到南宫最为富丽堂皇的朱雀门前。

    高耸入雲的阙楼顶端,鲜红的朱雀仿佛正展翅翱翔,艳丽的羽翼犹如火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少年停下脚步,抬头望着朱雀门,斗笠下露出一张带着疤痕的面孔。他目光闪动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又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忽然一辆马车驶来,虽然车上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周围也没有随从,但车上的吕字显露出他显赫的身份。

    疤面少年飞快地低下头,用斗笠遮住面孔,转身与马车相错而过。

    车上的少年下了车,向门前的谒者客气地一揖到地。那谒者满脸堆笑,殷勤地上来给少年扶轼。那少年虽然年纪轻轻,礼节却一丝不苟,认真行过礼,然後从容入宫。

    戴着斗笠的疤面少年像被人追逐一样匆忙而行,向西穿过一个里坊,远远离开宫阙,才放缓脚步。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又一个男子迎面走来,少年抬眼看到,顿时心头微惊,连忙转过身,绕进旁边一条小巷。

    没想到身後脚步声响,那男子也随之进入巷中。疤面少年越走越快,身後的男子却始终跟着他。

    疤面少年猛然停下脚步,赫然发现小巷尽头是一堵墙壁,自己竟然无意中走进一条死巷!

    听着身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疤面少年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忽然那男子说道:“喂!”

    疤面少年身体一僵,只听那男子在身後道:“那地方可不能撒尿啊!”

    疤面少年呆在当地,藏在斗笠下的面孔一点一点涨得通红,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程宗扬警告一声,然後踏上台阶,拍了拍门。冯源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打开大门。

    程宗扬四下打量一番,“房子不错嘛。”

    “前後十几间房呢。”

    “就是巷子窄了些,连马车都进不来。”

    “前巷人多,後门才是专门进马车的。”

    “我说老敖怎么绕到後面去了。对了,我刚看见外面是个死巷,总有些人喜欢溜到这地方撒尿。你们平时多瞧着点,真不行建个厕所得了。”

    冯源道:“成。建个厕所也花不了几个钱,总比外面整天臭哄哄的强。”

    “毛先生呢?”

    “在里面作画呢。”冯源道:“刚才他跟富老哥聊天,听说程头儿在各地都有分号,毛先生来了兴致,说是要给程头儿好好画几幅肖像,将来每个分号都挂一幅。”

    “赶紧让他停了!”娘啊!这种事都能幹得出来?自己就是找死,也不用这么变着花样的去死吧?

    程宗扬道:“你对毛先生说,如果他想作画,可以画山水、花鸟啥的,要不然画美女也行啊。他不就擅长这个吗?”

    冯源道:“他倒是想画,就是不知道程头儿有没有什么忌讳。”

    “只要不画我,画谁我都没忌讳。”

    程宗扬一边往东侧的厢房走去,一边扬声道:“毛先生在吗?”

    毛延寿听到动静,慌忙出来迎接,抬手一揖到地,“小人见过家主。”

    “毛先生,我刚听说你要画肖像?”程宗扬道:“千万别画我。”

    “是!是!是!是!小的明白。”

    毛延寿这么上道,自己也不用多说什么。程宗扬道:“我想问问那个疤面少年的事,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入店的吗?”

    毛延寿斟酌着说道:“比小人早了片刻,小人入店时,他们刚刚安顿下来,当是午时前後。”

    “没有坐骑?”

    毛延寿回想了一下,“当日只有那位拳师带了一匹坐骑,但小的入店时看到一辆马车,那名老仆正在付钱,多半是主仆俩雇来代步的。”

    程宗扬皱起眉头,上汤离洛都不过三十余里,那对主仆午时就抵达上汤,完全可以在入夜前赶到洛都,根本没有理由在上汤留宿。难道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洛都?

    第七章

    程宗扬琢磨半天也没找到头绪,也许自己真不是当侦探的料吧。他与毛延寿聊了几句,然後出来找到冯源,“卢五哥呢?”

    “他们让郑宾带了话,说是去了乐津里。”冯源道:“好像是有什么生意上门。”

    程宗扬感叹道,洛都不愧是六朝大都,连杀手的生意都这么好。

    那宅子面朝坊内,前面没有院子,只有一个後院和西侧的内院。程宗扬来到後院,敖润已经停好车辆,正在栓马。那些临安来的禁军汉子忙了一整天,这会儿坐在树下,正抱着西瓜猛啃。敖润也不客气,栓好马过来捧起一隻,一掌拍开,掰下一块,边吃边道:“还行!程头儿,你也来尝尝!”

    程宗扬接过一块,往树荫下一坐,“难得这时候还有西瓜。嗯,还挺甜。”

    一名禁军汉子道:“今年天旱,这瓜才甜。”

    又有人道:“听说汉国旱得厉害,街上卖的大饼都涨价了。”

    众人都知道这位家主没什么架子,说话时也没有什么避讳。程宗扬吃着瓜,与众人谈笑几句,忽然院内传来一声惨嚎。

    那声音凄厉之极,让人听了头皮都一阵发麻。敖润险些把瓜扔到地上,“咋回事了?老刘又杀猪了?”

    “没事,没事。”那些禁军汉子说道:“是哈爷,给衙内治伤呢。”

    程宗扬丢下瓜皮,走到内院,先敲了敲门,然後推门进去。

    只见高智商光着屁股趴在炕上,背上、脸上都是被人揍出来的瘀青,肩膀肿起拳头那么高。独眼的老兽人一脚踩在高智商背上,一手跟拧麻杆一样拧着他的手臂。高智商惨嚎声几乎把人的耳膜震破,“哈大叔,你就让我死了吧!我挨揍的时候都没这么痛……乾爹!救命啊!——啊!”

    哈米蚩拧着他的手臂往里一推,肩关节“格”的一声恢复原状。接着青面兽拎着一张血淋淋的狗皮过来,一脸严肃地在高智商背上来回比划。

    高智商又惨叫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哈米蚩从旁边一隻石鼎里挖出一勺还冒着烟的半凝固物质,往狗皮上一倒,用勺底抹匀,接着又挖了两勺,把狗皮抹得黑糊糊的,然後往高智商背上一盖。

    程宗扬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兽蛮人这狗皮膏药够份量,活活是一整张狗皮全贴在高智商背上。更缺德的是青面兽不知道从哪儿偷的狗,连狗尾都没去,一条狗尾巴活灵活现地翘在高智商屁股蛋上。

    热腾腾的狗皮往背上一贴,高智商的惨叫声立刻又高了八度,要不是被老兽人踩着,这会儿就该跳起来了。

    程宗扬笑道:“这小子嗓子不错啊。”

    高智商惨叫道:“师傅!救命啊……哈大叔要把我变成狗啊!”

    哈米蚩拿勺子往高智商头上一敲,高智商不敢再叫,撅着屁股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拼命挣扎。

    程宗扬道:“这小尾巴,啧啧,摇得真漂亮啊……”

    高智商道:“我不要尾巴!师傅,你帮我割了吧……”

    “贴膏药幹嘛还留着这东西?”

    “粘得紧。”青面兽道:“没有尾巴揭不下来。”

    “哦……”程宗扬恍然大悟,“小子,还割不割了?”

    “不割了!不割了!哎哟,痛死我了……”

    哈米蚩张开大手,在高智商背上按着,把膏药压实贴紧,那力道像是要把狗皮种到他背上一样。

    高智商面容扭曲,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忽然嘴一张,吐出一口黑血。

    “好了。”哈米蚩面无表情地停下手,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颗药丸,塞到高智商口中。

    程宗扬盯着那口黑血,“跟谁打架了?怎么被人下了毒手?”

    高智商费力地咽下药丸,恨恨道:“幹他娘的!那帮游侠儿太粗鲁了!”

    程宗扬半晌才听明白,这事本来不过是个屁大点儿的事。高智商与冯子都分手,转头遇到义纵和舞都几个死里逃生的朋友,大喜之下,一起前往酒肆,结果遇到一群游侠儿。义纵与洛都的游侠少年多有相识,于是四海之内皆朋友,大家凑到一起畅饮。

    这本来是好事,可偏偏遇到了汉国的游侠少年。高智商酒量并不算差,但刚和冯子都喝过一场,有些不胜酒力,谁知对面一个少年不依不饶,甚至扯着高智商的耳朵强行灌酒。高智商衙内出身,在酒席上从来都是被捧的,何曾受过这种气?一时酒意上涌,捅了那个少年一刀。洛都的游侠儿见那少年血溅当场,顿时都红了眼,上来跟他拼命,要不是刘诏跟着,只怕性命难保。

    “你捅的是谁?”

    “那小子是谁我不知道。”高智商道:“不过听说那小子的妈,有个弟弟叫郭解。”

    程宗扬顿时黑了脸,“我幹!郭解的外甥!”

    高智商梗着脖子道:“敢灌我酒?反了他了!”

    程宗扬沉着脸道:“老兽,再弄点狗皮贴他脸上。顺便把他嘴给贴住!”

    青面兽咧开大嘴,“诺。”

    程宗扬盯着高智商,脑中紧张地转着念头。自己本来打算对那位名垂青史的郭大侠敬而远之,免得惹祸上身,谁知道自己这徒弟竟然把人家的外甥给捅了。

    敖润伸头进来,“程头儿,该吃晚饭了。”

    程宗扬打定主意,开口道:“不急。你去准备点礼物,丰厚一些,明天给郭大侠的外甥赔礼道歉。”

    “行。”

    敖润刚答应,程宗扬又道:“不。先打听一下,那小子伤得重不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等明天了,你一会儿就去。”

    敖润道:“我这就去!”

    “先吃饭。”

    “回来再吃。”敖润风风火火地出门。

    高智商意识到情形比他想像得更严重,小声道:“师傅,我是不是……”

    “你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给我养伤。”程宗扬道:“放心,天塌不下来。大不了让蒋安世他们想办法,把你和刘诏先送回临安。”

    高智商不敢多说,“是。”

    程宗扬虽然说得爽利,心里也在打鼓,那小子要是受点伤也就罢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麻烦就大了。敖润刚出去打听消息,现在心急也没用。他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扭头道:“哈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内院,程宗扬道:“哈爷,你见多识广,不知道狐族你熟不熟?”

    哈米蚩抱着木杖,独目微微闪了闪,“狐女?”

    程宗扬讶道:“你怎么知道?没错,是个女人,在五原城有不少生意。”

    “狐族十有九雌,雄者绝少……”

    哈米蚩告诉他,狐族极少聚居,往往混迹在人群中。即使有聚居的村落,也与普通人类无异。狐族与人类的体形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狐尾,但成年的狐族都有隐藏狐尾的能力,在外观上与人类无法区分。

    哈米蚩特别告诫道:如果狐女在某人面前现出尾巴,如果不是她完全信任这个人类,那就是要杀死他。因为狐女绝不会放过知道她们秘密的人。作为一个以勇武和粗鲁著称的兽蛮人,哈米蚩显然对妖娆纤细的狐族女子没什么好感,声称她们是一个只在乎生存,不在乎尊严的种族,面对强大的对手,她们从来不以成为奴婢为耻,但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忠诚。

    程宗扬道:“她们有没有什么弱点?”

    “狐族最是贪生怕死,多疑狡诈。”哈米蚩显然对狐族没什么好感,不屑地说道:“狐族的成年男子,饮酒尚不及吾族小童。”

    喝酒不行也算弱点?当然,在兽蛮人眼里这不仅仅是弱点,简直是可耻的罪行,足以令整个种族都为之蒙羞。

    程宗扬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