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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可以说是皇帝最为放心的人。 “力士呀,阴雨连绵,你说这庄稼会不受影响吗?可国忠前天告诉我一切都很好,你说说,现在外面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了?” 年迈的李隆基一边整理着他的衣服,一边向高力士道。 见皇帝问自己,高力士欲言又止,但看到皇帝期待的眼神,他一直压制在心底的话终于忍不住蹦了出来,“自陛下把权给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老奴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但说无妨!” 如果是旁人,李隆基一定龙颜大怒,但对象确是高力士,他最忠实的家奴,如果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他,那高力士一定是最后一个。 “老奴也派人下去了解过,今天的收层一定大减,江水、淮水早已泛滥,就连关西陇右都是人心惶惶。”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闭上眼睛半响没有说话,良久方深深的叹了口气,“朕以为自己老了,又有宰相处理政务,就可以享享清福了,如今看来都是朕之过失啊!” “力士,你说朕这些年是不是真远不及当年了?” 高力士沉默了一会儿,“别的老奴不敢说,但陛下用人确有失误,也……也太过宠溺贵妃。” “朕知道,朕都知道,只是,对贵妃,你不会懂的。” 李隆基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奴听说云南屡屡丧师,要不是……“说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皇帝的面色,见他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道,“要不是青萤的蜀山剑派,后果不堪设想,而宰相总是掩饰败状。再说边将拥兵太盛,尾大不掉,老奴担心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很难及时有效的控制。” 说到这里,高力士再也不敢继续下去。 李隆基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容朕再想想。” 他知道高力士所说的边将是针对谁,但从他心里来说,他很不想相信那会变成现实。 安禄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实在不愿相信他对安禄山那么恩宠,他会忘恩负义。 开元年间,安禄山因轻敌之故,导致全军覆没,依军法应当处斩,但张守圭爱惜将才,将其解送京师,幸得他开恩才免去了一死。 他认为大唐江山需要这种头脑简单而又绝对忠诚的人来保卫,于是往后一直对他厚爱有加,这才有了如今的东平郡王,三地节度使,却没想到竟成为大唐的心腹大患。 不管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安禄山此时的权势确是过大,一定得有人牵制,李隆基混暗的眼睛陡地闪过一丝亮光,迈步向朝堂走去。 短短半天,一道官方发出的消息震动了整个京师。 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兼任河西节度使,并赐西平郡王,只要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范阳、平卢,陇右、河西。 边将中又升起了一位可与东平郡王抗衡的西平郡王。 第十四章末日华章 杨玉环三十六岁生日终于在热烈的盼望中到来,为了她的生日,宫中自几个月前便开始筹备,很多东西更是皇帝亲自布置。 兴庆宫的草地上临时搭建了许多锦绣幔帐,幔帐背靠碧波荡漾的龙池湖,绽放正酣的荷花那股浓郁的芬芳随着清风飘散在空中,那幽幽清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天地。 从清晨开始,一百二十名乐工便演奏着各种喜庆的乐曲,皇族中的女眷、命妇都先后来到宫中,等候着为贵妃贺寿,包括皇帝的meimei玉真公主,太子妃张良娣,寿王妃韦氏等等,数百美女让旁边傲然绽放的荷花暗然失色。 午时初刻,在一曲美妙的音乐中,杨玉环在皇帝的陪同下,袅袅娜娜的出现在宴会上。在他们前面作引导的是从一品武官骠骑大将军高力士,紧接着就是内侍省和内常侍的人。 当杨玉环出现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不由心生妒忌,她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同一个问题,杨玉环的美仿佛是永恒的一般,三十六岁的她不仅没有退化,反而更具魅力。 受过朝拜之后,宴会正式开始,龙池旁、龙坛内遍布筵席,坐满了公主郡主和名门贵妇。 一队舞女鱼贯而出,开始舞起了盛唐最富盛名的霓裳羽衣曲。 此时没有了先前的严肃,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不一会儿,杨怡和谢阿蛮就凑上来,齐齐向皇帝和贵妃敬酒,只要有她们在,这皇宫便没有方寸安稳之地。 皇帝和杨怡、谢阿蛮关系非同寻常,早已是宫中公开的秘密,甚至连整个长安不知道的都没有几个。 有人作诗云:虏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 却嫌粉脂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与皇帝保持这种关系,对生性放荡的杨怡来说,是最好的方式,她注定就不是那种能安心的跟一个男人的人,而谢阿蛮本就是宫中最有名的宫廷舞妓。 这些皇族贵妇们一边聊天欢笑,一边欣赏着早已安排好的杂耍舞曲。 王大娘的弄缸、玩瓮、走索、叠人、上竿等绝艺无不让人惊心动魄,看得众人纷纷叫好。 接下来的表演与她相比就显得失色得多,直到公孙大娘上场才让人们再次集中起精神。 公孙大娘的剑舞是长安最有名的,李隆基为了让贵妃高兴,特地专门派人去请了她。 一舞动四方,万剑惊雷神。 仅她一个人,人们仿佛在刀光剑影中听到了滚滚雷鸣,看到了翻江倒海,直到她下台很久,那杀敌破阵的景象似乎都还显现在众人眼前,那余韵的陶醉甚至都没一个人鼓掌叫好。 当杨玉环和谢阿蛮登上正中的舞台时,人们才从那匪夷所思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们知道最后的压轴戏终于上场了。 霓裳羽衣是大唐最富盛名的舞曲,跳过它的人不计其数,但直到杨玉环出现,这支久负盛名的舞曲才有了它的灵魂,从来没有人想到这一支舞曲居然可以诠释得如此完美,它似乎专为杨玉环而做,杨玉环似乎也专为它而生。 旖旎花灯下,一阵悠扬瑰丽的乐曲渐渐响起。宁王吹笛,马仙期方响,贺怀智拍板,杨怡弹琵琶,李隆基亲自击鼓,为台上的两位丽人伴奏。 美妙音乐中,旖旎灯光下,让人产生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被杨怡和谢阿蛮灌了酒的杨玉环,脸颊绯红,正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凤冠霞帔,穿着一件洁白的细纱长裙,玫瑰色披肩下那白皙丰腴的手臂如羊脂白玉。那飘飘欲仙的风姿,恍若月宫仙子,却更添了一分媚人的风韵。 两个女人和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渐渐的,人们眼前呈现出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只蝴蝶一般的精灵,在花香鸟语中翩翩飞过。 谢阿蛮本就是舞妓,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最专业的典范,婀娜多姿,柔弱无骨,清纯中带着自然,麻利中带着干练,柔和中透着刚健。 杨玉环则与她不同,她是一朵含露盛开的牡丹,仪态万千,她是一道燃烧的媚魂,高华瑰丽,因而她的舞姿显得雍荣华贵,柔润浑厚,就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优雅的绽放着她的美丽。 她的雍荣华贵,谢阿蛮的清纯自然,就如同红花绿叶,相映成辉。 她把自己对音乐的感悟完全挥洒在舞姿当中,那一颦一笑都妩媚的扣着每一个人的心弦,霓裳羽衣曲在她身上就如一缕轻轻的烟岚袅袅上升,又如千万碎散的花瓣飘飘下落,让人仿佛看到月宫嫦娥娥的仙姿,仿佛嗅到馥郁幽幽的桂香。 大唐最绚丽的舞台正上演着这泱泱帝国最后的辉煌。 正在这时,华清宫正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正在击鼓的李隆基浑身一震,手下也不由一停,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含义? 他的停止马上被其他乐工发觉,见皇帝发呆,他们也都停了下来,整个兴庆宫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了音乐的伴奏,台上的杨玉环自然也停了下来,其他皇族贵妇们都呆呆的对望着,眼中一片茫然。 “皇上,皇上……” 正在这时,不见了半天的高力士神色慌张的从华清宫那边跑了过来,“紧急军务,紧急军务!” 李隆基一抬手,阻止了高力士的继续,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摆驾华清宫。” 他温和的朝呆在舞台上的杨玉环笑了笑,便丢下一干皇族贵妇匆匆的向华清宫赶去。 当他感到华清宫时,宰相杨国忠及一干大臣早已在那儿等候他,仅从他们的神色,他就知道他最不愿相信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宰相,由你来说。” 李隆基强打起精神,支撑着身体在龙椅上坐下。 “回皇上,安禄山于本月初九在范阳反了。次急报只是说安禄山在范阳反,号称拥兵二十万,根据第二次急报,安禄山是在蓟城南部出发南下,并有同罗、契丹、奚、室韦等胡人支持,声势极为浩大。” 年迈的老皇帝那双大手终于无力的从扶手上滑落,大唐王朝几十年的安定终于结束了,他晚年最不愿打的仗终于再也不可避免。 第十五章精致梅魂 在所有人都聚集在兴庆宫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玉环祝寿的时候,在后宫佳丽都簇拥在皇帝身旁享受大唐太平的时候,已没有人记得宫廷中那个僻远的角落,也没有人想起那个曾经风光而始终泰然精致得令人心疼的可人儿。 我没有见过那个让她失宠的杨玉环,我也不想见到她,只是我不会相信她比梅姨还要美丽。梅姨的纤丽秀雅、恬静娴雅从古到今绝对找不出第二人来,我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居然还有人会狠心伤害她。 看着兴庆宫中灯火通明的热闹非凡,再看向上阳宫的重重暮帘,我不由轻轻一笑。此时我不由有些明白为什么梅姨能从皇帝身边轻轻走过,她本就是一朵高雅的梅花,受不了这凡尘的喧嚣。 走进上阳宫,没有灯光的映照,但我却能嗅出那是梅姨的居所。 梅姨很爱梅,比之同样爱梅的怡君有过而无不及。她不论哪儿的居所,遍植的都是梅树,每当梅花盛开,那高洁的花瓣和淡雅的幽香便布满了她的整个空间。那些细小的精灵似乎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喜欢这清幽的仙境,把上阳宫团团围住,远离俗世的虚华。 梅姨不仅貌美无双,对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她还在江南待字闺中时便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引得无数才子文豪慕名而访。 她的婉丽清高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是冬天的寒梅。她喜欢清静,更喜欢一个人吟诗作画,只有那诗中画中才没有凡人的尘垢,她便是一个梦一般的精灵,一个寻梦的精灵。 我还知道她极擅乐器歌舞,当年的她也正是因此而与皇帝成为知音。我听过梅姨弹奏琵琶,但却没有看过她的惊鸿舞,只是我相信她的惊鸿舞一定比杨玉环的霓裳羽衣曲好看百倍。 这里没有宦宫奔走传讯,也没有宫娥把盏侍宴,有的只是一片片梅树,一朵朵梅花,和那小屋中一点微弱的火焰。 梅姨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美丽,也和十年前一样怡然,仿佛她从未有过荣辱浮沉,而只是一个旁人静静的俯视着人世变迁。 她坐在几案前,静静的看着窗外香满四溢的梅林,时而又低头写着什么,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她笔下写出的不是字,而是她生命的音符。 我不知她是习惯了孤独还是享受着孤独,只是看着那道绝美的身影,我心中便有股冰凉的感觉。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看不懂她,或者这世界所有的人都看不懂她,能懂她的唯有她自己。 对我的到来,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仿佛这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更也许是她早已不关心这世上的任何事物,包括她自己。 当她转过身时,我蓦地发现她变了,原本许多想要对她说的对再也说不出口。 她的模样还和以前一般无二,但我却分明感到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从前的她婉约秀丽、娴静典雅,话虽很少,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能显现出她的温柔和善良,而现在,我感到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听着兴庆宫那边热闹的声音,我猛然醒悟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再美丽的女人,再聪慧的女人,毕竟还是女人。 也许这世上懂她的人,并不止她一个,还有十多年前的李隆基。 梅花树下,赏花赋诗;花萼楼前,惊鸿起舞。那便是她曾经最快乐的岁月。 宫中的两株奇葩,她像一朵梅花,清雅高洁;杨玉环就如一株牡丹,丰腴娇艳。两人一雅一媚,一静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恰是宫中最动人的风景。 然而梅妃便是梅,梅的化身让她不屑儿女小态争得恩宠,她要的爱情是她诗中的爱情,而不是可怜的碎片,当曾经对她一心一意的李隆基三心二意的时候,她失望了。 与此同时,面对孤芳自赏、清雅高洁的梅妃,李隆基已经意兴大减,而突然出现的杨玉环,丰满的体态下的楚楚动人,媚人神情下的活泼青春,就像一团炽热的烈火撩拨着已近暮年又不甘衰老的他。 于是此后所有的一切便成了自然。 当她主动搬到上阳宫的时候,她也偷偷哭过,那不是自卑自怜,而是梦境彻底破灭。 那些泪,何止一斛二斛?情不可依,色不可恃。 之后,她不再哭了,人总得活下去,人总得自己撑起自己来。 梅姨的话不多,因为她看得出我过得很好。当我走出梅树萦绕的上阳宫的刹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