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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心翼翼地放轻声音:“应、应该有五百六十八块。” “五百六十八?!”赵姝萍眼睛瞪圆,怀疑听错了,口水快喷到闻萤脸上,不可置信地重问,“你说五百六十八?” “包包包曼盈非要……她就坐沙发……” “说了不给就不能给!她就是坐到房顶上也不能给!” “可她说了今天晚上不把电费补齐,找人帮我们搬家!” 赵姝萍一下噤声。 她眉毛还竖着,眼神却霎那灰暗。 闻萤趁势分析利弊:“他们家是地头蛇,惹不起的,我赶着复习只好这样了。” 是啊,还能怎么办,只好这样了。 闻萤听到她眼里的叹息。 “我明天就去找人接线,还不信收拾不了一块破电表。”赵姝萍随即念头一转,气势重提,甩给女儿三百块,“拿去。” “五百六十八啊!”闻萤急得跳脚。 “这么多钱你一下就能拿出来,可见我平时给你的不少。现在家里用钱紧张,你就当帮我忙了。这三百你要不要随意,顺便教你一句,人要学会见好就收。” 赵姝萍扔下这句话,走进卫生间。 闻萤手指把三张纸币捏出声响,对着她背影咬牙切齿,气冲冲地折回房间,猛地带上门。 这钱全是我从三餐里省下的! 闻萤气不打一处来,跑去阳台吹风。 家里租的是套一居室,赵姝萍和石磊住卧房,闻萤的房间是从客厅隔出半边,为显面积大,特意连阳台都分给她。也因此那两人去阳台洗衣服或抽烟进进出出,从来不打招呼。 所以把钱藏到云深不知处,连找出来都费劲。 迄今为止的十七年,闻萤全部的秘密保存在随身携带的零钱包和手机里。 如同过去每一次心潮难平的时刻,她悄声呼唤那个名字,尽管与他已不同于往日的陌路。 可林谨承是那么难以捉摸,这样的距离让他的名字具有某种安定情绪的效果。 胡思乱想间,闻萤听到楼下传来的喧哗。 包曼盈带着五、六个人浩浩荡荡地穿过长巷,从不远处走来。一边走着,她高喊:“前面就是了!” * 如果“慌张”是一条甬道,今晚之前,闻萤还没体会过走到尽头的感受。 无数个想法在大脑冲撞,拼凑不出有条理的句子。思维的齿轮全停摆了,如同都市高峰期道路最为繁忙的时刻,所有交通信号灯一齐失灵。 闻萤牙齿磕碰着,哆哆嗦嗦地给林谨承拨电话,可惜那边迟迟没接。 所谓“迟迟”也不过几秒,却足够磨光她的耐心。 闻萤放下手机,跑出房门才发觉自己腿软到根本站不直。 “mama,mama!”她双手用力拍打卫生间的门,声嘶力竭,“你快出来好吗?mama!” 喊到最后,带上了哭腔。 没有一丁点办法,自己是如此渺小,仅仅说着话,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外涌。 那点“离柜概不负责”的底气早就烟消云散,才察觉她怀中紧紧抱着的,只剩零星侥幸。 而赵姝萍以为闻萤仍在纠缠那三百块,对一遍遍的叫声充耳不闻。给马桶冲过水,洗了手又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一番动作后,她慢条斯理地开门,入目是女儿一脸的涕泪。 闻萤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死命揪紧赵姝萍的衣袖,眼珠子惶惶转动着没有焦点。 来不及了。 震天的敲门声响起。 包曼盈的吼声穿云裂帛:“老子收那么多年租,当我白混的?看我赶时间就想浑水摸鱼?我钱放哪个位置心里清楚,敢打我的主意,你闻萤还是小街第一个!” 语毕,动静换成了砸门。 赵姝萍气急败坏地瞪着她,拔尖的嗓子有些破音:“那张一百你给她了?” 闻萤双眼哭成核桃,一劲地点头,“mama……救……” 还没说完,赵姝萍几乎不经考虑地把她往外拖,“你他妈有本事闯祸,别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mama!求你!我再也不敢了!”闻萤手臂被拽扯,双脚死死蹬地,讨饶声杀猪一样凄厉。 赵姝萍看来的眼中也蒙上泪,想必大脑同样混乱,不能理解女儿为什么要找这种麻烦,换上哀戚的调子:“你怎么敢招惹她啊,我的天!” “我错了……呜呜呜……” “他们包家六姊妹谁敢真的去惹?当年小街那么多硬骨头,后来到哪里去了?我没给你说过?” “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知不知道她当年怎么进的少管所?那家人都不要命的啊!” 僵持中,铁栅门上栏杆的断裂声清脆可闻。 赵姝萍双眼陡然冷厉起来,双手一齐使力,“这些年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今天不让你感受一下,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 闻萤哪里拽得过她,转眼就被拖到门边。 眼见赵姝萍伸手握住门把,绝望潮水一般淹没了闻萤。她徒劳地摇头,口中喃喃:“mama……mama……” ——他们会打断我的腿吧。 ——我会死吗? 然而不知为什么,响彻楼道的噪音骤然静止。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闻萤还在哭嚎,她下意识转头,视线被泪水糊住,只隐约看到昏暗灯光下晃动的人影。 一道冷冽的声音不疾不徐: “一百块而已,何必大动肝火。不要吵到街坊邻居休息,这是一千块,请大家吃点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差不多进入都市了~ 第14章 鸿海饭店 林谨承把折成一卷的钞票塞到包曼盈手里,没什么表情地拉开被砸坏的铁栅门。 其余人围在身后,有不忿的想上前阻拦,被包曼盈用眼神喝止。打.砸只能出气,比起还要上交家里的房租,这一千块全部落进她的口袋,哪种更划算不言而喻。 闻萤哭得快要拧干自己,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站起来。 刚才和赵姝萍的推搡中,她过耳的短发炸成了蒲公英,一小撮粘住眼睛,拿手抹开。 黄色光线雾一样弥漫,谁也没有说话,一两下门轴的轻响干涩如鸦叫,闻萤受气氛的驱策,不自觉收声。 这个熟秋的夜晚没有风,窒息感无止尽蔓延,空气像被胶水黏住。 林谨承沉默地牵过她,感到瑟缩抗拒的意思,不轻不重地看去一眼。一贯冷淡的眼中闪过怜悯,微微刺痛了闻萤。 并非自尊心作祟。 一早知道他家境优渥,模样好看,成绩也不错,就是性格有些古怪。 如果对他的接近曾抱有粉色幻想,那么在他几次亲历她的不堪时刻,日常的相处也始终克制漠然,闻萤已经认清了现实——这就是个想趁高中最后一年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