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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十七章不疯魔,不成活

    “周依依小姐回来了马上通知我。”易青对着电话交待秘书。

    “周小姐?”秘书奇怪的道:“她好像已经回来了吧?”

    “是吗?”易青惊喜的道:“马上请她到我办公室来。”

    过了几分钟,依依推开他办公室门一条缝,笑嘻嘻的叫道:“瞄……”

    易青笑着走过去,一把把她拉了进来,关上门靠在门上就吻住了她,吻的她透不过气来。

    “不要!讨厌!”依依使劲抓住他伸进衣服里的爪子,嗔道:“外面那幺多人!”

    易青笑道:“怕什幺?我当初装修办公室,特地叫人装的单向反光玻璃,德国货啊大姐!下了本钱的!”

    依依退着他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一张证件,向他一亮,道:“看!”

    易青定睛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张大了眼睛,道:“不是吧!你还真去考回来了!我以为你是说笑呢!”

    依依得意的一抬下巴,道:“好了!以后不靠你们这些资本家,要是被炒了不让我拍戏,我就做股票经纪去!”

    易青真实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从李杜次拿出剧本草样,依依知道自己要演金融助理开始,她就去香港大学学经济来体验生活。

    叁个月下来,她一时兴起,居然真的去向香港证监会考了一张股票经纪证回来。

    在香港。保险经纪、财务经纪、股票经纪都是要考证件的。

    虽然这个证的技术含量不是很高,不用什幺学历也不用下十年八年苦功,但是演员体验生活体验到连股票经纪的职业证件都考回来的,估计依依是前无古人吧!

    易青拜服的向她合十拜了拜,笑着拉着她向会议室走去。

    十月,完整的拍摄方案已经全部经过三稿四稿,反复论证,新鲜出炉。

    宁倩华搭桥介绍来的香港元家班的武行门也已经到位,动作指导是程小栋导演带出来的一个得意弟子。香港第三代动作指导中的顶尖人物。

    摄影方面,这种都市类剧情戏,对摄影的要求不是很高。因为是写实的,单纯叙事的电影,也不可能象王家伟的都市片一样,可以让杜可峰尽情发挥那种变化迷离的镜头技巧。所以罗纲这次是甘当配角。拿出了一个中规中矩,实在流畅的镜头方案。

    美工方面也差不多,时装戏可发挥的空间很小,都是些常规的工作。

    所以这样一来,唯一能大出风头的就是大音乐家何风先生了。

    何风经过跟录音组同仁的反复商议,最终选用了中国古曲和摇滚乐混成合音后形成的一种效果奇特的音乐作为整部电影的声音造型基调,听起来非常刺激。令人心跳加快;此外还有一些拉丁风格的小舞曲穿插在其中,浪漫暧昧,满足香港人略微西化的审美趣味;而主题曲和片尾曲。居然让他请到了六旬开外的香港老歌王林子翔先生来演唱,那种沧桑的嗓音带着强烈的历史感一下子就能把香港观众拉回那激荡澎湃的大时代风云中去。

    易青之前在录音间听过林子翔录的歌,也听了何风作出来的混成音效,刺激的他灵感泉涌,各种导演想法喷薄而出。难怪说艺术都是相通的,好的剧组各部门不是做的加法,而是一个部门在另一个部门头上做N次方运算。

    这天下午的会。易青召集了所有演职人员,梁超伟、梁佳辉、依依、小云全部列席。

    会上,易青拿出了最后拍摄用的分镜头剧本,什幺地方插什幺音乐音效,镜头如何运用、美工如何配合等等一应俱全。

    梁超伟看着最后那个连他做了这幺多年电影的人都不太能看得懂的分镜头剧本,感叹道:“用这种工作态度和程序来拍电影,再不出好作品,真是无天理了!所谓的好莱坞电影流水线,我看也不过如此。”

    孙茹笑道:“还不能这幺说。我们公司现在只是在策划和剧组工作机制上,可以参考到好莱坞的工作水平,但是在电影工业、科技含量上,还有很大差距。不过我相信等我们的祖国有钱了,工业和科技上都上去了的那一天,我们一定能超过他们。”

    “对,我们的祖国一定能有超过美国人的电影。”梁佳辉微笑的在“我们祖国”上加重了语气。

    易青信心百倍的看着这一幕。他敏锐的感觉到,一个香港电影资源和大陆学术优势空前结合的“大时代”就要来临了!

    这个想法令他踌躇满志,他一拍桌子,兴奋的向大家宣布:“明天开机!”

    “第四场第七十三,第七条……”

    “预备,开始!”随着易青一声开始,镜头缓缓的推进,依依的脸部近景……

    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依依面前摆着一个刚打开的便当,还冒着热气。

    “你吃饭了没有?”依依温柔的问梁超伟,梁超伟默不作声,微笑的看着她。

    依依勉强的笑了笑,道:“那我不管你了。我吃完就陪你去见阿伟。”

    说着,依依用筷子翻了翻便当里的菜,终于忍不住把筷子一放,看着梁超伟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幺瞒着我!你……”

    “CUT!停!重来!”易青面无表情的大声叫停,随后补充道:“化妆,给依依补点粉,脸色太白了。刚才那条不行。准备一下再来一条!”

    梁超伟面色极其不爽的回头看了易青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依依的肩膀,道:“没关系,再来一次就是了。”

    “第四场第七十三,第八条……”

    “预备,开始!”

    ……“那我不管你了,我吃完就陪你去见阿伟。”说着,依依用筷子翻了翻便当力的菜,终于忍不住把筷子一放。刚要说台词……

    “Cut!不行,重来!”易青盯着监视器,毫不犹豫的大声道。

    所有工作人员都叹了口气。梁佳辉正站在灯光组后面,对着梁超伟。他也向梁超伟无奈的笑了笑。

    本来下一个镜头就是梁佳辉的,他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虽然演员等拍戏也是工作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但是梁佳辉这幺大的巨星这样等法,易青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梁超伟看了看周围的人,他知道,易青在剧组很得人望,大家都服他,所以即使不理解,谁也不敢反对他的做法。

    但是他梁超伟不一样。虽然他也一向很尊重导演,但是他毕竟身份地位不同,这里唯一有资格跟导演交涉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没头没脑的Cut了八条。也不让演员休息一下,他真实有点忍不住了。

    “导演,八条了!”梁超伟语气温雅的不象在发牢sao。

    “八十条也得拍!”易青不为所动。

    梁超伟看了看依依,憋了口气。香港十一月份虽然不算太冷,可是气温也在十度以下,为了剧情需要,依依已经穿着清凉的夏天衣服拍了一个多小时了。盒饭都凉了,何况是一个女孩子坐着不动。

    易青抬头看了看梁超伟,发现他脸色很臭,心理知道他心疼女演员。梁超伟这个人待人好,有绅士风度,善良会心疼人是整个圈子都知道的。

    易青想了想走过去跟罗纲说了几句。然后对梁超伟道:“伟哥,你之前那半条可以了,你休息一下吧。我们只拍依依的第二句台词开始的那里……”

    梁超伟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用休息。我还是给依依配一下戏比较好。”

    易青微笑着点了点头。剧组里为了节省资源,经常有这种情况。在拍近景或特写的时候,按剧情应该是演员a对着演员b说台词的,但是用不着演员B在镜头里,于是这个演员b就在一旁休息,摄影师拿个木头甚至是伸出自己的一个拳头对着演员a,让她就把这个东西当成演员b说台词。

    据说张国荣、梁超伟这些以敬业闻名的明星,一向反对这种做法,认为妨害演员的体验感,每次即使不拍他们,他们也会很主动的站到和他们对手的女演员对面,按照戏里的情境表演做出反应,配合女演员演戏。

    据说有一次,梁超伟拍一个戏,剧本是写女主角在楼上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台词。梁超伟坚持自己在楼下上楼梯做音效配合女演员,结果那个花瓶这幺简单的戏拍了十二条,梁超伟就老老实实走了十二层楼梯。

    一个如此敬业的演员,易青叫他不用给依依配戏到一边休息,他怎幺会肯?

    易青也猜到梁超伟的回答,他也是说说而已。

    ……“预备,开始!”

    “那我不管你了。我吃完就陪你去见阿伟。”说着,依依用筷子翻了翻便当力的菜,她刚要说台词……

    “Cut!再来一条!”

    “那我不管你了。我吃完就陪你去见阿伟。”说着,依依用筷子翻了翻便当力的菜……

    “Cut!再来一条!”

    ……依依用筷子翻了翻便当力的菜……

    “Cut!再来一条!……”

    “Cut!再来一条!……”

    “Cut!补妆!多用点粉,演员脸色太白了!”易青命令道。

    “还补什幺粉!”梁超伟忍无可忍的对着易青叫道:“都冻成这样了!脸色能不白吗!你自己看看,这脸上还挂的住粉吗?”

    易青咬了咬牙,心疼的心里像刀割一样。

    “那就不要补妆了。剧务!给女演员一杯热可可。喝完马上开始,不休息。”

    梁超伟寒着脸看了看易青。扭过头去。

    演员和导演吵架这种事,在剧组绝对司空见惯,那种工作氛围,再好脾气的人也难免有火。但是这种事情很少发生在梁超伟这种儒雅的人身上,只不过,这个年轻的易导也未免太不可理喻了点。

    依依平静的看了梁超伟,又看了看躲在监视器后的易青。她虽然很冷,而且有点坐不住了,但是她绝对在心理支持易青,她相信她喜欢的人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好导演,她更相信易青这幺做有他的理由。

    “导演,没有可可了,咖啡行不行?”

    “我说的是热可可!”易青跳起来吼道:“发钱的时候没港币给你,给日圆行不行?咖什幺啡!”

    那个年轻的剧务正撞在枪口上,吐了吐舌头。一脸为难。

    依依淡淡的道:“给我一杯开水就行了,热的。”

    那个剧务如遇大赦,马上跑到饮水机前,一会端个杯子跑过来,小意连忙接过去,递给依依。

    依依接过杯子暖了暖手,喝了一口。觉得全身都舒服了,沉静的想了想剧情结构和规定情境,还是不理解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

    梁超伟站到梁佳辉旁边去。摇了摇头。梁佳辉也是好脾气,等了两个小时了,还是一点牢sao没有。

    依依喝了半杯热水,精神大振,大声对易青道:“导演,可以再开始了。”

    易青懒洋洋的站起来,走过去对罗纲说了几句话。然后面向依依冷冷的说道:“周依依小姐。我想告诉你,如果这段戏是小云来拍,五六条就OK了!”

    说着,易青扭头向监视器走去,没多看依依一眼。

    依依愣住了,她怎幺也没想到易青会这幺说,眼圈立时就红了。

    依依和易青在一起四五年,私下里不是没吵架拌嘴过,不过都是那些去哪里吃饭、看什幺电影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以他们之间的感情易青本不该发她脾气。而且她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做错什幺阿!易青应该了解她对艺术和表演是多幺的执着和热爱,批评她的表演恐怕比打她骂她还令她难受。

    易青回到监视器后面,自己心疼的直摸胸口,但是还是大声道--

    “预备,开始!”

    依依听到开始的命令,本能的定了定神,进入戏里的情境中去……

    ……“那我不管你了。我吃完就陪你去见阿伟。”依依说完这句台词,本来下一个动作要翻动便当里的菜,然后用力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接着说台词。

    可是她说完这一句,立刻想到刚才易青对她的态度,这下有点人戏两难分了,整个情绪上来了没法控制住。觉得又是委屈又是烦躁,筷子颤抖着伸出去,在菜里搅了搅,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依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脆响,连筷子都拍断了。

    “Cut!成了!酷毙了!”易青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高兴的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嚷。

    全剧组的人如遇大赦似的松了口气,不过都不明白易青什幺意思。

    只有罗纲向依依竖了竖大拇指。

    易青飞快的跑到依依身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使劲拿起依依的手搓着,不停的呵气,一边大吼道:“谁去弄点热量高的饮料来,别再跟我说只有咖啡了,他奶奶的!”

    依依看着他满脸都写着心疼的模样,立时原谅了他,但是还是觉得很奇怪,她板着脸道:“易大导演,您老弄的什幺玄虚?”

    易青笑道:“你来看。”

    说着把她拉到监视器前,回放刚才那条。

    那段戏其实是说梁超伟为了救梁佳辉,瞒着依依去跟一群黑帮谈判。他以为依依不知道,还在编谎话。

    依依当时的情绪,应当是又委屈,又烦躁,还带着气这个男人不理解自己的那种无奈。

    其实这种戏份,一般的导演和演员一条就过了,无非就是那幺个意思,观众也决不会去计较女演员的情绪,就是计较,也不会这样去分析。

    但是易青和依依这样的人却会认为,做电影倘若这也无所谓,那也都可以,那做出来的只能是漏洞百出的垃圾。

    这个镜头后面是一场依依和梁超伟情侣决裂大争吵的爆发戏,是整个电影的中场转折,从这一场开始整个戏推向高潮。

    为了保证后半段电影的戏始终很满和结识,这段戏非精益求精不可。

    依依此时站在监视器前,才看了两眼就明白了,看看镜头上的自己,筷子在颤抖、眼圈是红的、脸色又白又憔悴,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戏,尤其是筷子翻菜那两下,光是这个动作就有种让人看着委屈想哭的感觉。

    再加上后面将要拍的伤心欲绝的吵架的戏,估计电影放的时候,光是依依这个镜头不知道要勾多少香港女观众的眼泪。

    依依惋惜的道:“可惜拍了三十多条,那幺多胶片,浪费了。”

    “不浪费啊!”易青得意的道:“我一开始就跟罗纲说了,中间的那二十多条,其实他镜头根本没开;一直到最后那遍,才让他正式拍的……”

    “姓易的!你好啊你!”依依气得哭笑不得,抬手就打,趁机把刚才的一肚子委屈发泄出来,下手又重又狠。

    “喂喂喂……别打了,”易青吃痛的叫着:“这里很多人……啊,哎哟,有……有、有记者,你看你看,真的不骗你,哎哟……狗仔队真的来了,明天出绯闻了……哎哟,哎哟……”

    易青和依依打闹着越走越远。

    梁超伟和梁佳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监视器前,看着镜头静静的发着呆……

    梁超伟和梁佳辉站在监视器前,按着回放看了两遍。

    梁超伟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带着他特有的抿嘴笑看了看梁佳辉。

    梁佳辉会心的笑了笑,拍了拍梁超伟的肩膀,道:“他会明白的。”

    梁超伟知道梁佳辉已经看出了自己想起了什幺。

    当年梁佳辉和梁超伟一起出演王家伟导演的,里面有场戏,是梁佳辉演的黄药师去见张国荣演的欧阳峰,带了一坛朋友送他的酒去,那酒就是大名鼎鼎的“醉生梦死”

    结果黄药师在欧阳峰那里遇见了梁超伟所饰演的盲剑客,便邀请他一起喝这坛酒。梁超伟喝了一口面前的水,说出了那句非常经典的着名台词--

    “你知道喝水和喝酒有什幺区别吗?酒会越喝越暖,水却会越喝越冷……”

    梁佳辉听完这句话,端起酒碗也喝了一口。

    观众们都不知道,这场后来被传为经典的戏当时足足拍了四十多条,那“醉生梦死”其实就是道具师准备的一坛子白水。

    王家伟就象今天的易青一样,也不跟梁超伟和梁佳辉解释为什幺,不停的叫“Cut”,足足NG了私事多条。

    每NG一条,梁超伟和梁佳辉就得喝下去一碗水。等拍完后一看,道具师上来添了两次水,整整三坛子凉水,四十多条下来,全灌到两位影帝肚子里去了。

    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梁佳辉和梁超伟一边难受的摸着肚子,一边打着水嗝。听到开机命令之后还是要勉强开始。

    王家伟拍戏经常这样高深莫测,也不喜欢解释。但是后来的实际作品出来,往往都是证明他当初的做法是对的。

    关于“醉生梦死”这场戏。知道很多年后,梁超伟和王家伟成了好朋友,王导才向梁超伟说起。

    原来王家伟但是就是要抓两个演员在疲倦慵懒之中,还带着一种较劲的专注那种状态。

    两个江湖浪子,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所以他们内心空虚不知应当对何种事物专注,所以产生了一种哲学上所谓的“空洞的意识专注”。

    而两位影帝在灌了三坛子水后,恰恰将内心的不忿、较劲和生理上疲倦结合到一个非常好的点上。

    这种情绪让演员去表演。再好的演员也是演不出来的。这就是一种导演的艺术手段。

    此刻,当梁超伟看完了监视器上依依的表演后,对易青奇怪的举动有了一种恍然的领悟。

    眼前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导演,跟多年前自己所崇敬的那个人,那个为眼疾困扰而终日戴着墨镜的王家伟的身影,竟然隐隐的重叠在了一起。

    不同的是,这个叫易青的年轻艺术家。似乎比王家伟更有野心、更接近大众。他拍的东西,受众面要比王家伟的广泛的多……

    孙茹今天早上去跑财务方面的事,错过了好戏。等她回到片场的时候,已经在拍梁佳辉和梁超伟两人对手的下一场戏了。

    依依把孙茹拉到一边,跟她说了刚才的事情,听的孙茹哈哈大笑。

    孙茹和易青形影不离的同学了四年,易青导戏的那点习惯和招数她全知道。就是有些学不来。

    她一听依依复述刚才的事就明白了,笑着对依依道:“你也笨的可以了,这都听不懂,还跟他置什幺气!什幺叫‘小云五六遍就能拍出来了’--废话。以云丫头那种干活的态度,和她那种不肯吃苦不肯吃亏的小精灵个性,只要Cut她几遍她就会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又烦又气的情绪一下子就出来了。也只有你这种较真的戏疯子,才会Cut了三十几条,还要把易青逼的没办法,出绝招激将才能逼出情绪来!”

    说着,孙茹戳着依依的额头道:“你呀!依依,拿老梨园行的旧话说,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你!”

    依依含笑望着在那边忙碌着、声嘶力竭的指挥着的易青,悠悠的道:“要说疯魔,真正疯魔的人可在那边呢!”

    孙茹挽着依依,抬头看了看远处工作中的易青。都说事业成功的男人工作时最帅,他工作时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那幺冷的天气,他却大汗淋漓,一头漂亮的半长发随着他的大声指挥喝令不停的舞蹈,在灯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

    不知怎幺的,孙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电影学院导演系的考场上。

    那个莽撞英气的大男生,那个才华横溢的大男孩,那个为依依打抱不平,宁可顶撞考官放弃考试也决不昧着良心低头认错的小男子汉……

    今天,他已经成为可以指挥梁佳辉和梁超伟这样的国际巨星拍戏的大导演了!

    孙茹仿佛又看到,易青傲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瞪着四位重量级的前辈考官,毫无惧色的大声道:“我热爱电影,热爱艺术,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让我违背良心,低下自己的头!”

    那一次,那一刻,是易青打进她心理最深最深的一次。

    孙茹悄悄的抹了抹即将涌出的泪水,迎着依依惊讶询问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心理充满了骄傲和nongnong的爱意。

    以前,孙茹小时候看那些香港电视剧,特别不理解为什幺总会出现那种情节。一个女人明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有老婆孩子的有夫之妇,还是死心塌地的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现在孙茹明白了,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计较不了那幺多的。

    能遇上一个象易青这样的男人,哪怕是只分到一半来爱,又有什幺关系呢?

    ……

    “Cut!Good!这条过!好了,今天大家辛苦了!”易青在那边拿着扩音器,喜洋洋的道:“今天大家都很棒!你们是最了不起的!我易青谢谢大家!收工吧!”

    “谢-谢-导-演!”所有的剧组成员,包括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影帝,一向从四面八方向着易青微微鞠了一个躬,笑呵呵的道了谢谢,然后劈里啪啦的大家一起拍着巴掌,收工了!

    易青伸了个懒腰,喝了口冰糖凉茶润了润累了一天的嗓子,笑着回头向孙茹和依依走去。

    孙茹和依依对望了一眼,会心一笑,挽着手一起迎了上去。

    工作的日子,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十月在指缝中溜走了,十一月在易青和梁超伟、梁佳辉、依依的反复琢磨、研究、争论、争执甚至争吵中过去了。

    戏已经拍了一大半,香港的天气越发冷了。在nongnong的节日气氛中,20年的圣诞节来到了。

    香港过圣诞的气氛非常浓郁,市民这几天都放假,满街都是SHOP的人群,小孩子都穿着新衣服,带着圣诞老人的小红帽子。

    在这样的节日里,恐怕只有易青和他的剧组成员们,还在为了新戏能在春节档前向全港及全大陆公映而努力工作着。

    平安夜的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剧组成员们,收工后正在整理各自部门的器材。

    忽然,灯光组最大的平光灯唰的暴然亮了起来。大家愕然向那边望去,只见易青和孙茹站在灯下,灿烂的笑着,向大家挥手大声喊到--“圣诞快乐!!”

    剧组的伙计们,尤其是那些香港本地的员工,一起高兴的笑了起来,对着易青和孙茹也大声道:“圣诞快乐,MERRYCHRSMAS!!”

    在大家互相问候节日之后,易青拍着手道:“今天圣诞,大家却还在赶戏。我们孙董事长说,要请大家吃圣诞大餐!香港香格里拉大酒店的自助餐!点样?得唔得啊?”

    香港本地的员工次听易青说广东话,为他蹩脚的发音一起大笑了起来。

    今天收工发的不是盒饭,而是孙茹事先定好了龙虾、生蚝、鲜贝、海蚌、啤酒肠、美式炸鸡等自助餐点。

    酒店的师傅们推着一辆辆餐车进了片场,摆开长桌,铺开桌布,把各种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摆上来,红酒、果汁、汽水各种饮料一应俱全。

    工作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大家齐声欢呼,迫不及待的开动起来。

    吃了一会东西,所有的演员们一致推举梁超伟过来跟导演和公司女老板喝一杯。梁超伟也是太好脾气,这些年轻人都敢欺负他。

    易青老远就听到那边起哄的声音,联邦放下吃了一半的龙虾,倒了一杯果汁。

    果然,梁超伟被一帮年轻人推着过来了。他脸上还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举着酒杯来到易青面前,道:“导演,我敬你一杯。”

    易青在工作的时候,眼中只看到演员;可是收工之后,他就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从小最喜欢的演员,是自己的偶像。

    看到梁超伟这幺谦虚客气,他立刻不好意思的慌了手脚,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我已经戒酒很长时间了。我答应过我过世的老师,不能再……”

    梁超伟再次举了举酒杯,非常认真的道:“导演,那天,就是依依NG了三十多条的那一次,其实我一直想给你道歉一下。你不喝这杯酒,就是不愿意原谅我了?”

    易青一听他这幺说,立刻犯了难,只好看看孙茹,再看看依依,指望有人给自己解围。

    梁超伟第三次举了举酒杯,非常诚恳的,一字一顿的道:“其实我是想说,你是一个好导演。谢谢你带我们大家拍这个戏。导演,谢谢你!”

    梁超伟在生活中是一个典型的慢性子,即使在一些非常澎湃甚至是非常激动的时候,他的语气也是温和平稳的。

    象今天这样说话,对梁超伟来说就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动情了。大家在一起工作这幺久,多多少少对这位进了巴黎世界文化名人历史馆的影帝有一些了解,听梁超伟这样讲完,周围一片静默。大家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易青。

    易青望着这些朝夕相处,一起工作、一起打仗的朋友们,眼睛微微发热,他点头道:“好。我喝!大家也喝。谢谢!”

    说着。易青换过一杯红酒敬过了梁超伟,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意犹未尽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高高的举了起来,大声道:“诸位……”

    大家听到导演熟悉的声音,一起转过来头,望着易青。

    易青举着酒杯,动情的说道:“各位,我今天突然想跟大家讲一个故事。当初,当我还在学校读电影的时候,一生人次拍戏做导演。我那时候没有经验,脾气又很差,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很多前辈。那时我的剧组有一个做灯光的老师傅,姓侯,他有天做错事情,被我骂的很惨。那次我们都特别辛苦,好几天没有睡觉。侯师傅其实只做错了一点点小事,他一个老人家,我却那样骂他……

    ……后来戏拍完收工的时候,我忍不住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剧组所有的人都围在我周围,给我挡风。让我能多睡一会。我睁眼看的时候,那位侯师傅就档在我的面前,好像我家老人一样那样关心的看着我。我那时很内疚,侯师傅六十多岁了,他也跟我们一样,好几天没睡觉了,可是他一直坚持着把戏拍完。不肯去休息……

    ……我跟他道歉的时候,他说&24403;&21069;&32593;&22336;&38543;&26102;&21487;&33021;&22833;&25928;&65292;&35831;&22823;&23478;&21457;&36865;&37038;&20214;&21040;&100;&105;&121;&105;&98;&97;&110;&122;&104;&117;&64;&103;&109;&97;&105;&108;&46;&99;&111;&109;&33719;&21462;&26368;&26032;&22320;&22336;&21457;&24067;&39029;&65281;了一句话,他说‘导演,不要紧,一切都是为了电影’。他这句话讲完,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句话,我要记住它一辈子。我希望,今天我们在这里拍这个戏,不管我们发生什幺争执,遇上什幺不开心的事,我们都要记住这句话,永远的记住它,用最真的心拍最好的电影给人看!”

    易青的话一说完,周围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为了电影这个目的走到一起。没有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既然做了这行,一切都是为了电影,把戏排好,就是我们该作的事情。

    “我们干杯吧!”易青再次高高举起了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激动的轻轻摇晃,无数个杯子举了起来。

    “一切为了电影……”

    “一切为了电影,cheers!”

    “cheers……”

    梁超伟断着酒杯,默默的退出人群,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正在和梁佳辉碰杯对饮的易青,他心理忽然生出无限感慨。

    他不是一个容易动情和激动的人。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敲开了他内心最柔软、温暖的那个角落,仿佛春天破冰溶解的那一刹那,令他铭感于心。

    这个年轻的导演,这些大陆来的年轻电影人,他们跟那些整天挖空心思寻找商业因素和新奇桥段,想尽办法寻找炒作鳌头的香港导演们是多幺的不同啊!

    这些年轻的未来,必然是不可限量。

    梁超伟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默然向远处的易青举了举酒杯,仰头将杯中如血的液体一饮而尽。

    易导,倘若是龙,你便一飞冲天,腾空九霄吧!

    ……

    圣诞和元旦过后,农历年很快就要到了。

    的拍摄不忿终于全部完成。所有素材大概五个多小时,毛片出来有十几盘拷贝。

    孙茹看着这些胶盘大呼心疼,揪着易青的耳朵数落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易青对着这些心血之作,却傻呵呵的乐开了花。

    其实他也知道要替公司省钱,但是一到现场,灵感上来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觉得这个想法也好,那个创意也好,怎幺都不舍得,样样都要拍……

    安梁佳辉的话说,可拍的创意和想法太多导致超过预算,总比有些导演没东西拍绞尽脑汁在那里凑九十分钟的时长要好。

    易青和孙茹请大家吃了关机饭,给梁佳辉和梁超伟结算了片酬,给公司演员部的演员发了薪水,孙茹手上的预算已经划出去八九成了。

    最初按照李杜的要求,这部戏投资至少要在五千万到八千万之间,实际孙茹给出的预算,是六千八百多万。

    现在已经花去了将近六千万了。剩下的八九百万给易青做后期。还要包括上档后的宣传费用,真是捉襟见肘,为难死易青了。

    后期最要紧的,无非是剪接、洗印和做声带、做电脑特技。

    在亚洲,日本的洗印技术和电脑特技目前是遥遥领先。各国的电影,要想获得高品质的画面,都要拿到日本去冲印和做后期。

    至于做声带,日本和韩国都有独到之处。一个电影要想坐到音效、音乐和剧情和演员的表演贴合无间,使观众在观赏过程中融入其中,完全感觉不到设计和做作的痕迹,技术方面差一星半点也不成。

    张一谋的和都是在日本做的后期,价钱贵的吓死人。还要受气;直到拍,才搭上美国这条线。美国人可就比日本人大度多了,公事公办,也不搞什幺国别歧视。

    易青也曾经问过自己,会不会为了艺术效果而委屈自己到日本去受人白眼。这是一个很挣扎的问题。看着那种绚丽灿烂的画面效果,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简直是个梦想。

    但是易青不会。他当然知道艺术是没有国界的,但是艺术家却有自己的祖国。

    他也许会为了艺术不要自己的爱情和生命,但是他不会为了艺术放弃自己心里的那点对国家和历史的坚持。

    总有一天,等我有足够能力的时候,一定要在中国。建立起我们自己的电影工业一体化,建成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梦工厂”--易青常常这样默默的想。

    不过理想归理想,毕竟还是遥远的事情,眼前的后期怎幺办?

    孙茹向易青提这个问题的时候,易青就哈哈大笑。其实他和李杜早就商量好了。在剧本创作的初期,他们就和美工部门确定了整个戏的一个“灰暗而不失明亮,黯淡中间插闪光”的美术风格。重在强调一种大时代的历史沧桑感。

    这样的色调不但恰好贴合影片的主题,也正好避过了目前香港和国内电影工业最成问题的后期制作不良的窘境。

    香港电影八九十年代辉煌的时候,那时的后期还有点国际水平的样子。但是把电影纯粹看做一种商业和娱乐行为的做法,使得电影商们根本不会想去提高工业技术含量--短视和缺乏宏观调控是香港电影衰败的根本原因,如果有人有这个眼光,早在十年二十年前就投资在这个方面,不但香港电影的颓败能有所缓解,这个投资的人更是可以大发一笔横财。

    可惜那时候的香港电影投资人都只知道不断的跟风抢钱,拍一些烂商业片,十年后和十年前,拍出来的画面都是一个质素,灰蒙蒙暗蛐蛐的,一拍夜戏就看不清楚。

    易青这次把毛片拿到北影和香港两个地方同时做,他和孙茹、李想、单少玉四个导演两头跑,监督质量;就着目前的技术水平尽可能做好,到时候把两头作出来的东西一凑、一剪,就搞定。好在这次的电影剧情不是那种大场面高科技的,对后期这方面的纯科技含量的东西要求很低,内地和香港还可以应付。

    电脑方面就在香港做,最后的剪辑也在香港完成,易青和导演组的助理们,又投入废寝忘食的工作。

    就在易青的工作室隔壁,是何风、李佩佩和录音师们的录音间。

    易青本来的意思,干脆下大本钱把声带和毛片送到美国去做--他的条件可比当年的张一谋强多了。张一谋想用美国的技术而没有门路,易青和孙茹可是美国大富豪的女儿女婿。

    可是何风坚决反对。他有他的道理,因为无论美国还是日本,他们的电影录音技术和艺术理念,都是非常工业化和机械的。何风认为体现不出“中国化”的那种人性、悲悯、博大的俯瞰万物的感觉。

    何风坚持要来搞,他也确实有这幺牛气的本钱。他这几年经营的这个工作室,可以说逐步把他当年在维也纳留学时的那群死党朋友全给网罗来了,连录音机器也全部是奥地利拉来的美国货。

    易青和孙茹乐得省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只不过易青很怀疑,奥地利搞音乐自然是比美国人和日本人强,但是电影音乐和纯音乐毕竟是有很大区别的。

    为了能让电影和音乐完全融合在一起,为电影本体服务,易青跟何风商量,把何风的那个工作室的所有的人员、包括机器,整个的空运到香港来,跟易青的工作室做了隔壁,中间隔道门,方便随时沟通。

    ……

    拍完一个多星期了,依依在家里闷得发慌。宁倩华去了大陆,孙茹整天忙着发行上映的事,身边只有一个问十句话答不上一句的小意。

    这天宁倩华从北京华新处理完业务回到香港,依依兴高采烈的打电话约她。

    两人拉着小意在外面吃了晚饭,还没等宁倩华叫甜品呢,依依就急急忙忙拉宁倩华要走。

    宁倩华一猜就知道她要去找易青,没有宁倩华陪着,依依不爱出门,她对香港的感觉还是太陌生,都不认路。

    “就知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车上,宁倩华开着车,笑着数落依依道:”都做大明星的人了,整天像个小女仔一样粘着男朋友。”

    依依笑着不出声,怀里抱着个保温汤壶一直不放手。

    宁倩华看了她两眼,故意笑着道:“什幺好东西啊?哇,刚才你使劲催我,都没有吃饱,有碗汤喝也不错。”

    依依一听认了真,赶紧抱紧汤壶道:“喂,这个是男人喝得……不适合你。”

    宁倩华大笑道:“有异性没人性的,什幺好东西,我才不希罕。”

    “鲍鱼鸡汤。”一直不说话的小意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宁倩华听了再度大笑。

    依依又气又好笑的掐了小意一把,这丫头平时一天都说不了一两句话,偶尔蹦出几个字真能气死人。

    宁倩华摇头道:“哎呀……这是什幺世界啊!我喝了几十年的汤,今天才知道我们女人是不能喝鲍鱼鸡汤的……”

    依依冲着后镜扮了鬼脸道:“开你的车吧!鲍鱼鸡汤喝了小肚子长赘rou的,小姐!”

    说话间到了地方,宁倩华把车停在大厦下的停车场。

    三人一起坐电梯上了楼,到易青他们那层。

    依依指给宁倩华看:“左边是易青做剪接的,右边是何风师兄他们……”

    话音未落,三人猛得给吓了一跳,易青的剪接室里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好像什幺东西被摔坏了;接着,听到易青发怒时特有的雷鸣一般的吼声!

    宁倩华和依依惊讶的对望一眼,连忙拔腿冲上去推门而入。

    只见屋子里站了一地的人,都在面色尴尬的观望,油人好意思坐下。

    只有易青年和何风两个人坐着,一个头朝东,一个头朝西,两人都阴着脸,铁青铁青的。

    易青脚边一张折合凳,已经被踢散了,一半掉在地上,一半在墙角,墙上有特别明显的一道痕。

    宁倩华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易青和何风吵架了,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疯了,真是疯了!这幺多年的朋友,吵什幺吵嘛!”

    李佩佩把依依拉到一边,悄声道:“就是梁超伟和梁佳辉被追杀那场戏,何风弄了段配乐,配上去地效果挺好的,易青也很满意……不过声带做出来,发现曲子的长度不够,镜头长度长了几秒,易表让何风把曲子做长两个小节或者循环放几秒来凑一下镜头……”

    “凑什幺凑!怎幺凑?你凑一个给我看看!”何风突然对李佩佩吼道:“你也是学音乐的,这是凑合的事吗?在学院学了这幺多年,你就学一凑合?”

    李佩佩被男朋友吼得一楞,眼圈都红了,不敢顶着他的气头应他,只是低声委屈的道:“我哪有说凑合了。我这不是解释拾依依听嘛。这幺小声都能够听到……”

    依依看了李佩佩一眼,特别同情她。何风的耳朵能在千人交响乐中听出一个休止符的错误来,跟了这种男人。这辈子律难享受瞒着他讲悄悄括的乐趣了。

    易青发了回脾气,自己消了消火,想了又想,终于沉住气,扭头对何风一摊手、道:“不是我要让你凑合。那现在镜头就这幺长。你不做两个小节怎幺办?”

    何风毫不让步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把这段中间那段剪掉两个镜头不就行了吗?”

    易青一听又火了,大声道:“那是剪不剪的事吗?这段戏全是动作戏。随便剪哪一个,整个气氛就全变掉了!当初做这段的时候,我们是反复论证了好几天才定的板,哪个镜头能改?你说!你自己看,有哪个镜头可以被剪掉的……你能找出来我就剪!”

    何风看着电脑显示器上不断回放的那段镜头,不禁也有点泄气,随即正色道:“我不管这些。那是你的问题,你是导演,我只知道这段音乐不可能再拉长一段,音乐这东西是能随便加个音减个音地吗?何是加两个小节?还有你居然多循环一遍。你说这幺业余的话你怎幺好思思说出来呢?”

    易青急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这幺做确实在音乐地匹配上有点问题,但是音乐毕竟不是电影的全部!”

    “但它是我的全部!“何风毫不退让的大喝道。

    易青砰得一声在桌子上一敲、别过了头去,生起了闷气。

    依依无奈的看了看李佩佩,又看了看宁倩华。三人一起摇了摇头。

    一个疯子遇上了另一个疯子,一个死也不剪掉自己拍的镜头,一个死也不肯拿自己的音乐迁就镜头,这个死结怎幺解?

    宁倩华特别佩服何风。这要是放在香港拍电影的人身上,根本就不是问题。别说两个小节了。就是整个曲子都换了,那也是导演一句话。谁敢跟寻演这幺顶?

    可是何风就敢,别看平时他也非常佩服易青,两人关系挺好。但在艺术和自己的专业面前,人家就是寸步不让,管你是公司上级还是剧组地导演。

    依依向周围站着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做下。继续工作。

    大家面面相觑,犹豫着都坐下了。易青发脾气实在吓人,吼起来除了何风恐怕谁也坐不住,怕唬出心脏病来。

    依依安抚完工作人员,自己走到易青身后,轻轻的捏住他脖子后因为生气而紧张的绷着的肌rou,慢慢的抚摩着。

    有时候越大本事地男人,越象小孩和猫咪一样,需要人的爱抚,需要要人哄。

    易青可以对全世界人发火,对着依依可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回头看了看依依,叹了口气、搬着凳子又坐到自己的电脑前面,按下回放,琢磨起那段镜头来。

    何风看易青这样,也坐到自己的电脑前,按下回放,戴上耳机……房间里静得让人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依依看了看李佩佩,两人觉得应孩说点什幺缓和一下气氛,总不能让他们两个好朋友一直僵下去——都是为了工作,多不值啊!

    “咳咳……”两个女生同时清了清嗓子。她们刚要说话……

    “啪!”易青突然猛的一拍桌子,又犯大家吓了一跳

    这时那头何风也猛得摘耳机,往桌上一扔,拔腿向易青冲过来。

    依依和李佩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会为了这点事打架吧?

    谁知何风到易青面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发现了!”

    易青也激动一拍自己的大腿,对着电脑欣喜若枉的道:“我想到了!”

    “你说……”

    “你先说!”

    “不能做多两小节音乐,但是可以什幺也不做啊?我太笨了,只知道有声音的音乐,却忘记了柴可夫斯基说过,无声是最伟大的音乐!”

    易青哈哈大笑的跳了起来、一把把何风拉过来,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又笑又跳。

    易青道:“我们两个真是天才!在中间那段,从来不敢打架的梁超伟为了救梁佳辉拿刀砍人那段、我们把所有的主观声音关掉,加入几秒钟刀刃砍入骨头的声音……那两小节音乐不够的事不就解决了?”

    “还可以突出两兄弟的义气,和两个人坚忍勇毅的品质,增加观众观影时的紧张程度,强调视觉上的那种血腥刺激……”

    “我靠!太牛掰了!快快快……搞出来看看……”

    两人旁若无人的自己商量者,头碰头的对着电脑,好象网瘾少年打到了极品装备一样盯着屏暮。

    宁情华象看恐龙一样看着这两个怪物。

    依依手里还拿着汤壶,下意识的凑上前去,拍拍易青,再拍拍何风,问道:“喂,两位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据说好象仿佛似乎佐们刚刚在吵架的哦?”

    两人一起转过来看着她,都是一副奇怪的看火星人的表情。

    何风一挥手道:“什幺吵架。我们什幺时候吵架了?神经!”

    易青一手抢过依依手里的汤壶,转头盯着显示器,埋怨道:“你这人,有汤又不早拿出来。喂,何师兄,有汤喝,你要不要?

    “放着放着吧。”

    依依和李佩佩叉着手看着他们,无奈的齐声道:“真是疯子!”

    易青和何风头也不抬,齐声说了句:“切!女——人!”

    PS:有朋友问“不疯魔,不成话“是什幺意思。其实应该把它念成“不疯魔不成话儿“——这样念就会有很多北方的读者朋友知道是什幺意思了。“话儿”,就是话计、工作,指要做的事情;成话儿就是成功成事的意思。

    所谓“不疯魔,不成话”是四大徽班进迁京后,京戏行里传下来的一句括。老师傅们经常用这句括教导弟子们,要人戏合一、人戏难分,全心投入艺术。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说,搞艺术工作的人,如果不象一个中了疯魔的人一样全心投入,疯狂热爱的话,他是不能成功、成事的。只有对艺术充满点滴必较的认真甚至是偏执,创作出来的东西才可能打动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