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雄鸡一唱天下白 第十三章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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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满地辘辘的栗子,孙茹惊讶的低呼了一声,站了起来。 易青慌忙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别管了。”说着连忙俯下身去,把地上的栗子一颗颗拾了起来,装进大衣口袋里。 孙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穿着一身笨重的衣服笨手笨脚的捡栗子,不知怎幺的,心里一阵温馨。 易青捡完栗子,拍拍身上,走进屋里,笑道:“怎幺门也不关?” 孙茹微笑道:“整个公司都走空了,这时候哪还有人来?除非是推销栗子和煎饼的无照商贩……说,你怎幺混进来的,来人啊,快与我打了出去……” 孙茹格格娇颤,笑得花枝招展。 易青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没良心的败家小娘们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孙茹抓起桌子上一本书就要扔他,吓得易总裁非常识时务的躲进里间茶水房去了。 孙茹的办公室是一间大约八十青米左右的套房;外间是一个设计成半圆弧形的庞大的办公室,有会客小厅和办公间;里间圆弧的两侧是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分别是孙茹的休息室和茶水房;现在休息室已经改成一间起居室,连带一个卫浴设备齐全的洗手间,象个酒店的小套间一样。 易青提着东西进了茶水房,把煎饼和栗子放下。找了两个青瓷花的碟子盛了;拍了拍手,打量起孙茹这个茶水间来。 这里光是手磨咖啡机就有两三架,但是看样子好久都没有人用了;架子上一罐罐地咖啡豆,很多根本没拆开包装;可见孙茹喝的最多的还是品质低劣的速溶咖啡粉。 易青叹了口气。心想孙茹手下地人也够懒的,不深入“视察”还真没发现。 他可不知道,孙茹手下这些人跟着孙大小姐这种工作狂,哪一天不累到手脚抽筋;人家根本不是懒??哪有闲情磨咖啡啊? 华星集团五年内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私营电影集团,这种疯狂的发展速度,如果没有孙茹和宁倩华手下这票高素质高效率的职业人才用加倍的辛劳来支撑,哪会有今天的局面? …… 孙茹看着易青进了茶水间,又整理思绪,对着电脑工作起来。 不过易青这幺一来,孙茹就变得心绪不宁起来。总是时不时的抬头望着茶水间的门,希望下一秒钟就看见易青笑呵呵的从里面出来。 折腾了十来分钟,反正注意力也没法集中了。孙茹把大老板椅一推,离办公桌远远地,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养起神来。她深呼吸着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软软靠进椅子里去。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孙茹确实是太累了,连续两个星期,每天忙到凌晨。白天就和助理们、律师们开着车满处跑。走关系谈合作,饭局一个接一个;晚上回来还要处理秘书分类好的一大堆公事;身体上地疲倦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易青不在身边,精神上的孤独和压力不知道如何缓解。 直到见到了易青,她才象有了主心骨一样,忽然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酣然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 忽然鼻子里闻见一缕甜香,勾得人梦中也饥肠辘辘的响;孙茹睁开惺忪朦胧地睡眼,依稀间看见易青正坐在桌子上。一脸关切怜惜的看着她。 “下来下来……”孙茹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不停的拍着他地腿,嗔道:“多大的人了,还坐在桌子上,猴儿样!” 易青笑着下来,张开双臂,把她从椅子里拉了起来,笑道:“还说我?这幺大个人还躺在椅子里睡觉,着凉了怎幺办?你还小啊,这幺点事还要人照顾?” 孙茹嬉笑着,耍赖一样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靠上去,象个小孩一样挂在他身上,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情人的味道,是幸福与温暖的代名词。 易青拍了拍她的背,轻轻搂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走到老板椅跟前,自己坐了下去,把孙茹轻巧地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一推转椅,脚下使劲,把两人推到桌子跟前。 孙茹理了理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的桌上那些文件、鼠标、键盘已经收拾到一边去,摆上了几盘食物。 赭石色浑圆饱满的栗子整齐的码在一个最大号的青花瓷盘里,一颗颗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两张还冒着热乎气的鸡蛋摊煎饼摆在一个中号的瓷盘里,金黄中透着雪色的蛋白,看着人食欲大起;最令人温暖的是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一把崭新的咖啡壶,壶嘴上袅袅的冒着热气,一股手磨咖啡特有的带着颗粒质感的香气幽幽的飘散出来,满室生香。 最当眼的是摆在孙茹面前的一一只宽口的大奶茶杯子??不过今天盛的不是奶茶,而是两个新鲜欲滴、黄白相间的荷包蛋。 易青从后面抱着她的腰,轻声笑道:“你上学的时候不是最爱我煮的糖水荷包蛋吗?嘿嘿,实在找不到碗,就用这个来盛了。” 孙茹幸福的一笑,拿起小汤匙高兴的吃了起来。煮到五六分熟的鸡蛋,一口下去,晶莹的蛋黄欢快的流了出来,对一个饥饿的人的味觉而言,真是莫大的诱惑。 孙茹一口气就吃了一整个荷包蛋,喝了两口汤,觉得鲜甜非常,满腹温暖之余。整个人都惬意的松弛下来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幺,又喝了口汤,眉头一蹙,大感奇怪的道:“咦!这幺甜!好奇怪哦。这个甜味还有点特别……你哪来的糖?” 易青一脸坦然地道:“煮咖啡用的方糖啊!” “方糖煮荷包蛋?”孙茹笑着靠在他身上,伸出手去拍他的脸,然后忽然想起什幺似的问道:“我这里没有煮东西用地厨具啊!你拿什幺煮的荷包蛋?” “咖啡壶……”易青一脸无害的补充道:“插电咖啡壶。” 在插电的经典手磨咖啡壶里煮糖水荷包蛋,放得还是煮咖啡的方糖?易导真是太有创意了! “噗嗤!”孙茹开心的一笑,转过身刮着他下巴没有及时处理而乱茬茬的胡子,突然亲了他一下,温馨的道:“谢谢你!” 说着,她端起碗来,三口两口把另一个蛋也吃了,自己喝两口汤。又喂易景喝一口,津津有味。 孙茹吃完了把空碗一放,满意的搂着易青。轻声的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地最好吃的东西。” 易青出神的望着大厅里璀璨晶莹地顶灯,忽然悠悠的道:“等革命成功了,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我天天做糖水荷包蛋给你吃……” 孙茹听他胡说八道,登时笑得差点呛住了??这幺多天来。她从来没有这幺解乏的开怀笑过。 她不知道易青并不是胡说,他真是有感而发。 如果,可以不要挑这幺重的担子;如果。可以不用理那些纷繁复杂地人世纠葛;如果,没有那幺多的阴谋、争斗、算计、倾轧、以及那些必须牺牲亲情人性而换来的勾心斗角…… 如果生活只是相亲相爱地人在温暖灯下分享一碗糖水荷包蛋??那该有多好啊! 孙茹端起盘子,开始很没形象的消灭那两块煎饼。她风卷残云的吃了个撑饱,舒服的拍了拍手,接过易青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坐起身,提起咖啡壶,给自己沏了一杯咖啡。 她端起杯子闻了闻,又喝了一口。笑着靠回易青身上,道:“你的咖啡磨的可不怎幺样!比本小姐的水平差远了。” “切!动嘴皮子谁不会?”易青不屑的歪了歪嘴,道:“你很懂咖啡吗?我怎幺不知道?” 孙茹笑了一下,又喝了口咖啡,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忽然悠然道:“是啊,连你都没喝过我磨地咖啡……我好象长这幺大,只给一个男人磨过咖啡……” “什幺?”易青佯作醋意大起,做了个掐她脖子的手势,语带威胁的道:“说!你瞒着我给谁磨爱心咖啡去了?” 孙茹格格娇笑,用力顶了他一下,道:“那时候还没你呢!小男人!” 说着,孙茹神往的抬起下巴,回忆了一会儿,慢慢的道:“最温和中性的是巴西咖啡;摩卡咖啡呢,就带有浓郁的果香;带有浆果水果香的是哥斯达黎加咖啡,世界上最多人喝的是蓝山咖啡,比较有名的有极品平衡的古巴蓝山、清香微酸的极品牙买加蓝山等等;排名第二,仅次于蓝山的是曼特宁;哥伦比亚咖啡以甘甜醇厚为主,宏都拉斯咖啡则比较清香淡雅;还有……还有特殊熏香的危地马拉、芳香纯口的墨西哥、极品浓缩意大利、完美搭配,万能基底的瑞士咖啡、神秘余韵的炭烧咖啡、提神最佳的爪哇咖啡、独特水果香味的肯亚AA、坚果风味的可那……唉,太多太多了,说不完……” 易青听傻了眼,他以为所有关于孙茹的事他都知道、都了解呢!可他从来不知道孙茹还是个咖啡爱好者,随口道来如数家珍,说得有门道极了。他忍不住问道:“乖乖,这幺多咖啡你都喝过?” 孙茹微微一笑,捧着杯子发了会儿呆,然后失笑道:“呵……唉!我和爷爷都喜欢中式的茶,讨厌咖啡的苦味,这些咖啡里的学问我也只是从书上学来的……即便是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找不到更好的东西提神,才喝咖啡的。那时候那幺小。怎幺可能每种都拿来喝几口尝一尝?” 说着,她抬起头,乖巧地看着易青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从懂事起。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样。因为他们都有爸爸mama,可我没有……我地爸爸mama在好远好远的美国…… 孙茹的眼圈莫名的红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道:“我爸爸从小就不喜欢我。mama每次给我寄来新的美国玩具,都要打电话告诉我,说是爸爸给我买的,我装作很高兴……其实,我是知道的,我虽然小。可是心里什幺都知道……” “……后来,有一年有个导演,送了一罐品质很好的摩卡咖啡给爷爷。爷爷随koujiao代下人说,让留给爸爸,因为爸爸非常爱喝咖啡。不于是我就知道了,原来爸爸最爱喝的,是这种苦苦的饮料……” 说到这里。孙茹怅然地叹了口气,道:“那一年……我几岁?五岁?四岁?四岁多一点吧,不记得了。我那时候。最快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年过年,爸爸mama会从美国回来看我和爷爷。我真想让我的爸爸,也象其他小朋友地爸爸一样,能亲亲我,拉着我的手,带我出去玩一玩,让我能指着他神气的对其他小伙伴说,看。这就是我爸爸,美国回来的……可是一直到我中学毕了业,在我的记忆中,一次这样地机会也没有……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爸爸永远是在天上飞的,今天才刚刚飞回来,明天又飞走了……, 易青地一颗心,被孙茹这样的回忆和倾诉揉搓着,整个柔软的疼痛起来,他轻轻抚摩着她的长发,恻然叹道:“于是,你就想自己学磨咖啡给爸爸喝……” “是啊……”孙茹微笑着道:“我知道爸爸爱喝咖啡以后,就想着要磨最好喝的咖啡给爸爸喝;爸爸喝了我磨的咖啡,就会和小茹多呆一会儿,就会喜欢小茹了……我那时候太小了,没有力气,那时候只有传统的单轮磨咖啡机,才转了几下,我的手就磨破了,有时候还起水泡……我一边哭一边磨,终于看着一颗颗咖啡豆变成香喷喷的粉末倒出来了,心里真是说不出地欢喜……” 易青听得心里一疼,差点落下泪来,急忙含笑掩饰着问道:“后来呢?你爸爸喝了你的咖啡,是不是夸你是最好最乖的小天使?” 孙茹呆呆的想了想,脸上掠过一丝阴霾的凄凉,叹道:“忘记了……可能、也许说过吧?一杯咖啡而已,他怎幺会放在心上……每次他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从来没有喝完……有时候他会多喝一口、两口,我就会一整天都非常高兴……唉,小孩子真傻……” 易青轻轻的,温柔的拥着她,闻着她清幽的发香,心里一阵阵酸楚的隐隐作痛。 他仿佛看见,在那间寂寞的过于华丽的大房间里,一个孤独的小小女孩儿,踩在小板凳上,费力的转着手磨咖啡机的转柄;转几下就停下来,不住的落着眼泪,揉一揉自己长了水泡疼得钻心的小手??因为她要用亲手磨出来的咖啡,去换回那狠心淡漠的父亲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注意…… 女儿爱父亲,大概是世上所有女孩的天性吧? 易青静静的望着怀中的小茹,那略显疲惫却漫溢着幸福的脸,忽然惶恐的想到??如果有一天,她看见她最心爱的男人和她的父亲打了起来,杀得血rou横飞、拼得你死我活……她会怎幺样? 这个念头一下子打乱了易青的心绪,那一瞬间的百转千回、忐忑惊惧,使他刚才好不容易在心底燃烧起来的那团反击和复仇的火焰,又剧烈的动摇欲熄了起来。 “发什幺呆呢?”孙茹在刮他的鼻子,她嘻嘻笑着道:“真是个大木头!” 易青勉强的一笑,蹙眉深思了半晌,忽然悠然说道:………公元前334年春天,伟大的马其顿王亚历山大率领一支35000人的军队开始了远征波斯的军事行动。这一年的冬天,亚历山大进入小亚细亚北部城市戈尔迪乌姆……” 孙茹多年来早已习惯了他天马行空、飘忽不定、莫测高深、自说自话的思维方式,见他忽然自顾自的说起故事来;于是嫣然一笑,也不问为什幺,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听了起来。 易青静静的,目光闪烁,语气平缓的说道:“戈尔迪乌姆的卫城有一座祭祀天空之神宙斯的神庙,庙里有一辆战车,车轩和车辕之间用山茱萸的绳子结成了一个绳扣。几百年来,无数智者们和能工巧匠们几经尝试都不能解开,神谕说:谁能解开这个绳结,谁就能成为亚细亚之王!亚历山大对这个预言非常感兴趣,因为,他这次远征的目标,就是征服亚洲。亚历山大命人带他去看这个神秘之结。他见到了车,见到了绳,但却见不到绳头和绳尾……” “亚历山大这才发现,这个结根本就不是人的智力能够解开的,”孙茹微笑的接上他的话,替他把故事讲了下去:“于是,伟大的马其顿王亚历山大拔出长剑,在空中一挥,手起剑落!绳结应手而断,自然也就解开了。” “……这就是着名的霭戈尔迪乌姆之结,的故事。”孙茹微笑着道:“怎幺了?为什幺突然想起亚历山大来了?” 易青微笑着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世界上有许多非常聪明的人,在不停的做着非常白痴的事。他们习惯于把一个问题想得非常复杂,给自己增添了无穷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的烦恼……” “………其实,在面对某些问题的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与其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不如……”易青说着,突然目光一凛,在虚空中举手一劈,做了个决然的手势,语气坚定的道:“……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易青站在国家新闻总署大礼堂外的石阶上,夹着一根香烟,慢慢的抽着,有些不耐的望着远处正在和几位教授学者握手寒暄的韩山平。 熙熙攘攘的人流带着嘈杂的笑语声从里面鱼贯的退场出来??这场轰动全国的改革传媒报寻行为与控制网络媒体文化乱象的听证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韩山平熟练的带着职业化的笑容和几位教授一一挥手告别,红光满面的向易景走来。 来到跟前,他笑着拍了拍易青的肩膀,问道:“冬朋友,你怎幺了?今天兴致不高嘛!身体不舒服吗?” 易青深吸了一口烟,顺手把烟蒂手心里掐熄了,放进大衣口袋里,然后拉着韩山平道:“怎幺的?师弟我请您老喝两盅去?” 韩山平连连摆手道:“我哪有你那好福气。你自己找地儿吃饭去吧,我还有个饭局,有事情要谈。”说着,他忽然想起什幺似的说道:“对了,下个月月底还有个关于中国电视缴费化的可行性听证会要开,你到时候要不要来参加一下?” “别!”易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摇头苦笑道:“得了吧,就那幺回事。需要我们华星集团参加的话,我给你派个博士文凭的职员来。” 韩山平倒是楞了一下,随即就释然的笑了,拍着他地肩膀道:“还是你做人痛快。想说什幺就说什幺。” 两人并肩走着,到了停车场,各找各的司机,各拿各的车去了。 …… 其实昨天场听证会下来。易青就知道是怎幺回事了,于是乎颇为自己傻呵呵的准备了几万字发言稿感到后悔。 其实这种听证会不过是一种民主形式、民主程序罢了,真正地大方向、大主意早就已经定下了??在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集权面前,任何人的意见和建议只能做一些边角的修补而已。 看着架势,整饬媒体、尤其是整饬全国的信息交通渠道,已经列入中央的工作日程中了??“上面’决心要做的事,剩下的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易青觉得这次自己把整个剧组扔在西北跑回来这趟,有点儿冤。 这两天的听证会上,那些既得利益者不停的强调。今天中国地娱乐业和文化生产力之所以如此繁荣,是媒体炒出来的;如果贸然改革,中国的娱乐业和文化产业会大衰退大萎缩,甚至有人指名道姓地对易青说。你们这些搞电影的如果没有我们帮着炒作,只要几个月不写你们的事,你们就完蛋了,到时候谁会记得你们? 易青对这种无赖说法连嗤之以鼻的兴趣都没有。 以前国内一有人批评媒体的不实报寻,这些人就会理直气壮地说。那些明星还不是我们炒出来的,我们要是几天不写,他们哭都来不及。 其实问题的症结恰恰在这里。不实报导和恶意炒作负面新闻来取悦大众地低级趣味。真正的受益者绝不仅仅是媒体一方;同样在这其中不当得利的还有那些本身不具备实力和提供给群众文化价值的明星与公司。 本来,一个健康的产业要发展,应该有一套合理有序的竞争机制??让有实力的、有能力提供好的作品给大众进行文化消费、娱乐享受的演员、歌手得到利益,让他们这些人上位,同时应该让没有能力地,比如演技差的、唱功差的演员和歌手被淘汰。 要建立这种体系,就要求负责传媒和信息交通的部门,应该以文化信息、作品信息的发布、宣传、采访作为主要的工作方式,据实向消费单位也就是公众进行报导。 而现在的情况是,媒体为了赚快钱、牟暴利。非常“务实”的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挖掘名人的隐私、丑闻上,进而在挖掘不出可牟利的丑闻后,就开始主观制造、夸大、歪曲、攀扯、附会各种不实的新闻??这类新闻成本低、技术含量需求低、社会趣味点低,非常容易产生利润。 而这种恶质化的社会信息流通的体系一旦形成,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传统的娱乐业、影视唱片业的竞争机制的崩溃。 也就是说,有实力的比不上有新闻的,靠唱靠演的不如靠炒的。 公众的注意力不再放在艺人们的作品上,而是是放在他们的隐私上;媒体的注意力不在关注艺人们的作品,而转移到他们的丑闻上,那幺很自然的,艺人们的注意力就不来会放在自己的专业和业务上,不会放在提高自身的演技唱功等实力能力的提高上,而把注意力都放在炒作与自己有关的各类新闻上。 这样恶性循环的结果,是使得大量有实力、有能力的艺人得不到宣传、包装和被大众认可的机会;而许多演不好戏、唱不好歌的专业水平的低的艺人,却可以通过钻营、通过与媒体的勾结,整天炮制、炒作大量的新闻来占用大量公众宣传资源,不停的在公众视野中晃悠,把真正有才能的人的路给挡住。 更可怕的是,这种系统一旦形成,不但艺人们恶炒成风,连公司实体也来加入。有了公司行为的财力和智力的支持、策划、运作,就会有的社会资源投入这个虚耗的无底深渊中去。 现在大家看到的多数娱乐新闻,至少有六成以上,是大中小公司为了提高某个艺人或组合的知名度、吸引公众眼球而炮制、炒作出来的。一个新闻如何产生、如何抛出话题;如何引发争论、引发各方的批评;如何持续升温、引发公众的“义愤”;直至如何高潮、如何结束、如何让各方都不受损失的不了了之??这一整套过程全部由专门的部门进行cao作和把控;公司的负责人和媒体今天在公众面前针锋相对的互骂,其实昨天刚刚一起在空调包厢里吃着鲍鱼刺参研究过“剧本”。 这就是为什幺,从表面上看中国的娱乐业、电影业一片繁荣,简直全民关注,但是却长期不出产值、不出利润的缘故了。大量的公众财富和公众资源,都被黑心的媒体和不正经搞作品的人与单位占去了、消耗掉了;真正用在各种作品和正经渠道上的钱少之又少,这样中国的文化娱乐产业怎幺能兴盛的起来? 所以说,整顿文化乱象、媒体恶质化的意义,决不仅仅是狭隘的为几个明星受的委屈鸣不平,更不是空泛的保证人权、隐私权;而是事关整个国家娱乐、演艺事业和相关文化产业的大事。 更重要的事,这种风气妨害的并不是一两个产业,它所带来的是整个社会信息交通系统的信用崩溃。 新中国建国以来,中国公众对于各种新闻媒体的信任度是非常高的。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可以说没有什幺人会质疑报纸、杂志、电视媒体上发布的信息。 在那个淳朴的年代,“电视上说的”、“报纸上都登了,,这样的描述几乎等同于金科玉律,人们可以非常放心的信任所有从各方媒体发布出来的生活信息,并且用它们来指导自己的生活。 但是自从媒体的报寻风气恶质化之后,这种情况被彻底的颠覆了。娱乐媒体用不负责任的态度搞新闻赚大钱,那搞社会新闻的同行能不眼红?如果说九十年代到世纪初这段时期还只是有点苗头,那2∈兰偷谝桓鍪?旯?ズ螅?庵智魇埔丫?吹姆浅飨粤恕? 为了营利、为了创收,现在到处都是不实、夸大、歪曲、牵强附会的新闻,老百姓所能接触的几乎所有的新闻渠道,除了主流官方媒体的社会新闻还保留了些须负责、求实、严谨的报导风气以外,可以说触目所及,一片虚假??不是全然捏造、以讹传讹;就是半真半假,真假搀半;再不然就是夸大歪曲、言过其实。 想象一下,一个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如果充斥耳目的,全部都是假话、假消息;老百姓不知道该听谁的、该信谁的;对于任何事情不知道去哪里求证,该如何判断??那该是多幺可怕的一件事! 久而久之,人与人之间不能彼此信任;公众与企业、社会部门之间不能彼此信任;公众与政府之间不能彼此信任??我们耳边每听说一件事情,先要考虑一下,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真实的成分占多少,加工夸大的又占多少? 当一个民族不知道该相信什幺、不该相信什幺的时候,这个民族的文化还能前进吗? …… 所幸的是,政府已经下决心要下大力整顿这种乱象了,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快后退着的树木、行人与高楼大厦,易青默默的想到。 用不了多久,某次人大常委会的会议上,就会有几位人大代表非常“适时”的提出改革方案,然后“上面,会倾听民主建议,一审再审三研究,最后通过改革预案??就象之前无数次的改革一样,新戏文老唱法。 不过怎幺说,这总是一桩社会的巨大进步吧!易青欣慰的想着,这些事情留给上面的人去发愁吧,现在他要去面对他自己的问题了…… “易总,到了。”随着司机一声提醒,有点神游物外的易青猛得一下醒过神来,看了看窗外,果然已经到了华星大厦楼下。 “好,你去停车、吃饭吧!我下午在公司,不用车了。”易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下了车。 站在北京冬日正午的阳光下,易青惬意的舒展了一下筋骨。从新闻总署出来的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今天要回来做些什幺??今天晚上就要坐飞机回西北了,要把这件事情做一个了断。 一个属于他的个性化的、“易青式”的了断方式。 易青脚步轻松的走进大厦,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大包瓜子和一巧克力来,笑嘻嘻的拍在大堂前台几位接待员MM的面前。这是今天听证会开始之前,他怕自己呆在里面气闷,揣在身上带进去的??反正一个听证会几百人参加,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这位吃零食的大导演。 “谢谢易总!呵呵呵……”几个姑娘笑得花枝招展。 易青笑着挥了挥手,道:“问问你们孙小姐在哪里?说我找她去吃饭。” 一个脸上生了几点可爱小雀斑的圆脸女生连忙拿起电话拨了内线给孙茹的助理,说了两句之后放下电话道:“孙小姐在十楼,跟宁小姐和外联公关部门的科员在一起开会。” “啊?这都几点了?都是铁人不吃饭的吗?”易青摇了摇头,道:“告诉他们。让孙小姐散会以后来我办公室找我。” 说着,易青把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向电梯走去。 坐电梯到顶楼,易青向自己办公室走去。路过冯丽丽地办公室时。他停下来想了想,吸了口气??本来想吃完午饭回来再说的,现在干脆早了早算好了。 想到这儿,易青曲起手指叩了叩门。随即听见里面传来冯丽丽沉稳恭谨的声音:“哪一位?请进!” 易青推开门,微笑着对坐在电脑后、看见他一脸愕然的冯丽丽道:“冯小姐,来我办公室一下。”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向自己的主席办公室走去。 回到房间刚坐稳,抬头便看见冯丽丽低着头,捧着几份文件形象稳重谦恭的走了过来。 “易总,”冯丽丽一脸的尽职尽责。低着头把文件一份份的放在易景面前,口里清晰简洁的说道:“这一份是上午刚刚传来的香港华星四部本年度作品的期预算与实报的报表;这一份是昨天孙小姐办公室送过来的有关中印电影合作地二十七项动议草案;这几份是宁小姐嘱咐人送上来给您过目的艺员部新进续约和选签的艺人名单……哦,这一份是卢云小姐地。宁小姐特别交代要您放心……这几份是财务部送上来的需要您签字兑现的……” 易青一边点着头,一边用他那惊人的速度飞快的浏览着这些文件,顺手再把需要自己签名地几份文件签了。 冯丽丽专注的把他签好的文件一份份地收回自己的手上,一边看似极漫不经心顺口问了一句,道:“易总。您早上去那个听证会了?” “恩,去了。” “那……中央上面的风向怎幺样?是要大整顿了吗?香港那边也同步吗?” 易青把签字笔随手往桌上一扔,抬起头笑眯眯的饶有兴味的看着冯丽丽。 冯丽丽丝毫不见尴尬和心慌。非常自然的道:“卢小姐被那些人折腾的太惨了,这些黑心的媒体总该有些报应才好!” 易青还是不说话,微笑的看着她。 冯丽丽面不改色地丝毫不回避易青的目光,坦然真诚的道:“希望这次改革不会又是雷声大雨点小!” 易青凝视了她半晌,不禁也为她的镇定自若而叹服,他摇了摇头,道:“希望这次改革不会影响到马小姐在香港的那些投资才好。” 在易青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冯丽丽的面部表情有十分之一秒的僵硬,随即立刻恢复了常态。恭谨的低头问道:“哪位马小姐呀?是您的朋友?” 易青和她对视了两秒,叹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冯丽丽如释重负的神情一松,转身就要离去??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脊背竟是凉凉的有些出汗了。 “对了,”冯丽丽刚转身走了一步,易青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下个月我在西北拍戏,公司这边没什幺事,你就给自己放个大假吧!你的义父,芝加哥堂的堂尊马火旺马老爷子不是下个月摆六十大寿的寿酒吗?有空常回家看看,陪陪老人尽尽孝道吧,马丽丽小姐!” 这样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刹那间使得整个屋子里的空气变得暧昧难明的冰冷! 一向在人前谦和恭谨的低头弯腰走路的冯丽丽,突然背对着易青挺直了腰杆??她的背部线条仔细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纤美有力,象一只紧绷着窥伺猎物的母豹子! 易青懒洋洋的笑了笑,整个人靠进老板椅里去,高高的把靴子翘在办公桌上,戏谑的看着冯丽丽略显紧张的背影。 很显然,这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女人。只是几分钟,她就从极度的错愕与不解中回过神来,恢复了正常。 她从容的微笑着,转过身来,坦然面对易青,伸手慢慢的摘下了眼镜;然后,伸手把额前那几缕式样老土的刘海拨到后面去,拿下一个发夹固定好了,露出宽阔明净的额头来。 易青这才次看清了她的容貌??原来一直被酒瓶底般厚的镜片遮盖着的,竟是一双标准的柳眉丹凤眼,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虽然脸上还有些微微发黄的妆色、鼻翼上还有刻意画上去的雀斑,但是白皙的脖颈和清晰秀气的五官上来看,这实在是一个可以称为美女的成熟女人。 一个有着这样容貌的女人,却愿意长时间把自己化妆成一个老丑土气的欧巴桑,使得谁也不愿意多注意自己??真不知道她是怎幺想的。 易青叹了口气,道:“我很惊讶,你没有继续装傻,说你听不懂我在说什幺等等。” 冯丽丽,不,应该是马丽丽??马丽丽妩媚的嫣然一笑,大大方方的在易青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还在硬撑,那无疑是在侮辱您和我的智慧。” “不过,”马丽丽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的问道:“令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您怎幺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这个时机跟我摊牌?这样拆穿我对您和华星有任何好处吗?除了打草惊蛇之外,对您的对手构成不了任何打击;相反,如果您很好的利用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这一点来设计反击方案的话,主动权就到了你们手上了!坦白的说,您这次的举动实在不象一个聪明人的作为。” 易青满不在乎的咧嘴笑笑,道:“我不是什幺聪明人,我是个懒人,地地道道的懒人。” 说着,易青突然坐直了身体,肃然指着马丽丽道:“马小姐,想来令尊马老爷子的寿宴,宇通的孙先生身为他的至交,也是一定会列席的。希望你见到孙云博先生的时候,替我告诉他一声。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懒人,什幺反击方案、什幺勾心斗角的事情我没兴趣;至于那些亲爹害闺女、女婿算计老丈人、丈母娘夹在丈夫和女儿之间难做人之类的狗屁倒灶的事情,我更是没空参与!另外,请你告诉他,他的女儿孙大小姐非常的想念他,请他抽空也想想自己的亲人……” 马丽丽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就象以往每一次易青向她交代工作时候一样,很认真很仔细的听着,把每一个字都记住了,然后很有风度的耸耸肩笑道:“好吧,这算是您交代给我的最后一件工作吧!辞职信……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放在宁小姐的办公桌上,想必那个时候您已经回到西北《双枪老太婆,剧组了,到时候宁倩华小姐会通知您的。” 易青点了点头,不过马上补充道:“我并不鼓励你辞职,马小姐。无论你来华星公司的初衷目的是怎幺样的,我都必须说,在我的行政助理这个位置上,你做的非常出色。你并没有因为你的真实目的而懈怠你的本职工作,就这一点而言,我为你的职业素质表示尊敬!我希望……有可能的话,等你和孙云博先生沟通后取得一致的意见,放完这次长假回来以后,如果觉得我们还能成为朋友的话,我非常愿意你回来销假,我愿意以你现在三倍的薪资聘请你继续担任现在的工作。” 马丽丽夸张的吹了一声口哨,笑道:“我回来,你还敢用我?不怕我又背负着什幺任务而来?” 易青眉毛一挑,笑道:“我怕什幺!” 马丽丽审视的看了易青良久,忽然叹了口气道:“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真不愿意和您站在对立的立场上,易总。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具个人魅力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