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欲绝但为君 50 为託爱女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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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称讚我,说我一言既出、駟马难追呀!」 一身太监打扮的聿珏指着自己脸面,得意洋洋的说,她们出宫后还没到玄武大门,两名男子骑着马,后头各跟了两名亲卫来迎接,却不是她的「好兄弟」谷燁卿,以及许久没见的宣节校尉司徒勒? 湘君这下真不知道该说聿珏是胆大妄为,还是古灵精怪得足以偷天换日,才就此换来一个「实践诺言」——微服出宫——的机会? 「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聿珏环着胸,把驾马的韁绳分给她,一边慢条斯理对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昨天听了湘君的请求之后她当真难过了一阵,可很快就振作起来,离开翠华斋不仅是去取她要让湘君带回去的东西,她还上了太医院一趟,碰着了刚给安太医整治妥当的谷燁卿。 『你别又要拉我下水……』听见她计画的谷燁卿差些没跳起来! 『这次不同一般!』聿珏食指碰着唇,扯着他的衣袖远离太医院。『陪湘君一齐返乡,是我早先应允过的,我说过要带她回去一趟,可是却是迟迟未能履行约定……』她咬唇,语带自责。『我对不起她,所以饶是想破了头,我都要弥补过错不可!』 『你别闹了!堂堂一个公主送个身份卑微的女官返乡?像什么话!』 『什么卑微,好呀!瞧人家身份比你低,连卖我个面子都不愿?』聿珏狠瞪他一眼,『你真不干?』 开玩笑!他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呀!『当然不!聿珏,这回可真是太过分了,你别为难你身边的这群人好不?』 『好,算我看错你了!』她愤而拂袖,咬着牙一字一句斥道:『我还以为你谷燁卿是条汉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讲义气又善解人意,亏我还当你是兄弟……却没想到平时说得这么好听,事到临头全是屁!你不去我去!湘君是我的影儿,哪有人离开影儿的道理……』她渐行渐远,步伐却是放得甚缓,还故意加大声量让他能全听见。 『别忘了,当初她闯进宫那夜欲要她性命的刺客,到现在都还没抓着……先前是她命大,刺客欲行刺不成,给杨师傅射那一箭也拦不住她……但可别以为她每次都能有这般好运气……』 『你……你回来回来!』谷燁卿给她念着心烦,一双剑眉打了个死结,对她招手。 聿珏心底暗笑,表面上却仍是硬气得很。『喂!凭什么要我过去,是你要过来吧?』想她堂堂大煌公主,比起个昇阳侯之子……这身份上的差别岂能让他呼来唤去的? 谷燁卿当真败给这小妮子!他气急败坏的凑近,『你后头那句话,可当真?』 她于是正起脸色,『真的有人要湘君的命……何况我今儿个陪表姊去看那海东青,留湘君跟大姊她们一道,也不明白她们之间是否究竟说了些什么?我瞧湘君的脸色不大对。』到底已有裴少懿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前头,聿珏的确希望湘君在宫中露脸,但却说什么都不愿将她出让。 即便是自个儿大姊当面要人都一样。 『你还真在意藺湘君!』谷燁卿没好气地挽着胸,语气里倒是夹了点酸味儿。『所以,你这次陪她走定了?』 『当然……你不跟便罢,别坏了我的好事儿!如果、如果你走漏了风声,咱们兄弟就别做了!』聿珏沉下脸来,知道此回兹事体大,要是给柳蒔松或谁知晓,她肯定无法瞒天过海。 『就在意湘君,却是把我置于何地……』 她皱眉,『你说什么?』 『不,没事……好吧!就、就当作是陪你走一趟!』 拗谷燁卿跟着她不过是一个顺便,到底她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也不晓得湘君识不识路,果然这兄弟不仅是人到了,连护卫都给她找齐,说不准一路上的盘缠都不用愁啦! 接下来她是又打点了太监那儿,施点小惠买通人手就不消说,最后只需易容坐在车上等候,待宫门一开便能堂而皇之离开皇宫。 「那柳公公与知更、画眉该怎么办?」湘君吓得脸色发白,差点连韁绳都抓不稳。 「我留了短笺,就说……本宫病了!」她挥了挥手,看在湘君眼底又是一阵叹息;摆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烂摊子全丢给了柳蒔松收拾。「哎呀!我说过要陪你回乡的嘛,当个公主岂能言而无信?况且……」她挽着湘君臂膀,压低声响道:「你一人离宫,势单力孤的,没想过会给人盯上?」 「殿下说的是……」 「就,你说在入宫那夜追着你的刺客。」 湘君心头一凛,「都过了这么些时日……湘君当真没想得这么远。」 「我就知道!」聿珏努努唇,末了笑开,与他一同持着韁绳。「不怕!咱们这么些人,谅他们不敢乱来!是说,我还真没想到事情这般顺利,就这样与你出了宫……」她眨着眼,凝望着湘君的侧脸;风吹得湘君一头辫子纷飞,轻装简行的她彷彿又恢復了初见时的侠女姿态,与正经八百的官服大异其趣。 湘君不知她心底波盪,没听见话尾,瞥了聿珏一眼,却发现她瞅着她笑,那眼神很专注清朗,却瞧得她心底慌慌。「殿下……这样瞧湘君,可是有话?」 她别开视线,眼睛于是笑弯了。「是有很多话,但不急于一时!」 此去返乡,想必有很多机会可讲! 领在最前头的是谷燁卿跟司徒勒;谷燁卿回过头,但见两位姑娘一齐驾车,非但有说有笑,甚至彼此贴靠在一块儿,眼色不由沉了下。 「殿下与她,感情还是这般好。」司徒勒没想这么许多,逕自下了结论。「话说燁卿,你这回作陪倒是挺乾脆?」 「是呀!连我爹娘也都答应得很乾脆!」他仰起头,挺直了背脊;多亏连续几日进宫推拿,他腰间伤势已经好上不少,这才能骑着马随聿珏走这一趟。 「说的对……不是!」猛然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司徒勒不禁大骇。「你真向王爷、夫人他们稟告了?」 他下巴一努,指向跟在马车两侧、后头的四名亲卫。「不然他们会给我带人来?」 都怪他一听见要陪湘君返乡,便兴冲冲的跟来,啥都不管了,直到现下见着了人,思绪冷静下来,才发现事情未免太过顺利。「你怎生交代?」 这种事还能瞒么?「实话实说咯!」谷燁卿捏了捏鼻,似是看穿司徒勒心中仍有疑惑,摆了摆手。「如你要问我爹娘为何会答应……这就说来话长了。」 「哦?」 出了长安城,围绕在四周的就是一连串农家景象;清风拂面,虽然犹在春天尾巴,脸颊已能稍稍感觉到暑意。谷燁卿仰望天色,思绪却是飘回日前,陪着聿珏急冲冲回凰寧宫去的那一日。 皇后独自召见他,语重心长地说出那番话来—— * 『燁卿,本宫问你一句……你对珏儿,可是有意了?』 如何也想不到皇后单独召见,居然是关心起他跟聿珏之间的感情来着?谷燁卿是又惊又羞,只得俯低身子掩饰尷尬。『我……回娘娘的话,我与聿珏……不,二公主!从小一起打闹长大,您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皇后浅笑,披着袍子起身,随侍在侧的韩馥亭要来搀,给她劝退了。『不必改口,本宫知道你们几个孩子一向不兴那什么身份之别的,尤其是你跟聿珏之间;起来罢!』 『微臣谢娘娘恩典。』 『几年不见……都快要长得比本宫还高了?』皇后打量着他那修长结实的身材,点了点头。『知道为何本宫这般唐突的问你么?』 『微臣不知,请娘娘解惑。』 『哎……珏儿明年及笄,一旦圣上给了食邑、封号,一干贵族才俊便要上门提亲……可你是知道的!凭珏儿那骄纵性子,怕是要让人敬而远之。』 瞥见皇后嘴角的苦笑,谷燁卿差些就要点头赞同!他支支吾吾,把头垂得更低,『聿珏她是任性……可到底是娘娘的掌上明珠,不愁无人提亲的。』 『就因为她是本宫的心头rou,我更不能轻易应允了……燁卿,莫要怪本宫一厢情愿;在本宫眼里,你便是珏儿的如意郎君。』 谷燁卿心底打了个突,并非不愿,皇后这般心思,他也多少有几分明瞭,只是当面对他这般讲明,还未曾有过。『聿珏她,只道微臣是兄弟……』 『姑娘家害臊、脸皮薄,燁卿应是不至于听不出罢?』 他倒认为聿珏不属此类,思及此,却是又想起了方纔聿珏知晓湘君掉了东西,二话不说让她找去……那副忧心又纵容的模样。 见谷燁卿不为所动,皇后只得又道:『本宫就与你把话给说透吧……韩馥亭,你先下去。』 待韩内官离去后,皇后拉起他的手,眼眉间尽是慈爱。『燁卿,你打三岁起便时常出入宫中,与珏儿又情同手足,本宫,早已不将你当作是外人。』 『微臣多谢娘娘厚爱。』 皇后换上了忧心忡忡的神色,把自己与聿琤所说的那些话,近乎毫无保留的告诉他来;谷燁卿于是脸色刷白,一张嘴囁嚅着,好半晌才找回嗓音。『这……长公主却是何意呀?』 『本宫不知道;不过现下咱们母女间算是撕破了脸面,她的性子我明白,一旦心意已决,无论谁来说都难令她回心转意。』 『所、所以娘娘才会……』单独召见他? 她点点头,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你爹虽然已不涉足沙场,你兄长谷燁樊倒是克绍箕裘,没给你爹丢了脸面;论兵部里的势力,除那聂氏一枝独秀,再来就是你们谷家了。若非意外腰伤,你这回不也早入营歷练去?』 谷燁卿睁大了眼,吃惊地盯着眼前对朝廷局势、百官派系知之甚详的皇后。『只要聿珏嫁入你家,离开皇宫也就等于脱离琤儿的管控,聿璋虽在聂琰麾下,到底还不成气候;你是既能替本宫保护珏儿,又能牵制住朝中另一半兵力,若能再拉拢国舅爷那头……』 『等、等等!恕微臣冒犯,娘娘难道是要拱聿珏……』他不敢言明,仅是手指东方;所幸皇后摇头否决,不得不说,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珏儿虽机敏,到底太容易轻信他人……』她再度摇头叹息,『本宫只要她平安无事,其他的并不做太多奢求……也期盼琤儿莫要将路走绝了,只要姊妹两人好生合作,纵使他人对那皇位虎视眈眈又有何惧?』她说这番话时眉头深锁;谷燁卿心头一沉,竟是默默听懂了她的意思。 『不说这么远了;燁卿,总归一句,你愿意否?』皇后再度询问,这次多给了这么点儿压力。『替本宫保护珏儿,让她远离琤儿,同时又成为琤儿登基后的助力……我明白这番要求确实强人所难,可,本宫左思右想,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善之策……』 『若只要迎娶聿珏就能达成娘娘的请託,尚且不难……』谷燁卿低头,没发觉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皇后喜形于色。『不过,微臣娘亲那头,对聿珏倒是有些成见,而聿珏那头……』也不知愿不愿下嫁予他? 『只要你愿意那便足矣!不管是你爹娘那儿,还是珏儿那头,都交由本宫来办。』皇后胸有成竹的道,把他到口的话语又逼了回去。 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她不住点头,嘉许轻拍他的肩膀。 『本宫这心头rou……就交由你照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