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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欲绝但为君 101 忠君钟情意中人

    皇后事前得了通报,知道宝贝女儿与女婿来访,直是乐得开怀,只差没亲自守在凰寧宫大门前引颈而盼。

    「来!让本宫瞧瞧……」皇后宝爱的揽过女儿,仔细瞧了瞧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谷仲良也真是的,连本宫都瞒!你怀孕这等喜事儿,该让本宫先知道才好!咱也能遣个太医到你身边去给你好生照护着……多大了?」

    「回母后的话,至少足三月了。」

    「那不就是端午前后怀上的?」见聿珏点头,皇后不禁揶揄的瞧瞧谷燁卿,「燁卿当真不错!是你迫不及待的想当爹,还是捨不得让爹娘久等了?」

    谷燁卿尷尬一笑,「聿珏能顺利怀上孩子,对小婿与爹娘来说,都是喜事一桩。」不知话题是否拂了聿珏的意,从他的角度望上去,聿珏却是敛起笑容,面无表情的。

    「哟!燁卿还真懂得说话。」皇后挽着聿珏,把早已备妥的新衣分送给夫妻俩;打从出嫁之后,聿珶与聿珏更显亲厚,皇后亦随手给了赏赐。

    随口问到了皇帝那头的消息,始知他马不停蹄的又上德妃那儿去。「听说玹儿近日来经常哭闹,箇中原因可明白?」

    「还不清楚……或许只是少了父皇疼宠,只要他多去给玹儿抱一抱,或许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明知道聿珶此言是玩笑话居多,却是碰巧拨着了她心底的那根弦,丽容不禁显得有些冷肃。「这倒是!陛下这一阵子,怀里抱着的不是德妃便是玹儿,眼底除了太子与他的钦差之外,什么都不值一提……」

    皇后语带酸气,气氛一下子给弄得颇僵。聿珶以眼神求救,聿珏于是用力挽起皇后的手,凑近撒娇道:「母后!父皇宠着玹儿咱都是明白的,您与德妃娘娘一向交好,时常相偕着赏花听戏,有如知己,娘娘的喜事,不就是您的喜事儿?至于太子与藺护卫,就是他倚重的权柄,朝中又有梅相镇着,父皇才能高枕无忧;他高兴,您也就不必费心安抚他来着,也是喜事一桩呀!」

    像是怕这些还不足以安抚皇后,聿珏转而拉了聿珶,「说来,聿珏还要多谢谢娘娘,让聿珶经常到府上来给咱排解排解;不是咱夸她,聿珶在既琳底下学医,医术长进不少,我之前吐得厉害,还是聿珶送些桃乾、酸梅才得以舒缓。您说,娘娘是不是待聿珏不薄?」

    聿珏机灵,把聿珶的举动全归功给了德贵妃,皇后没放过这个下台阶,转而对聿珶一笑。「没想到聿珶当真学出兴趣,还能替珏儿调养身子来着?德妃的用心,本宫明白了。」

    皇后邀聿珏她们入座,在用膳之前先点了茶暖胃。聿珏许久未能饮着御茶,频频讚声,「话说回来了,明儿个咱邀了你两位婶婶击鞠,咱们母女俩又许久没能说上话,乾脆你们夫妻今晚便留待宫中暂住,等明儿个看娘大败对手之后再回府去?」

    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聿珏笑着应承了,「聿珏正有此意,还不及开口,反而是母后替咱说出了心声!」

    「咱们母女连心嘛!」皇后握了握聿珏的手,不禁心头一暖。

    晚膳过程堪称和乐融融,皇后不仅关心着女儿,对于女婿近来的忙活也有几分理解。「攻打女真在即,以燁卿的才干,当个运粮官是委屈了些……不过再怎般苦的活儿也得有人愿意做,尤其珏儿又有了孩子。」

    纵使身为将军,到底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后的心思很是明白,寧愿不让女婿建功立业,也要确保他的安危。「燁卿虽然也想同兄长一併出战,到底是忍辱负重,任凭主帅差遣,毫无怨言。」对于夫君心底的不满,聿珏交代起来是避重就轻。

    「不想他年纪虽轻,还如此沉得住气;把你交付给他果真应当,本宫没瞧错人。」母女俩行至殿前,皇后替聿珏拢着披巾,轻抚着她的肚子,「是说,琤儿只比你晚嫁一个月,却是没消没息的。」

    「太子殿下跟随着父皇日理万机,许是将心思都放在国事上了。母后也不必心急,说不准再过一段时日便有喜讯。」

    「珏儿,为娘的问你一句。」见左右无人,皇后转而正视着聿珏,悠悠啟唇。「你,莫不是还怪罪着娘没替你出头?」

    知道皇后对于她极少回宫一事心存芥蒂,聿珏是也不欲装傻,扬唇笑道:「母后的用心,聿珏明白;不管是湘君的事也好,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咱远离太子也罢,又或者是将我许给燁卿……那些都过去了,聿珏不怪罪母后,只怪自个儿年幼无知,不懂得人心险恶。」

    皇后眼眶一热,「珏儿……能听见你这么说,为娘的就放心了。」

    「非但如此,聿珏还担心自己思虑不周,要母后帮衬着咱;太子近半年来对咱不冷不热,却也难保她不会再对咱们下手。母后方纔是不是忌惮着德妃娘娘,这才对聿珶语带试探?」

    皇后不由对聿珏另眼相看,这些话在聿珏身在宫中无忧无虑的那些日子里,决计是无法听见的。「原来你都明白!」

    聿珏回望着皇后那讶异又欣慰的眼神,抿嘴而道:「你们的耳提面命,聿珏花了许多时候才通晓;聿璋也好、聿珶也好,各自长成之后,与他们的娘亲所盘算的已然出了点分歧。我不知韵妃如何设想,反而是聿璋为求自保,也与咱走得近,聿珶更不消说……可德妃有了聿玹之后恃宠而骄,与母后疏远之际,却是暗自转投了太子,我担心聿珶受不住德妃施压,与我反目,若真如此,事情可就不妙了。」

    「撇开你们姊妹间的情感,失去聿珶尚且不妨事……你真正担心的,可是袁既琳?」

    「既琳是德妃与聿珶手上最有价值的人手;医术高超不说,还能作为眼线;太子如今大权在握,光是裴少懿、傅迎春已经令咱们难以设防,更别说连既琳都给她把持了。」

    皇后不禁顰眉,「为娘多次探过袁既琳的意思,多少明白她的心还向着聿珶;别忘了她曾替咱们掩盖过你出宫一事。」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德妃还巴望着您力抗韵妃,可如今她一举得男……说句不客气的,母后在她眼中的价值,已是减弱不少。」

    「她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为娘明白了,咱会再多探探德妃的意思。」皇后讥誚一笑,又搭起聿珏的手。「话说回来了……若非你当面与我说这些,娘还真不敢相信你已设想得如此透彻。」

    就在失去湘君之后,藉着远离宫闈,她不仅一步步拓展人脉,开始对弟妹下足功夫,也藉着夫家的势力悄悄在达官贵人之间做足人情,以便为将来打算。

    即便那些事儿都是她不愿做的。

    可,她不能再失去了;不管是心腹也好、亲人也罢……她一个也不想再丢。

    所以,她只能逼着自己设想、迫着自己行动。

    面对皇后的称讚,她扬唇一笑,把话说得轻描淡写。「聿珏是痛定思痛了。」

    「说起眼线,聿珶的袁既琳固然好用,但别忘了你也有一枚可靠的棋子在手。」

    不知怎地,聿珏近乎抗拒的,迎向那呼之欲出的人名。「母后指的是……」

    皇后轻搂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说出那个极其敏感的名儿。「藺湘君。」

    *

    一路自凰寧宫奔至毓慈宫面见聿琤,湘君路上早已备妥了说词,打算尽早交代过后好藉故歇息。

    「嗯,本宫瞧过了苑以菡捎来的信笺,你这回的差,可说办得漂亮极了。」

    「谢殿下赏识。」

    聿琤撑着桌案起身,笑容可掬,「你这样替父皇与咱出宫办理差事,也称得上替咱视察民情;父皇近日来打算对女真用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四处走访的你,以为如何?」她绕到桌案角落的香炉前,不着痕跡的投入一颗赤艷丹丸。

    湘君微楞,忆及了陇西各郡因河水氾滥,弄得无家可归的百姓,即便朝廷派她运了米粮賑灾,四周良田却给水患无情吞噬,本该是秋收季节,如今却是哀鸿遍野……身在宫中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事到如今,还打算引战不成?

    「卑职以为,陇西水患淹没不少良田,致使今年歉收……即便是调了存粮应急,若此时引战,粮草能否支应灾民与大军之用,恐怕尚存疑义。」

    「本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聿琤拊掌,踱到湘君面前,「这番见解,是也不无道理,不过女真长年犯我边境,父皇早就欲除此心腹大患,这回不只派梁大将军掛帅,聂大将军也将被调往边关,有此二人联手,定当战无不胜。」

    「殿下与圣上莫不是心意已决?」

    听出了湘君骤冷的语调,聿琤安抚似的笑道:「你的见解,本宫明日上朝会同父皇商讨;仗或许得打,关中一带的百姓也不能不顾的。」

    湘君拱了拱手,又听聿琤说:「你这钦差可是当得越发称职,父皇对你很是器重,旁人见了吃味,间言间语是也未曾少过。」

    「旁人怎么说,卑职无权置喙,但求一心忠君,天地可表。」

    「好个天地可表。」聿琤平静地笑了,玉指轻轻爬上了湘君臂膀。「湘君,本宫有话想问。」

    湘君微微闪过了聿琤的碰触,直起身子。「殿下请讲。」

    「你忠的『君』,指得是父皇,我,还是另有其人?」

    聿琤性情多疑,半年多以来游走于皇帝与她身边的湘君,对此已有几分了解。她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的道:「卑职记得,当初殿下让咱到圣上跟前当差,便是让卑职全心跟随着圣上。」

    「所以你说的『君』,指得是父皇了。」

    「莫非湘君理解有误?」

    「不,只是你的答覆直白的让本宫有些伤心。」聿琤望着她脸面,「湘君,看着我。」

    她对上了聿琤的眼,鼻翼间隐隐闻到了一丝淡雅香气。「殿下可有其他吩咐?」

    聿琤摇摇头,「这问题,你答得很妥当,却不是本宫最想听见的答覆。」她上前,再度扣住她的手,「湘君,你去面圣时,与你的前主见了面,我说的对不?」

    给聿琤手心碰着的手腕处窜上一股奇诡的热意,她想避开,却是迟了半步。「卑职……」

    「我毫不怀疑你的忠心……湘君,别甩开我。」聿琤将她的手腕扣得更紧,另一手环住了她的腰际。「我只是觉得不安,你的忠心,究竟是放在谁人身上?」

    「我……我……」湘君知道自己应该避开,却给怀里的温香软玉给搅得有些心烦意乱。

    「就算你心里还存着聿珏的影,我也不会感到意外的。」聿琤抬起眼,艷丽明媚的脸容漾着粉嫩而奇异的潮红;她双手贴住湘君,缓缓贴近那张似水朱唇。「我只是很嫉妒、很嫉妒……」

    湘君终于意识到了这香味奇怪,双手猛然托住聿琤肩头,「殿下!这味道……」

    「嗯?是我用的薰香,以及身上的香粉味儿,可喜欢?」聿琤不费吹灰之力的拨开她的手,顺势摘下她的乌纱帽,藕臂勾住她的脖颈,并将她推入距身后几步之遥的软椅上。「湘君,你是不是还惦记着聿珏,老实回答我。」

    面对近在咫尺,笑容满面的佳人,湘君视线朦胧了、模糊了,即使眨眼也无法将这奇异而腻人的感觉拋开。

    聿琤秀美清丽的脸容,与同是亲姊妹,仅差在一双莹灿美眸的聿珏的脸无预警的重叠在一块儿。她难以克制的点了点头,下一个瞬间,嘴唇瞬间感受到甜腻诱人的暖意。

    是聿琤吻了她,还伸出香舌挑逗、勾弄着,执意引发掩藏在曼妙身躯底下久未甦醒的热情。

    「那就让我来把你心底的聿珏给赶走。」聿琤连绵的细吻撒在湘君的唇角、脸颊、耳朵,以及她所熟悉的,女人身上俯拾即是的那些个动情处。

    「殿……下!」听见「聿珏」二字,稍稍恢復一点理智的湘君,使出最后一点气力推开聿琤,然而聿琤已经挽起青丝,露出掩藏在银袍底下的一方纤细香肩。

    「如果你将力气用在取悦我的话,我会十分乐意!」聿琤一手鑽进湘君的官服,寻找着包裹在重重衣衫底下的丰盈。「成为我的人……不管身体还是你的心。」她巧笑,紧紧搂住被困在自己怀里与软椅间的湘君。

    「只属于我。」她托起湘君的脸,再度印上一记蝶吻。

    *

    奉旨行事的顾怀安披着淡淡夜色来到御马局;负责清扫、餵养成批骏马的太监诚惶诚恐地出迎。

    他嗲声笑着,大步踏入了马房,「这都餵过粮草了没?」

    「回顾公公的话,都餵过了!」

    「嗯,无妨。」顾怀安回头拍拍他的肩,把一包豆子塞进看管得太监手里。

    「这是……」还以为是来给赏银的太监一脸错愕。

    他拍了太监的脑门一把,「当然是要来给马儿加料的;记住,明儿个一大早娘娘要骑着玄马与其他夫人击鞠去,在那之前,确保这东西让玄马吃下了。」他笑咪咪的脸在最后登时一变,一手扣紧了太监的脖子。「此事务必要办妥,若是没给玄马吃下,之前的赏银可要加倍吐出来。」

    那些赏银多半给他拿去还赌债了,焉能还得出来?

    「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他颤抖着捧着那袋豆子,「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