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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双手捧着一杆长兵递到月霜手中。 那杆长及丈许,顶端是一个银亮的枪头,两侧各有一个尺许大小的半月形戟牙,却是一柄方天画戟。 百忙中,秋少君还向程宗扬打个招呼:“你刚才连胜两场,很威风啊。” 月霜握住方天画戟,戟尾一摆,险些把秋少君撞了个跟头。秋少君苦着脸指了指月霜,然后朝程宗扬竖了竖拇指,意思不言自明。 程宗扬只当没看见,喝道:“带弓的都过来!一起射!” 二百步的距离只有龙雕弓才能射到,十余张刚分下来的龙雕弓同时举起,朝那名兽蛮大巫射去。 几枝利箭射中目标,但离大巫还有尺许,它的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放出几点磷火般的微光将箭矢撞开。 “墨枫林!” 程宗扬一眼认出那名选锋营的专职法师。 兽蛮老者施术已经到了极限,城墙的裂缝虽然还在摇撼却不再加宽。就在这时,墨枫林手掌一翻,几枚银针刺进兽蛮老者颅内。 那名老者口鼻、双眼、耳孔同时滴出乌黑的血迹,它的双手握住白骨法杖,低吼一声,法力爆涨。 墨枫林昂起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忽然怪叫一声,身形像流水一样扭曲起来。 黑暗中泛起一抹寒光,一柄带翼的弯钩破开墨枫林的残影,接着悄无声息地伸到大巫颈下。 那名苍狼术者被墨枫林用邪术封住七窍,逼尽法力,对外界毫无所觉;翼钩毫不迟疑地一挑,钩断它的脖颈。 墨枫林已经遁影无痕,斯明信挥钩斩杀兽蛮术者,一脚踏出将白骨法杖踩得粉碎,然后在兽蛮武士合围之前,如轻烟般没入黑暗,追杀那名瑶池宗的法师。 苍狼术者临死前凝聚所有法力的裂地术被斯明信破去,还未施放就消散无踪。 兽蛮武士传来一阵波动,接着响起发狂的嚎叫,整个队伍顿时陷入混乱。 被秦翰摩过顶的兽蛮首领张开大口,咬死一名狂叫的兽蛮武士,然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一小队兽蛮武士散入黑暗追杀凶手,其余的陡然加速攻向江州城。 数十名兽蛮武士沿着裂缝一路纵跃,就像擅长攀援的野兽一样冲上城墙。几乎是一瞬间,双方同时陷入血战。 那些兽蛮武士的攻击力不逊于星月湖大营的好手,在选锋营又接受基本的配合训练,一个照面就将几名聚在一起的雇佣兵打垮,只看到一片血rou横飞,再也没有一具完好的尸首。 星月湖军士已经严阵以待,但兽蛮人的攻击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它们不顾生死,用巨斧、重锤、长刀、甚至利爪、獠牙……与城上每一个活人搏杀,付出十几具尸体之后,强行登上城头。 大地的震动已经停止,城上却留下一道宽及一人的裂缝。那些兽蛮武士不断从裂缝中涌来,将星月湖军士的防线撕开。 臧修、王子雄、吴战威、敖润一交手都用上压箱底的功夫,臧修的雷霆战刀电光四射,王子雄用的是一杆短枪,左臂的龙鳞盾奋力抵住兽蛮武士的狂攻,右手的短枪寻机击刺。 吴战威的大刀翻飞,他在建康与易彪、吴三桂没事就一起讨论拳脚刀法,修为大进,这会儿看起来也颇为不弱。敖润则跳上城堞对着城上、城下的兽蛮武士猛射。 程宗扬和月霜本来待在正面,首当其冲遭到兽蛮武士的攻击。最先登城的几名兽蛮武士悍勇至极,用血rou之躯扑向两人的刀戟,强行将他们与众人分开。 好在秋少君这会儿又钻出来,一柄少阳剑接下兽蛮武士的大半攻势,两人才没有一个照面就送掉性命。 三人退到一座悬楼附近,秋少君在前,程宗扬与月霜在后。周围是十几名使用重兵刃的兽蛮武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野兽气息,让人几乎作呕。 月霜这会儿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和程宗扬一道并肩作战。她挥起方天画戟挡住一名兽蛮武士的巨斧,咬牙道:“滚开!” 程宗扬被一名兽蛮武士劳得后退,背与月霜撞到一处,与月霜的纤腰翘臀碰个结结实实。 自己本来是过来指挥,结果被月霜抢白,误了战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正在窝火,刚才是无意碰到,这会儿索性在她屁股上蹭了蹭,压低声音道:“摸都摸过了,碰碰又怎么了?” 月霜气得七窍生烟,方天画戟绞住一名兽蛮武士的长刀,戟牙一拧,将长刀硬夺下来,接着戟锋刺在它的护心铜镜上,将那名兽蛮武士挑下城去。 程宗扬算准月丫头要紧关头不会跟自己拼命,一边抡起双刀将月霜的侧面守得水漏不通,一边防着秋少君听到,小声叽歪道:“月丫头,修为见涨啊。要不要再给你补补?这次大家换个姿势怎么样?” 月霜几乎喷出火来,“无耻!” “能不能换个词?你都说一万多遍了,烦不烦啊?小心!” 程宗扬忽然一声大喝,冲着月霜的戟锋闯过去。 月霜刚放倒一名对手,转身怒对着程宗扬就听到耳边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程宗扬双刀交叉,死命架住一轮斧刃。 他冲势太快,月霜来不及撤回方天画戟,一侧的戟牙刺进程宗扬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他的军服。 月霜急忙转身,只见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兽蛮武士。它的獠牙咬紧,额头一片手掌大小的金钱斑创口外翻,鲜血淋漓。 这名兽蛮武士没有从裂缝上来,而是徒手攀上城墙,月霜愤怒之下没有察觉,险些被它的巨斧劈中。 “啵”的一声,戟牙从程宗扬肩头绷紧的肌rou拔出。程宗扬这会儿连痛都叫不出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架住兽蛮武士的巨斧。 月霜咬了咬 牙,不再看程宗扬肩上的伤口,回戟朝兽蛮武士的腹下刺去。 秋少君也听到动静,回剑削来,那名兽蛮武士狂吼一声,一足猛然抬起,踏住秋少君的剑身。 月霜的方天画戟却像是早有准备,轻易避开兽蛮武士蓦然扬起的脚爪,戟锋刺进它腹内。 秋少君大叫道:“怎么回事!” 他自幼练剑,对自己的剑法颇具信心,怎么也想不到这名兽蛮人的脚爪会抬起匪夷所思的角度。 月霜戟锋一绞,将那名兽蛮武士推开,寒声道:“兽蛮人的腿部都是反关节的。” 秋少君一拍自己的大脑门,这才意识到猛兽后腿与人类的差别。后方几名兽蛮武士再次攻来,秋少君挥剑而起,叫道:“你照顾小程子!我去挡住它们!” 月霜沉着脸过来,程宗扬正坐在悬楼门洞处裹扎伤口,咬牙道:“干!每次打仗都给你擦屁股!” 月霜瞪着他,一双俏目充满怒火,半晌恨恨道:“大不了让你干好了!” 程宗扬愣住了,过了会儿突然叫道:“我干!”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袭来,他身后的悬楼已在苍狼术者的裂地术中受创,这时被巨槌一击,顿时坠落。 程宗扬正坐在悬楼边裹伤,身下一动,立刻飞身跃起,结果脑门“砰”的撞在门洞上方,任他有五级修为,这一下也不禁眼冒金星,跟着坠落的悬楼一起撞向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攻城宋军中。 月霜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想跟他一起跳下去,秋少君却一把抓她的手臂,大叫道:“快走!有大家伙!” 一柄足有一般人腰身粗的巨槌轰向城头,水泥抹过的城堞顿时粉碎。 石屑纷飞中,一名兽蛮武士腾身跃上城墙,正是那名兽蛮首领。它在城下看起来就体形巨硕,这会儿站在面前,更显巨大。 看它的体格,不用云梯,有四、五个这种大小的兽蛮武士垒起来,足够攀上江州城。 镶满钢刺的巨槌如奔雷般轰来,秋少君一手挽着月霜飞退,一手将少阳剑收进袖中,接着抬掌在胸前法诀,长声道:“阴阳未变,无光无象!” 一面水镜倏忽张开,迎向兽蛮首领的巨槌。那柄巨槌轰向水镜,镜面立刻破裂。 秋少君中指挑起,食指、无名指攀在指上,拇指收拢,尾指斜挑:“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水镜“砰”的一声碎开,化成水雾在槌上缭绕,聚而不散。 “寂兮寥兮,是曰太易!” 水雾应声凝结,将兽蛮首领满是钢刺的巨槌冻成一块大冰块砣子。秋少君一掌伸出,按住冻结的冰槌,身体如轻风般向后飘出,化解兽蛮首领的攻势。 “哎哟……” 秋少君刚施展先天五太保住性命就一手扭曲着捂住背后,露出痛楚的表情。 月霜擂了他一拳,喝道:“救他!” “不行啊。” 秋少君苦着脸道:“下面那些兽蛮人正在吃人,有个狼头人拿着一条大腿在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间悬楼翻滚着从城下飞起,一直越过城墙,然后“光”的一下扣在那名兽蛮首领的头上。 兽蛮首领身体再庞大,比一间水泥房子还是小了些,门洞套下直接扣住它的双臂。兽蛮首领在城头摇晃几下,终于经不住几吨水泥的分量,从城头倒栽下去,却是落到城内一侧。 程宗扬的脸都白了,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悬楼落下,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上,咯咯喳喳一阵乱响,然后突然间飞起来。 水泥好歹也比自己结实点,程宗扬死撑紧悬楼,护住身体。 谁知道今晚这事一点都不消停,莫名其妙由门洞里忽然探进一颗毛茸茸的兽头。程宗扬立刻怪叫一声,一阵拳打脚踢。 那兽蛮人双臂被困,活活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兽头刚翻白眼,悬楼又动了起来,于是自己跟一颗兽头、一间悬楼同时掉落,摔个七荤八素。 城楼下,几名幸存的宋军士卒像中风一样张大嘴巴。江州城墙被裂地术震开裂缝,他们就接到命令,用冲车撞击损坏的城墙。 好不容易在刘都头的指挥下移开障碍物,把冲车推来,谁都没想到一间房子会从天而降,将几辆冲车全部砸毁,然后一头撞上绞盘。 那个绞盘专门是用来为冲车蓄力,近距离冲击城墙用的,已用几百根拧在一起的兽筋、皮条绷紧。结果冲车没用上,那间破碎的悬楼把绞盘撞个粉碎,然后直飞上去,就此不见踪影。 那间悬楼在城里、城外一通折腾,终于裂开。程宗扬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这才看清自己在城内。 月霜冷冰冰的俏脸从内墙伸出,程宗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竖起中指叫道:“月丫头!想整死我啊!信不信我干翻你!” 月霜哼了一声,收回脑袋。程宗扬一肚子火没处发,脚边一声怪响,那兽蛮武士似乎要睁开眼醒来。 程宗扬二话不说,一通暴踢把它踢晕过去。”谁叫你咬!长个獠牙了不起啊!” 乱七八糟发了通火,程宗扬猛然抬头才发现周围站了一堆人。 臧修、吴战威和敖润都赶过来,这会儿正制住那个昏迷的兽蛮人。 再往外则是一群乌衣大袖的翩翩公子,谢无奕脸色发白,还强撑着名士风度。 张少煌瞠目结舌,看着他脚边的兽蛮武士。 阮家和袁家几位少爷更干脆,看到兽蛮武士的模样,直接就晕了过去。 至于石胖子这会儿浑身肥rou哆嗦得像凉粉似的,裤子也湿了一片,不知道是出了酒,还是吓得尿了。 萧遥逸在人群中扮了个鬼脸,然后鼓掌高呼道:“程兄好样的!” “好样的 !” 这群人要论胆大,除了萧遥逸就数桓歆,他们两家又素来交好,这会儿桓歆第一个踢了踢那名兽蛮武士,然后抱拳深揖一礼,由衷说道:“赤手空拳打翻这名兽蛮人,程兄的胆气身手,我桓歆服了!” 张少煌也回过神,过来狠拍程宗扬的肩膀。”真人不露相啊!程兄!” 谢无奕缓缓点头,镇定自若地说道:“有风骨!” 萧遥逸得意洋洋地攀住程宗扬的肩,“我说过吧,程哥就比我差一点儿,比你们可强多了。” “得了,萧哥儿!咱们晋国的牛都被你吹死了!” 萧遥逸挺着脖子道:“我说实话你们都不信!真是……” 一群人对萧遥逸奚落几句,又纷纷向程宗扬大表赞佩。如果不是这些爷涂脂抹粉、香气逼人,也算得上豪情大发。 程宗扬干笑着抱了抱拳。”惭愧、惭愧,让弟兄们见笑了。” 萧遥逸笑道:“哥儿几个来江州帮忙,这会儿先开了眼吧?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小,谁上?” 说话间,一具兽蛮武士的尸体“篷”的从城上摔落,翻滚着撞入人群。 谢无奕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接着人群中爆出一阵惨叫,那些来时还豪气干云的公子哥儿顿时炸锅了。 萧遥逸与程宗扬对视一眼,接着变了脸色;程宗扬配合地一把扶住他:“小侯爷,是不是有酒了?” 萧遥逸干笑几声:“就喝了一坛玉泉酿,哪里醉了?” 一边说,一边身体往下溜。 程宗扬暗地里擂了他一拳,一边道:“几位公子都喝多了,上不得城,这样吧,先回去解解酒。打仗这种粗活有几位的手下就够了。” 谢无奕和张少煌求之不得,连声称是。 桓歆本来有意上城,但胆气最壮的萧遥逸这会儿都打退堂鼓,他心里也有点没底。正迟疑间,程宗扬笑道:“大伙儿若信得过小弟,各位的部曲就由我来指挥。咱们十家在鹰愁峪结义,有功劳自然都是大家的。” 桓歆一咬牙:“我和程兄一起上城看看!” 程宗扬没想到他还有这胆色。”好!臧修,你带桓公子先上城,我跟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