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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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8.3) 2021年1月3日 作者:鐵鉤銀畫 字數:32029字 第八章未调味的布丁 (3) 在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嗅觉永远要比警察还灵敏。这边我还没到市局,那厢 在手机上,上官果果在F市出了命案被抓之后、转到咱们市局的事情,就已经占 据了各大网站的话题榜头条,而前不久,关于他揭露校园霸凌的代表作品, ,要被改编成电影且刚刚公布角色阵容的所有消息,全都从热搜 榜单上被彻底挤掉。 无关者追踪热点,吃瓜看戏,在其他看客的眼里,今天这爆炸性的新闻,早 晚会跟他之前流传出的那些,诸如邀请首都文艺学院的一整间寝室的女生开裸体 派对陪自己过生日,和在首都六环边飙车边让某大学校花为自己口活、结果差点 出了事故车毁人亡,之类等等,成为他们讽刺谤贬执政党的事例和茶余饭后的笑 谈; 而我只是眼见着他这个扎眼的姓氏「上官」,几近心梗加脑溢血。 ——若是个单纯的畅销书作家也就无所谓了,人家那上官果果可是副总理的 儿子,放在古代,那就是右仆射或者内阁大学士的衙内;而我呢,我才多大一个 小吏?偏偏要我办他的案子,这纯粹是拿我架到火上烤。 说起这个上官立雄,这家伙倒也是个能人。上官立雄的父亲,平生履历不算 惊人,但也称得上是红党的一位资深元老级别的干部。因受到老爷子的庇荫,上 官立雄在两党和解以前,于新政府内的仕途一直顺分顺水——虽说执政党一党独 大,但也将就个资历和经验,年轻的干部想晋升到首都核心部门,必须先在地方 上有所成绩、锻炼能力、积累经验和口碑,还得经过组织的各种考核检查,达标 了才能上位,整个程序可比现在这种一票一票选举复杂多了。可上官立雄呢,此 人似乎没怎么出过首都,一直就是在各处京官衙门里混饭吃的,他的其他兄弟姐 妹,也都是如此; 而在红党一党专政的那最后的几年里,这家伙竟一跃成为能源部的部长,尔 后两党和解后那两三年,先前不少的红党官员或主动请辞、或遭到蓝党跟地方党 团联盟的弹劾下台、被起诉落马,但是上官立雄雷打不动不说,却又出任协调事 务部部长,随后又在红党党内一直晋升到红党中央党委委员会主任,并一直担任 副总理职务。 算起来,他当上副总理的那年,差不多也就是四十七八岁左右,算是红党创 党之后到现在为止最年轻的中央大员,在当年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当然,坊间对他也有两个传说: 其一,红党内部有个叫「白银会」的派阀,因派系内成员都是晋州白银谷籍 贯出身的官员而得名,而这个上官立雄,便是「白银会」的阀首把头,而「白银 会」的大部分成员,不是主政中央关键的财政、资源系统,就是掌管着著名的大 体量的国有或半国有企业集团,可以说,从两党和解之前到目前为止,这个国家 的钱袋子,就一直被牢牢地攥在「白银会」的手里; 其二,一直有传闻说,在二十几年前,两党和解之前的国内动乱,就是此人 在幕后参与策划并指挥的;因此,还有支持蓝党跟地方党团联盟的声音夸赞,说 此人是两党和解的第一功臣,立下了再造国家的不世之功;当然,海外还有一大 批自认真正的爱国者的人士,又都骂上官立雄卸磨杀驴、道貌岸然——不过他们 说的东西,大多看起来都比较捕风捉影,在两党和解前前后后上官立雄到底做了 什么,网上关于这部分东西的实质的纪实性资料甚少,而对于其过去的事迹,一 般也没人有心力去一点点查阅过去的那些旧报纸、老新闻;若是想看关于他过去 细致的所作所为,也都只能从社交媒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社评之中找些有用 的东西,好似从粪坑里扒黄金。 不过无论是哪方面的说法、哪种笔法的文章,还都有意无意地暗示了一件事: 现任国家元首易瑞明,在当选元首之前,就素来与上官立雄不睦,却又因为上官 立雄在红党党内的名望本就与易瑞明逊色不多,同时,他在蓝党及地方党团,跟 南港、南岛方面的各界,又拥有莫名的好口碑跟支持度,因此,易瑞明跟红党内 的其他首长们,也都不得不忌惮此人,对其派系不好根除、又轻易弹压不得,平 时对他自然也是处处礼让三分的。 但是,这些庙堂上的事情,跟我都没啥关系,我只是头疼,为什么刚刚从蓝 党那边的事情中脱离出来,却偏偏又要卷进红党这边的事情来呢?我到底造 了什 么孽?如果真是闹了杀人案,那就必然要把这案子摊到重案一组头上,而只要摊 到重案一组头上,就必然会让我来处理这个上官衙内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多做 点功课,迅速地查了一下他的背景——这么得罪人的事情,一般情况下谁敢来查 办,尤其是上次我跟许常诺在医院走廊里聊了几句之后,我更加清楚,现在重案 一组里的大多数,在警务系统财务赤字、跟省厅的人不断借着地方大选的契机, 结党营私又打压异己的大环境下,心里早都已经颓了;而我呢——呵呵,你何秋 岩才这么点的岁数,什么能耐又都没多少,竟然能当上代理组长,你又是夏涛的 外孙、夏雪平的儿子,又不携家带口的,你何秋岩不顶锅抗雷谁抗呢。 于是,当我现在正襟危坐在面见徐远和沈量才的车上的时候,我脑子里的退 堂鼓早被捶得嗡嗡直响,随后我又怎么坐都坐不踏实,于是又辗转反侧地瘫在计 程车后座上,举着手机乱翻着关于上官家的信息,以至于司机也不知道是真担心, 还只是想拿我开涮,对我问道:「兄弟,你这样到底是需要去市警察局啊,还是 去警务医院肛肠科看看啊?」 他哪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可远比得了肛瘘痔疮,更加苦不堪言。 而说到上官立雄,就不得不提起他的meimei,名叫上官丽萍,国内著名的跨国 贸易企业「上观国际集团」,就是由这个女人来担任董事长的,那「上观」二字 对应的,正是「上官」这个姓氏,而这个谐音梗所代表的,则是年收益二十几亿 的、分布在全国跟拉美、非洲、中东地区的各类大型基础建设项目。当然,实际 上比起这个,一看到上官丽萍这个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则是那个叫魏鹏的流亡 律师——那个人我挺恶心的,我其实并不是彻底地了解那个人,只知道他的岳父 三四十年前曾在Y省当过大官,但我讨厌他主要就是因为夏雪平曾经办过的好几 个大案,最后因为他打着「为民发声」的旗号,在法庭上都被他给翻了,那些找 他辩护的人里面,其中可不乏十恶不赦的会党帮派人士;而且在微博跟推特上, 支持「严惩女恶警夏雪平」的意见领袖里头,也没少见他的身影。至于他跟上官 丽萍的关系,恐怕全天下无人不知:大概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当年那个魏鹏 就因为实名举报了一个叫周鲲的议员而名声大噪,那个周鲲随着政体改革,也迅 速锒铛入狱;但没几年,海外那些流亡团体却不知为何,搞起了窝里反,某些人 因为跟魏鹏那一伙人不对付,在网上发动了一次舆论内讧,就是在此期间,有人 曝光了上官丽萍和魏鹏的艳照,但随后就被全网屏蔽删除。现在是看不到半张照 片,可在当时我却赶上全网疯传艳照的浪潮,所以那些照片到现在还存在我的硬 盘里。那时候,我刚刚进入性萌动的阶段,看着那些激烈的偷拍照片、外加上官 丽萍当年虽然并不苗条,但丰腴火辣的身材、饱满的酥胸和屁股,以及躺在床上 双腿大开潮喷了那个魏鹏一脸的激烈画面,我便没少对着那些照片「自娱自乐」。 可紧跟着上官丽萍这个名字,随后再让我想到的,是一个我十分对不起的女 人,她是我上警专时候,咱们当时的德育总教官,名叫余佑君……唉,不过那都 是题外话了。 而随着坐在计程车上的我的继续搜索,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上官丽萍还有个 干女儿,名叫冷冰霜,有说法说冷氏集团能一直在神秘的状态下屹立不倒,全仰 仗上官丽萍和上官家族的其他成员帮扶——然后,一切就又都连到了F市:冷冰 霜有个小闺蜜叫杨昭兰,杨昭兰的爹便是咱们Y省红党的头头杨君实,而杨昭兰 又有个「非正式男朋友」,便是张霁隆。也怪不得张霁隆在南方S市的那个生意 上,被这个冷总裁的相好坑了那么多钱,张霁隆也没说要对冷冰霜本人怎么样。 不过看样子,此次张霁隆是必然会来市局保全上官果果的。 临到市局那条街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关于上官果果被捕的快讯,想起自打 我来到市局之后这几次遭遇媒体的情况。回想着那每一台每一架饥渴的镜头与闪 光灯、那每一双贪婪的目光、每一张丑陋恶臭的嘴巴,只是想想,就会令我过敏 到打喷嚏,我就让司机在最近的路口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停下,随后我绕着路,走 到了食堂附近——在那里有个小门,只要食堂有人上班,那个门就能开,平时主 要是倒泔水的地方,味道的确比较大,所以那里很少走人、新来市局的人也很少 有人知道那里可以直接通往体育馆,再从体育馆走长廊便可直接进到市局大楼三 层去。我看了一眼时间,此刻5:18分, 正巧是食堂的大叔大妈们开始切菜熬粥 的准点,我便立刻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好、拉高了衣领,避着那帮好奇记者们的镜 头跟视线绕进了市局院里。 刚进到院儿里,我一下子又傻了——市局大院正门那里,顶多也就十几个人, 七八个摄像机而已,跟上次我办罗佳蔓的案子时候来得人比可少了不少;而市局 大院聚在小门跟体育馆附近的,乌央乌央少说能有三十人。等我再仔细一瞧,这 些瑟缩在体育馆门口的,全都是大概六七十岁、两手空空的老大爷老太太。大早 上五点多钟就跑到这来,还这么多人,而且还是这么冷的天,天上还在飘着小雪 花,很明显,这些位老人家们肯定不是早上遛弯溜达到这的。而且聚集着的位置, 全都是在这食堂前小门和体育馆门口,看得出来他们也都知道这边有个门能进来。 「我说,各位大爷大妈,您这是……」 「小伙子,你是这里面工作的警察吗?」没等我把话说完,其中一个白发苍 苍的老奶奶就把头冲我转了过来。 「是的。请问您……」 「哦,那麻烦你啦小伙子,能不能把那个重案一组的组长夏雪平找来?」另 外一个头发都掉光的、满脸褶皱、穿着一件深蓝色棉大衣的老大爷对我笑着问道。 「你啥人啊?这个点儿,人家还没上班呢吧?」另外一个胖胖的、烫了一头 波浪卷的大妈看着我,对那个老头说道。 「啊,那我看那门口聚一堆又是照相、又是录音的,那他们不得加班吗?」 「那你也别……谁都的可你来啊?咱们都老头老太太了、都不是过去那前儿 了,说话谁必须得搭理你似的?就算人家在,万一人家现在又要要紧事呢?」接 着那个烫着卷发的老阿姨又转过身,对我笑着说道,「孩儿啊,你先上楼看看, 不用现在找来,你要是见到夏雪平了,你就跟她带个信儿,说楼下有人找她;她 要是还没来,你就下来跟咱们说一声就行,咱们在楼下等她就行。」 随即我环顾四周,但见三十多双苍老而期盼的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着我,这 让我心中不由得一凛:夏雪平你这是又在外头做了啥孽,是得罪了一帮老头老太 太怎的,都让人家找上门了! ——不过他们可别是因为艾立威,或者「桴鼓鸣」一案里其他的人找上来的, 就算是我真的不念情分想跟夏雪平脱离关系,万一真是因为他们那些人来寻仇讨 说法的,那我也逃不掉啊。 该不会,他们是为了之前那个夏雪平在警校时候的教官詹俪芳讨说法的吧? 「那个……夏雪平现在不在……而且暂时她不在重案一组工作了。」我有些 胆怯地说道。 一听我这么一说,大爷大妈们瞬间面面相觑: 「不在了?」 「啥,小夏不在重案一组了?」——「小夏」? 「咋的了?」 「这孩子说,夏雪平不在重案一组了。」 「你看我说啥来着?我之前就听说夏雪平不在重案一组了。」 「啊呀,那别是被人撸下来了吧?」 「不能吧,徐远对夏雪平挺照顾的啊我听说?」 「呵呵,徐远官儿大,还是省厅那帮丧良心、欺师灭祖的混球们官儿大啊?」 「你这话是真的!我听说现在省厅那个姓胡的跟她可不对付了!」 「嗨!姓胡的那玩意,可不是个物了!真是的……他都能出息喽,哼,你们 就说说,啊,现在这世道!」 「对啊,还不如咱们年轻时候红党专政呢,姓胡的都能风光……」 …… 老人家们的七嘴八舌,让我越听越晕。不过似乎可以确定,他们不是来找茬 的,因为他们话里话外,至少在夏雪平和胡敬鲂的关系上,貌似还都十分亲近夏 雪平。并且他们说起胡敬鲂的时候,每个人的口气都还不小。 「那个,各位爷爷奶奶,她现在不在一组工作了,你们要是有啥事的话,可 以跟我说。」 「那个,小伙啊,我跟你打听一下,」远处一个人高马大的、留着银白侧分 头的瘦高老大爷走过来,对我问道:「我听说你们这旮旯,现在有个小年轻接替 夏雪平了是吧?好像叫什么何什么……什么岩的,反正好像刚来不久、岁数挺年 轻?」 「何秋岩。」 「哎对!何秋岩!夏雪平要是不在也来不了,你能不能帮咱们找一下这个何 秋岩?」 「呵呵,我就是。」我尴尬地笑了笑。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何是吧?那我们找你也行!」 我就猜到他们得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有点不知所措:「那个……各位爷爷奶 奶,你们是找我来报案的,还是告状、反映情况的?」 烫了一头卷发的那个六十多岁老阿姨听了我的话,瞬间哭笑不得:「嘿,你 瞧瞧,现在的孩子早都不知道咱们是谁了……」 「可不是嘛!咱们都老喽!」身旁一个满头银发、牙似乎还有点不齐的佝偻 老太太也无奈地笑了笑。 「我们哪是来报案的?小伙子,现在重案一组,真归你管啦?」那个大高个 光头的老爷子看着我,再次问道。见我点了点头后,才继续对我说道:「孩子, 实话告诉你,咱们这帮老东西,一个个老么咔哧眼的看着不起眼,但你可得叫我 们一声前辈咯:我们都是从之前的刑警队一分队退休的老刑警!你们现在小年轻 们上的K市警校的老校长夏涛你认识不?夏涛之前当市刑警队总长的时候,我们 这个里面,有些人就给他当过手下,还有些人啊,跟夏老就是同批同梯队的同僚!」 「那个佟德达你认识吧?之前搁你们寝室楼当宿管的?」那个满头卷发的老 阿姨对我笑着问道。 「认识认识!」 「以前跟我对着办公桌的。唉……老佟啊,可惜了。」 「哟……那邵剑英邵老叔,你们应该认识吧?」震惊之余,我好奇地问道, 当然也是为了套亲近。 没想到在场的三十多人,一听我提起「邵剑英」三个字,脸色骤然变了一下。 「啊,认识,当然认识。」大高个老爷子抢口说道,「总在一起工作,抬头 不见低头见嘛,就是不怎么熟——老袁,你跟邵剑英熟嘛?」老爷子说着,戳了 戳身旁另一个老大爷的后脊梁。 「你别问我啊,我也不熟。」那个身穿皮夹克的老大爷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管总务后勤的吗?咱们那时候都在老夏身边做事,跟他打交道不多,对 吧?」 「对。不多……」 可我在那大高个老爷子抢话之前,分明听到大老远,有个老太太小声念叨了 一句: 「没事提那家伙干啥,晦气!」 我把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并不表露,转而是对他们鞠躬赔礼道:「哎 呦!那您各位可真都是大前辈了!我可真是失礼了!那什么,在这说话多冷啊? 冷风灌肚子!来来来,您各位跟我进楼里,上我办公室里头暖和暖和,喝点茶水?」 「不了不了!今天看你们门口又围了一大堆记者,估计是又有大案子了吧, 咱们这帮老油条、烂柴火,就不给你们添乱了!嘿嘿!孩子挺懂事!」烫了满头 卷发的老奶奶笑着摆了摆手。 身旁另一个留着齐肩华发的老太太也对我说道:「谢谢你啊,孩子,咱们已 经给你添麻烦了,你就别忙活了。把事情跟你说完,咱们就走。」接着又对那个 卷发大妈耳语道:「我咋瞅着这孩子跟老夏长得有点像呢?」 「嗯,是,眉眼像。而且秀气,跟夏雪平是不是一样?」 「这孩子该不会是老夏那外孙子吧?」 「这个……」 我把这耳语听进耳朵里,嘴上不自在地抿了抿后,接着问道:「哦,那有什 么事情您各位说吧。」 「那个……咳咳……是这么回事,孩子:咱们这些人以前都是刑警队市局一 分队的,现在刑警队、刑侦处都精简裁撤,变成你们重案一组、还有重案二组跟 经侦处了,但是我们这些退休后的老警察老干部们的工作关系和档案,就落户到 你们重案一组了。现在呢,咱们有个情况:咱们这些老警员老战友们的退休金, 到现在还没拿到呢。所以咱们都寻思,找人家夏雪平,或者是找你,帮个忙,跟 上边打个报告问题下……」 我一听,心里瞬间轻松了下来,对我而言这种事没啥概念,但我感觉应该不 是很麻烦,于是用手指头点着自己胸脯笑道:「啊,原来就是这事情啊?那行, 等我这就进去,先去帮您各位问问财务处,这都月底了,估计也短不了;等下, 我给您这里面哪位留一下我的电话……」 「你等会儿,小伙子,」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爷,拄着双拐,步履蹒跚 地走到我面前,「你是不是以为,咱们就没拿到一个月的退休金啊?」 「那……难不成……」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我们都已经半年没拿到退休金啦!」 「啥?」 再细细一问,整件事哪只半年的事情:实际上,从三年前,这些曾经为了警 察事业付出了一辈子的老先辈们的退休金,就开始减少了。按照他们离退之前的 最高警衔和待遇,原本平均的退休金应该是每月6000到9000块,包含各种保险DR 返还、荣誉福利津贴和补助款,结果从三年前的冬天开始,好些人的保险补助等 规定之外的福利待遇就开 始以各种明目被省警察厅财务部抽走:先是说是税收, 尔后又说是Y省财务改革、福利待遇下降,再后来,连那些明目也不立了,直接 支付退休金底金,一下子下降到5000到8000;又过了半年,又成了4500到7500, 一直这么降下去,而缩减的周期,也从每一季度变成两个月一变,之后又变成一 个月一变。而今年九月份,我刚来市局的时候,所有退休老警员,每人的账户里 都只拿到一千块钱左右,再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拿到来自警察系统任何部门的 收入。 「咱们今天来的,还只是一部分老家伙呢!好些人上了岁数了,也热爱咱们 警察系统,也热爱咱们市局,不好意思过来麻烦你们小青年们。完后呢,也有岁 数比我们小不少的,他们是因为执行公务的时候啊,受了重伤的,没到退休年龄, 但也没办法继续干警察了——那有些人地都下不了、出不了门,今天想来也来不 了。他们也都等着拿咱们的慰问金呢。咱们这帮人,家境特别好的本身就没几个, 有儿女的倒好说,没儿女的,全都得靠政府的救济金才能活。一个月六百块钱够 干嘛的啊?」 「倒也不是嫌弃钱多钱少,」大高个老大爷又说话了,「咱们岁数都这样了, 也没啥消费追求了,有一天活一天,饿不死就行呗。关键它是,咱们为了警察系 统、为了刑警队,搭进去一辈子了,到头来活得跟成天不务正业的懒汉赌徒们一 个地位的,咱们无论这帮老哥们老姐们,都咽不下去这口气啊!」 看样子,我还真是把这事情想简单了。 「那……您各位之前找过夏雪平么?」 「之前哪好意思麻烦她啊?」留着齐肩发的那个老奶奶说道,「之前不是全 社会都一直找她麻烦的么?有往她家门口抹大粪的、有见到她之后冲她丢鸡蛋的, 还有人买了黑社会亡命徒杀她的——前不久不是还有个桴鼓鸣案子么?咱们 也年轻过,她的苦,或许比咱们年轻时候受过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咱们也 都能理解她,看在老夏的面子上,咱们真不好意思轻易来找她。等十一月份的时 候,咱们有几个也来过,结果说她出差了;这不刚寻觅着,这个月风平浪静了再 过来,谁知道她又不在这了。」 被这老奶奶重提了一下夏雪平受过的苦,我又不禁苦从中来,同时我也迅速 地又合计了一下昨晚跟老爸的谈话——我也发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周荻的日记里, 除了那些露骨的rou体交欢以外,大篇幅地渲染了自己跟夏雪平是如何如何地天作 之合、天造地设,但是当夏雪平遭到这么多欺负的时候,周荻那厮又在哪呢?若 是说周荻薄情寡义,可他每次看夏雪平的眼神,却并不像一个只图谋性方面满足 的人的眼神。 随即我又迅速地把思绪拉回到身边,想了想,我继续对面前的各位老人家们 问道: |最|新|网|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 「那您各位有没有直接找一下徐局长和沈副局长呢?」- 「徐远和沈量才?」一听说起他俩来,在场能有一半老人家都表现得嗤之 以鼻,「他们哥儿俩,那是俩大忙人,咱们可不敢惊动人家二位啊!咱们不是没 合计找过他们俩,但是每次来,来一次,就都在外面开会见客,来一次,就都在 外面开会见客!哼,这么爱跟人开会见客,我看啊,咱们警察系统的大官也别从 警队提了,直接从红蓝两党的党员里头投票好不好啊?」- 「可不是么?实际上我们今天也知道他俩现在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