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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的气候四季如一,都是雨林地带特有的高温多雨。即使到了冬天,那里的植物都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不知是谁先提的建议,说是去枫丹度假,见识一下异国的冬天。 没有怀疑,没有商议。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他们就来到了这一水之国度,住进了一家环境还算不错的小旅馆里。 枫丹的冬天还算比较寒冷,虽然还不到雨雪风飞的程度,但人们总会象征性地添上一点衣物。 窗外的人们在兴奋地谈论着新年。 人类是一种很容易获得满足的生物,他们会对这种“变化”抱以期待,会为这种“特殊”感到喜悦,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为了寻找能合理停下来休息的机会。 但同时他们又是难以满足的。“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在新的一年里,他们有着数不尽的计划,有着施展不开的各种欲望。 可对于长寿的人偶来说,这只是漫长岁月中的某个冬天,某段时间罢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庆祝的,倒不如说,他们应该庆祝自己的每一天,庆祝没有痛苦地度过了这一天的自己——应该。 照入房间内的阳光正好,即不刺眼,又不微弱,让流浪者可以清晰地看见手中的缝针,以及一只由各种布料拼接而成的缝合体。 实际上这是一个棉布娃娃的雏形,在最后成型的这一步骤,流浪者需要一边往内塞棉花,一边在外把开口缝合。 从窗外吹进的风有些寒冷,还有些干燥。打在人偶洁白无垢的双手上,与他那冰凉的体温混和在一起。 不同于一般的恒温动物,受到寒冷的刺激,流浪者并不会觉得躯体的机能会下降。相反,他手上填充棉花和缝合的速度依旧,没过多长时间,布偶的身体就变得充盈丰满了起来。 随着“咔嚓”的一声轻响,流浪者把收口处多余的线段剪去。就像是剪去新生胎儿的脐带一般,他给予了这只布偶存于世间的生命。 决定在须弥暂作停留之后,流浪者在宝商街打听如何制作人偶。 在街边巷角,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招呼他过去。慈祥的老人很有耐心,她愿意花很长的时间去教人偶如何裁剪布料,如何穿针引线。 而流浪者则接下初学者这一身份,认真地做着与自己个性完全不符的事情。 在老人精细的指导下,他做出了一只以他自己为原型的玩偶。 这只玩偶的形象是倾奇者时期的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那时的他坐在燃烧的房屋前,放任着绝望逐渐侵蚀内心。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作为“倾奇者”的自己,其实最渴望的,或许只是一个陪伴而已——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不会远离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就学着做了一只玩偶,就当是帮助过去的自己实现愿望。 至于现在眼前新做的这只...... 他捏了捏玩偶富有弹性的头部,随后抄起桌上的一支笔,在它那毛绒绒的脸上画上了眼睛、嘴巴和眉毛。 今早他被寒风敲打窗户的声音吵醒。坐起身后,他侧过头,看向躺在身旁仍阖着眼的散兵。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迫切地想要拥有一只以散兵为形象的玩偶。 于是他决定顺从内心的欲望。 起身把早餐做好以后,他把食物放进保温箱里,随后斗笠一戴就出门来到了枫丹的商业街。 在里头逛上几圈,精挑细选,一个小时过去,他终于买齐了制作玩偶所需要的所有材料。 回到家中,屋内一片安静,象征着保温箱运作的红灯已被按灭,洗手台上还铺着一层未干透的水渍。 流浪者把东西放下。既然散兵已经出门,那他就省去了解释的功夫,现在可以直接开始动手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直到现在,他把玩偶的身体部分制成,剩下的就只有那套红黑色的衣服。 一套可拆卸的玩偶衣服并不好做,不仅要考虑简化后的服装该怎么设计,还得考虑各部分之间的衔接该从哪里开始。 不过最棘手的,应该布料摩擦而产生的静电。 这种现象在须弥并不常见,但枫丹的冬天空气湿度很低,仅仅是将布料按图纸裁剪开,流浪者就被几簇微小的的静电给袭击了。 在无数次把吸附上来的布料扯开以后,他终于把这些小块的软布给展平。 重新坐回沙发上,他开始低头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要是按照计划继续往下做,那这一过程将会变得十分艰难,他无法预测下一道静电袭来的时机。 尽管他不怕疼,但它的不确定性会干扰流浪者的精神集中。再加上布料会被吸附错位,除非在上面钉上好几枚钉子来固定,不然针线很容易就会缝错位置。 “......” 在人偶即将决定改天再继续时,家门处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咔” 脑中的想法被兀然中断,流浪者朝着声音的方向扭头看去。无需置疑,回来的人一定是散兵。 不过外出归来,他的手中竟空无一物。 “真稀奇啊,你竟然会忘了做饭。” 最先开口的是散兵,他摘下头顶的斗笠,径直走向客厅的正中央。 以往无论去到多远,只要那天是流浪者做饭,他就会有意识地提前归家。他们的家随时都可以变,就像现在这样,这间一房一厅的旅馆也能称得上是家——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流浪者。 流浪者抬头看向墙上的钟,发现时针已经转过了数字十二。 “既然时间已经过了,那今天的午餐就取消吧” 没有言语回答,无声的靠近表明了默许。 桌上铺满了被剪碎的布料和混在一起的杂线。看到躺在旁边的一只黑色短发玩偶,散兵终于弄清楚了流浪者一早上都在忙活着什么。 “你在做玩偶?而且还是以我为形象的......” 这时流浪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往沙发旁边挪了挪,把面向桌子中央的位置留了出来。 “请吧,前执行官大人,我需要你的帮忙。” 散兵顺着他的意坐下,可后背还没贴上沙发靠背,他就感觉到大腿被一道重量压着。 是流浪者坐了上来。 “静电有点多,你想办法处理一下” 风元素力不能除电,但雷元素力可以。更何况散兵体内有雷神之心的残留,区区这几微安的电流,即使是隔着几米的距离他都能尽数将其吸走。 坐了没一会儿,流浪者似乎是嫌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改为坐在散兵的右腿上。而他那无处安放的左腿则自然地陷进那人的双膝之间。 “命令我?” 口中的话语带着不善,但他的双手却仍穿过了人偶的臂弯,交叉叠放在他的腹部之上。 “我有这个权力。” 身形被稳住,流浪者放心地拾起丢在一旁的缝针,同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布料。 “啊!” 他还是被静电给蛰到了。 “斯卡拉...” “等等!你要干....” 一道比静电要强十几倍的电流从下腹处传来,触电感蔓延至全身。 流浪者刚想开口向身后的人问责,却不想电流恰巧窜过他的头部,清空了大脑里的所有思绪。 就连喉间的发声器官也被电得失了灵。 “抱歉.....我...”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散兵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指尖的雷元素力,顺带着把周围的静电也给吸走了。 是想要恶作剧,还是想要伤害他? 可惜游离的意识直到现在才回到脑中,散兵根本不知道几秒前的自己内心在想什么。 “呵.......” 静待了一段时间,流浪者才从电击的余韵中走出来。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缓解肺部的胀痛。 “接下来......你会怎样?” “是选择自责,还是自我麻痹?” 捆在腰间的双手很用力,流浪者感到左肩一重,他侧眼望去,发现是人偶那孤傲的头颅搭了上来。 看来是自责了...... “我只是在想......我存在的价值应该不是伤害你才对。” 尽管知道流浪者不会轻易死去,但他仍然是痛恨起了这样的自己。 听到对方能安然无恙地说话,仿佛是劫后余生般地,他不由得用力抱紧了眼前的人偶,像是在珍惜,又像是在弥补。 “呵...” “轻点,疼” 人偶听话地降下了环抱的力度。 然而肩上的重量却分毫未减,他仍是无力地在寻找依托。 沉默片刻,流浪者选择不再计较那么多,他放松身体,让后背靠在人偶的怀里。 缺乏安全感的小猫离不开温暖源,相信斯卡拉姆齐也是如此。 流浪者重新拿起缝针,同时捡起掉在一旁的布料。 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因为他知道,周围的静电将不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