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代价

    留下句意味不明的话后，薄少珩转身离开，他要去见一见他的“阿笙”。

    他找到娄晴时，她正站在窗边观雪，遥遥一眼，如同记忆中惊鸿一面。

    一个除了心剑再无相似之处，一个除却心剑完全相同，薄少珩无法判断，他已经将一方伤到体无完肤，又如何再能因为猜忌伤了另一人。

    “阿笙。”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看她转头，目光因他生出些许波澜。

    “我见到了明河素影。”隔着一扇窗户，薄少珩直入主题，没有遮掩意图：“在她手上，被她召唤。”

    “我不知道。”

    娄晴摇头：“当初引走刺客后，我准备与他同归于尽，可我却活了下来，然后失去部分记忆，以及……明河素影。”

    她伸出手，越过窗台，雪花飘落在她掌心，旋即又融化，一如她的声音般冷淡。

    “我不知道明河素影为什么会到她的手上，她又为何那样恰到好处能够压制你的毒素，哪怕你怀疑我也没关系，毕竟，我也讨厌这样满目嫉妒的自己。”

    她转过头，飞雪在她眼底积攒成一片寒冬，对视间只有满目荒芜。

    “很可怜对不对，明明我该转身离开，又或者与你共同面对，可我如今对着无辜者发泄，如同菟丝子依附着你。”

    “这样偏狭又怯懦的我，无法拔出明河素影本就是理所应当。”

    “不，那不是你的错。”

    薄少珩猛然打断她的话，隔着窗握住她冰冷的手掌，从那句同归于尽开始，心口就开始生疼，仿佛一把刀生生割开，一时分不清是因为伤口还是心情。

    他怎么能怀疑阿笙，仅仅因为一把剑，就像阿笙所言，她出现得如此巧合，在他身中奇毒后恰好出现，恰好能够解毒，又恰好能够召唤出心剑，仿佛一个精心准备的诱饵，只为让他陷入其中。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薄少珩额头抵住她的手背，声音几分痛苦：“可我真的害怕，害怕我会伤到你。”

    只要想到对方可能与阿笙有关，只要想到自己造成的伤害，薄少珩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没关系，你只是太在乎我。”

    娄晴垂眸，另一只手轻柔抚摸他的头顶，这个她曾经追逐十数年都不曾为她投注视线的男人，此刻俯首低眉，向她展露唯一的脆弱与恐慌。

    “嗯。”薄少珩低声应着，忽而又道：“阿笙，我不想继续和她发生关系，让她离开天极岛如何，无论她背后有着怎样的阴谋，我都不想再见到她。”

    “我不想让她成为我们之间的心头刺。”

    他捧在手心不敢轻慢的爱人，却要眼睁睁注视着他与另外的女人做最亲密的事。

    娄晴有些愣住：“可是你的毒？”

    “我们可以去找其他压制毒素的方法，短时间内它并不会要了我的性命。”薄少珩飞快道，抬头坚定道：“哪怕因之而死，我也不想再让你为这件事痛苦。”

    “我的身与心，只想属于你一人。”

    *

    元笙淡定听着系统转播两人对话，看本来心生怀疑的薄少珩被三言两语打消。

    “以退为进，有点意思。”元笙琢磨着：“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是从那家伙言行中琢磨出些许熟悉，那种感觉，好像很像原身？”

    “您可以把这理解为，交换命格的代价。”系统温声解释：“娄晴担负不起‘阿笙’的命格，结果只是她被吞噬。”

    “吞噬？”

    “她会变得越来越像‘阿笙’，从容貌到性情，再到思维方式，最后到命运，彻彻底底成为另一个人……在上古时期，交换命格一类的术法是禁忌，这种禁忌的真正用法，是用来替命，更准确些，是替死。”

    把命格暂时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让对方代替自己承受劫难，渡过之后再重新收回，娄晴出身天极岛，不可能不知道这类禁术的代价，但她还是如此决绝施为。

    “值得吗？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都抛弃。”元笙听系统说着，相当不认可。

    系统似乎语气上扬些：“没错，君上一定不要重蹈覆辙！男人的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您不必珍惜。”

    “停。”

    元笙打住它的碎碎念：“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我以前陨落是不是跟男人有关。”

    “……”

    系统罕见沉默，元笙眉一挑，转而又轻笑：“唔，我不知道系统你掌握着什么信息，但我想，如果那真的是我的话。”

    “我的生死，只有我自己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