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距离奶茶店那次遇见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边伯贤就再也没碰到过朴灿烈，每天回寝室也不见丁书淇提起朴灿烈，明明总是一块玩儿，张嘴闭嘴就会提到他，在他想知道朴灿烈近况的时候，又一句不肯透露了。

    边伯贤又不是主动问的性格，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每天练吉他的时间翻了倍。

    十一假期如约而至，黎子吉头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第二天中午一下课就跑了奔向自己的七天乐。

    边伯贤回寝室的时候，丁书淇也在收拾行李，他东西多光护肤品生活用的就塞满了个小行李箱，他边收拾边问：“你是去姑妈家吗？”

    边伯贤躺在床上：“不知道。”

    “放假宿舍不是不能留人吗？”

    边伯贤当然知道，他只是在想自己真的能和朴灿烈一块呆那么久吗？他心里期待着，但又担心着。他怕出现的太久也会讨人嫌。

    住七天……

    边伯贤不敢想象，这个时间太久了。更何况还有朴景城和丁栩，他并不喜欢甚至有些排斥和他们三个人呆在一块，那时候的排异感会特别的强。

    “我走了，拜拜。”丁书淇收拾好东西拎着小行李箱出门了，边伯贤则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是手机来电把他从浅眠吵醒，一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说了句“喂”，就等着对方开口了。刚被吵醒，他的声音还有点鼻音带着点不满的语气。

    “边伯贤？”

    朴灿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边伯贤一下子精神了。

    “嗯。”他应道。

    “你们届的都走光了你怎么还没出来？”

    边伯贤感觉朴灿烈的语气微微有点不耐烦了，他立马坐起来爬下了床：“你在等我？我不知道。”

    “你爸有个会走不开让我来接你，你收拾东西了没？”电话那边连小摊贩的声音都小了。

    边伯贤立马打开自己的书包：“收拾了。”

    “那怎么还没收拾完？新娘出嫁都比你快点儿。”朴灿烈又开始逗他，可边伯贤听不出来还以为朴灿烈嫌他慢，认真回答：“我收拾的时候睡着了。”

    朴灿烈那边笑出声来，边伯贤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调笑了，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你不用等我了，我自己打车。”然后就挂了电话。

    等一下……他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怎么忽然成了自己打车也要回去呢。边伯贤觉得自己太过矛盾，抬手用力地把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又慢慢抚平了炸毛。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反正也是不能在宿舍留宿，况且……听到朴灿烈的声音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来。心里的那架天平慢慢倾向了朴灿烈这边。

    让朴灿烈先走之后边伯贤收拾东西也没那么着急了，他慢慢悠悠拿了个最大的书包，里面装好自己生活用品后确认一遍没落下东西，把自己床铺铺好凳子收好便出了门。

    刚出校门就看见朴灿烈穿了一身黑色，正靠在摩托车上刷着手机，另一只手还举着一朵蓬松柔软的粉色棉花糖。

    不过最近天气太过潮热，棉花糖已经有要化的趋势，最下面的浅粉色已经变成了深粉色的糖霜挂在上面摇摇欲坠，差点就要掉到朴灿烈手上。

    “怎么这么磨蹭。”朴灿烈把手里的棉花糖递过去，他那会儿等边伯贤放学的时候太无聊买的，觉得小孩儿应该都爱吃。

    “不是让你走了吗？”边伯贤摇头拒绝，“我不吃。”偷偷摸摸打量着朴灿烈这一身，按理说高三也才放假，他怎么没穿校服呢？

    “哪有小孩儿不吃糖的？”朴灿烈没让他拒绝直接把棉花糖塞到了边伯贤手里，“不把你安全带回去他俩都能骂死我。”

    两人穿插着聊倒也聊到了一块去，朴灿烈抬腿跨上摩托坐着扭头看着边伯贤：“等你吃完咱再走。”反正都这么晚了。

    边伯贤皱眉看着手里的棉花糖，眼看着就要化在自己手上，想想棉花糖即将粘在手上的黏腻的触感，边伯贤最后选择吃了它。他张嘴撕了一大块，刚入口就化了，只留下齁人的甜丝丝留在舌尖。

    有点太甜了，他递到朴灿烈嘴边：“你也吃。”

    朴灿烈见他实在是吃得费劲，帮他吃了一大口，咬的时候眼睛也一直盯着边伯贤，盯得他满脸通红。

    边伯贤收回手把剩下的一小块棉花糖含了，然后转身把竹签扔进了垃圾桶：“你怎么没穿校服啊。”

    朴灿烈拿出一个白色的头盔边递过去边问：“我去参加竞赛了，今天才回来，你不知道吗？”

    边伯贤摇摇头：“那祝你取得一个好成绩。”然后抱过头盔，刚要带上又把手放了下来：“我这次抹脸了，给你戴。”

    “那就是给你的。”朴灿烈从车把上拿下上次那个黑色的戴了上去，然后看边伯贤也戴好示意他赶紧上车，这次边伯贤直接就搂了他的腰，随后摩托车嗡的一声窜了出去。

    和上次没什么不同，刚进屋丁栩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边伯贤踏着他的小绵羊再次坐到了沙发上等待开饭。

    “你们爸爸今晚有应酬不和我们一起吃。”丁栩解释道，然后搬上桌烤盘和腌好的rou，又配齐了蘸料。

    边伯贤上桌看到专业的架势都有点震惊了。

    “我哥新开了家烤rou店，我就要了点调料咱们在家自己烤，灿烈带你弟调蘸料。”

    边伯贤是南方人喜欢吃油碟，丁栩朴灿烈是北方人好吃麻酱，朴灿烈负责烤rou另外两个负责吃，烤好的就放到盘子里晾着，见边伯贤吃风干肠的次数比较多，又开了袋给他烤着。

    “伯贤要不要试试麻酱的？”丁栩总觉得边伯贤手里的蘸料不好吃，他小口小口吃着看样子也不像是好吃的。

    见边伯贤犹豫着，丁栩立马拿了片生菜递给朴灿烈：“给你弟卷一个。”

    朴灿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滋滋冒油的猪五花举着问边伯贤：“不嫌弃我吧。”在对方摇头下一秒直接把rou浸在了自己的麻酱里，把裹满了酱和香菜的rou放到小生菜上包了起来送到边伯贤嘴边：“一口吃了。”

    边伯贤看着还沾着水的生菜叶小声开口：“这不能生吃。”朴灿烈用手里的菜戳了戳他的嘴唇：“哪那么多讲究，我从小吃到大也没事儿。”

    边伯贤犹豫了一下尽力张大了嘴一口就吃掉了，还不小心咬到了朴灿烈的手指头。“馋rou就多吃点，咬我没用。”朴灿烈抽出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继续吃自己的。

    边伯贤嘴里塞得满满的根本反驳不了，两颊鼓鼓囊囊的像个屯粮的仓鼠有点捯饬不过来了，低着头细嚼慢咽，因为朴灿烈的打趣脸红了个透。

    丁栩期待地看着边伯贤：“怎么样，是不是比油碟好吃。”

    边伯贤终于嚼完咽下去，擦了擦嘴：“好吃。”丁栩这才满意地笑了。再准备让朴灿烈给包边伯贤连忙摇手拒绝了：“不用了，我吃饱了。”

    丁栩也没有勉强，还是像上次一样，让他吃好就去沙发上自己看电视。

    边伯贤坐在自己上次坐的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吃完饭朴灿烈就回了房间，丁栩则直接坐到沙发上，看架势是要和他聊聊天。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第一次单独相处还都有些局促，丁栩开口问着他最近的学习状态，还有艺考情况。

    边伯贤照实回答，他看着丁栩心里总是一阵发软，因为丁栩和朴灿烈有七分相像，只不过丁栩的漂亮不似朴灿烈的凌厉张扬，是一种温和柔顺的美，她的眼神此刻落在边伯贤身上让他没有理由拒绝和她聊天，哪怕他很不爱和别人讨论学习以及自己的未来。

    “阿姨，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边伯贤忽然开口，一直在滔滔不绝单方面输出的丁栩住了嘴，然后笑着说：“当然可以。”

    “你不讨厌我吗？我是你老公和情敌生下的孩子。”边伯贤说话向来不拐弯，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丁栩能做到对他视如己出，无论是朴景城在不在场，她都是真心地在对边伯贤好。

    丁栩似乎也猜到了他要问这个，他也知道边伯贤一直心里有一个屏障是把他们都隔离在外的，可是她想努力打破拿个屏障，放柔了语气：“首先，你mama不算是我情敌，他只是我和你爸爸分开时候的一个女友，她没有妨碍到我们两个的感情，也没有在我们婚姻当中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哪怕是你，我们也是在你mama去世的时候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可能决定这辈子都不来打扰我们，所以她不算是我的情敌，我觉得她是个很聪明好女人。”

    “当然我也很聪明，我一直以来都贯彻着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做到忠贞，分开了之后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在我的计较范围之内，否则我也不会和你爸爸复婚对不对。”

    丁栩的声音很轻很柔，她摸了摸边伯贤的头告诉他他的mama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也不是他们两夫妻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我知道了。”边伯贤点头。

    “阿姨再告诉你个小秘密，连你哥哥都不知道的。”丁栩小声说，连朴灿烈也不知道的秘密？边伯贤有一点好奇，小脑袋凑近了些听。

    “阿姨在生完你哥哥后身体就受伤了，不会再有孩子了。”她轻松地说出来，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边伯贤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看着丁栩眼里有点心疼。这么好的一个母亲，却不能再有孩子了。

    “我一直觉得灿烈是独生子太过孤独，我又没办法再给他添一个弟弟meimei，正发愁呢，你就来我们家了，所以我很喜欢你，我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当做朴灿烈的亲弟弟。

    灿烈那么高个大个子，又皮又不老实我都烦死了，我正好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所以总是想给你买一些可爱的衣服和小物件儿。”丁栩没说，其实她一直想要个女儿，边伯贤虽然是男孩儿，但是在她眼里白净漂亮乖巧程度不亚于小姑娘，就是有点内向孤僻，于是她让朴灿烈多带边伯贤玩儿，尽量让他开朗一些。

    “妈，别唠叨了，一会儿他都消化不良了。”朴灿烈出来看两个人还在聊忍不住插嘴，塞到边伯贤手里两粒健胃消食片。

    “臭小子，你懂什么。”丁栩画风突变骂了一声，然后邀功似的对边伯贤说：“上次你回来你爸爸特别高兴然后马不停蹄打通了一个房间给你布置了卧室，带你去看看。”

    和朴灿烈房间配置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他的房间刷着奶蓝色的泥藻墙还有白色的床和桌椅，床上还放着一堆公仔，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光脚踩在上面特别舒服的地毯，充斥着小孩气息。

    整个房间应该都是丁栩帮忙布置的，边伯贤抱着小绵羊公仔躺在床上辗转着睡不着时心里想。

    居然也有他的房间了，他不用和朴灿烈挤在一起了。

    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复盘从他见到朴灿烈开始的所有细节。再睁开眼睛时他是忽然踩空清醒的，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实际上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不到。

    他踩着拖鞋下了床，然后轻轻的打开了门，因为半夜太过安静，他摁下门把手的声音显得特别大。他轻手轻脚走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冰水，结果刚碰到冰箱门就有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偷吃什么呢？”

    他被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连忙转身，看到朴灿烈戏谑的一张脸，差点没忍住伸出拳头挥上去。

    朴灿烈把人吓炸毛了自己咧嘴笑了，往后退了一步：“晚上没吃饱？”

    “我没偷吃。”边伯贤偷偷摸了摸胸口安抚了一下自己，然后反驳道，他抬眼看着朴灿烈，他依旧是光着上半身，下半身穿了个大裤衩，右手上还夹着根烟往后躲，把烟头藏到了身后。

    “你躲什么？你偷偷出来抽烟？”边伯贤瞪大眼睛小声问，朴灿烈听他这么问一下子笑出声来了，然后点头逗他：“是啊，你帮我保守秘密。”

    秘密。这个词对边伯贤有点陌生。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过秘密，他也没有和别人保守过一个秘密，所以朴灿烈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我不会告诉阿姨的。”然后他又扭头看了看四周，对着朴灿烈认真地点了点头。

    朴灿烈对着垃圾桶用手指磕了一下因为和边伯贤聊天积攒的长长的烟灰，然后打开冰箱门拿出了瓶冰水，刚接触热空气瓶身上便覆盖了一层水雾，弄湿了朴灿烈的手。

    他把瓶盖拧开递给边伯贤：“我猜对了吗？”

    边伯贤如愿以偿，接过了湿漉漉的矿泉水，把自己的手也沾得又冰又湿，听朴灿烈问这一句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我猜你要喝水，对不对？”

    “对，你真厉害。”边伯贤的眼神近乎崇拜，他在深夜里卸下了自己最后一点防备，几乎是坦然地将自己的柔软心事全部摊开，危险地捧到了朴灿烈眼前。

    可是朴灿烈似乎没看出这份心事，觉得小孩儿有点太天真了，他躲烟头不是怕被他看到是怕烟头不小心烫到他，猜到他想喝水是因为他说不是饿了，那肯定就是渴了，自己逗逗他他便真的以为自己有读心术了。

    朴灿烈把燃到头的烟摁灭，然后转身要走，却被边伯贤从身后碰了一下。

    冰凉又带着水的手指戳在后背上让他不由得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他回过头去。

    边伯贤握着手里的水瓶看着他：“你是睡醒了，还是根本没睡呢？”

    “没睡呢。”朴灿烈如实回答。

    “我能去你房间吗，我做噩梦了，我有点害怕。”边伯贤可怜巴巴仰头看着他，在对方点了点头后笑了起来，直接跟着他走。

    朴灿烈抖了抖自己的被，然后坐到电脑前想继续打游戏：“你在我这睡，不害怕了吧。”

    “我得取枕巾。”边伯贤小声说。

    “刚才路过你房间怎么没想着。”

    “当时不知道你让我在你房间住。”边伯贤又委屈又理直气壮，朴灿烈一时失语，刚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我给你取去。”

    听语气颇有些认命的意味。

    朴灿烈对给边伯贤的卧室装修没贡献出什么，唯独挑了一只小绵羊公仔，边伯贤的床工整地仿佛没人睡过，床单上轻微有些褶皱，连被子都在他下床后被顺手盖了回去平铺在床上。朴灿烈取下边伯贤的专用枕巾，握在手里的时候还嘀咕了句：“布料真够软的。”顺手也把小绵羊抱了过去。

    把边伯贤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朴灿烈又坐回电脑前打游戏，可是战绩不理想，队友也很坑，他有些烦躁地摘了耳机扔到桌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忽然想起房间里还有个睡觉的，又连忙回头看去，边伯贤正面向着他这边在床边蜷缩着睡，手抓着小绵羊的角，只要松一点力小绵羊就可能会掉下床去。

    上次也是这样。

    朴灿烈想到上次两个人在一块睡，边伯贤也是蹭着床边睡，他总觉得他要掉地上去，伸手把他捞过来，边伯贤慢慢又往床边滚，最后是压住了他才老老实实在床中间睡了一晚。

    他走过去把边伯贤往床中间推了推，他依然没醒，只不过皱了会儿眉就又呼呼睡了过去，他又把小绵羊解救下来塞到他怀里，免了掉地上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