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边伯贤起床的时候自己在床中间睡着，他习惯性的挨着床边睡，这样会让他一个人也很有安全感。自己在一个挨不到边的大床中间会让他有些慌乱，因为这样就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睡过一样。

    他一边放空一边起床机械性地把被叠好，脑子里想着昨晚发生的事，觉得自己昨晚的行为有些冲动了，但又没有后悔。

    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还是朴灿烈……

    朴灿烈去哪里了？假期的第一天为什么不睡个懒觉呢？他忍不住思考这些问题。

    昨晚看着朴灿烈打游戏的背影他本来舍不得睡，但是躺在床上后感到一阵放松让他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陷入浅眠，再睁开眼就是现在了。他睡眠一向不会很深，可是昨晚他甚至都不知道朴灿烈什么时候上床睡的，他开始有些懊恼自己睡得太死了。

    出了卧室也没看到朴灿烈，他走了一大圈，每个房间都路过似的逛过去。

    偌大的房子里面空荡荡一个人没有，喊了一声也没人回。他坐在沙发最边上紧紧盯着门口，像等着主人回来的小狗，门刚被推开他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朴灿烈一边挂摩托车钥匙一边拖鞋：“这么早睡醒了？”手里拎着买回来的早餐。没等边伯贤回答他又抛了一个信息过来，“他俩去旅游了，没人管咱们俩了。”

    “啊？”边伯贤上前帮他拎过手里的东西，“是怕我会尴尬不适应吗？”甚至他从回家到现在都没见到朴景城的面，就得知两个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他和朴灿烈两个人。

    两个人！

    朴灿烈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然后往厨房走：“想多了，他俩经常跑出去约会留我一个人。”他动作麻利地从边伯贤手里拎回早餐，然后一样一样放到碗里，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儿也只字不提，边伯贤看着他忙活站在原地有点僵，吃饭的时候也依旧心不在焉，忽然开口说：“我想回宿舍。”

    “干嘛，和我待不住？”朴灿烈的声音带了点语气让他终于放松了些。

    “我怕你不习惯。”边伯贤不正经吃东西，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拨着碗里的小笼包。

    “没那么多说头，丁书淇也总跑我家住好多天。”朴灿烈眼都没抬，随口说道。

    “他也睡你房间吗？”小笼包在碗底浸满了醋，表皮染成了酱色。

    “……”朴灿烈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很想说一句这很必要吗？但又不知为何没说出口，“看他心情，我也不拦着。”

    边伯贤彻底放下筷子不吃了：“那我住你房间有没有打扰你睡觉啊？”

    “不打扰，你不用怕我。”朴灿烈把他碗里已经酸到不能吃的小笼包夹出来扔了，又夹给他一个白净的小包子，不容拒绝径直塞他嘴里，见他鼓着嘴说不出话了，他又说：“别事儿多啊，要不还打你屁股。”

    边伯贤偃旗息鼓，终于开始认真吃早餐。

    吃完饭边伯贤没再回朴灿烈的房间，装模作样那些书包回了自己的卧室，抽出了张物理卷闷头写了起来。沉不下心来，写着写着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强迫自己独自闷在房间呆着，看着时针指向两点他忍不住了，他想和朴灿烈去吃个午餐。

    朴灿烈房门大敞着，在床上骑着被睡着。边伯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胳膊叠在床边歪头枕着，视线正好落在朴灿烈的脸上，他的睫毛很长，皮肤也很好，鼻梁也很高，因为眼睛太大此刻睡觉也留着条缝儿没太闭实。

    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办，越看越喜欢。

    边伯贤就这么跪坐在地上扒在床边睡了个午觉。

    迷迷糊糊他觉得有东西蹭他的脸，他睁开眼睛抬起头就和朴灿烈的脸蹭到了一起，朴灿烈凑得特别近，近到甚至边伯贤看着他有些失焦，他的鼻尖被朴灿烈的鼻尖蹭了一下。

    他在诱惑我，边伯贤这么觉得。他轻轻亲了一下朴灿烈的嘴唇，然后嘿嘿偷笑了一下，好像爱吃糖的小孩尝到了甜头。

    朴灿烈的声音特别小，慢慢传到他耳朵里：“做什么美梦呢？”

    边伯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朴灿烈屈着手臂拄着头看他，他看着朴灿烈傻愣着将近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个梦！

    他瞬间觉得一把火从耳朵烧到了脸蛋，然后坐直了身体，脸上还带着在胳膊上压出的红印儿。

    “梦到什么了，都笑出声了。”朴灿烈笑着问他，似乎也是刚睡醒没多久，声音还有着沙哑。

    “忘了梦到什么了。”边伯贤匆忙低头，想把自己红透的脸埋到床上，想到自己在这里睡着的原因，连忙转移话题，“我想来叫你吃饭。”

    “你想吃什么？我昨晚通宵了，光补觉了忘记了吃午饭这茬。”朴灿烈快速起身下床，麻利地打开衣柜随手挑了个T恤套上，然后扭头看着边伯贤还在床边坐着，“起来啊，你不是饿了？”

    “我腿麻了。”

    可怜兮兮的。

    朴灿烈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他面前伸出了手，边伯贤将两条胳膊抬了起来往上够，一个索要拥抱的姿势。

    朴灿烈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因为腿麻没有支撑力他整个人的重量全挂在了朴灿烈两条胳膊上，可因为太过纤瘦体重太轻让朴灿烈丝毫没觉得吃力，他把边伯贤按到床边坐下给他揉了揉腿，然后转身出门了：“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一点。”

    边伯贤仰着头看着朴灿烈出去了，他的腿又麻又疼，动一下都不敢，直到朴灿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后，他低着头泄愤一般砸着自己的腿：自己好像有些得寸进尺了，而朴灿烈好像也有点不喜欢他的得寸进尺。

    两个人骑车在街上兜了半天的风朴灿烈也没从边伯贤手里问出想吃的店，朴灿烈问边伯贤无果，最后加速停在了一家小巷子里。

    胡同最里面有一家面店，名字也很好听，叫惊鸿一面。

    边伯贤跟着朴灿烈下了车，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做生意的门面，甚至这周围十里只有这一家店，还在巷子深处。

    门上挂着紫色的门帘，被风吹得珠子撞在一起哗哗响，门框很低门槛很高，朴灿烈弯着腰低着头拉开帘子进去，边伯贤紧随其后。

    里面的装潢和边伯贤想象中不同，他看外面以为卫生环境应该不算很好，里面却别有洞天，店里面没有阳光满堂，而是全店笼罩在昏暗里面来着暖色的灯光，比起面馆氛围更像是酒馆。过堂只有六张桌子，红实木被打磨的光滑明亮，桌子侧面摆放着一套小型的茶道，磨砂的小瓷杯和小茶壶圆圆滚滚的，上面暗纹盘踞又显得没那么可爱了。墙上是灰色的底色一面是奇奇怪怪的涂鸦，一面是倒挂着的已经干了的鲜花。

    厨房门口挂着闲人免进的布帘，帘子上面四个字也是随手写的，然而他们进来有几分钟了却还是没人招待他们。

    朴灿烈显然经常来这里已经翻开桌面上的菜单了，没过一会儿高跟鞋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因为是木质楼梯声音特别响，还有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我说你担心什么，咱家儿子啥不能搞定，厨师跑堂老板他都包了。”女声带着些嗔怪说道。

    “那给我眠眠累坏了咋……”男声只说到一半便又被女声拦下。

    “我不管，我就要去。”

    “去去去去去去……”

    皮箱的裤子磕在楼梯上发着咚咚声音，随着两个大皮箱落地，一个穿着旗袍的卷发女人一边涂着口红一边往前走看起来很年轻，后面的男人穿着板板正正的唐装，却拎着两个大皮箱，背后还背了个包。

    “我就猜到是你来了，换别人早就喊人了。”女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朴灿烈的肩膀，然后看了看对面的边伯贤，边伯贤正看着她，忽然地对视让他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女人笑得更开心了，显然被边伯贤害羞的表情取悦到了：“这是谁啊？”

    朴灿烈看了边伯贤一眼：“我弟。”

    边伯贤又猛地抬起了头，他承认自己是他弟弟？

    那女的一脸戏谑：“怎么没听过你有弟弟。”

    “这不就听说了。”朴灿烈拍开她试图碰他耳朵的手然后扭头对男人说：“管管，你媳妇耍流氓。”

    然后对边伯贤介绍：“这位是老板叫狄叔，这位是老板娘叫涟姐。”

    边伯贤马上乖乖叫人，叫完才想到一个叔叔一个jiejie辈分是不是错了，但两个人也都没反驳，被叫叔叔的也没生气。

    “挺好玩儿的小孩儿，以后常跟他一起来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伸过去捏了捏边伯贤的耳朵，边伯贤愣愣地也不知道躲开反抗。

    “耳根挺软，摸不到朴灿烈的摸摸他弟的也不错。”涟姐性格泼辣直爽，最喜欢逗边伯贤这样的小孩儿，看着面上清冷实则一眼就能被看出易害羞本质。

    “我俩去度假了，吃什么和眠眠说，他在后厨研究他的蜂蜜柚子茶呢。”涟姐走之前顺手揉了揉边伯贤毛茸茸的头发，指挥着狄叔吵吵闹闹地出去了。

    朴灿烈把手里的菜单反过来递到边伯贤面前：“来看看想吃什么。”

    上面各式各样的面，边伯贤最后挑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西红柿打卤面，朴灿烈则是点了碗阳春面，然后扭身喊：“眠眠？”

    “来啦。”

    从后厨探出一颗头来：“朴哥你等会儿。”然后又快速钻了进去。

    边伯贤只匆匆看了一眼，声音偏细但不是女生，刚刚如果他没看错是个长头发的，而更吸引边伯贤的是那张脸，只一瞥就让他有点理解了面馆的名字——惊鸿一面。

    没一会儿，叫眠眠的就捧着一大个透明的密封罐出来，里面是浅黄色的糖浆，他坐到朴灿烈旁边一边烧水煮茶一边介绍：“这是我新做的蜂蜜柚子糖浆升级版，绝对好喝。”

    他的头发拢在后面，前面掉了几根下来，一边自然垂落着另一边被随意掖在耳后。他的脸更是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张扬漂亮，面相更像女孩子，眉中间还有颗恰到好处点睛之笔的痣。

    “这是谁啊，你第一次带别人来哦。”眠眠也注意到了边伯贤。他与朴灿烈的熟稔让边伯贤有点焦躁，而他的热情洋溢又无孔不入地包裹边伯贤。

    “我弟。”朴灿烈第二次这么介绍。

    眠眠笑起来还有小梨涡：“你好，我叫狄惊眠。”边伯贤也同他笑了一下，看起来特别乖：“边伯贤。”

    狄惊眠从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朴哥，我能加他的微信吗，他好可爱。”

    朴灿烈看了边伯贤一眼，又瞥了狄惊眠一眼：“撞号了吧你俩。”

    狄惊眠羞愤地掐了朴灿烈胳膊一把：“你神经病啊。”然后笑眯眯地看向似乎还在因为刚才那句话疑惑的边伯贤：“伯贤，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边伯贤看向朴灿烈，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想加就加，不用看我。”

    边伯贤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递了出去，却一直在想他还没有朴灿烈的微信，虽然上次打过一次电话，可他没敢擅自加，他想自己要。

    “饿死了，赶紧点儿。”朴灿烈把菜单拍在桌子上，狄惊眠撕下上面负责点单的纸：“你给伯贤做蜂蜜柚子茶啊。”

    水早就开了，从壶嘴喷出白气。朴灿烈没拿那个小小的茶杯，从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大一点的同系列的杯子，先是?了点蜂蜜柚子糖浆，然后拿着guntang的茶水浇在了上面，搅拌之后带着柚子清甜的味道瞬间扩散，带着淡淡的茶香。

    “他们家的特色，比面更吸引人。”朴灿烈介绍，“晾一下，很烫。”

    边伯贤伸出两个手指捏着杯口，挪到了自己面前吹了吹，然后望着后厨。

    “饿坏了吧。”朴灿烈看他捧着杯里望着锅里，有点好笑。也的确是自己疏忽没能准时带他吃午饭拖到现在都可以当晚饭了。

    “还好。”边伯贤已经闻到香味了，所以忍不住想要看，被朴灿烈点破有些不好意思。

    两碗摆盘漂亮的面被摆上桌，碗筷也是精挑细选出来一点也不含糊。狄惊眠做好面又蹭到朴灿烈身边：“我被留在家了，好无聊。”

    “不能带你出去玩，我有事儿。”朴灿烈吃了人家坐的面条也毫不心软，边伯贤也跟着吃了一口，瞬间被口中普通面条的味道惊艳了，然后听到朴灿烈说的话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可是我很无聊，而且你爸你妈肯定也出去了，带着我吧带着我吧。”狄惊眠自然地撒娇，却又不显做作。边伯贤歪着脑袋看着他，似乎在学习一般地仔细盯着。

    “你想去哪玩儿吗？”边伯贤没想到自己会被朴灿烈点名，愣了一下说：“我有兼职要做，没有想玩儿的地方。”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这不就是给他们两个单独去玩创造机会嘛，果然狄惊眠给了他一个认可的眼神然后又扭头可怜巴巴看着朴灿烈。

    “那我得送他去兼职，玩不了。”朴灿烈再一次拒绝，完全没有回旋余地。

    狄惊眠xiele气，他也了解朴灿烈的脾气两次都拒绝那就是肯定不行的：“那算了。”

    朴灿烈把面很快就吃完了，然后抬头看着边伯贤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皱了皱眉：“你不饿？怎么就吃这点？”

    “饿过劲了，有点吃不下。”边伯贤也可怜巴巴的，朴灿烈rou眼可见的有些烦躁，拎起车钥匙起身：“吃完就走。”

    边伯贤看了眼有些郁闷正拄着下巴看着门口撒癔症的狄惊眠，再回过头去朴灿烈己经走到门口，他赶紧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摩托车被朴灿烈开得特别快，边伯贤不得不紧紧地搂着朴灿烈的腰身。脑子混沌思考：朴灿烈身边好多人，他的好兄弟每天围着他，还有一个每天叫他灿烈哥的表弟，现在又多出来一个漂亮看起来好像对朴灿烈有意思的狄惊眠，自己像是蛋糕店里排队在最末端的顾客，估计排到他的时候，蛋糕也都被挑没了。

    摩托停下来的时候，小腿依旧被震得麻酥酥的，落地的时候差点没站稳。边伯贤以为朴灿烈生气了，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又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面无表情地把摩托车停在院子里就进了别墅里。

    边伯贤一直跟在他后面，看他用嘴叼了根烟出来在阳台上吞云吐雾。他跟上去伸出手拉了下他：“我也想尝尝。”

    朴灿烈低头看他，没阻止他，抽出根烟递过去：“叼着。”

    边伯贤张开嘴含住烟嘴，朴灿烈摁开打火机：“抽一口。”

    烟被点燃，瞬间呛入边伯贤的嗓子里，他用手指夹下了烟然后咳得脸都红了。

    朴灿烈手里的烟抽完了，直接夹过边伯贤手里的继续抽了起来。

    “别学了。”

    边伯贤也没真的很想学，他只是想感受一下朴灿烈做的事情，他忽然又问道：“我可以加你微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