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言情小说 - 龙的初中同学成了男妓在线阅读 - 饭局

饭局

    嘟嘟——

    床脚充电着的手机在深夜突然亮屏。

    按理说没有谁会跟她发消息,她的人际关系可谓是一塌糊涂。

    会不会是李愿简的求救信息?

    她的电话号码从来没换过!

    陈楚航心里一颤,扑过去,边哀求着边打开锁屏,短信里跳出来一条新消息:“明天我会来找你吃饭,我知道你在哪里。李愿简。”

    李愿简,李愿简!

    苍天在上啊···她的愿望终于被回应一次了。陈楚航跪坐在床,在黑暗中仰起头,无声大喊,天哪,天哪,是李愿简!她快忘了自己该怎么呼吸。

    她自那天起,天天旷课去找李愿简,从每条小巷里顽固生长的按摩店洗脚店,到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商务KTV,再到大大小小的潮流夜店,正常的也好,仅限男同的也好,她全都找遍了。为了接触全部男模,她打工存的下半年学费也在短短几夜里挥霍殆尽。可每次她都在男模们的哄笑声中绝望而归,翻过学校铁栅栏,乞求宿舍阿姨开门,一头栽到木板床上,睁眼熬到天亮,如是循环。

    龙是不需要睡觉的。

    但她觉得,龙需要安心。

    最终,上天还是眷顾了她一次,李愿简没有消失,不是吗?

    陈楚航花了好几分钟,才在嗡嗡作响的狂喜中找回自身的存在。她迅速按下回拨间,满心欢喜听着通话的嘟嘟声,苦寻多年的珍宝就在听筒那头,而她马上就能再次听见他的嗓音。

    “不好意思,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咔嚓——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

    停机了?

    她胳膊上的肌rou开始不自主战栗,像是要逼迫手指碾碎打破她幻想的手机。

    冷静,她这个蠢货,得冷静!

    陈楚航抓过枕头,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直至手臂暴起青筋,在紧跟着袭来的窒息中寻求逼近极限,只有在濒死状态,她跟猪脑花没什么区别的龙脑才会动得更快些,能撞大运考上首都的大学,全得益于李愿简失踪后,她及时发现这个自虐式提升方法。

    停机很正常嘛,李愿简毕竟不是自由人,很可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发一条短信,打一个电话,就换一张电话卡,以防对方回拨追查。

    那这条短信意欲何为?

    得分成两种情况,要么是出于李愿简本人的意愿,要么是来自他背后的人。如果是他背后的人,那明天很可能是个局,目的肯定是收拾她,让她安分些。但这样,是不是可以证明,他深陷其中的地方就像传销组织一样,是虚张声势,其实挺怕亲友寻找、闹事?如果她的态度再强硬些,或者给足钱,是不是就能让李愿简彻底自由?

    那如果是他本人发的消息,就证明他有一定自由,这同样是个好消息。

    但是···陈楚航想起莫名其妙坏掉的三处监控,惊恐落泪的前台,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惊惶。有没有一种可能,李愿简的自由,来源于那个卖yin组织的有恃无恐?他们根本不怕他的出逃,因为绝对逃不走?

    那得多大的能量?多上层的人物?

    可如果是权贵级别的人,又为什么会让李愿简在路边最低廉的店里当洗发女郎?

    她寻人的时候,曾向一个夜店的男模描述起李愿简的长相,画着妖艳浓妆的男模朝她脸上吐了个烟圈,不屑媚笑道:“你别搁这儿给心上人加滤镜啦!如果他真有你说的那样漂亮,那早去豪华酒店最顶层接上面的贵客啦!就算性子倔强不得嫖客心意,也可以用药让他乖顺啊。反正啊,mama桑是不会让美人埋没的,沦落到跟皮肤松垮像挂个囊袋似的老妇女共事,说明他肯定长得倒胃口。”

    陈楚航只觉得脑子好乱,种种迹象预示着什么,又相互矛盾。

    她好害怕,她隐约觉得,李愿简即使近在咫尺,却和她隔了一个yin乱华丽的人世间。

    很快就到了白天,她时隔多日踏进光照充足得没有一丝黑暗的地方,竟觉得有些眩目,龇牙咧嘴着退到大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缩着。

    脑袋晕乎乎间,老师开始上课,试了下麦克风,她一下子被扩音惊醒,后知后觉想,她应当坐到醒目的第一排去的,要是李愿简找不到她人该怎么办,会不会随便看看就走了?

    陈楚航再次恼恨自己的脑子不够好使,思索几秒后,索性从后门溜出去,哪里都没有教室外醒目!她在走廊中间来回走,两边都有入口,这样的话,她能两头顾及,看见李愿简第一时间就跑过去,好让他少走几步路。

    这种每前进几步,就在固定点转折,再重复刚刚步伐,走了很久,但只为一人停在原地的场景,让她不自觉想起遥远的初中。

    她和李愿简并不同班,想要接近他很困难。

    而且,李愿简浑身上下散发着戒备的气息,她能嗅到。是先声夺人,妄想以破竹之势攻无不克,但其实是虚张声势的气息,她也能嗅到。

    所以,她被李愿简又骂又推后,只是拿着刚学会的纸折绣球花,在每个课间重复着这样兜兜转转回到原点的步伐。

    她觉得李愿简会喜欢绣球花,因为那会儿刚过完教师节,有个家里拆迁得了大钱的同学要转去市中学了,有特殊意义再加上不缺钱,他便没送校门口小贩提桶来卖的康乃馨,弄来一批稀奇花送给老师,有黑紫色的郁金香,有白红相间的大丽花,有蕾丝边的芍药,当然,还有绣球花。

    蛮奇怪的,那朵绣球花的颜色是咖啡色、浅绿杂浅紫,每一朵花瓣都是小锯齿状,看起来很危险,又像生锈了一般,像是汁水已经被抽走了,凋敝得接近枯萎,但确确实实处于花期。

    以龙喜欢艳色的眼光来看,这朵绣球丑死了,她听到那个同学说,买它只是因为颜色稀奇古怪的,所以,她不明白漂亮得几近美艳的李愿简为什么会喜欢绣球花。

    但他的的确确是喜欢,因为他忍不住瞥了那绣球花三眼,陈楚航数得很清楚,他看其它任何东西,只是瞟一眼就移开,像是人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驻足流连。

    在他教室外边拿花散步的次数多了,便会有人起哄。

    有人躲在人群里说,男婊子也会有女嫖客?

    陈楚航立刻锁定了那个男生,他的爸爸是李愿简mama的客人,他mama常常在家里咒骂,他便也跟着知道了。

    说实话,陈楚航觉得最该死的就是他爸爸,家里有老婆还去嫖,比一只龙还有动物性。其次是李愿简mama,每个男人都是给同样的价钱,她偏偏要把生意做到儿子同学的爸爸身上。

    虽然男同学真的很可怜,可他在欺负李愿简,她没法忍。

    于是陈楚航破天荒直视别人的眼睛,大着声音喊道:“门口面摊老太婆说你缺什么补什么,张口闭口就是瞎意yin那档子事,一定是肾虚阳痿早泄外加没切包皮吧,喂男同学们,得嘱咐他多洗洗,不然会烂没根啊!”

    用丑陋的性击败性。

    哄堂大笑中,那个男生败下阵来,她在同情纠结的冷汗涔涔中捍卫李愿简的尊严。

    于是李愿简看了她。

    不仅是看了她三眼,而是盯着她一直看,像是相亲者打量对桌的人是否能稳妥地陪伴后生。

    陈楚航的勇气早已耗尽,在他剥皮抽丝的目光中战战兢兢不成样子,随后,他走到门外来,指着刚刚落败的男生,问:“你是不是挺同情他?”

    陈楚航是个实诚人,又被李愿简压制着,下意识点头:“对啊。”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万一李愿简理解成罪人是他妈该怎么办?

    不对,罪过的确有他妈一份,太不关心儿子的死活了。

    那该怎么说才没有冒犯的意味?

    那边的李愿简果然没再出声,她急了,想也没想便拉住李愿简细长白皙的手,像年级主任接待教育局来的视察领导一样,半弓着腰,双手牢牢握住他的单只手,煞有其事地摇了三下,用最逼近主任那狗腿样的眼神望他,期盼他能从肢体语言中品出背后的意思:你批,你尽管批,你批的我一定改,我亲爱的领导!

    李愿简或许是懂了她的臣服之心,轻轻拂开她的手,说下节课再说。

    下个课间是午饭时间,她逆着人流,手里依然攥着纸绣球花,走到李愿简的班级门前。

    李愿简正靠在连接走廊的窗户上,头倚着竖道边框,眼睛朝她看来。

    陈楚航便没走进教室里,将花隔着窗户献给李愿简。

    “这是什么花?”李愿简翻来覆去的拨弄,皱着眉嘟囔。

    “的确不太像,但的确是绣球花。”陈楚航额上的冷汗又滴下来了,她果然是一条做啥啥不行的龙。

    “绣球?”李愿简清冷的声音稍作停顿,“不如练折简单的玫瑰好了,纸团一揉,有个雏形就好。”

    “但是你喜欢绣球,不是吗?”陈楚航抬眼道。

    “我为什么喜欢?”李愿简的声音变得古怪。

    她额头上的汗凝聚得过于饱和,细小的汗毛挂不住,便滚落下来,带起微微的痒意。

    陈楚航的实诚原则又占据了意识上风:“那天教师节送花,那么多的花里,你唯独看了它三眼,第一眼是好奇,第二眼是审视,第三眼是沦陷。”

    静谧。是只有风肆意的静谧。

    陈楚航忍不住抬了抬头,然后便在无声中愣怔。

    李愿简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低矮窗台,双腿交叠,唯独翘起脚尖晃呀晃,他扭动细窄的腰,送出左肩,以身骨画出诱人大胆的禁忌曲线,头歪向她这侧,一双黑白清明的眼瞳能倒映出她的从头到尾。

    他献出右手食指,刮了下她的嘴角,汗珠便被呈递到他的手上,他用谨慎虔诚过头的速度将那颗晶莹剔透带到自己身前,然后——

    他弯下腰,探出一小点艳红的舌头,划过比红玫瑰还鲜亮的嘴唇,触到了那粒汗珠,再灵活卷走,闭上嘴唇,只留一点点水光莹润。

    “啊嗯,有点咸。”他如是笑道。

    “所以,你先在还认为我跟我母亲不是一路人吗?”他每一个字都带着隐隐的气音,既像是纯洁婴儿刚学会说话,又像是放荡的堕妇抓捕入幕之宾。

    “你可以是圣女。”

    “你也可以是妖女。”

    “所以他们说你是天生的娼妓。”

    “可这应该理解成你很有表演天赋才对。再加上你长得那么好看,难道不是注定要成为天王巨星的人吗?”

    “你生来就是为了万众瞩目,备受宠爱。”

    “而且,你已经成功成为我心中的稀世珍宝了,是上面盘踞着一条谁也撵不走的守护龙那种。”

    陈楚航如是回以笑容,道。

    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午放学时间。陈楚航上的是公共课,下课时间是跟许多专业许多年级撞上了的。一时间,走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但李愿简还没来找到她。

    “你刚刚看懂我的眼神了吗?我是叫你往左看往左看,那里有个超级好看的男生!我有瞥他三眼,每一眼都觉得,他比你粉的那个谁好看!什么,你没看到?哎,你运气太糟糕了!”

    “你有看到吗,那边走廊口有个黑风衣的漂亮男生!穿的很酷很冷很帅,但脸长得却非常漂亮!”

    “真的超漂亮!我当时路过时都屏住呼吸,腰杆打直了,生怕给他留下坏印象,虽然明知道他肯定没在看我,但是那种压迫感,我的天哪···”

    “他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从来没人挂表白墙?我保证,哪怕是在50米外看他的糊照一眼,我就能把他认出来!只要把视力表换成他照片,我就能考飞行员!”

    “我就说之前评选出的校园男神质量太次了吧,表白墙上有好几堆各家拥护者吵来吵去,但是,真正的美是毫无争议的,就比如他,他绝对是能统一所有人审美的真男神啊!”

    此类言论源源不断的传入陈楚航的耳朵,这些女生全是从1区口走来的。

    而能得到这些明媚高赞的人,除了李愿简,她想不出来有谁。

    是的,校园男神非李愿简莫属。他初中成绩比她好太多,一定能考上市重点高中,意味着一本保底,而他一向很努力,211一定不再话下,甚至能上个很好的985吧。

    而且,李愿简说过的,他很想上首都的大学,地理老师说首都很繁华,繁华代表着人员流动性很强,大学容纳五湖四海之人,所以没人会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因此,李愿简勒令她也必须到首都去读大学,由于陈楚航当时可能连普高都考不上,所以他威胁她别每天放学就着急回家睡觉,在他手下补个两小时习再走。

    陈楚航笃定,李愿简会凭借自己的长相和成绩,成为所有人心中完美形象的具化体。

    她竖起耳朵,誓要捕捉每一个溢美之词。她要把过路女生的夸赞一五一十转述给李愿简,那是不带一丝恶意、不掺任何纠葛、溢于肺腑的无尽欣赏。

    陈楚航越听越高兴,像是有人在夸她是世界上最强大优秀聪慧的龙一样,所有的阴霾都在此刻一扫而光。

    虽然她把龙生过得跟苍蝇一样,但李愿简反射而来的光耀足以让她熠熠生辉。

    请多夸点,再多夸点,那里站着的美好之人值得任何夸奖。

    她的珍宝值得这一切!

    走廊是个回字形,中庭栽种着常绿乔木白玉兰,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但上面站了一排排头贴着头的小小麻雀,她快步跑去,就着叽喳鸟鸣,穿过能被日光照到的白净走廊,只刚拐过一个映着白玉兰新枝叶的转角,李愿简的脸便盛开在炫白的昼日下。

    她想要大声呼喊李愿简这三个字,要让它们响彻云霄,要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世界尽美尽纯之人!

    就在她于急速飞逝的空气中敞开喉咙时——

    “前边是出什么事儿了吗?那么多人挤在那儿。”

    “不知道诶,过去看看。”

    有两道有点耳熟的男声突然在耳边擦过。

    陈楚航咚地摔在地上,像突然被折断了翅膀的幼鸟,离死不远。

    她抬头,凝望着李愿简那被她眼泪折射切割得破碎不堪的脸

    她一时忘了。

    不论是被迫或是被迫。

    他已经是接过客的男妓了。

    得提防着客人的出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