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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圈、毛线帽

    在那之后,又在酒吧里相聚了很多次。

    龙头战争的战火大街小巷里蔓延。大部分的市民都有最近横滨的街道“不大太平”的觉悟,天一擦黑就闭门不出。

    之后便是留给非法组织互相残杀的夜之舞台。

    这是龙头战争开始的第四十二天。即使在此时此刻,不知名的角落也发生着枪战吧。织田走进小巷,受到森首领不干涉政策的恩惠,酒吧这一带姑且维持着安宁,Lupin的白炽灯牌发出滋滋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尚很明显。

    太宰最近似乎很闲适的样子,每次到这里来都能见到他。与太宰的会面渐渐成为被习惯所指引的机械动作。在夜幕降临时来到这里,像往常一样一边喝酒,一边打牌或者聊天。奇怪的是,话语从未枯竭过。

    只有关于太宰失踪的那一周,两人谁都没有提及。织田也不曾提过自己曾找过他住址的事情。

    也许还是应该问问的好。然后隐瞒的那个,会带对方到真正的家里去,在那里坦白什么重要的秘密。前提是,如果对面坐的不是太宰,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或者自己不是织田作之助的话。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这样行不通”。

    但是并不后悔和太宰在此相聚。

    今夜之太宰似乎很苦恼。

    “被误伤死掉的黑手党成员越来越多了啊。最近。”他拖着腮喃喃道。

    “看不出你也是会为此烦恼的人。”

    “原本是不会,但森先生那家伙说,说最近因为横滨的各个组织都在动乱,许多交易也无法进行,又说我整天无所事事下去不行,不如帮忙处理尸体。反正他们缺少人手。”

    织田深受震撼。缺少人手到连准干部级别的成员都要加入尸体回收的队列,组织内的死亡人数未免也太令人绝望了。

    “呐呐,本来我是绝对、绝对不干的。但是啊……”太宰看向织田,面露微笑地说,“我想到可以和织田作一起。反正是连下层成员也在做的工作。两人一组安全性会提高,一般也是这么安排的。”

    的确如此。最近的工作的确让织田完全抛弃了“工作很惬意”之类的想法,即使是对冲突作壁上观的港口黑手党,要在成堆的尸体中找出己方组织的成员也绝对不是一项令人愉快的任务。

    “太宰想来的话也可以。”织田想了想后这么说。

    “哈?不要曲解别人的意思啊织田作……”好像有点害羞地把头偏向一边。

    那是最后一次两人在酒吧里相聚。不久之后,第三个人的出现将这里的气氛完全改变了。

    “我说你们啊……黑手党的战斗派人员都是类似的野蛮人画风吗?就这样把我绑到这里来,我无所谓也就算了,也稍微顾及一点路人的感受吧!”

    织田紧张地用手摩擦酒杯杯壁上的凸起。就在刚刚,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让新人物理意义上无法工作”的作战,引起了当事人的强烈抗议。于是从路上到现在,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谴责着织田和太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虽然酒吧是个好地方没错,但是被浑身臭成烂鱼的客人光顾简直有损这里的声誉,廉耻心和伦理是被你们丢到垃圾场和尸体一起掩埋了吗!”

    真是意外十分毒舌的新人。织田在心中默默给酒吧的空气道了歉。还是留给太宰去应付吧。反正事态如此也是他的提议造成的。

    “欸……安吾这么说是想把自己摘出去吗,现在你和我们两个可是臭得不相上下了呢~!”

    “你在用那么恶心的声音叫谁的名字啊!给我对刚认识五分钟不到的人保持点距离感啊喂!”

    “纠正一下,从我们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吧,安吾,我和织田作认识这么久的时候已经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超——怀念呢……”

    “别拿我跟你们两个奇怪的人比较!”

    “欸,自己做了的事让奇怪的人很有兴趣,明明安吾自己也很奇怪的说~”

    真是好口才。

    “虽说是这样没错,但你不能动弹也不是被我捆起来的缘故吧。”织田淡淡地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太宰和安吾仍在一旁很有活力地吵闹着。像是“你旁边那个是那么可怕的人来着的吗”“一点也不可怕,很治愈哦~”“你到底对治愈有什么误解!”这样的对话,似乎是在就织田展开争吵,但从当事人的角度听来两边的论断都很离谱。

    “呐,安吾。说真的跟我们讲讲你看到的那些死者的生前经历怎样?”

    酒吧的空气安静了一秒。织田看到安吾握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喽,作为加入组织不久的新人,你能调用的资料有限,仅凭我们带回的那些随身物品,不仅无法获取详细的生平,就连身份都需要经过一番调查吧,而你竟然给每位死者都留了记录,是什么让你多余的工作如此方便呢?所以结论是,你有读取物品上信息的异能,我说的没错吧?”

    织田惊讶地瞪大眼睛,视线在安吾和太宰之间逡巡。真不愧是太宰。自己刚刚还对记录死者生平的工作量感到困惑,但想着既然是传闻很有能力的新人,无论如何也能想办法办到吧。果然,经过太宰的论断之后,也并不是无法设想有这样的异能存在。

    但是新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喂,那种推理怎么都不可能成立吧……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这时,织田打断了对话:“太宰,公平起见,我们的异能也可以告诉安吾吗。”

    “当然!那么接下来的是——异能名大交换环节!”

    “怎么连那边的你也……”

    “不要一直‘你’呀‘你’的,很没礼貌哎。重新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这是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请多指教。”

    “啊……是。织田作先生。”似乎有感于太宰“没礼貌”的指控,安吾好好地称呼了织田。

    不过没礼貌的另有其人吧。织田感慨。说起来自己果然没法摆脱“织田作”这个外号了吗?正想要不要纠正一下“自己并不姓织田作”什么的,太宰突然笑眯眯地抓起安吾的手。

    “呐新人君,现在你来读取我身上的记忆试试看。”

    一两秒钟之后,安吾作出了结论。“……原来如此。”

    “欸,所以果然是通过接触才能触发的异能吗。嘿嘿嘿嘿。”太宰似乎很得意地笑着,在意识到被对方捉弄之后,安吾脸上现出一副“果然被骗了”的表情。

    灵魂都要困扰到从嘴里飘出来了啊。

    “那么织田作先生呢?”安吾握着拳头,像是在说“放马过来吧!”真是意外的令人怜爱。纠正姓名什么的以后再说吧,这样似乎也不坏。织田想。

    “不用那么麻烦。我的异能是看到五秒以上不到六秒的未来。太宰准备偷袭你。”

    听到织田的提醒后回头的安吾,刚好看到太宰正在用手指沾上刚刚端来的蛋糕上的慕斯。

    “织田作太坏了!”太宰嘟囔着把手指放进嘴里。

    “你在把食物当成什么啊……”新人的头十分困扰地、重重的倒在吧台上。

    十分不妙。被这样折磨下去的安吾君,恐怕会陷入怀疑世界合理性的泥沼中无法自拔吧。正在这么担忧着的时候,太宰凑在安吾的耳边开始吟唱道歉之乐曲。

    “呐呐,对不起安吾。”

    “弄脏你的衣服、拖你来这里很对不起。擅自推断你的异能很对不起。企图用蛋糕偷袭你对不起。浪费食物也是我不对。”

    “那种毫无诚意的道歉还是停止吧。”

    “我可是很有诚意噢,我太宰治今后每天都会作为安吾之友人诚挚地忏悔的。”

    “友人?”

    “是是。对你做了如此多过分的事,只有负起友人之责任方能取得原谅。”

    “那是什么鬼逻辑啊!”似乎恢复了之前那副恶狠狠的样子。

    “逻辑什么的不重要吧。只要安吾振作起来就好。”织田尽力地附和着。

    “耶!那么为了庆祝安吾的振作干杯!”

    “……太宰君完全是个小孩嘛。”

    三只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琥珀色的酒在杯中荡漾。

    太宰缠着安吾讲了很多关于死者生前的故事,也有提过“如果太宰在争斗中死掉的话,在安吾的记录里会是什么样”这样的问题,回答说因为新人无法调用准干部的资料所以无法记录,太宰一边叫嚷着“黑手党太无聊了!”一边把加入组织以来的事情都说了出去,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

    夜晚的争斗,似乎与三人无关。织田只记得最后大家都开心地笑着。对于安吾而言,大概此前从未这样畅快地喝过酒吧。他有这种感觉 。

    如此快乐的太宰,自从“48”基地逃出来之后的那晚,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也一样。能够在夸张的笑声和惨叫里捉住一个刚见面五分钟的陌生男人,绑架般地从办公室拖到酒吧,这样的自己恐怕是疯狂到会让以前的自己尴尬的程度。大概太宰就是有那样的魔力。实在是可怕的男人。自有记忆以来被自己和他人视为工具使用着的生命并无所谓作为“儿童”的概念,但这样的经历,或许可以以“游戏”称之。

    感觉并不坏。织田迈着有些飘飘然的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自己的人生也好,与太宰的关系也好,都随着这个美好夜晚的降临而改变了。这样的预感充盈着整个身心。